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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V008

正月初七的时候,秋歌告诉了朵颜一个好消息,周汉王玉凌煦回京了。自凌昭登基以来,夏清王玉凌暄及周汉王玉凌煦,便离宫去了封地,许是因为凌煦的无欲无求,凌昭对他还算不错,他的封地在晋阳(现在的太原),他去封地时,凌昭准了其母上官青璇出宫与其同住。晋阳富庶,倒也让上官青璇也十分的满意。

蕃王回宫朝见天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日子在初七,便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朵颜也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毕竟,对她来说,能见一见凌煦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而且,她记得的,初八其实就是凌煦的生辰,只是问题又来了,她如何出宫呢?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去找凌昭要乎出宫的旨,可是,朵颜如此骄傲,又怎肯先低头,虽然她并不知道凌昭生的哪门子气,但直觉上,她不想于他之前,放低姿态。这么想着,朵颜决定偷偷溜出宫。

翌日清晨,朵颜早早便穿戴整齐,结果却发现凌昭登基后,其实守卫的素质也都提高了不少,试了几次也未能找到不惊动侍卫就出宫的法子。心念一动,她又想起了雪疡,他从来都晚上回来,所以看来,她也该晚上出去的。

“小姐,要不要唤三公子过来一趟?”

“不必了,三哥政务缠身,不要麻烦他了。”朵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虽然也想让云详通知一下凌煦的,但想到她突然造访,对他来说,又何常不是一种惊喜呢?

“小姐,你一会儿,要小心啊。”秋歌忐忑不安的说着,手指下意识的开始轻扯着衣角。朵颜一笑:“分明是你偷偷请了表哥回来,现在才想起后悔么?”

“小姐,你,你都知道了?我也只是想让小姐开心,小姐这一年,过得太苦了。”秋歌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岂料还是让朵颜识穿,不由得有丝沮丧。

“苦么?倒也没有受什么苦,只是寂寞了一点点,可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不寂寞?”朵颜说话的时候,手指是抚着前阵子得到的赏赐,凌昭虽然人不过来,但赏赐却没有断过,但凡朵云那边有的,这边也必不会少。

秋歌自然也听得懂这话的意思,于是说:“小姐,其实看开了比什么都好,你看那戚昭仪,去年咱们进宫时,多嚣张啊?后来皇上一不去她那里,她就耐不住了,居然在皇宫里偷汉子,这下可好,自己要死不说,还连累了家人。”

这件事,说来朵颜也是知道的,毕竟牵连太多,宫里也闹得沸沸扬扬,她想不知道也不行。要说凌昭这一年来不见朵颜的话,还不如说他荒废了一年的后宫,以往他雨露均沾,为的也后宫的平衡,现下,他一点雨也不洒,倒也算得上另外一种平衡。

“秋歌,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仔细祸从口出。”朵颜训斥着秋歌,却当真是为她好,秋歌自然也明白,十分乖巧的点着头。

入夜,朵颜换了秋歌的宫女长衣,整装待发,本来子时过后,会更加安全,可是一想到过了子时,生辰也过了,于是朵颜还是提前出了宫。虽然比较艰难,但,由于朵颜的身手矫健,倒也安然。

皇宫离凌煦在京都的宅子还有些远,朵颜一路飞跃,终于在子时之前赶到了凌煦处,本以为他该已睡去,可翻墙而入,却看得一室通明。烛火下,那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是了,经过了一年的历练,凌煦已脱胎换骨,虽然身子仍旧单薄,但已经有了勾人的潜质,朵颜笑眯眯的盯着凌煦的脸看个不停,凌煦一时无防,倒让她看成了个大红脸:“朵儿表妹,一年不见,倒是长了胆色了,竟然敢这么样直接的看一个男人。”

一听这话,朵颜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表哥,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正经,我可是专门来给你过生辰的。而且,在我眼中,表哥就是表哥,不是什么男人。”

这话,虽是戏言,却也阻了凌煦的一丝念想,他一直知道朵颜过得不算好,但因为身份的顾虑,他也一直将内心的爱意隐藏了起来,只是,在听到这句表哥就是表哥,不是什么男人时,终还是忍不住小小的伤感了一把。

“你啊!怎么还是那个性子,也不知道收收,皇兄也不知是怎么放任你的。”凌煦的话,更多的是宠溺,但听到了朵颜耳中,却是另一种感受,她强压下心头的郁气,却弯起嘴角,笑问:“表哥,你怎知我会来找你?”

“除非你不记得我的生辰,否则,你一定会找机会来的,今晚,若是你不来,我怕也是要等上一晚的。”凌煦说的也是实话,他并不是猜到了朵颜会来,只是,他昨夜亦是如此等了她一整晚。

“表哥,你越来越厉害了。”

朵颜以前躲着他,是因为知道他有想法,可现在,她已是凌昭的妃,就算是凌煦再有想法,也不可能让凌煦再赐了自己给她,就算是他有这心思,全天下,也定然不容他。事实上,在封她夜妃之事上面,又有几人能对凌昭的做法,持认可态度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凌昭的侍女便送上了美酒与好菜,朵颜笑意融融,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直到天色发白,朵颜已完全醉倒。她酒品极好,便是醉酒也是不哭不闹,只是昏睡。凌煦看着朵颜如花的睡颜,一时间,恍然失神。

终于,他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麻痒的刺激,令朵颜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躲闪着他的手。凌煦见状,微微笑了,内心虽苦,但这一刻的他,无比满足。

抱了朵颜回床上睡,凌煦一时心动,竟然也和衣躺在了朵颜身边,只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仿佛看不够一般,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朵颜猛瞧。

睡梦中,朵颜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不多时,便轻轻的啜泣起来,凌煦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却非凌昭,亦非凌晔,而是雪疡。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凌煦的心,复又疼痛起来,无论雪疡是谁,原来,他终究还是入不了她心。

黑甜一觉,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当朵颜幽幽转醒,却赫然看到一双桃花美目,朵颜不由失神,心中想的却是:凌煦倒是越长越像凌昭了。

“朵儿,你终于醒了?”

讪讪而笑,朵颜爬了起来,问了一问:“什么时辰了?”

“子时已过,朵儿你好能睡。”

一听这话,朵颜大惊:“子时,今日个初几了?”

“本是初九,但子时已过,算算,当是初十了。”凌煦笑笑的答着,朵颜的面色却倏地发白,顾不得其它,便朝外冲:“表哥,我先走了,改日再叙啊。”

凌煦却反手抓住朵颜手腕:“这么晚了,你一人回去不安全,我白日里见你昏睡不醒,已亲自向皇兄说明,他准你明日回宫。”

如果凌煦不说这话,朵颜还能镇定自若,可这话一出,朵颜的脸更是青白交加。凌煦没错,错就错在,她出宫根本就没有告诉凌昭,一想到他知道后,可能会有的表现,朵颜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转念一想,他已许久不曾来看她,许是心中已没了她也说不准,可不是么?还允她明日回宫。越想朵颜便越觉得气,虽然这气来得有些莫名,可朵颜就是受不了这等忽视,一咬牙,朵颜又坐回床上,恨恨道:“不回才好。”

虽然不明白朵颜在想什么,但凌煦的脾气果然越来越好,居然什么也不问,只端了一碗小米粥给朵颜:“吃吧,一定饿坏了,昨夜进酒太多,先吃点清淡好消化的。”朵颜也不便拂了凌煦好意,于是,大方的抻手接过,一口一口吃得凶狠,仿佛那粥就是凌昭一般。

本就睡了一整天,再加上凌昭态度不明的做法,朵颜是再也睡不着了,枯坐至于明,朵颜便同要去上朝的凌煦一起回宫。

才踏足清淑宫,秋歌便迎了上来,她看到朵颜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怎地去了两日?秋歌都快急死了。”

朵颜刚要问秋歌凌昭的事,玲珑却冷不丁的说了句:“前日皇上来过,娘娘不在,皇上等了娘娘一整天。”

一听这话,朵颜只觉脑中嗡嗡直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转身问:“秋歌,皇上来过?”

苦着一张脸,秋歌重重点头:“一直呆到昨日清晨要上朝了才离开,不过皇上下朝了,却又来了,估摸是在等小姐回来。最后汉王寻了过来,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离开的。”

听到这里,朵颜算是什么也明白了,一想到凌昭等了自己两天,她的心,突然间莫名的痛了一下,那么的尖锐。

心神恍惚间,一人突然来报,朵颜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常青。

“娘娘金安。”

“常公公不必多礼,不知公公有何贵干?”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嘴上却仍旧在客套着。

“也没什么,只是皇上今晚翻了娘娘的牌子,老奴过来通知一声而已。”算来料去,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等到这么个消息,朵颜一时间有些发懵,她是不是听错了?

送走了常青,朵颜兀自发着呆,侍寝,她不是没有过,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发脾气,还让她侍寝,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一恍神,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又浮上脑海,朵颜面色一红,竟然有些慌乱。

玲珑见了朵颜的表现,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秋歌不依,只差点没有玲珑打了起来,朵颜见她们打来闹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现在她心情不爽,于是也没有好口气道:“好了,都别吵了,还不去准备准备,晚上还得迎驾。”

玲珑倒是没有再说话,一扭身子就出了殿,秋歌仍旧不依:“小姐,你看你看,她真是越来越过份了,完全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秋歌,以后不要和玲珑闹了。”朵颜没有多话,只是语重心长的说着,秋歌虽然仍旧不满,但到底还是听了朵颜的话,决定再不主动挑事。

入夜,朵颜早早的便让秋歌和玲珑先去休息,不为别的,只是一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内心总以为,凌昭是会怪自己的,到时候吵起来了,秋歌和玲珑还不得又掐上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要她们在身边侍候着,反正,假如真的侍寝,自己也不习惯外围有人。

独坐窗前,朵颜默默的等着凌昭的到来,一半担心,还有一半,却似乎又有些期待。这么复杂的想着想着,直到天方露白,朵颜才惊觉一件严重的大事,那便是,凌昭居然压根就没有来。

刚进门的秋歌,却在同时,又告诉她了另一件事,秋歌说:“小姐,昨夜皇上歇在了百鸟宫。”

是什么地方也好,却偏偏是百鸟宫,朵颜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真的生气了,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的惩罚。朵颜默然不语,可凌昭却似乎对她的表现更加不满了,一连三日,日日翻的朵颜的牌子,实际却去了朵云那里。

朵颜没有怨言,可宫里的女人却不肯让她省心,一个个轮流来数落着朵云的不是,细细听着那些宫妃有一言没一语的说着话,直到最后,她才抓住了一个重点,她的二姐,上官朵云彻底‘死’了,现在的那位云贵妃,闺名:云奴。且手段凌厉,这一年来在宫里横行无阻,虽无后位,却已然成为六宫真正的主人。

朵云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姐姐,朵颜再糊涂也不会跟那些女人同流,只是,听完了那些故事,朵颜却真的有些好奇之意,于是招来玲珑问:“云贵妃,这一年来,真的有那般不堪么?”

玲珑仿佛并不十分乐意回答,只懒懒道:“奴婢不敢妄议。”

看出她的不满,朵颜并不怪她,只道:“本宫记得你初来清淑宫时,每日必报的,现在是如何了?”

“娘娘好生难侍候,说了您不满意,不说您也不满意,那娘娘要什么样才会完全满意?”玲珑确实放肆了,朵颜停了停手,却没有冲她发火,只道:“你是皇上的人,皇上让你说的,你没有说,怎么?你连皇上也不想效命了么?”

这是激将法,玲珑在宫里呆了那么久,自然也懂得,只是却故做被吓倒,不再解释什么。但,她亦同样会看人,看出了凌昭的心痛,玲珑终于黯然:“效命又如何,奴婢不过一介宫女。”

朵颜一听这话,倒真是愣得更加直接,她,可不就是在这里做了一名苦工。玲珑嘴上发狠,但心里对凌昭的话,亦是一万分的听从。这也便是朵颜为何找她问话的原因,就算是对自己再有怨气,玲珑也是不会瞎说。

足足对持了三个时辰,当朵颜疲累得再坚持不住时,玲珑却终于开了口。朵颜知道回忆那些过去是有些残忍,可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朵颜还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有风度的将玲珑请到了自己身边。

玲珑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只是最近她一直为凌昭报不平,故而对朵颜有些迁怒。这下,见朵颜态度十分和缓。于是也没有再多推脱什么,只将这一年来的朵云的成果,一一列举。

听完玲珑的口述,朵颜彻底震惊了,从来没有想过二姐会变得越来越没了自我,按玲珑的说法,位居九嫔的六位,除了戚昭仪仗着娘家的实力,没有受到影响,另五位,却早已备受冷落。

这一年来,凌昭借口国事繁忙,倒也没有重新选妃,也就是说,现下,凌昭的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以外,真正能见得着凌昭本人的,亦只有二姐朵云和那位戚昭仪了,可是戚昭仪已经出事,也就是说,又少了一个。想到这里,朵颜不禁哑然,深宫无情,却原来可以淹没所有人的良心。

凌昭接连三天都去了百鸟宫,可翻牌子的时候,翻的却仍旧是朵颜。朵颜并不是全然不能理解凌昭的做法,只是,她在想,难道他以为这样做了,就是为她好了?苦涩的笑笑,朵颜苍白道:“不来,也好。”

玲珑听了朵颜这么一说,面色越发的变得黑暗,终于还是咬牙道:“娘娘当真是天下间,最绝情的一个女人。”

不怒反笑,朵颜问:“为何有此一说?”

“这还用说么?宫里,还有人不知道吗?”玲珑咬牙,眼泪几乎要滴落下来,朵颜瞧着她的模样,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玲珑,如果你真的爱皇上,不如求他要了你。”

一听这话,玲珑气得浑身发抖:“娘娘,如果你不爱皇上,也不要随便把他塞给别人……”话未说完,却赫然瞟见门外一抹明黄。玲珑突然噤了声,看着一脸沉痛的凌昭,不知道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