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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秘而不宣的“官场奥秘”(1)

“在直接伺候领导的时候,要以失去智慧的方式让智慧显现,以失去名字的方式让自己的名字在领导心中刻上烙印,要让自己的一切才华与主意都变成领导在众人面前的智慧。”

其实方囊根本没有听清郭长来说了什么,就是听清了也不会往心里放,更不会去管,因为他有大事要做,而且是关系到自己一生前途命运的大事。

此刻,他在宾馆高干楼自己的房间里,形状如老僧入定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的虹彩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土龙河南堤的抗洪人员配备图,并不时地闪烁着。心里在默默算着账:从东往西数,西历村段,石三柱是完了,不是回大学教书就是免职处理。别看张二牛被于茂盛又鼓捣的解除了停职检查,上了前线,他也没什么折腾头,到年底政协、人大是他的归宿。不过,他们两个人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即非政敌,更不是竞争对手。中间段,别看欧阳絮絮叨叨的老婆嘴,说话啰嗦,但干工作的认真劲别人还是真比不了。他那一段蔬菜大棚最多,庄稼最茂盛,又是弯道憋水,但愣是没出问题,真是天不佑自己啊。而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欧阳那段出点事,县委班子重新洗牌时把他挤出去。自己的档案已被市委组织部确认,排除了本县人的背景,往前进一步,顶了欧阳的坑,出任管干部的县委副书记,是他踏入官场后对人生设计的关键一步。他常常告诫自己: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的地方就那么几步,走好了,走顺了,就会平步青云。走不好,就可能在某一级别上一直待到退休,老了坐着轮椅看着晚霞发呆,悔清了肠子也没用。机遇是什么,就是铁路上经过的火车,眼神好、身手矫健的人看准了把手,上去了就能往前走一段,抓不住的可能永远在一个地方转悠、徘徊。

欧阳的西邻就是柳枫的堤段了,看到柳枫的名字他的心就像被马尾蜂蜇了一下那样疼,这疼不是来自柳枫,而是韵致。他是在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认识韵致的。从农村来的他,看惯了鬓发蓬松灰满头,黄板牙张大口,脸晒得如铁锈的庄稼女人。见到了韵致,就像在沙漠中遇到了甘泉,在茫茫戈壁里看到了水草丰美、鸟语花香的绿洲,那份眼热,那份心跳,常常使他夜不成寐。可是因为自己家境贫寒,身上鞋儿破,帽儿破,衣服补丁打成摞。学习也是一般中等靠上,其他方面也没什么特长,只能像一只丑小鸭那样混迹在一群农村来的男孩子中间,只能在学校的演唱会上看着小天鹅一样的韵致在台上优美地打着拍子,指挥着全校的师生唱歌。自己还不敢大声,怕五音不全的嗓子发出的怪声引起同学们的侧目和哄笑。

在河海师专时,他比她高一届。她刚刚入校时,他曾以老乡的名义到艺术系去看过她两次,但韵致很快就被县城和城市去的许多英俊潇洒的男同学包围了。他们在一起拉琴、作曲、开演唱会和篝火诗歌朗诵会,很快他被排除在了圈外。就是这样,每次学校放假时,他都主动给韵致提箱子,到公共汽车上占座,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献殷勤。韵致客气地说声谢谢,拿出散发着香气的小花手绢垫在上面,而后优雅地两腿并拢,拿出一本五线谱或外国的音乐理论埋头看起来。方囊只得在一旁默默欣赏着自己梦里的粉黛佳人。韵致虽然不和他交谈,虽然他看到的只是佳人的长发和偶尔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但也觉得自己幸福了一路。

他比她早一年毕业,回来后一直注视着韵致的分配动向,她一毕业就到了县直单位的文化馆,而自己却在穷乡僻壤教书,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等方囊混出了个人样的时候,韵致已嫁为他人妇,让他懊悔不已。他最后悔的是带柳枫去文化馆给了他们当面结识的机会。那天,韵致借着歌冲着柳枫一飞眼,他心中嫉恨的怒火就腾腾燃烧起来了。柳枫的定力如何,他不知道,但他了解男人!人其实一半是野兽,一半是天使。男人在前一半表现得尤其多一些,尤其是在政治生活不如意和寂寞时。追求新奇和刺激永远是男人的本性。刻薄的作家张爱玲说得多通透啊,女人就好像是红白两朵玫瑰,一个男人娶了红玫瑰,时间长了,红玫瑰就变成了白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玫瑰依然是窗前明月光;如果娶了白玫瑰,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挺括西服上的一点饭渣,而红玫瑰依然是朝霞红似火。

现在,韵致就是投影在窗前的明月光,是热烈招展的红玫瑰,郎情妾意啊,接下来如何发展,不用派人盯着看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若说他俩没事,鬼才相信!尽管自己无论从学历、形象、知识底蕴、水平,生活品位上都无法与柳枫相匹敌,但还是恨。在无数个深夜和梦中设想的一切,就这样破灭了,和韵致的事彻底没了戏,都是因为他柳枫的出现!在一种龌龊心理的支配下,他在楼宇来了后,以县委的名义把韵致抽到了指挥部接待组,专门伺候楼宇。谁知道楼宇这个家伙还真过得硬,对这个风韵、成熟、优雅的女人连正眼都没瞧一回,自己只得草草收兵。不过,他相信,工夫不负有心人,他家乡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只要肯下工夫,总能找着整治柳枫的机会。特别是那次会议上,柳枫当面顶撞楼宇,使他看到了曙光,信心更足了。有一年他到北京,问一个市的驻京办主任,给大领导送礼送什么?对方神秘莫测地告诉他:送文化,送品位,送尊严。他想了想认为,尊严是最重要的。而柳枫最大的错误就是冲撞了领导的尊严,迟早要遭到报应的。

但目前最关键、最迫切的问题不是整治柳枫,而是欧阳,欧阳不走,他难上,这是严峻的事实。方囊的目光又回到了欧阳的堤段上,在离欧阳段上三四里的地方,地图上标着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的建筑,上面写着“渤海种驴养殖场。”那里原来是一片荒草滩,县里开发农业土地资源往外承包,南乡里一个在陕西关中平原给人养过驴的一个姓白的老板看中了它,办起了种驴场。白老板实际上也不是养驴配种,是他看到了这几年某些领导干部私生活的艰辛。按流行的短信上说是,“过去红米饭,南瓜汤,是老婆一个,孩子一大帮;现在海参鱿鱼王八汤,是孩子一个,老婆一大帮”。但往往是力不从心,原因之一就是那些补养品家养的多,野的少,假的多,真的少。白老板这里搞的是真正的散养公驴,而公驴底下那个玩意是治疗阳痿增强功能的最好的食物,而且必须是在驴发情的时候割下最好。果然,这个驴场办起来以后,销路通畅得很,各个跑官、要钱、求人办事,需要向上打通关节的人纷纷来订购,也成了嘉谷县向上送的贡品。上面许多官员看到这个都眉开眼笑,特别是市委一个管干部的副书记,老夫少妻,外加几个年轻貌美的地下小情人,整天除了工作外,忙得不亦乐乎,更是天天离不了嘉谷县经过中草药特殊加工,真空包装的叫“驴圣”的这份特产。原来是县里送,但是副书记愿意深入基层搞调查研究,自己来几次后,和白老板就熟了。白老板也非等闲之辈,不会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生产出的好东西让县里的干部去送人情,一来二去就和这位副书记建立了直接通道,坐上了直达特快列车,理由是加工包装过的不如新鲜刚炖好的好吃,顶事。于是,每个星期到河海去一次,除送上亲手烹调好的贡品外,还顺便办些给某人说个情,从公安的拘留所里捞出个人,给不错的哥们跑个官,或者要点财政补贴或贷款什么的,因此名声大振。按张二牛的话说:一个养驴割驴**卖驴鸟的人也成了精了。这话当然也传到了上边,张二牛这个资格最老的副县长当不成常委也就理所当然了。

方囊再看欧阳段上的人员配备和民工来源,是南坎乡的,心里更乐了,几乎笑出了声,真是天助我也啊。连忙叫来在办公室最亲信的薛秘书,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并承诺事成之后派他到油水最多的交通局当副局长。

在嘉谷县,有一支名动华北乃至半个中国的牲畜劁骟队,主要集中在县城东南方向二十几多华里的南坎、北坎一带。这里的农民都有一手祖传的劁猪、骟羊、骟马、骟驴的绝活。据说是战国时代燕国太子丹听从大将乐毅的建议,学习赵国的胡服骑射,从塞外引进烈马,建立正规骑兵部队。但由于吃包谷长大的燕赵儿郎不如用牛羊肉填充肠胃游牧草原的蒙古汉子剽悍,降服不了烈马,就把它们全部劁掉,变得温顺一点。因为当时的南坎、北坎是骑兵部队的训练场,于是就发展起了一支专业的劁骟队。也有的说,这手艺是明朝大移民从山西传过来的,因为毛驴是唐朝时从西域引进过来的,先在陕西的关中喂养,后来传到了山西。不管怎么说,那手艺是精湛的,尤其是劁猪骟羊摘小毛驴的**,那个快,手法那个利落,简直出神入化。无论是小猪大羊或犟驴,或邙牛,劁骟匠走过去,夹着锋利小刀的右手先在牲畜的**上轻轻抚摩,在它舒服之际,飞快的柳叶小刀在两个**之间划开一道缝,左手拿着用细铁丝弯成的小钩望外一挑,两个蛋子带着一丝血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向了一丈开外,再抹上自制的消炎药粉就完事大吉,整个过程不足两分钟。那猪、那羊、那驴只有在一边哆嗦的份了。用他们的行话这叫叶底偷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