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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Y2 林小花 来了又走了 02

PARTY2林花来了又走了02

“罗宁子!你怎么了?”我跪到地上去推她,喊她的名字,老师把我一推:“你让开,赶快送医院!”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包括周利,院里唯一的一辆车不在家,老刁当机立断地背上罗宁子就往医院跑去,罗宁子太胖了,老刁背得十分的吃力,但是她坚决而不停留地往前跑着。(手打)好几个老师跟着,轮流背,实在背不动了,就抬。我也一直跟着,就这样好不容易才到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一看,翻了翻罗宁子的眼皮,就了三个字:“不行了。”

“不治怎么知道不行!”老刁狂喊,“给我救,给我救,我带了钱来的!”

我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下,只觉得全身冷得抗也抗不住。

一个我平日里并不认得的老师抱起了我,在我耳边轻声对我:“没事的,会救过来的,罗宁子这样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数次与死亡靠得如此之近,我觉得我再也无法承受。

在老刁声嘶力竭的狂喊声中,医生终于把罗宁子送进了急诊室。一个时后,车子将她昏迷不醒的她送去了县医院,老刁不许我再跟,命令我回了福利院。

那晚,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以前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没有了罗宁子,可以痛痛快快地伸胳膊伸腿地睡,可是真正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却是将自己缩得更,在那里痛痛快快地无声地流着泪。过了一会儿,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钻进了我的被窝,她拿着一张毛巾,低声对我:“我知道你在哭,不过你别伤心,她命大,不会死的。”

是周利。

我大声地喊:“你滚!”

周利吓得一哆嗦,很快跳下去回到她自己床上了。

黑暗中,我可以感觉到,全宿舍的人都没有睡着。

那是度日如年的三天,三天后,老刁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罗宁子醒过来了。二是让我去院长室,有人等着我。

我去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秦老师,还有童乐!

“三儿!”童乐一见我进门我直朝我扑来,嘴里喊着:“三儿,三儿,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他的眼眶红红的,却被秦老师一把拉住了,不得上前。

“三儿,来。”秦老师招呼我,“这是县里的文化馆的章老师,她一直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你来,给章老师看看,来。”

我看到一个中年的女人,头发都有些花白了,戴着宽边的眼镜,从秦老师的后面走出来,笑吟吟地看着我。

“叫章阿姨啊。”秦老师。

“章阿姨。”我的声音似蚊子。

“我看过你演的戏。”章老师,“去省城出差的时候正在放,你演得不错。你主持的新年晚会,我也看过了哦。”

“三儿可聪明。”秦老师,“我不会乱介绍的。”

“是不错,是不错。”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愿意不愿意跟我回家?”

我看着秦老师,秦老师拼命暗示我头。

于是我了头。

“那我院长,我看就这么定了,我们该办什么手续就办什么手续。”

“行。”院长,“我要代表院里谢谢你。多几个你这样的好心人,什么都好办。不过啊,林花确实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要求领养她的人多着呢,要不是我们事先答应了秦老师一定要征求她的意见,花也许早就被人领走了。”

“是我的福气,也是缘份。”章阿姨一把搂住我,“放心,我会让花过快乐的生活。”

童乐笑起来,眼睛眯起一条线。

我那天跟童乐没怎么成话,秦老师,他非要跟着来,为此磨蹭了秦老师好多天。车子是章阿姨找来的,有个司机一直等在外面,他们还要赶着回县城,不能多留。

趁着他们在告别,童乐偷偷对我:“三儿,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他把握着的手伸过来,我伸手去接,手里滑进来的是一团红色的纸币,应该是一百块钱。

“快收好。”童乐,“这是我的压岁钱,给你用。”

“不要了。”我赶紧,“你快拿回去!”

“你拿着你拿着。别跟我客气。”童乐低声,“秦老师一直都在帮你,你要放心。等你到了县城,就啥也不愁了。我到那时候再去看你啊。”

“乐。我们该走啦。”秦老师走过来,问我们:“在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童乐故做轻松地,“我们走吧。”

“我走啦。”章阿姨微笑着对我,“很快就来接你,你等我,”

我有些机械地挥着手。

车子开走的时候,我捏着那张带着童乐体温的被捏成一团的纸币,忽然就掉了眼泪。

没想到被老刁看见了,老刁微笑着:“别哭了,有人领养了,该过好日子去啦。”我把头靠在她的怀里去,我真想对她,我舍不得她,舍不得罗宁子。

天地良心,是真的。

罗宁子终于回来。她和老刁走进宿舍的时候,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看到周利也拍了掌,不知道从何时起,其实我已经不是那么恨她了。

“嗨。”我跟罗宁子打招呼。

罗宁子笑得脸都快变形了。

又过了一个月,春天快来的时候,老刁通知我做好准备,章阿姨就要来接我了。那晚,我睡不着,抱着双膝,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罗宁子挨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轻声问:“花,那个人是不是很快要来接你走了?”

“也许吧。”我。

“你真好运。”罗宁子羡慕地,“她一定很有钱。”

“是吗?那又怎么样呢?”

罗宁子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走了,更没人陪我玩了。”

“如果她们欺负你。你就用刀。”我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锃亮的弹簧刀往罗宁子怀里一塞:“你拿着,我走了,你就用这个。”

罗宁子吓得直往后躲。

“拿着啊。”我。“你怕什么!”

罗宁子还是不敢接。

我把刀往床上狠狠地一扔:“你这么胆,活该只有挨欺负的份!”

罗宁子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吓得我连忙用手去堵她的嘴:“你别这样,存心想我挨罚是不是?”

罗宁子索性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老师,门打开了,灯亮了。

“林花,干什么!别以为有人领养你了你就可以乱来!”

“我怎么了?”我不服气地,“哭的又不是我!”

我一面,一面生气地用手推罗宁子,罗宁子继续奋不顾身地哭着,老师把罗宁子一把从床上拖了下来,大声呵斥她:“你要哭到外面哭去,不要吵大家睡觉!还有你!”她指着我,“你跟我一块出来!”

冬天的夜里,我和罗宁子光着脚站在宿舍外冰凉的地砖上,老师气乎乎地:“站明白了再给我回去睡觉!”完,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我们。

罗宁子的哭声终于渐渐地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悄悄往我手里塞:“对不起,都怪我。这是上次联谊会留下来的,给你。”

“你吃吧。”我,“我不要。”

“你一定要要。”罗宁子,“你不要我就再哭。”

怕了罗宁子的哭声!我连忙伸出手接住糖,把糖纸剥开来,发现巧克力被罗宁子珍藏已久,已经半化了,我想了想,把剥开的糖塞到了罗宁子的嘴里:“还是你吃吧。”

罗宁子细致地嚼着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牵着她的手,我们蹑手蹑脚地回了宿舍,躺下去,很快都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阳光万丈,福利院操场边的花像是一夜之间怒放了,春天的气息浓郁而芳香。章阿姨给我带来了一身新衣服,老刁和她,还有院长看着我将它们穿到身上。

老刁微笑着对我:“花,要听话,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争口气。”

“她跟着我,考大学没问题的。”章阿姨搂住我,“这孩子聪明,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你妈妈。”老刁,“从今天起,章阿姨就是你妈妈了,对了,你快喊一声妈妈啊。”

可是,我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别为难孩子。”章阿姨,“让她慢慢来。”

我们跟院长和老刁再见,穿过孤儿院的大院,正在院子里做早操的孩子们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他们表情和眼神都各不一样,很是复杂。

章老师牵着我,她的手很大很温暖,就在他们快要上车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罗宁子高喊的声音:花!花!

我站住了,回头。

罗宁子也站住了,在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站着,喘着气,也不再喊。

我情不自禁地朝着罗宁子奔去,跑近了,从包里掏出上次童乐给我的钱往罗宁子手里一塞:“你拿着,有了这个,可以买自己喜欢的。”

“花。”罗宁子抱住我开始哭。

我拼命地忍住了,哽咽着在罗宁子的耳边:“别哭,老哭别人会瞧不起你,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动不动就昏倒。还有,记住,刀还在我枕头下面,要是谁敢欺负你,再喊你胖猪,你就别他干,别跟她客气,你记住了没有?!”

罗宁子呜呜地哭着着头。

眼见老刁从后面走上前来,我赶紧悄声吩咐她:“把钱藏好,别让人看见。”

老刁上前来分开我们俩,冲我头,然后把罗宁子拉走了。

我来的时候,是黄叶飘零的秋天,走的时候,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我在孤儿院里呆了一百零九十九天,不知道罗宁子会不会看到,床边的白墙上,我用刀刻下了一百零九十九条杠。

我曾经以为会刻到一千零九十九甚至一万零九百九十九。

但其实我早该想到,人生瞬息万变,人类最不应该造出的词除了“忍”以外,那就是“永远”。

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的。

就像章阿姨曾经对我:“从现在起,伊蓝,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但……

对了,从现在起,请叫我伊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