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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V002

嘉隆元年,九月十八,是新进的采女们面圣的日子,凌昭粗粗的扫过那群莺莺燕燕,并没有发现什么惊喜,全都是国色天香,但亦全都是一个温顺的模样,可正是这种温顺,恰恰是他不想要的。

这一日,他一共封了六位新贵,常青见他所封之人,全部是可用之列,笑意渐深。是的凌昭的心里,暂时看不见别的女人,唯有一个上官朵颜。但,她的身份是禁忌,他若想强自召她回宫,只怕是会惹来非议的。

是夜,常青问凌昭要召哪位美人侍寝,凌昭一时无甚决定,便道:“常公公,你就帮朕,随意挑一个吧。”

常青闻言,举起一个木牌道:“这位戚美人,祖父是三朝元老,其父是皇上刚刚晋升为隶部尚书的戚丰光,皇上觉得怎么样?”

“那就是她了,明日你依旧帮朕挑一名便是。”

常青闻言,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道:“是,皇上。”只是心内他却暗笑,这明明该是皇上翻的牌子,倒让他一个太监来翻了,传出去,可以真成笑话了。

就在凌昭为难的日子,上官青止亦同样在犯着难,他已知朵云就是凌昭的云妃,但朵云因为四年前的事,对自己一趄耿耿于怀,想要利用起这层关系,并不容易。更何况,朵云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仅是这一点,就让他不能放心。

思前想后,他又想到了朵颜,并不是他狠心,只是他已觉察到了凌昭的防备与动机,若是他再不为自己准备一下,莫说是他自己,甚至有可能毁掉整个上官一族。

正烦恼间,云非走了进来,他现在已非武将,而是新晋的兵部尚书了。他见上官青止面色不好,便问道:“爹,您怎么了?”

“是非儿啊,详儿呢?没有同你一起来?”望了望云非的背后,上官青止答非所问。

“云详说是要带娘一起过来。”

“你娘?”

看出不对劲,云非诧异的问:“怎么爹没有让娘过来么?”

“罢了,来了也好,一家人好商好量的。”

“爹,到底出什么事了?”云非一听这话,有点急,问得更紧,上官青止没有回答,只摇摇手,示意他暂时不要问。

不多时,云详带着赵显娘一起过来,上官青非见人已到齐,踌躇几许,终于道出了心中想法。岂料,一语即出,云非倒是第一个跳了起来:“爹,您疯啦,朵儿可是前朝妃子,算起来,是皇上的母妃。”

“爹知道,只是,咱们上官家,没有第三个女儿,爹也没有办法。”此言一出,赵显娘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她性子懦弱,从不说反对的话语,但她却在此刻伤心到不能自制。

云详却是出奇的平静,只道:“朵儿不会同意的。”

“是啊,朵儿肯定不愿意,他那么讨厌皇宫。”云非也附和着,语气十分的肯定。

“不说她,便是爹也不愿意,但,如若想保全咱们全家的性命,除了此法,爹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云详慵懒的扭了扭身子,冷冷道:“并不是没有它法,只是爹自己舍不得而已。”

“你又想说什么?”这阵子云详也升了官,上官青止十分满意,对他说话也不若以往那般。

“只要爹肯放权,只要爹肯退居二线,这一切,便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一语中的,却让上官青止,霎时黑了面。

云非也觉得这话不妥,便道:“云详,爹如今怎能退居二线?”

“大哥,有何不可,这皇上都换了,臣子为何不能换,爹大可学习一下铭皇帝,把这重担,挪到你我身上。”云详的话一出,在场三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能接话。

末了,竟还是赵显娘先开了口:“老爷,其实,详儿说的,也有道理是不是?”她期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听云详的劝,只是,在看清上官青止的表情时,她再度失望的落下泪来。

“不是我舍不得放权,只是你们未免也太小看了这位新皇帝,你们以为,他就那么好糊弄的?”上官青止还在强自辩解,而云详却是挑嘴一笑,道:“皇上确实不好糊弄,可是,只要我等不糊弄他不就成了?爹既然如此看不来,那么,便由儿臣帮你看开吧。”

“云详,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上官青止,面色不善,似乎动了真怒。

云详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冷冷道:“各凭能力,既然爹不想放权,那么便由孩儿来争,这个殿阁大学士的位子,我要定了。”

言罢,室内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上官青止气极,骂道:“逆子,你在说什么,你是要逼你的亲爹吗?”

“是,因为,若是孩儿不逼您,便是您要逼我们所有人,云儿一闪,朵儿两次,爹,咱们上官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用女人来巩固自己的权力与欲望吗?”

一番话,说得血脉喷张,连云非也默不作声,算是无声的支持了这个平时他一直瞧不起的弟弟。

“好,好,我生的好儿子,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扳倒我。”上官青止虽然气得不轻,可又十分欣赏云详的这股子冲劲,一时间,说话的语气,时高时低,让人摸不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用扳,爹,你已输了第一步。”

“是吗?何以见得?”

“不用见,因为爹你也见不到了,方才我来之前,朵儿已经离开。爹,如果你够本事,那便再生出另一个上官朵颜送给皇上吧。”言罢,云详轻挑起嘴角,大笑着离去。

在场三人,赵显娘脸上犹带着泪滴,却是一幅喜不自胜的模样。而上官云非,却是紧盯着云详的背影,久久不语,第一次,他觉得他这个弟弟,原来深不可测。

而上官青止,却在听到这话后,暴跳如雷,冲着赵显娘就大吼起来:“你呀你,还在这儿楚杵着干嘛?还不快去看看。”

赵显娘抹了抹眼泪,急急了去了,却在出了门外,脚步越走越慢,心里想的却是:“我的朵儿啊,快跑,快跑。”

却说朵颜出了上官府,其实也根本没有出城,因为云详料定父亲上官青止,一定会派人四下寻查,所以,让她去了云刀所居的醉梦楼。

秋歌起初死活不同意,可朵颜却一脸兴奋,青楼啊,她还没有去过呢。云刀听说朵颜是云详的妹妹,表现得,那叫一个热情,终于被朵颜看出了端倪,拽着她就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哥?”

“啊?有这么明显吗?”云刀捂了脸,惊问。

“对啊,很明显,是不是秋歌?”朵颜扭头问秋歌,秋歌仔细了看了一眼云刀,也老实的点了点头:“是很明显。”

云刀一听这话,便苦了一张脸:“这么明显,可是门主为何看不出来呢?是没看出来,还是已经看出来了,还假装不知道呢?”

“你说我三哥不知道你喜欢他?”云刀的性子直爽,也没什么心机,朵颜一见她就喜欢,若是云详真能娶了她回家,也是一桩美事,于是便有心帮着她。

“是啊,他从来都对我只那个样儿,不好,也不坏的。我说,你家那个上官朵云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弄得门主神魂颠倒的,几年都恢复不了。”说着,说着,云刀就开始埋怨起朵云来,朵颜见状,笑得好不开心。

“呵呵!小刀姐姐,你也不用生我二姐的气,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有心,也抢不了你的门主啦。”

“啊?你说什么?皇上的妃子?那不是……”本想说,那不是爷抢了门主了心爱之人,话到一半,突然想起说错了话,于是赶紧的收了嘴,看着朵颜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朵颜只道是云刀高兴没了竞争对手,便也没有在意她说了一半的话,只是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苦着一张脸,心里盘算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嘟嚷着道:“男人的心,我还真是看不懂了。”

朵云和秋歌相视一笑,心内对云刀的这种坦率个性,越来越喜欢。

在云刀处住了几日,都不敢出门,一是担心让上官青止抓了回去,二是因为最开始的一日,不小心从后院跑到前院,看到醉梦楼里的那些衣着暴露与人调笑的女子后,秋歌便死活不让朵颜再迈出房门半步。

而就在朵颜离家的第五日,圣旨便到了上官府上,凌昭不顾群臣的反对,竟然执意纳朵颜为妃。这下可急坏了上官青止,就连云详也皱了眉头,不发一言。圣旨强下,他已猜出凌昭的目的,正如他了解凌昭一般,凌昭亦十分的了解自己。

朵颜的失踪,别人猜不到,他玉凌昭却未必猜不到,所以,他提前下了这道旨,为了就让云详自己把人交出来。云详并不想背叛凌昭,但,另一方面,他又太心疼朵颜,皇宫禁地,太不适合这个妹妹,他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可是,现在凌昭已下了决心,假如云详还装傻充愣的话,到头来,说不定会将事情更加恶化,这么想着,云详终于还是到了醉梦楼。

他见到朵颜的第一句话便是:“朵儿,三哥对不起你。”

“三哥,你说什么呢?”

朵颜诧异的问着,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上下旨了,封你为夜妃。”一语即出,朵颜好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早也躲晚也躲,可真的应了那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她上官家还有人在京都,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倔强的咬着嘴唇,朵颜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冷静道:“三哥,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要见雪疡。”

只一句话,云详的心里便再也轻松不起来,原来,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无论她向前,还是退后,无论是雪疡还是凌昭,她的命运,维系的却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她自己从来不知道而已。

“你想干什么?”

“三哥,这回换我说声对不起你们,假若雪疡可以放下一切,我愿意和他浪迹天涯。”朵颜坚定的说着,却惹得云详更加担忧,他试探性的问:“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且让我再自私一回吧,三哥,我不愿意回宫,不愿意。”是的,她并非真的那么讨厌凌昭,只是,那个皇宫,那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不愿意回去。

比任何人都想纵容朵颜一次,可云详却不敢开口答应,雪疡不可能陪她浪迹天涯,若是见了,只怕是又得重伤一回,他心疼她,不想让她再受刺激,可是,他要如何告诉她,雪疡其实就是凌昭本人?

张了张嘴,他仍旧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敢确定,假如朵颜知道雪疡和凌昭其实是一个人,她会有什么反应,是高兴,还是永远再也没了笑颜?

“朵儿,不见他可以吗?”

“三哥,求你。”朵颜没有多余的话,她想说的,想做的,从不瞒云详。其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雪疡的决心有多大,但,假如不试上一次,她想,她一辈子都会后悔。

“朵儿,假如三哥希望你不要见他呢?”

“我一定要见他。”

“假如三哥不帮你传话呢?”

“那我就自己想办法,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不相信这世上,只有三哥你一个人能找到雪疡,或者,云刀,清雨,冰笛,任何之一,都可以办到。”很少这么跟云详说话,也同时证明了她的决心,云详自知再劝无益,只得叹息着应了声:“三哥,帮你。”

闻言,朵颜笑了:“三哥,谢谢你。”

“朵儿,还跟三哥这么客气吗?”云详试图笑一笑的,可任是他如何努力,也挤不出丝笑意,朵颜见了,不觉也心疼了起来:“三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摇摇头:“我倒希望你再任性一点,若是当初第一次入宫便逃了,也许,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

点点头,却用同样无可奈何的语气道:“也许吧。”言罢,她转首望向窗外,午后的空气,闷燥得不行,而她的心,此时此刻,冰冷如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