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骤变 （下）
两方都有意, 一拍即合, 杨毅也就领了个千人队的统领的职位，这个队，是由打散了的士兵组成的, 成分复杂，号令不一, 可以说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杨毅是什么人？别说现在还有大义的名份压下来, 就算没有, 收拾他们也轻松的很。
找出几个闹的最凶的打杀一顿，威吓住，然后, 再进行一些安抚。
这若是她自己的队伍, 那不用说，衣服、饮食、兵器都会尽可能给好的, 想让别人卖命, 自然要给一定的报酬，但在这里，就没必要了。真那么做了，夏卓敬会忌惮，同僚会排挤,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不过做到一些分内的公平还是没有问题的。
吃空饷可以说是军队的传统，文官克扣领内的百姓，武官就只能克扣下辖的士兵了, 夏卓敬的军队要比其他地方好些，这些现象也不能杜绝，她来到这里，只要少漏一些，下面的士兵也就满意了。
当然，依然有不服的在私底下传播留言，现在沉宇已经换成了男装，所以关于他们的留言最多，因为沉宇比她高，也比她壮，所以那些人经常带着一种□□的恶意猜测她是下面的那个，还评论她的滋味如何。
对于这些话，杨毅虽然知道，也不是太在乎，说到底，这并不是她的军队人马，这些人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只是这些话，沉宇却听不得，他功夫好，耳目灵，只要在一定范围内，那些哪怕是窃窃私语，他也能听到，他是没有什么迂回的，反正只要让他听到，就将那人揪出来很是收拾一顿，如此几次，自也没有人敢再议论这些事，只是又有人传杨毅治军严苛，杨毅听到后，想了想，找到沉宇专门说此事。
“非议上官，放在哪里，都是有罪的。”
“嗯，只是，可以换个方法。”
“……我下手有分寸。”
杨毅笑了：“这若是在我那里，你随便折腾他们我都没意见，可是，咱们又何必帮别人练兵呢？这样，以后再有这样的，关小黑屋吧。”
“小黑屋？”
沉宇疑惑的看着他，杨毅又笑了笑，她这个笑，带了一点点的考究，一点点的疑惑，但又有一点点的自信，虽然不太理解，但沉二当家突然有一种，那些人还不如由他抽几鞭好的感觉。
小黑屋很快就建起来了，在这里当然没什么考究，不过是找个帐篷，然后在下面挖一个大坑，再之后盖上木板，然后二十米内不允许有人接近，人在坑中，不会闷气，也能听到一些声音，可效果却也算是不错了。
在没有光亮，也没有任何交流的世界里，就算一开始能咬着牙，觉得这没什么，但一般两个时辰后就会有心慌感，然后，不安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再之后，就会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了。
就算是最刺头的人，在这里呆上三天后也会面色如土，出来后别说杨毅的坏话了，就是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哆嗦好一会儿，就算日后恢复了，提起杨毅，那脸色也会立刻变得很难看，于是，杨毅在军中没呆多长时间，就混了一个杨魔头的称号，当然，这个称号是那些没有进过小黑屋的人传的，凡是进过的，不管心中怎么想，总是不敢说出来的。
而这种关小黑屋的办法，也迅速的被其他统领队长吸收，并且保留了下来，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杨毅的大名，都在夏卓敬的军队中流传，哪怕她之后不在这里了，人们提到她，那也是又敬又畏，又恨又怕，百般滋味，怎一个纠结！
杨毅倒是不在乎的，杨魔头也罢，杨圣人也罢，都和她没关系，她又不是真想在夏卓敬的军队中建立威望慢慢爬升，又何必在乎这些言论呢？倒是夏卓敬知道后，很是感叹了一番，在一次和杨毅商谈事物后，还说到了这个。
“不过是一些山贼的小手段，倒让大人见笑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山贼的手段，不过夏卓敬也没心思去探究，听了这话，看了她片刻：“不知定之……想过以后的发展吗？”
旁边的贾和神色一动，杨毅的面上也闪过一丝愕然：“这个，……属下也是想过一些的。”
说到这里，她装出几分不安，夏卓敬探过身：“那不知定之是什么想法？”
“属下有心，成立一个商行。”
夏卓敬和贾和都是一愣，杨毅倒彷佛有些既然说出了口，也就无所谓的姿态，道：“属下这几年经营海贸，倒着实，赚了一些，而且属下这里也有些小玩意，也颇受外面的欢迎，不瞒大人说，属下的领地，这几年倒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属下以及……过去的兄弟们，也都过上了好日子，属下就想着，这日子能再好一些，生意能再大一些，若是能超越万字商行这样的大商行，想来，也能达到日进斗金的程度了吧。属下的这点小心思，说起来真是没出息的紧，让大人见笑了。”
“红顶商人，也是难能可贵的……”过了一会儿，夏卓敬才有些磕磕巴巴的说，“只是定之若只是经商，未免太过屈才了。”
“大人谬赞，属下不过有一些小聪明，哪有什么才不才的？说起来，属下也是有爵位的了，但属下也只是想着能护着过去的兄弟周全，再不愁吃喝，也就够了。”
夏卓敬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开口：“既然定之有这样的志向，那倒不好扭了你的心思了……”
杨毅连连拱手，又说了一些感激，表忠心之类的话，夏卓敬也跟着应付了两句，只是等他走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贾和思忖了片刻，开口：“杨大人倒是个能干的，只可惜格局有些小。”
夏卓敬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更为阴沉了。无论杨毅是真的想经商，还是没有大志向，但有一点，杨毅不愿在他手下效劳，却是真的，也许还愿意奉他为主，可却要保持一定的自由性，这一点，他在早先已经想过，只是当时不过是一步闲棋，并没有看的太重，哪知道这一步棋却越来越有用，若此人真的有心，几乎能化为他手下的一条大龙了。
“大人若真想可惜杨大人，现在，倒也是个机会……”
贾和看着他的脸色，试探性的说，夏卓敬缓缓的点了下头，杨毅现在就在他这里，倒可以用一些手段，将他真正的收为手下，虽然杨李二人都被送出去了，总还有一个沉宇在。
夏卓敬是这样想的，但还没等他真正做什么，北边两路大军突然同时进发，虽然与之对峙的守军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却被打的连连后退，原本南边占优的局势竟有危急的感觉。
军报雪花似的直飞夏卓敬的桉头，夏卓敬一边处理着，一边召集手下商量。
“大人，此事非比寻常，北边此次出击完全不合常理，南关山一役我军损失两成，北边封字军的伤亡却在四成以上！”
“张大人所言不错，吉耳台一战，围字军的损失虽小于我方，却借用了两千龙骑卫！”
“按此估算，我方虽败，实力损耗却小于北方，北边此动向，若不是另有所谋，就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大人，属下建议打持久战！必要情况下，不妨后退一二。”
“属下附议！”
“属下反对，世人皆知我南方为正统，若连连后退，毕会影响王爷威望！”
“属下同意刘大人的看法。”
……
争吵、消耗，不同的阵营，不同的观点，一开始还只是分析局势，到最后几乎要赤膊动武了，杨毅站在旁边，默默的听着，若以她此时在军中的地位，其实是没资格站在这里的，不过因为夏卓敬的另眼相看，这才能在这里旁听，只是她人在这里，思绪却跑到了别的地方。
那一位，终于动手了。
不同于这里的大多数，她所知道的事情，甚至比夏卓敬都要多些，只是她知道的再多，毕竟不是夏卓英圈子中的人，也没有能力打入核心，就算能分析出夏卓英要做什么，但具体怎么做，却是不知道的，而现在，她等的终于来了，而在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她也不由得叹服。
能令北边先动手，这并不算什么能力，在两方相对的情况下，一些挑衅都有可能引起一场大战，但能让北边这么不计血本的动手，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北边内部，估计也是出了一些问题。”
她这样想着，然后就听到贾和说出了她刚才的想法：“我军主力在侑川，此处下辖水路，上遏官道，北边若想大军进发，必要拿下此地，图谋的，也不可能比此更大，封字军的伤亡也就罢了，龙骑卫，却可以说是刍永的嫡系，投入到小小的吉耳台中，必是刍家内部，出了问题！”
他说的斩钉截铁，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夏卓敬道：“那以贾先生的看法，现在当如何？”
“属下和张大人想的一样，刍家既要速决，我军万没理由让对方遂意，我军既占地利，后勤供应也充足，大可和刍家周旋！”
“但舆论……”
“军国大事，又岂是小儿议论所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