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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相之一

钟小于拜见袁大人的时候,这位知州卧在床榻,依然一脸病容。

“钟少侠,本官说了,桐木水一切事务暂时交由阿部捕头负责,不知道你现在求见本官是何用意?”袁大人在仆人搀扶下坐了起来,看着强行闯进来的钟小于与阿部,不满。

阿部一脸惭愧,却盯着钟小于,不明白为何钟小于偏要见这袁大人。

“袁大人,贸然打扰实属事出有因。”钟小于看着面如黄蜡的袁大人,若不是心存猜疑,恐怕亦不想存心干涉这病人的休息,“在下与阿部捕头查案的时候,发现有一样很重要的证物不见了,据衙内收管证物的大人说,这之前,袁大人曾经动过那些案件资料,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钟小于,你这是怀疑本官吗?”袁大人脸色一变,蜡黄的一张面容更加难看。

“不敢,只是因为这案子卷宗放于衙内,若有证物不翼而飞,那自然要追究当事人的责任,更何况,这证物也许便是破案的关键。”

“我确实看过那些卷宗。身为桐木水知州,关注自己所辖之区内的案件进展,似乎并无不妥吧?”

“那么,袁大人可有拿过其中一张纸笺?”钟小于说着,将那张有些滑滑的纸笺捏着递到了袁大人眼前,“比如说,这张?”

袁大人看着钟小于手里的纸笺,一下闭上了嘴。

“袁大人,听说你是在大约十年前调来桐木水的,不知道在那之前,袁大人在何处任官?官职为何?”钟小于说着,将阿部手中的户籍与人事调动卷宗拿到了手上,翻到其中一页,摊开看着袁大人,等着他回答。

袁大人死死看着钟小于,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你猜到了?”

“是。”钟小于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发现纸笺少了一张的时候。官衙内的证物,按说不会这么大意弄丢,而听说了证物房的大人的话,于是便猜到也许是袁大人拿了去。一直卧病在床的袁大人要一张小小的纸笺有何用?当我想起来,我与阿部到那王裳遇害现场的时候,那张纸笺当时是飘落于地,应该是在那时沾了点明蜡,而恰巧,在周老伯遇害现场,我们发现的纸笺,竟然亦沾着明腊的时候,我就明白袁大人要这纸笺的用意了。”

“就是这么简单?”

“不简单。若不是今天偶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我想我也不会猜到袁大人的真实身份。”钟小于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鼻子,“而且,早在周老伯遇害的时候,见到他身上的伤口,以及留下的红色的圆符,便应该猜到的。”

一边的阿部越听越明白,忍不住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钟小于将翻开的卷宗一页放到了阿部眼前,“十年前,山林居邵士伯的四个徒弟,王达祖好武,于是得到了山林居,钱金禄好金,于是成为了钱庄掌柜,连征明好名,于是得到的是桐木水才子称号,至于朱延,我想既然邵士伯给了其他三个弟子如此的好处,自然不会待薄朱延,所以我想,他得到的,应该是权才对。”

“周老伯的死太突然了,更何况他却不是吓死的,而是被凶器刺死的,而且是被一把锋利的剑刺死的。即使是现场出现了这张纸笺,也掩盖不了他的死与钱金禄,连征明甚至是王裳的死的不同之处。而且,在案发现场,居然还留有其他案发现场没有的圆形血印。”

“当我察觉那张纸笺在高温的时候居然变得油滑时,我便想起王裳现场的那张纸笺,于是猜想那当是当时不小心染上的明腊。这样一来,命案现场的纸笺便并不是少了,而是其实原本就只有四张。这王裳的一张其实就是在周老伯现场出现的那一张,这是杀周老伯的凶手想造成周老伯与其他三人的死有联系而设下的布局。我察觉到这一点后,盘问了官衙里证物房的人。虽然从证物房取走证物不是易事,但并不是做不到。而其中,却是知州大人的嫌疑最大。”

“你凭什么认为本官嫌疑最大?”

“没错,钟少侠,单是取走证物的话,莫说是知州大人,即使是我,亦有这个可能。”

“凭伤口留下的痕迹。阿部你是用刀的,应该知道,每个用刀的人都有他特别的刀路,所以,每个刀客出刀,留在人身上的伤口都会留下不同的印记。这就像我们修元之人,所运之术以个人擅长之特点,分有五术的道理一样。周老伯身上留下的致命伤口,赫然却是剑刃造成的。而袁知州,你便是那持剑的刺客,而且,别忘了你与我是争斗过的,我对你的剑路,自是清楚不过了!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掩饰这一点,所以你杀周老伯用的,并不是你平常用的练影,而是冰刀,也可以说是冰剑。桐木水的天气如此寒冷,那树上结的冰凌锋利如剑,而且冰透明无色,杀了周老伯,无论扔到哪一处,只要融了,便寻不到半丝痕迹,是再好不过的杀人凶器了。若不是周老伯伤口处的衣裳意外的潮湿,再加上那伤口留下的剑路痕迹,恐怕我也不会想到这绝妙的隐形凶器。”

“接下来,阿部你还记得周老伯临死的时候,留下的一个血色圆符吧?”钟小于将户籍卷宗放到了桌上,掀开桌上的一个墨盒,露出了里面的朱墨,蘸笔画了个圆,“朱色之圆。”

阿部看着那朱墨,恍然大悟,“原来,那血色的圆符,其实是告诉我们,朱即是袁?”

“周老伯曾经告诉过我们,他曾是山林居的下人,知道邵士伯第四个徒弟是朱延的事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当时山林居的人经过那么多年,认得朱延的人大多不知道下落,我想,周老伯之所以被杀,也许与他认得朱延有关。而那姓袁之人,也许正是朱延。”

“桐木水并不只有我姓袁。”

“确实,但只有袁大人你有可能从证物房取走纸笺,假造现场。”钟小于说着,将那卷宗举了起来,“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于是我去查了当年桐木水官吏升迁调用的资料,你一定没想过,当年你之所以谋得知州一职,用的却是邵士伯四弟子的身份吧?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你便是当年邵士伯的四弟子朱延。官衙任职卷宗一般人接触不到,你自然不怕被人发觉,可你没有想过,你装病卧床,却忘了将这些卷宗藏匿起来。阿部将这些资料调出来供查案之用,结果却被我们发现,我想你也是没有料到的吧?”

袁知州盯了钟小于半晌,没有吭声。阿部却忍不住了,冲到袁知州,不,朱延面前,“朱延,你真的是朱延?”

朱延看着阿部长叹一声,苦笑,“一开始,知道钟少侠是陆大人的人的时候,就不应该小看你的。”

“我并不是陆大人的人,不过是在入棠香会之前,奉白堂主之命协助朝廷办案而已。”

“棠香会?”朱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你是说,你是棠香会的人?”

“现在还不是,以后也许是。”

“哈哈!”朱延苦笑了两声,那阿部却再也忍不住了,“朱延,你连害五命,本捕头要捉拿你归案。”

“哪来的五命?”朱延勉强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桌边,一把抓住了那卷宗。

“还要狡辩?”阿部才欲动手,却被钟小于拦了下来,“确实,朱延所杀的,只有知情的周老伯。与其他四人的死并无关系。”

“怎么可能?”

“除了周老伯,其余四人无一不是被吓死的。若是朱延亦是杀害他们的凶手,按说也应该以同样的手法杀了周老伯才对。”

“那其他四人,究竟是被谁所害?”

“那就必须问朱延了。”钟小于看着坐下在桌边的朱延。

朱延又是苦笑,满脸的皱纹陷得更深了,“我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钟小于走到了桌前,面对着朱延坐了下来,“你忘了那纸笺上写的内容了?”

朱延不语。

“还有那首曲,有必要的话,也许可以让承华楼的姑娘给你奏一遍?”

朱延的脸色骤变,许久,才缓缓道来:“若你们查知我就是朱延,想必我真正的身份,亦被你们获悉了?”

当年田家被邵义侠所灭,仅遗漏了当日不在田府的田延。那时候田延年仅六岁。自幼便被仇恨熏陶的田延四处拜师,刻苦练艺,出师后便直奔桐木水山林居而来。惜那时邵义侠已死,于是田延便化名朱延,假装仰慕邵士伯才华而拜在其下。之所以不直接杀了邵家上下,一是因为山林居与江湖各门派有约,若被人得知是自己所为,恐怕日后会沦为武林公敌,二来那邵士伯无半点武功,自己要取其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而被丧亲的痛苦煎熬了多年的田延绝对不会让邵士伯死得这么痛苦。到如愿入了山林居,田延又发现,这邵士伯的三个徒弟,其实都是些泛泛之辈。钱金禄拜入邵家,是因为穷困潦倒无处可去所做的权宜之计,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之徒,连征明拜入邵家,是因为邵士伯为文冠一时的才子,风光无限,而做其弟子恰好可借其之威长己之势,本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至于王达祖,是邵义侠在生时所收,虽说是以练成武艺为目标,可惜资质平平,再加上邵义侠死后无人指点,于是武艺越发地凝滞不前,当时王达祖已育有一子,便是王裳,幼年的王裳亦是个奸滑之人,跟着桐木水的一伙流氓胡作非为,很是让王达祖与邵士伯头痛。田延摸清三人底细,投其所好,赠钱以金,拜连为才,传王以武,四人很快勾结起来。而邵士伯不久亦察觉到了四人的异常,当田延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开始对邵家百般折磨,他才为引狼入室而后悔不已,但为了邵家却只能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甚至以自己无意中习知的韩陵心诀告与田延和其他三人,为的便是阻拦田延对邵家痛下杀手。田延岂是好相容之辈?但邵士伯竭力声称自己曾在桐木水钟山上遇过修道成仙之人,那仙人见与邵士伯投缘,在邵士伯再三恳求之下,终于将自己所知之韩陵炼气心诀教与了他。并说若田延不信,可按心诀修炼,觉得无用任其处置。田延将信将疑试过才知邵士伯并无虚言。于是暂缓了屠杀邵家的计划。邵士伯为保得家人平安,将钱庄以及山林居在桐木水的生意交与了钱金禄打理,在连征明的画作上补拙增彩,并对外称其画技高超为其赚来才子名号,亦将韩陵心诀告知了王达祖,只可惜钱金禄只知花钱不知理财,钱庄与其他生意一落千丈,连征明只知涂鸦不知精绘,不多时便被人们看出黔驴计穷,王达祖苦练多时亦未见成效,就连田延,也一时陷入瓶颈而止步不前。为了帮助四人,邵士伯想出一法,令其四人振作。那法子却是由其不到十岁的孙女邵嘉仪弹筝,奏自己专为四人所作之曲。

说也奇怪,这四人听了那首乐曲之后,再加上邵士伯在旁提点,居然进步神速。

就在邵士伯以为邵家脱出灾祸之时,其子邵仁嘏不堪受田延等人羞辱,愤起反抗,结果邵仁嘏夫妇被此四人摔死于崖下。因爱子惨死邵士伯一度出走,但田延扣住邵嘉仪威胁,邵士伯百般无奈之下终又重回山林居。之后却任由四人折磨鞭打而再不对四人出一言指点。恼羞成怒的四人于是在邵士伯带邵嘉仪拜祭之时放火烧死两人,随后将山林居的财产瓜分一空。

田延在之前曾经威逼邵士伯依靠山林居邵家的影响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在邵士伯死后便化姓为袁做了桐木水的知州。一晃十年过去了,四人本以为风平浪静了,谁料,在桐木水居然出现了会弹奏当年那首曲子的人。而第一个在十年后听了此曲的钱金禄居然莫名其妙吓死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当年邵士伯的那首乐曲原来是另有玄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