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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血色帝都5

皇后对石天保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是杨梦龙的卫兵嘛,杨梦龙多次进出皇宫都带着他,在与崇祯一家子开怀畅钦的时候甚至让石天保跟宫廷侍卫的高手过过招,也好让崇祯见识一下这头苗族雄狮的厉害。至于过招的结果嘛……宫廷侍卫一致表示友谊第一,比试第二,不用太在意结果的,倒是崇祯千方百计想把他从杨梦龙身边挖过来,为此还以高官厚禄作诱惑。可惜石天保向往的是纵横沙场,扬威绝域,并不是在皇城之内看家护院,对崇祯伸过来的橄榄枝毫不动心,让崇祯颇为失望。听说他是杨梦龙派来的,皇后顿时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三皇子已经惊喜的叫了起来:“狮子,狮子!”扑过去抱住石天保的腿,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石天保也笑了,抚摸着他的头,问:“兔子,你还好吗?”

周如虎瞠目结舌,你老人家敢给皇子起兔子这么个外号已经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了,还敢大咧咧的当着皇后的面叫出来,真是胆大得没边了!三皇子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摇晃着脑袋说:“不好!不好!这些天那些乱臣贼子天天闯进宫来,要孤顺着他们心意去当皇帝,好把大明江山禅让给建奴,孤不肯,他们就苦苦相逼,把孤和母后都给吓坏了!”他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现在狮子你来了就好了,你一定要替孤和母后好好的出这口恶气,把这些乱臣贼子撕成碎片!”

石天保叹气:“兔子,如果是太子殿下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像你这样躲在妈妈怀里哭,而是冲上去狠狠踹那些乱臣贼子的屁股,你得学学他!”

三皇子有点沮丧:“皇兄有个好师父,天天教他怎么打架,孤没有,哪里学得来……”

石天保说:“没事,我这次进宫来就是要带你到你皇兄那边,从今往后,你也可以像他那样随心所欲的打架,骂人!”

三皇子兴奋的点头:“那太好了,孤早就想到那边去了!”

杨梦龙多次进宫,跟崇祯后宫那几位玩得不亦乐乎,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而石天保作为他的跟屁虫自然也不会见外,跟几位皇子称兄道弟了,尤其是三皇子,对他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都缠着他让他教自己几手,并且给他起了“狮子”这么个吓人的外号。在南阳玩疯了,变得野性十足的太子殿下也获得了“老虎”这一绰号,至于他自己……由于他生性懦弱,石天保和太子很不客气的叫他兔子,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生来就这么懦弱,是宫廷那一大堆规矩还有那些讲读先生把他变成兔子的,听说石天保要带他去南阳,他当然开心。

皇后也露出了一点笑容,问:“石将军,你什么时候进京的?冠军侯他的伤势……”

石天保说:“侯爷在台湾被贼子暗算,重伤病危,幸亏有神医施救,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得知圣上贸然兴兵北伐后他不顾伤势未愈便动身返回南阳,尽起河洛精兵火速北上,他本人更是带着百余亲兵轻装疾行,昼夜兼程,试图抢在圣上抵达辽西之前追上圣上……”

皇后歉然说:“真是难为他了。唉,朝野内外总有人说冠军侯图谋不轨,狼子野心,其实那都是血口喷人,试问现在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个份上的?对了,现在冠军侯在哪里?”

石天保说:“微臣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冠军侯得知太原陷落……”

袁妃失声叫:“太原陷落!?怎么可能!?”

周如虎也大吃一惊:“太原陷落?什么时候的事情?”

石天保说:“一个月前的事情吧,拜那帮乱臣贼子所赐,太原雄城未经抵抗便落入敌手,河中都会,表里河山,几乎尽数被建奴的滚滚铁骑所淹没了。冠军侯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改变了路线,带领百余亲兵赶往山西,截住数千溃兵带领他们在阳泉与建奴展开殊死搏杀!”

周如虎骇然:“带领区区百名亲兵就敢迎着数万建奴进攻的矛头而上,死守阳泉?冠军侯也太不要命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石天保摇头:“我也不知道,进入京城之后,消息就断了。”拍拍手,对众人说:“好了,别想太多了,大家还是先想想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吧。少将军,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周如虎说:“不多,就一百二十来人,随我一起进宫的就两个。”

石天保皱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说:“我也带了一百人过来,加起来就是两百二十人,足够了!”

周如虎说:“这点人马是没有办法突出重围的!”

石天保笑笑,说:“我也没有打算突出重围,这点人马是用来应对出城之后京营大军的追杀的……如果他们还有出城追杀的能力的话。”

周如虎见他信心满满,不禁愣了一下,问:“你……你有办法带大家逃出皇城?”

石天保说:“当然!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略一沉吟,又说:“带大家逃出京城并不难,但总得给那些乱臣贼子一个教训,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他们的脸给抽肿才好!哼,他们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侯爷迟早会跟他们算总账的,现在就当我先收他们一点利息吧!”

周如虎两眼放光:“你想杀掉他们?”

石天保说:“杀掉他们就太便他们了,我要的是……诛心!”

寒风呼啸,夜色如墨,这无边的黑暗,仿佛根本就化不开。

一名宫廷侍卫被人暗算并没有引起温体仁等人太大的关注,先不管那名侍卫坚称被人暗算是真是假,就算他真的被人暗算,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的京城就是个被巨人玩命摇晃着的鱼缸,什么鱼虾蟹鳖都想跳出来作一番表演,试图挽救大明王朝的忠诚也好,想拿这大明江山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的奸贼也罢,都不甘寂寞,皇城就是双方角力的战场,要是有哪天不发生点状况,那才叫见鬼了,淡定,淡定。

然而,有个坏消息让他们淡定不起来:

多尔衮大军在阳泉城下被打得大败,损兵数千!

与这个坏消息一起送到的是一个更糟糕的坏消息:阳泉之战是杨梦龙指挥的,那个天煞星真的回来了!

接到探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破重重封锁送回来的消息后,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由于河洛新军牢牢封锁消息,京城中枢这帮重臣一直不知道杨梦龙已经返回南阳,只当河洛新军是迫于兵部的压力不得不出兵北上,他们还频频派出军使到河洛新军那边去对他们指手划脚,试图将这支大军拆个七零八落,好方便皇太极下嘴一口将其吃掉,当然,这些军使都让李岩连消带打的应付过去了。等到阎应元军团改变行军路线进入山西之后,派过去的军使都是泥牛入海,连影都找不着了,自然也就谈不上对河洛新军的控制。当然,这并不能阻止这帮重臣自认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河洛新军,一切尽在掌握,人嘛,总是喜欢自己骗自己的。可是现在,这场自欺欺人的游戏再也玩不下去了,杨梦龙已经回来了,而且在阳泉取得了大胜,现在他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了!

接着传来的消息更让人发疯:杨梦龙在阳泉取得大胜之后马不停蹄返回中原,与已经抵达石门、衡水的两个军团会合了!以河洛新军那雷厉风行的传统,只怕再过几天,这两个军团的精兵就该兵临城下了,到时候他们这些士大夫该如何自处!

拿着这份情报,温体仁的手在发抖,王应熊的手在发抖,侯恂的手在发抖,张溥和钱谦益……全身都在发抖。现在他们终于理解当初多尔衮一听说杨梦龙出现在阳泉,立即率领主力不顾一切南下,奔袭阳泉的举动了,不为别的,只因为杨梦龙带给他们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这个人一天不死,他们就难以安坐!在白山黑水那凌厉的寒风中挣扎出来的满洲劲旅尚且如此,这些士大夫就更不用说了,杨梦龙带给清军的是恐惧,带给这些士大夫的则是绝望!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住杨梦龙的脚步,阴谋诡计对他没用,漫天风雪对他没用,恶劣的路况、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吏、民间清流喷狗的攻讦抹黑……这些对他通通都没用,他一旦认准了目标,就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了!而这次,他的目标很可能是他们这些转眼之间把国事败坏得无以复加的士大夫!

大明王朝在气运衰微之际,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个奇葩!

吴宗达神情惊悸,叫:“河南那些地方官吏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他们设法组织商人罢市,并破坏道路、桥梁、船只,不能让那贼子从他们的辖区获得粮秣民夫骡马车辆么?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我等的话当回事?”

侯恂苦笑:“先不管那些官吏有没有将我等的话当回事,就算他们真的跟我等一条心,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在河洛新军几万精锐面前还能头颅高昂的官吏能有几个?”想到河洛新军那鼎盛的军容,冰冷的刺刀,还有像刺刀一样冰冷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张溥有些惊慌的说:“此事必须尽快有个了结,迟必生变!那贼子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度量,他……他真的能逆天行事!”

听到“逆天行事”四字,在座众人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去年年初,杨梦龙以火箭炮轰击冷云化解雹灾,从而将儒家奉行了两千年的“君权天授”理论轰了个粉碎,这一幕众人记忆犹新,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栗。这个家伙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天灾,他们这些把持国家命运的士大夫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温体仁咬咬牙,问:“清军现在到哪里了?”

陈新甲迅速报告:“以关宁军为主的那一部已经攻破唐山城墙,现在正在唐山城区内巷战,很快就能结束战事了;而清军正蓝旗在拿下怀柔、密云、昌平、蓟县等地之后,正朝着京城扑来,他们的先头部队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温体仁有些烦躁的跳起来,叫:“他们不是很能打的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拿下唐山!陈侍郎,你马上去跟洪泰联系,就告诉他,猛虎已经回巢,让他马上入京,造成既成事实,时间不多了!”

钱谦益说:“对对对,就算他来不了,先派一部进入京,控制京城也行!”

卖国卖得如此急切,如此迫不及待,在座这几位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三百里外,唐山。

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被摧毁了,房屋不是被大火烧毁就是被大炮轰平,街道上尸体一层叠着一层,不少尸体就躺在熊熊大火旁,被高温烤得肚皮鼓胀,轻轻一碰就爆裂开来,在街道上行走必须万分小心,否则很容易一脚就踩进死人的肚子里,然后带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恶心玩意儿。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尸臭和血腥味,令人作呕,哪怕是身经百战的皇太极,站在残破的谯楼上看着这种情景,喉结也是不停的耸动。

仗打得太惨烈了!

持续数天的恶战让天雄军死伤极为惨重,战兵死光了辅兵上,辅兵死光了民夫上,在被浓烟大火包围的街巷里,关宁军不敢置信地看到在断垣残壁之间与他们厮杀不休的敌军当中出现了很多女子的身影,他们应该是天雄军将士的家眷,这些柔弱女子现在也两眼喷火手持火枪向他们扣动板机了!关宁军被打得胆寒,但是皇太极就在城外督战,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发动进攻,把一批批士兵填进这座怎么也填不满的坟墓里去!

废墟之中枪声彻夜不绝,惨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惨烈的厮杀一刻都没有停过,让皇太极看得一阵阵烦躁。在西北那边,整个山西,整个陕西,大半个甘肃都被拿下来了,而在他这边,天津拿下来了,承德拿下来了,怀柔、密云、昌平、蓟县……通通都拿下来了,只有这个唐山,怎么啃都啃不下来!他面色阴沉的看着祖大寿,阴恻恻的说:“祖爱卿,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拿下唐山?”

祖大寿咬牙说:“皇上放心,天亮之前老臣一定拿下唐山城,周遇吉他撑不了多久了!”

豪格哼了一声,说:“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吧?”

祖大寿神情狠厉:“不会有下一次了!”扭头招来一员爱将,大吼:“你见周遇吉,告诉他,现在投降还能保住性命,再不投降,我必屠尽唐山城内一切活物!”

那员大将应诺一声,正要走下谯楼,城内的枪炮声却戛然而止,关宁军的欢呼声震天动地的响起:“他们没枪弹了!他们没枪弹了!”

是的,打到这个份上,天雄军不光打光了战兵、辅兵,连子弹、*都打清光了,至于阵地,则只剩下几乎变成废墟的总兵府。所剩无几的士兵和同样所剩无几的民夫、女眷握着枪管滚烫的火枪,围在周遇吉身边,等待着他最后一道命令。

周遇吉在昨天的巷战中被一发炮弹爆炸的弹片击中,多处负伤,右臂被齐肘削去,起不得身,都是躺在地上指挥战斗的。听到枪声停息,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都……都把子弹打光了?”

最后一名亲兵疲惫的说:“都打光了,将军!”

周遇吉吃力的挥挥手,说:“该结束了……能走的都走吧,是逃是降,随你们,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人会怪你们的。”

没有人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想走的话早就走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外面传来吴三桂的声音:“周将军,我知道你已经弹尽粮绝了,你无路可逃了!投降吧,皇上不会伤害你的!”

周遇吉沙哑的笑笑,喃喃自语:“皇上?那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皇上,不是我周某人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皇上,微臣尽力了……大明王朝啊,我真的……尽力了!”

在他沙哑的自语中,那名亲兵点燃了堆放在总兵府里的*桶的*。*咝咝燃烧,周遇吉嘴唇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

“天山雪 云间月 浮生梦

万里江山魂归切 暮色起 寒似铁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破贺兰山缺……”

亲兵泪流满面,接着唱:

“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华发生空悲 轩辕剑 封喉血 沙场醉

欲上九天揽明月 志未酬 尘难灭

爱难却 恨难写 胭脂泪 缘字诀

千古恨 照残阳如血!”

死尸枕籍、瓦砾遍地的总兵府内,悲怆中透着激昂的歌声响起,响彻夜空,城里城外都听得到,字字清楚:

“西风烈 寒路远 情难绝

此恨无关风与月 红尘梦 谁人解

满江红 未忘却 身先死 师未捷

埋忠骨 我烈火槃涅!”

试探着冲进这最后的堡垒的关宁军士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就这样怔怔的听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猛烈地撞击着他们的灵魂。

然后他们便听到一声巨响,总兵府在雷霆万钧的暴烈之声中轰然坍塌,一道火光冲腾而起,越升越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很多关宁军士兵都说在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一只凤凰浑身浴火从唐山城某个角落腾空而起,直上云宵,整个北直隶都能听到它的悲啸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