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冷王的罪祸妃 > 第23章 我们认识吗?

第23章 我们认识吗?

连百瑞多次出门,请门口的人帮忙换了热茶,再回来,他们便一直守在这儿,三餐有人送来,却一步不能离开。只因慕南天一句“她不恢复不得离开”。

连百瑞也是不怕的,他的女弟子看上去比他忧心的多,但她忧心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不肯醒来的王妃林依蓝。

她是太累了,想休息,还是为什么呢?女弟子没有答案,只能在床前死守,连百瑞药箱不离手,也只等她随时醒来。

“王妃,你睡了很久呢,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我可能就走不了了哦……”

天色慢慢转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这一次天亮,便是第三天了。

青衣女弟子大概困倦之极,趴在床沿睡去了,手里却还拉着林依蓝的手不肯放,连百瑞看着连连摇头,却不出声打断。

不知哪里一阵鸡鸣,初阳破晓,很快满天晴朗,老大夫连百瑞推开窗一看,外头风光正好,晨风迎面吹来,远处春水荡漾,杨柳随风摆摇。这镇南王府果然名不虚传,随处都是人间胜景。

“丫头啊……”连百瑞唤了一句,没回应,回头看见他的女弟子还趴在床沿,轻纱幔帐随着风飘啊飘。

老大夫摇摇头,合上了窗户。

“丫头,醒醒……”老大夫摇着自己的小徒弟,“为师给王妃把把脉。”

女弟子很快被摇醒,睡眼惺忪地看着,便被自己师傅掰开了手,拉了林依蓝的手把脉去了。

“师傅……”

连百瑞扭头,一个正经的眼神便叫女弟子将话吞了回去。

房间里一度安静了。

连百瑞把林依蓝的手放回床上去,脸色有些凝重了,“这王妃明明脉象平和,却一直不醒,我怕有其他原因。”

朦胧中,林依蓝做了一个梦。

梦中。

“新月,新月你听见了么……”

绯红宫装的散发女子拖曳着长长披帛从殿外奔进来,轻盈得似一只凤蝶。径直来到玉雕翔鸾屏风前,朝端坐琴案后的素衣少女拍手笑道,“快听,外边好热闹,宫里又放焰火了!”

素衣少女抬起头来,面容与这绯衣女子十分神似,一般的丽致绰约。绯衣女子已不年轻,眼尾唇角已有风霜痕迹。少女朝她伸出手,笑容温暖宠溺,“母妃,你的发髻散了,坐下来,我帮你梳头。”

“散了么?”绯衣女子微怔,依言温顺地坐下来,任凭少女为她梳头。

少女跪坐在她身后,掬起那如水的长发在掌心,却见几缕白发暗潜在青丝间,甚是触目。

“快些梳呀。”绯衣女子有些着急,“宫里放焰火了,今晚必是有庆典,你父皇兴许会来的!新月,我要梳望仙髻,皇上最爱这发式,当日他便站在木槿花下,瞧着我说,秋水为神,裁玉为骨……”她呢喃着羞红了双颊,恍然沉入昔年绮梦。

身后少女也随之流露一丝笑容。

一声轰然巨响震动大殿,琉璃翠瓦跌落的脆响接连传来。绯衣女子蓦然激动起来,指了天上血似的火光叫道,“就要放焰火了,有烟花,好多的烟花!新月你看,你看!”

新月靠在廊柱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终将目光投向火光下的遥远天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呢喃:“父皇……的头颅已在正德门上悬挂大半日了。”

漫天火红,一阵又一阵的轰响,呢喃最终消散在那炮火连天之中。

“母妃。”新月徐步走下宫阶,立在梨花树下,素锦长裾逶迤身后,“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见父皇了。” 她向母亲伸出手去,广袖迎风,纷纷落英恰被风吹散,如雪砌落。几点花瓣飘落掌心,质若初雪,犹不及她掌心的莹洁。

琴案上酒樽已斟满,碧色的酒,馥郁可人。

新月双手将绿玉杯捧到母亲面前,眉眼盈盈地笑道,“佳人醉颜酡,母妃稍饮些酒,父皇看了不知多喜欢。”

绯红宫装女子咬唇轻笑,娇羞不已,接了杯子引袖送至唇边。

“轰……”蓦然又是一声巨震,令她失手泼洒了大半杯酒。

新月一笑,执壶又将杯里注满。她却将玉杯放下,垂眸含情道,“不,我要等皇上来时一同喝。”说罢翩然转身,到妆台前欣欣顾影,拣了一支金步摇仔细插在鬓旁。新月怔怔看她,然而殿外巨声一下连着一下,仿佛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新月发了狠,蓦的按住母亲,将酒杯强送到她唇边。绯红宫装的女子惊叫着挣脱,踉跄后退数步,眼神顿时迷乱仓惶。

新月一语不发,紧紧抿了唇,上前扣住她手腕,执杯的手却连连剧颤,洒了自己一襟的酒。宫装望着她的面容,终于害怕起来,拼命摇头挣扎,说什么也不再喝那杯酒。

……

“轰轰——”林依蓝被那漫天的火红和轰鸣的炮火震慑了,她听见轰然一声响,看见落锁的宫门突然被人从外撞击。

她看见那个叫新月的少女的酒杯脱手坠地,容颜半老的女子趁机挣脱,往殿外奔去。

“不可以——”她惊叫,却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那少女定定望了母亲背影,也不追赶,只转身自琴案上拿起一张朱漆雕弓,张弓搭箭,对准了母亲背影。

宫门被撞得摇摇欲裂,绯红宫装的女子被这动静吓得手足无措,不敢再往前跑,亦不敢回到新月身边,怯生生立在庭中,茫然回望殿前的女儿。少女立在殿门阶上,苍白指尖稳稳控住白羽箭尾,将三棱铁矢对准了母亲心窝。

最后一声巨响里,高大的宫门被轰然撞开,少女猛地闭了眼,指尖上力道一松!

林依蓝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尖叫漫天……

“不要——”床上的林依蓝尖叫着坐了起来。

床边的青衣女弟子和老大夫连百瑞都突如其来地吓了一大跳,连百瑞甚至退了好几步,扶着桌子才停下来的。

女弟子却反应快一步,按住了林依蓝,“王妃,你醒了!”

“醒了?”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林依蓝这才愣愣地从梦境之中抽出来,眼前的人看着陌生,“你是……”

青衣女弟子连忙跪下来,请安道:“民女连心然,拜见王妃。”

那个愣在桌边的老大夫连百瑞也就地跪下,行了一礼,道:“老朽连百瑞,拜见王妃。”

“你们先起来。”林依蓝道,试图坐正身子,稍微一动肩膀上便传来牵扯的一阵疼,她皱了皱眉,“我怎么了?”

跪在地的青衣女弟子连心然连忙抬头,“王妃,您肩膀上有伤,不宜动。”

“肩膀上……”林依蓝愣了下,有些记忆像潮水涌回睡太久而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双眸子蓦然亮了亮,“你们是大夫?”

“是的,王妃。”连百瑞回道。

林依蓝点点头,朝他们微笑道:“我不方便动,你们都起来吧。”

连百瑞与连心然师徒双双起身,恭敬立在原处,并不动。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林依蓝问,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什么记忆遗落了。

连心然低头,回道:“回王妃,您睡了三天,今日是第三天。”

“三天!”林依蓝错愕,肩膀因为她自己一时激动而扯到了,她只皱皱眉,接着诧异道,“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老朽不知,王妃脉象平和,却一直不醒,王爷有吩咐,若是王妃不醒来,我们师徒便不用离开王府了。”

慕南天?林依蓝一顿,唤了连心然,道:“连姑娘,麻烦你扶我起来。”

“不行。”师徒二人异口同声。而后,连百瑞按住了自己的小徒弟,淡淡道:“王妃,你身上的伤还在生肌阶段,暂时不能乱动,让心然帮您上一下药,老朽先回避了。”

林依蓝还没说好,连百瑞已经退了出去。

连心然从药箱里拿出药来,先恭恭敬敬鞠个躬,“王妃,民女冒犯了。”

“治病救人,有什么冒犯的?”林依蓝不禁笑,“我还没感谢你的救治……”连心然将她的衣物褪至胸前,露出肩头来,她顿时抽了口气,果然……很痛。

连心然小心翼翼,看她的样子已经是尽量小心了,要怪只能怪,慕南天太狠还有她这个身体太不济了。她不敢动,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肩膀的情况,纱布拆开,血肉模糊似的,皮开肉绽,比电视里人家挨了板子还可怕。这得多久才能好呀?

林依蓝暗暗换气,怕忽然肩膀上一下痛她会忍不住飙泪了。

折腾了半天,连心然终于是将旧纱布拆下,重新换了新的上去,早在昨日便不会出血了,如今只有好好换药,便能生肌。

“王妃,接下来有七天时间,你这肩都不能碰水,还要定时换药。不过,再过两三天你就可以自己行动了,但是要切记,不能太大动作,不然会把这肩给伤了,日后若留下伤疤便不好了。”

在肩上而已,又不是脸上,反正这个时代一没有抹胸裙、二不可能穿吊带,哪里会有人看见?反而是这女大夫……

林依蓝不禁看了她两眼,她说话的语调,她总是觉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在睡沉的时候么?三天的时间,那可是那场漫长的梦,她竟然想不起一点内容来,只依稀记得,自己是做梦了的。

“连姑娘,咱们……过去相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