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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身世难言徒自苦 情怀愁锁倍堪怜

杨华深入柴达木山区放眼是一望无际的林海。

高原景色奇丽万状。但也可以简单的用一个“大”字来形容。一块岩石可以有一间、两间甚至三间屋子那样大而且奇形怪状自成格局。有的像走兽有的像飞禽有的仿佛悬在半空要立刻压下来似的。令人在下面走过也不由得要有点儿提心吊胆。

山坡上尽是松、桧、柏和杉树大的可两三人合抱树干笔直好像要刺破青天。树顶相连枝叶密集抬头只能望见一线蓝天。几股像飘带似的云雾环绕着山腰将山峰隔成了几块只有峰顶突兀地高耸云端。岩石上大都长着斑澜的赫红色、雪青色、或草黄色的鲜苔。斑驳的岩石加上塔形的松树绿色的草坪和匹练般的流泉伊如巨匠挥毫写出了一幅硕大无朋的山水画!

“大”之外就是“静”听到的只是流泉的呜咽松风的呼号兀鹰的饿鸣。这些声音汇成林间的“元籁”。听到这些声音更是令人感到静得出奇静得可怕。

杨华穿过林海踏过雪原在这高原上的柴达木山区已经走了两天还没有碰见过一个人!

在静得出奇的林海里他的心情却是丝毫也不平静。

先他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走了两天还没有碰见一个义军?

他看了看金碧漪给他的地图并没有走错。按说离开义军聚集的中心地点不到百里已经是应该有义军巡逻的了。“或许是因为树林太大我一时还未能凑巧碰上吧?”

杨华又想道:“尉迟炯想必早已到了他会不会跟孟元谈起碰上我和碧漪的事情呢?”

想起了金碧漪想起了尉迟炯他的心情越不能平静了。

杨华的胸襟并非狭窄但想起了尉迟炯骂他的那句说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仍是止不住心头的隐痛。虽然尉迟炯在和他交手之后业已为了这句话向他道歉。

那晚尉迟炯虽然没有明白他说出来但从他的语气之中则已显然透露他是受了江海天之托要给金碧漪做媒的。男的是谁?不用说当然是江海天的第二个儿子金碧漪的那位江师兄了。

杨华不禁心中苦笑:“江、金两家门当户对。江大侠的儿子配上金大侠的女儿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啊!我算什么?怪不得尉迟炯要骂我是癞蛤蟆了。”

杨华放眼无边的林海皑皑的雪景不知怎的忽地想起金碧漪对他说过一句话:“天地宽广得很一点无关大局的恩怨我看也不必老是放在心上。你说是吗?”

是呀天地宽广得很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这无边的林海这浩瀚的雪原都可以令人胸襟豁然开阔在这宽广的天地之中自己却为着私情苦恼岂不是太可笑了么?

这句话是金碧漪在小金川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说的当时她说这话为的是规劝他不要去向孟元寻仇而现在杨华却用来自我开解希望自己能够在相思的苦恼中解脱出来。效果如斯自是大违金碧漪的初意了。

只须再走几十里路就可以到达义军的营地了金碧漪或许见不着盂元是一定可以见得着的了!

杨华咬了咬牙心里想道:“我这一生的不幸和孟元有极大的关系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清楚真相。假如他真的是像爹爹所说的那样坏的人我拼着受天下英雄暗骂也一定不能放过了他。”但他却怎想得到杨牧其实不是他的父亲?杨牧编造的谎言已经深深毒害了他纯洁的心灵。

森林里隐隐传来郁雷也似的轰轰的声音原来是山峰上挂下来的瀑布从高处奔腾倾泻冲击两旁的岩石。杨华走到瀑布脚下看那瀑布在丽日下洒起金色珍珠的泡沫凉气逼人不禁精神为之一爽。

他喝了几口凉水抹了一把脸心中的尘垢似乎也给这奔腾的瀑布冲洗干净坐下来略作小休。

忽听得一缕柔和的萧声随风飘来越来越近。那轰轰的瀑布轰鸣竟是压它不住!

杨华吃了一惊不但惊奇于吹萧者深厚的内功更惊奇的是这人所吹的曲调他好像是什么时候曾经听见过的。萧声柔和悦耳好听极了。端的有如“间关荤语花底滑幽咽流泉下水滩!”吹的是江南曲调好像把人带到了“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蓉乱飞”的江南。

遥远的记忆在心底尚未模糊山明水秀的江南杨华也是曾经到过的不过那时不是茑飞草长的暮春而是“已凉天气未寒时”的暮秋。

他想起来了七岁那一年宋腾霄把他从父亲的“灵堂”之中从他的姑姑手里夺去带他到江南去找他的母亲。宋腾霄喜欢吹萧一路之上就曾不止一次吹过这个曲调。

一个清脆的女声按拍低吟与萧声相和。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钩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漾壕垂柳栏杆尽日风绔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拢双燕归来细雨中。”

同样的曲调前一是游兴方酣充满欢乐的气氛;后一是“群芳过后”则不禁令人有萧瑟之感了。

杨华不懂审音辨律却也感觉到了乐曲的情绪不由得暗自想道:“不错这正是宋叔叔当年吹奏过的曲子。但当年是在江南江南的风景可以西湖作为代表在江南吹奏吟咏西湖的曲子那是自然得很。但此处风光却与江南迥异宋叔叔为什么还是要吹奏这个曲子?”

萧声嘎然而止那女子道:“霄哥你还是念念不忘西湖么?”

杨华躲在岩石后向上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在瀑布的上方并肩而坐。那中年男子果然是宋腾霄。杨华想道:“这女的想必是他的妻子了。”

杨华猜得不错这女的是宋腾霄的妻子吕思美。

宋腾霄叹口气道:“是呀屈指一算我已经有十二年没有回家了。不知不觉患上了思乡病啦。”

吕思美道:“大哥我看你不是思乡你是怀人!”

宋腾霄黯然说道:“不错我在思乡也在想起二十年前和元紫萝同游西湖的往事你不会不高兴吧?”

杨华心中一跳:“紫萝?这不是妈的闺名么?”

吕思美叹口气道:“我也十分怀念云姐姐呢唉她在小金川的的墓不知能否保全咱们今年可是不能给她上坟了。”

宋腾霄道:“这你不用担心元已经托人照料她的坟墓那个地方外地人也是不容易找得到的。”

吕思美道:“说起来我是有点担心孟师哥呢云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的伤心依然未过。咱们是怀念好友之情唉但在孟师哥却好像是他也死掉了一半了。”

宋腾霄道:“怪不得孟大哥伤心的你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样相爱……”吕思美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也在替孟师哥惋惜呢。唉这是造化弄人……”

宋腾霄叹道:“其实他们后来还是可以成为夫妇的但紫萝来到了小金川却不让他知道:“

吕思美道:“那时孟师哥已经有了无双妹子了我懂得云姐姐的心她是宁愿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说到这里勉强笑道:“不过无双妹子也很不错她和孟师哥配成一对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

宋腾霄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是说林无双比不上云紫萝而是情天缺陷纵有女蜗炼石也难弥补。”吕思美道:“我懂得你的意思咱们只能希望他在无双妹子的温柔体贴之下慢慢平复心上的创伤。”

宋腾霄默然无语缓缓的又吹起萧来。

吕思美道:“可惜孟师哥不在这里记得从前在小金川的时候他和我一样都是喜欢听你吹萧的。”

宋腾霄叹口气道:“过去的事别提它我就是怕惹起孟大哥的伤心不敢在他面前吹萧呢。”

杨华躲在瀑布下面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好像是给人在心窝戳了一刀似的不由暗自想道:“难道妈真的是曾经和孟元做出对不住我爹爹的事情?不这一定全是孟元的不对妈妈不知如何受了他的哄骗?”

一件事情最怕知道一些又不知道一些杨华目前就是这样。他不敢埋怨母亲只能迁怒于孟元了。不仅迁怒于孟元连宋腾霄他也有敌意。

杨华在心情激动之下不知不觉弄出声响。宋腾霄喝道:“谁在下面?”

杨华站了出来绕过瀑布走上山坡。

经过了将近十二年宋腾霄从少年变成中年容貌没有多大改变;但一个七岁的小孩变成了十**岁的少年宋腾霄可是认不出他了。

宋腾霄一看是个陌生少年而且一看装束分明不是当地土人而是外地来的。不禁疑心大起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跑来这旦?”

杨华心情极是复杂小时候宋腾霄曾对他很好他是颇为感激的。但杨牧的谎言在他心里生了根杨牧说宋腾霄当年是受孟元之托特地把他劫走为的是用来要挟云紫萝非跟孟元不可。杨华想起这些奇语半信半疑不觉心怀敌意对宋腾霄怒目而视;宋腾霄道:“咦我问你你为何不答却瞪着眼睛看我?”

杨华说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依样画葫芦反问宋腾霄。宋腾霄一听不觉愕然:“这小子倒像存心和我吵架了。”说道:“咦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杨华冷冷说道:“只许你问我吗?”

吕思美道:“大哥不要这样急躁。”回过头来柔声说道:“我们夫妇二人是住在这里的。小哥你好像是外地来的吧。这地方很少人来所以问一问你。”

她已经说得相当委婉哪知杨华还是冰冷的面孔并不答话又反问道:“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宋腾霄忍不住气上心头说道:“你问这个干吗?”

杨华说道:“你虽然住在这里但本来也是从外地搬来的对不对?”

宋腾霄道:“是又怎样?”

杨华淡淡说道:“没怎么样。既然大家都是外地来的你们来的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吕思美道:“说一说你的姓名又有什么打紧?”至此她也不觉起了疑心了。

杨华说道:“我又不想和你们打交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宋腾霄道:“你想和什么人打交道?”面色越来越难看了。杨华比他更不客气哼了一声说道:“你管不着!”口中说话侧目斜瞧脚步已是向前逼进。

宋腾霄喝道:“给我站住!”杨华说道:“你想怎样?”宋腾霄道:“不说实话我就和你不客气了!”

杨华冷笑道:“走路你也要管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宋腾霄喝道:“少说废话你跑到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快说!”

杨华道:“好呀我还没有见过这样横蛮的人你不客气我也不是好欺负!是不是想要打架?来吧!”

宋腾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这小子跑到这里来找人打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跟我走吧!”身形一掠已是截住杨华的去路一抓向他抓下。吕思美忙道:“说不定是个傻小子大哥你可别下重手伤他。”

宋腾霄道:“我理会得。”说话之间五指如钩已是堪堪抓到了杨华肩头的琵琶骨试看他是否懂得武功。杨华冷笑道:“你给我抓痒吗?”倏地沉肩缩肘避招进招点向宋腾霄脉门。

宋腾霄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来有点傻里傻气的乡下少年身手竟是如此矫捷连忙缩掌变招以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反抓杨华虎口。杨华横掌如刀顺势就劈下来。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横云断峰”是硬碰硬接的打法。

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宋腾霄连退三步杨华却只不过是身形一晃。论功力本来是宋腾霄高出杨华只因他做梦也想不到杨华能有如此本领出手之时仅仅用了两分力气还怕伤了杨华。哪知道就吃了大亏要不是杨华也没存心伤他恐怕他的腕骨也要给杨华劈断。

吕思美大吃一惊叫道:“大哥你没事吧?这人的确可疑你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宋腾霄道:“这还用说这小子十九是清廷鹰爪。你放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会对付不了吗?”

他吃了大亏下手果然再不留清说话之间掌劈指戳已是接连向杨华攻了十六八招。

杨华以指代剑以掌作刀或刺或抹或劈或按招数奇幻无比宋腾霄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摸不透他的路数不由得暗暗惊奇。双方对抢攻势杨华丝毫也没吃亏。

杨华避实就虚不与宋腾霄硬拼掌力宋腾霄自忖自己分明可以胜得了这个少年的却是给他弄得无可奈何不由得渐渐心情暴躁。

转眼过了六七十招宋腾霄心里想道:“我若是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打不过岂不教人笑话?”要知宋腾霄一向心高气傲虽然此地没有“外人”旁观的只有自己的妻子他将近百招仍然未能取胜也是引以为羞。情急之下忽用险招。

宋腾霄双掌如飞倏地滚所而进。这一招也有个名字叫做“三环套月”招里套招式中套式逼得杨华非得硬接不可。

但武学之道偏攻偏守都是有利必有弊的。宋腾霄自以为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却不料也就着了杨华的道儿。

只听得“蓬”的一掌这一次是杨华连退了三步了但宋腾霄虽然站在原地却是忽然膝盖一麻身子向前倾仆。幸而他动作得快手肘支地立即反弹起来。倘若慢了半分只怕就要变成滚地葫芦。

原来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杨华已是点着他膝盖的环跳穴然后才给他的掌力逼退的。

杨华见他立即就跳起来不禁心头一凛想道:“怪不得宋腾霄能够和孟元并骂齐名功夫果然了得!”要知杨华刚才虽然不是用重手法点穴但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即就可以自行解穴的。杨华自忖就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

不过杨华心里虽然佩服嘴上却是“得理不饶人”他一稳住身形便即冷冷说道:“空手你是打不过我亮兵刃吧!”他是有意气气宋腾霄二来也想试试宋腾霄的剑法。由于孟、宋齐名他试出宋腾霄剑法的深浅他日和孟元交手之时便可以心中有数了。

宋腾霄勃然大怒侧地拔出剑来喝道:“好个狂妄的小子接招!”其实刚才比掌杨华也给他的掌力震道双方只能说是打成平手。但他是个成名人物却怎好和杨华辩论?一口闷气、只能从凌厉的剑招上泄出来。

杨华待他剑尖堪堪指到面前这才倏地反击。一招似是而非的“春云乍展”横挥出去竟然后先至避招还招拿捏时候妙到毫损。

宋腾霄不禁又吃一惊:“这是什么剑法?”说时迟那时快杨华一口气已是攻出连环八剑。从嵩山派的“叠翠浮青”到武当派的“道魂夺命”。中间还杂以天山派峨嵋派、青城派、少林派的各家剑法每一招剑法都是似是而非从来宋霄意想不到的方位倏然刺去。

宋腾霄当真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虽然不懂无名剑法的奥妙却也并不慌乱。只见他回剑防身连退八步每退一步就化解杨华的一招消掉他的一分攻势。不过宋腾霄是当世有数的剑术名家本来他先攻敌的如今却弄得要转为守势已是感到脸上无光了。

宋腾霄是脸上无光杨华则是心里暗惊:“他守得这样绵密我攻不进去。久战定然不是他的对手须得适可而止了。可是我装作不认识他的却怎好意思转过弯来?”

剧斗中宋腾霄忽地斜跃数步喝道:“来者何人?”杨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苗人装束的汉子刚在山腰现出身形。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师父丹丘生的大仇家曾经两度和丹丘生争夺石林的那个大魔头阳继孟。

杨华吃惊未过只见阳继孟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杨华这一惊更甚原来这个妇人是杨牧的姐姐辣手观音杨大姑。她中年守寡经常住在娘家杨华自小就有点怕她的。

阳继孟哈哈笑道:“我只道和孟元齐名的宋腾霄有多厉害原来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打不过!”杨大姑则喝道:“宋腾霄你抢了我的侄儿还不交给我?”

杨华在宋腾霄跃开的时候故意装作脚步一个踉跄趁势抓起一把泥沙涂污了脸孔亦是退过一边靠着大树喘气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话也说不出来。

其卖他用不着涂污面孔杨大姑也是决计猜想不到这个和宋腾霄交手的少年就是她的侄儿。

阳继孟是在两年前看过他的要是留心察视的话或许可以认出他来但此时他也只是奇怪何以会有一个武功这样高强的少年并不知道就是杨华。

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年能够和宋腾霄差不多打成平手已经是令得他们惊异不已了。是以杨华装作气喘吁吁力竭精疲的样子他们倒是认为是必然的结果确也没有怀疑。

只有宋腾霄自己心里明白杨华最少还可以和自己斗几百招杨华自动退过一边却是令他颇感意外。他本来担心杨华来了帮手还要和他缠斗的。“难道我看错了人这少年井非清廷鹰爪?”宋腾霄暗自思想。

宋腾霄松了口气冷笑说道:“杨华不是你的侄儿!”

杨大姑怒道:“胡说八道云紫萝这贱人虽然早已给我赶出杨家她生的儿子可还是杨家的骨肉。我不认云紫萝作弟妇杨华还是我的侄儿!”

宋腾霄不愿和杨大姑说明真相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杨华是你的侄儿你也该向段仇世讨还才行。难道你还未知他早已做了点苍双煞的徒弟么?”

杨大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从我的手上抢走侄儿我只能唯你是问!”

宋腾霄冷笑道:“我正想向你们查究那个孩子的下落呢!姓阳的你到石林向段仇世寻仇你当我不知道么?段仇世怎么样了?杨华是不是你劫去了?快说!”

阳继孟道:“我和段仇世的梁子与你何关?你硬要为他出头我也不会怕你!至于那个小子我要他做什么?”

杨大姑喝道:“丝瓜不要缠在茄子上我的侄儿下落不明我只能着落在你的身上!”

宋腾霄情知她是藉口讨还侄儿特地来和自己生事的大怒说道:“你这泼妇简直是无理取闹!要人没有要算帐就来!”

杨大姑峭声说道:“不错我正是要和你算帐!”双方剑拔怒张刚要交手阳继孟忽地一跃而前说道:“杨大姑你要算的是旧帐旧欠不妨慢慢道讨。宋大侠怪我得罪他的朋友还是让我和他先算这笔新帐吧!”

十年前杨大姑曾经吃过宋腾霄的亏如今虽然练成了金刚六阳手的功夫自忖也是没有必胜把握于是说道:“新帐要算旧帐也要算。好在咱们是两个人他们夫妻也是两个人两个对两个公道得很两笔帐并作一笔算好了。”

吕思美自是不甘示弱说道:“好那么咱们男对男女对女让我讨教讨教你辣手观音究竟是如何心狠手辣?”杨大姑阴恻恻说道:“讨教二字不敢嘿嘿你是孟元的师妹宋腾霄的妻子武功必不差唯们比划比划!”

宋腾霄喝道:“阳继孟你远来是客出招吧!”

阳继孟哈哈一笑说道:“宋大侠你怎的这么客气。……”宋腾霄只道还有几句客套的说话要交代的不料他竟是话犹未了呼的一掌便打过来。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已经练到了第七重掌力一寒随卷地而来。饶是宋腾霄的内功深厚亦是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阳继孟心头大喜:“原来宋腾霄不过是浪得虚名。”掌风呼呼双掌齐。宋腾霄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剑!”剑光霍霍比阳继孟的出掌更快阳继孟才两掌他已还击三招。攻中有守每一招都伏下极厉害的后着登时把阳继孟迫到离身一丈开。身体虽然还感寒意却也尽可支持得住了。阳继孟的骄狂之气为之一敛这才知道宋腾霄并非浪得虚名。原来宋腾霄是因为和杨华先斗了一场耗了不少真气功力自是不免打了一点折扣。

杨华靠着大树自言自语道:“唱戏的哪及看戏的舒服?我乐得躲在一边凉快凉快看看热闹啦!”

他看了几招心里想道:“可惜宋腾霄没有一开始就抢先出剑也嫌还未够快要破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他恐怕是做不到了。看来“修罗阴煞功”颇耗元气倘若宋腾霄要是快剑急攻攻得阳继孟透不过气来他就不能连续施为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宋腾霄应付不当一来他的功力打了折扣二来他是第一次见识“修罗阴煞劝”怎比得上杨华之能知己知彼?

宋腾霄一面要运功抵御寒气一面要应付敌人的攻击果然过了不久便渐渐屈处下风。

另一边吕思美和杨大姑交手也是陷于苦斗之中。

金刚六阳手乃是杨家绝技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每一掌劈出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本来这种纯粹的阳刚掌力是不适宜于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在原来的家传掌法上又再穷加变化减少了几分阳刚加上了几分阴柔从纯刚的掌力一变而为刚柔兼济的功夫是以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虽说是继承家业其中却也有她自己的创造变得比原来的掌法更为高明更为阴狠了。

十二年能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已经差不多可以和云紫萝打成平手和宋腾霄拼斗虽然输了也不过略逊一筹而已。如今经过了十二年的苦练金刚六阳手的功夫业已大成比从前威力更增也更为无懈可击。

吕思美使的双刀一长一短长刀用以攻击短刀用以防身出自家传在武林中也是自成一家的刀法。当年她的父亲因材施教她的师兄孟元传了快刀绝技青出于蓝。她是女子气力较弱难使快刀。但双刀的招数却是更为繁复奇妙在防守上也比师兄的单刀更为严密。

不过虽然如此和杨大姑浸淫了几十年的“金刚六阳手”比起来毕竟功力还是有所未逮老练也是有所不如。还幸她的刀法攻守兼施门户关闭得非常严苦斗之下勉强还可支持。

杨华在旁观战思如潮涌。先想到的是他的两个师父——段仇世和丹丘生。那日在石林中和阳继孟。洞玄子恶斗大家都受了重伤杨华自己也晕了过去。他以为四个人已同归于尽但醒来之后敌我两方的四具“尸体”却是都失了踪。这两年来两个师父生死未之谜始终未解。

“阳继孟这魔头当时所受的伤比二师父三师父更重他却能够逃出生命想必我的两位师父也还活在人间?听这魔头的口气他也似乎未知我的师父是死活?”想起了石林中那笔血债杨华代师报仇之念自是不禁油然而生他对宋腾霄不过有恶感而已对阳继孟可是大恨深仇!

跟着想起来的童年事情“妈妈不知受了姑姑多少闲气!爹爹‘出殡’那天!她还冤枉是妈害死爹的硬要打我的妈妈如今妈妈虽然死了她受的气我还是要替她出的。”

宋腾霄恶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只觉寒意越来越浓禁不住牙关格格作响。阳继孟得意洋洋哈哈笑道:“宋大剑客你还不服气吗?”宋腾霄心高气傲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可还当真不敢分神说话。

杨华伸了一个懒腰忽地走上前来说道:“可笑啊可笑!”接连打了三个哈哈。

阳继孟只道他是帮忙自己挪揄对方心想这个小子倒还知趣越得意便把杨华当作说相声的搭档有意和他一唱一和说道:“小兄弟你说说看是什么可笑啊?”

杨华缓缓说道:“可笑你太不知自量!”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阳继孟笑容顿敛面色一沉说道:“我怎么是不知自量?”

杨华说道:“凭你这点功夫单打独斗焉能是宋大侠的对手?”阳继孟心想:“莫非他说的乃是反话?”哈哈笑道:“你看清楚没有?我再让你瞧瞧!”连三掌把修罗阴煞功挥得淋漓尽致宋腾霄止不住连连后退给他打得手忙脚乱。

杨华冷冷说:道:“不错你现在是稍占了一点儿上风可是你们这场架打得太不公道。”

阳继孟道:“单打独斗有何不公?”

杨华说道:“你刚才不是眼盲吧?你分明看见他已经和我打了一场你这才来占他的便宜还能说是公道么?嘿嘿我都打不过宋大侠何况是你?假如宋大侠未曾消耗气力我看你最多不过能够接他三五十招!”

阳继孟见他说的甚是认真哪里像是在说“反话”?不由得气往上冲喝道:“好小子依你说你是胜过我了?”杨华淡淡说道:“不敢倘若你我都是一上来就交手或许你和我不分高下如今我已养好精神你是接不了我的十招的了!”

阳继孟大怒喝道:“好吧那你就上来帮宋腾霄的忙吧省得我多费气力。”

杨华笑道:“我本来只是想看戏的可是技痒难熬说不得也只好再唱一出了。宋大侠请你让一让场子。要是唱得好你给个喝彩要是唱不好你再替我接场。”

宋胜霄心里猜疑不定姑且闪过一边看看杨华弄什么花样。杨华说道:“阳继孟你数着!”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剑势轻灵翔动变化奇幻迅捷无伦。饶是阳继孟在武学上的见识造诣都很不凡竟也捉摸不定杨华的剑势是刺向何方?吃惊之下连忙挥袖护身单掌出第七童的修罗阴煞功。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白继孟的袖子给削去一幅化成片片蝴蝶。

杨华冷笑说道:“孟神通当年练到第九重你如今只练到第七重。修罗阴煞功你练得还未到家呢、焉能奈我何哉?”

杨华一口气喝破他的武功来历不算而且在一招之内就识穿他的深浅阳继孟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了:“当今之世只有我一个人得了孟师祖的真传这小子年纪轻轻何以懂得修罗阴煞功的秘奥?真是奇怪!”

宋腾霄在旁观战也是诧异之极心里想道:“这少年的剑法或许比我高明功力分明还是不如我的。我都抵御不了修罗阴煞功的寒气何以他却居然神色依然难道他刚才对我还是未曾全力的么?”

他们哪里知道杨华年纪虽小却是当今正邪两派人物之中唯一懂得破解修罗阴煞功的人。

原来修罗阴煞功出以归代的武林怪杰乔北溟乔北溟本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后来成为邪派的领。张丹枫和乔北溟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两人一正一邪。乔北溟是天下第一大魔头张丹枫是天下第一大剑客两人数度交手最后一次乔北溟终于伤在张丹枫剑下遁迹海外不知所终。

张丹枫在他晚年所著的“玄功要诀”之中记载有破解修罗阴煞功的法门。这部“玄功要诀”和他的“无名剑法”藏于石林剑峰在三百余年之后才给杨华现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远远不及乔北溟当年何况是孟禅通的徒孙阳继孟?是以杨华的功力虽然未到一流境界但用之于抵御阳继孟第七重修罗阴煞功却已是绰绰有余。阳继孟又曾先后两次和杨华的三师父丹丘生在石林交手因此阳继孟功力的深浅如何杨华亦是早已知道。

照面一招杨华就夺得了先手趁他心虚胆怯之际立的挥剑如风着着抢攻。剑势之迅捷雄奇当真皇有如奔雷骇电。在他怒剑急攻之下阳继孟已是难以再修罗阴煞功了。杨华口中念道:“二三、四、五、六、七、八……”蓦地一声大喝收剑凝身说道:“是不是未满十招?”

只见杨华的剑上有淡淡的血痕雪地上几点鲜红。原来杨华最后一招已是把阳继孟的一根指头削掉。只因出剑太快、连宋腾霄都还未曾瞧得清楚。

宋腾霄喝彩道:“妙啊刚好九招!”至此他已相信杨华确实是有诚意助他对这少年的本领不禁大为惊异。心里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要是这少年一开始就用全力攻我只怕我也难免败在他的剑下但他既然是个侠义道的人物却不知何故似对我怀有敌意?”

宋腾霄对杨华的本领固然大感惊异阳继孟给他削掉一根指头更是吓得魄散魂飞。失掉一根指头虽无大碍但假如不是刚才缩手的快掌心的劳宫穴只怕也要给杨华的利剑刺穿修罗阴煞功就要化为乌有了。只削掉一根指头已属不幸中之大幸。阳继孟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暇细算杨华用了几招吓得连忙转身飞跑唯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其实杨华虽然懂得破修罗阴煞功按说也不能在十招之内就把阳继孟打得大败而逃的。只因阳继孟中了他的激将之计心头动怒高手比斗哪容得气躁神浮这就着了杨华的道儿了。

杨华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回头看时只见杨大姑正在一掌向吕思美击下用的正是金刚六阳手的杀手绝招。一招六个变式吕思美难以照应周全只听得“铛”的一声左手的短刀已是给她击落。

宋腾霄抢在杨华面前挥剑如风一招“李广射石”径刺杨大姑背心的“风府穴”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尚未沾衣已是令得杨大姑感到霖森寒意。

杨大姑本想把吕思美抓为人质的未能成功哪里还敢恋战?一掌逼退了吕思美便即斜身窜出。

宋腾霄见妻子没有受伤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大怒喝道:“你这恶婆不是要和我算帐的吗?有胆的你就莫跑!”

杨大姑身似水蛇游走掠过杨华身边一掌向他拍下喝道:“都是你这小子坏了我们的大事!”

杨华想起童年时候母子受他欺凌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骂自己的母亲不由得也是起了怒气想道:“你骂我不打紧骂我亲娘可是不该!”本来不想打他姑姑此时也非还手不可了。杨大姑的金刚六阳手对付吕思美可以却怎奈何得了杨华?只听得“啪”的一声已是给杨华打了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

说时迟那时快宋腾霄已然赶到叫道:“小兄弟这恶婆娘让给我吧!”一招“大漠孤烟”剑直如矢向杨大姑径刺过去。

背腹受敌这一剑又来得急劲异常眼看杨大姑已是决计躲闪不开忽听得“铛”的一声杨华侧身放杨大姑过去平剑当阀一招“铁锁横江”却挡住了宋腾霄的三尺青锋缓缓说道:“这婆娘虽然可恶可恨但也有点可怜请宋大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让她去吧!”

杨大姑又急又气又是大感意外。她外号“辣手观音”平分只有别人怕她几曾受过人家如此侮辱?杨华这一记耳光打得她几乎气得昏但想不到杨华打了她的耳光却又救她性命。杨大姑狠狠地瞪了杨华一眼从缺口便冲出去转瞬之间走得无影无踪。

宋腾霄笑道“这恶婆娘似乎还不领你的情呢。”

杨华淡淡说道:“我但求心之所安本来就不想要她领我的情。”要知他自小就给姑姑的威严镇压要不是刚才气上头上他还当真不敢打他姑姑这记耳光但在这记耳光之后他的心里却感到莫可名状的痛快!

宋腾霄心中一动说道:“小兄弟你可曾学过孟家刀法的么?段仇世是你何人?”

原来杨华刚才要在十招之内打败阳继孟不知不觉内有几招已是孟家的快刀刀法化到剑法上来孟元把刀谱交给段仇世请他转授杨华的事情宋腾霄是知的。

杨华情知已经瞒不过去只好向宋腾霄施了一礼说道:“宋叔叔请恕小侄适才无礼。分别多年小侄不知就是叔叔。多谢宋叔叔问候家师。”他表露了身份孟家刀法之事却避而不谈。心里想道:“宋腾霄 的眼光好厉害但也怪我学得还未到家刀法化成剑法还是露出痕迹。糟糕要是他说给孟元知道我就没有取胜把握。

宋腾霄大喜说道:“原来你果然就是杨华!”高兴之中却也不免有点尴尬。高兴的是好朋友的儿子武艺如此高强;尴尬的是自己竟然败在小辈之手。他的性情和孟元不同孟元是沉稳坚毅他却比较心高气傲重视面子。

杨华说道:“不错小侄正是杨华。”

宋腾霄道“你的二师父呢?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杨华迟疑片刻说道:“二师父下落未明我是来找孟元大侠的!”

宋腾霄怔了一怔随即面现惊喜之色说道:“啊那么你已经知道了?”杨华冷冷说道:“任何事情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不错我是已经知道了。”

宋腾霄的意思其实是在探询杨华是否知道自己是孟元的儿子之事。但在杨华听来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真相”心里想道:“原来孟元果然是个坏蛋哼!”把心一横跟着想道:“你知道我是来找孟元报仇我也不怕!”于是坦然自承已知真相。

孟元和云紫萝的一段“孽缘”事关私德宋腾霄当然不会随便和人说的盂、云之事他只曾告诉过妻子因为他的妻子本来就是孟元的小师妹。除了妻子之外即使是义军的领袖冷铁樵和萧志远他也没有告诉。

他正感到难以启齿详告杨华一听杨华说是“已知真相。”不由得如释重负大喜说道:“你知道那就好了那么你自己去找他吧用不着我多事了。不过……”

杨华心里想道:“你当然以为我打不过孟元乐得置身事外。好你不插手我正是求之不得”说道:“不过什么?要是你不方便带我去见孟元的话我自己也会找得着他的。用不着叔叔你费心了。”

宋腾霄不觉眉头一皱暗自想道:“怎么他还是呼名道姓不肯把元唤作爹爹?”但随即自己又想出理由来替杨华解释:“哦对了。年青人面皮嫩他在父子相认之前不好意思就唤爹爹。”心想杨华既然目前不好意思认父自己就暂且当作不知其事吧。于是说道:“不过可惜你来迟了两天孟大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杨华在失望之中却也不觉的松了口气。原来在他的心底深处为报私价要和一个义军的领拼个死活他还是感到心灵不安的。虽然这私仇他是决定要报。

“他去了哪儿?”杨华问道。

“三天之前孟大哥已经去了拉萨了。现在你跟我们去见冷铁樵和萧志远两位头领吧他们会详细告诉你的。”宋腾霄说道。

到了义军的营地天色已经大亮。宋腾霄带领杨华走进一个帐幕冷、萧二人正在和一个中年汉子说话这中年汉子一见杨华大喜叫道:“小兄弟你也来了!冷大哥萧大哥这位小兄弟就是、我说的那位曾经帮了咱们大忙的小英雄了!”

原来这个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震远镖局的总镖头韩威武。宋腾霄替他们介绍之后萧志远道:“韩总镖头这位杨兄弟有件事情恐怕你还未曾知道呢。”韩威武道:“什么事情?”

萧志远回过头来笑问杨华:“杨兄弟前几天你是不是曾经和关东大侠尉迟炯打过一架?”

杨华面上一红说道:“晚辈不知天高地厚当时双方稍稍有点误会晚辈无知冒犯了关东大侠的虎威。”

萧志远哈哈一笑道:“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尉迟大侠说他平生和人交手以这一次和你拼斗快刀最为畅快。他和你不打不成相识盛赞你英雄了得呢!”

杨华听他口气尉迟炯似乎未曾把他和金碧漪同在一起的事情说了出来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说道:“这是尉迟大侠奖励后进给晚辈脸上贴金”

冷铁樵笑道:“当今之世能够和尉迟炯打成平手的恐怕还没有几个人呢。可惜孟元不在这里他的快刀和尉迟炯并驾齐名要是他在这里你倒不妨和他比试比试。”

杨华趁机说道:“比试不敢晚辈只希望能有机会向孟大侠讨教不知孟大侠去了哪儿。”冷铁樵道:“他和尉迟炯前往拉萨要是你早来两日就可见着他们。”

杨华正在有点担心在这里碰见尉迟炯难免尴尬听说他也走了倒是松了口气。但想他和孟元一起自己要找孟元算帐却是恐怕更加难了。问道:“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冷铁樵道:“这可说不定。要是他们的事情办得顺利的话最少也得在半年之后。”

萧志远道:“咱们一面喝酒一面谈吧。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冷铁樵笑道:“这本来是给韩总镖头准备的饯行酒现在可又正好可以兼作接风酒了。尉迟炯大侠把碰见你的事情告诉我们之后我们就料到你会来的不过却想不到你来的这样快。”

酒过三巡菜汤两道喝得兴酣之际冷铁樵说道:“杨兄弟咱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你却不是外人。我们这里的事情不必瞒你你来得不巧我们这里目前正是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夕呢。我们已经决定放弃现在的营地叫兄弟们化整为零再找隐蔽的地方了。”

杨华说道:“可是已知消息清兵要来进犯么?”

冷铁樵道:“正是。据我们探到的消息清廷准备笼络回疆的几个大部落。第一步是叫他们不要供给我们粮食第二步是利用他们出兵攻打我们。你知道打仗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时不如地利要紧地利又不如人和要紧。清兵远道而来不熟悉地理当地百姓又不和他们合作他们是很难‘进袭’我们的所以必须利用回疆的各部酋长。”

杨华说道:“天下老百姓是一家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给清廷利用吧?”萧志远道:“你的话说得不错不过各部落的酋长却难保不上清廷的当。”冷铁樵接下去道:“所以我们才请尉迟大侠去说服各部酋长他曾在回疆多年和许多酋长都有交情。”

萧志远说道:“鄂克沁旗的白教法王是支持咱们的但白教和黄翰牵涉进西藏的政教之争在西藏当权的是黄教喇嘛白教这支喇嘛则在一百年前便已给黄教逐出西藏如今仍然在青海不能回去。清廷也想利用黄教来消灭白教。我们叫孟元到西藏去就是希望他能够替白教和黄教作鲁仲连的。我们曾经帮忙过西藏喇嘛抵抗天竺外族的入侵是以和他们两方面都多少有点交情。”杨华想不到这支义军牵涉及这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暗自想道:“我该留在这里帮忙他们呢还是到拉萨去找孟元算帐呢?听他们的说法尉迟炯虽然是和孟元结伴同行但出了青海之后却还是分头办事的。我可以少了一层顾忌不过孟元办的是大事我要找他算帐当然也还得等到他的事情办妥之后。”韩威武道:“可惜我明天就要往鄂克昭盟送药不能留在这里帮忙你们了。”冷铁樵道:“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再说我们的目前的问题也并不缺乏人手而是要打破敌人的阴谋你不必为了不能留在这里而表遗憾。”这番话给杨华解开了心头的一个结:“如此说来我留不留在此地倒也无关紧要。”韩威武笑道:“说到帮忙两字这位杨兄弟才是帮忙咱们最大的人。来杨兄弟我敬你一杯。”杨华面都红了说道:“韩总镖头你这样客气我怎么担当得起?其实我也并没有功劳!”

冷铁樵笑道:“韩总襟头并非客气我也要敬你一杯。你大概还未知道你帮了我们多大的忙吧?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