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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回 储秀宫中风云现

霍春梅本是一想起那晚灵犀殿中的情景,便觉得心神荡漾,此时遇到真人,内心自是复杂万分。

李东海见眼前这名秀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明因由,只觉得纳闷。

“这位秀女,请按序排队,到时将名册交予负责的御医便可。”

霍春梅置若枉闻,一旁的寄月直唤了好几声,霍春梅才恍然回神。

“请问,这位大人贵姓,又如何称呼?”

霍春梅笑颜如花,可看在李东海眼里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本是不想回答,可眼前必竟是应选的秀女,谁敢保证此女以后不会飞黄腾达,现在冒然得罪,自然是不智之举。李东海为官多年,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朝霍春梅躬身一揖,“下官李东海,乃是御医院的院士。”

霍春梅闻言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李御医,真是年轻有为,料想以后要倚仗李御医的地方还多着呢。”

李东海微微一愣,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尴尬一笑,“有幸服侍诸位贵人,自是下官的份内之事。”

“如此甚好。”霍春梅说完意味深长的又看了李东海一眼,便拉着寄月乖乖的去排了队。

寄月只觉得今天的霍春梅说不出的怪,尤其她盯着人家年轻御医看个不停,实在是与礼不合,更何况她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寄月当真是太熟悉了,心想却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又要遭殃了。越想越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寄月不由自主的一哆嗦,竟鬼使神差似的回头看了眼仍一脸茫然的李东海……

“你看什么呢?”

霍春梅的声音突然在寄月耳边响起,吓得寄月猛然收回神线。

“没,没看什么……”

霍春梅似笑非笑的朝李东海的方向扬扬下巴,“我知道你在看他。”

寄月脸一红,急忙解释,“我,我只是好奇小姐似乎认得此人……”

“我怎么会认得宫里的御医?只不过该着本小姐时来运转。”

霍春梅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听得寄月一头雾水,也猜不透她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料想亦不是什么好事,便索性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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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选秀最重视的两件事无非就是秀女的姿质跟贞节,只要这两大关过了便等于过了一半。寄月等一众初选留下的二百多名秀女,经过这一天的筛选,最后一共留下一百零二人,而这些人最终将被送往品画鉴、宫乐坊、御舞阁等处学习书画舞蹈乐器,并等待最后一轮的殿选。

静安宫中香气缭绕,珠帘垂挂,宫中内侧摆放着一张九凤朝阳红木秀床,床前一架松鹤延年朝日月的织锦屏风,屏风前摆放着一尊琉璃紫金八宝香炉,异彩纷呈,炉中淡淡轻烟,袅袅升起,使得殿中的一切看得不太真切。香炉右侧是一张双人锦绣榻,榻中间摆着一张梨木雕花矮几,当今皇帝的生母顾太后便坐在矮几的旁边。

徐嬷嬷恭恭敬敬将入选秀女的名册呈给顾太后,低声道:“太后,秀女的名册奴婢已经整理好了。”

顾太后接过名册,随手翻了几页,便扔到矮几上,“此届的秀女可有资质尚佳的?”

“回太后,奴婢留心过,倒有几人尚可。”

“比那荣贵妃如何?”

“这……”徐嬷嬷微一迟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荣贵妃色艺无双,自是比不了的。”

顾太后闻言立刻沉下面孔,“选来选去竟然还是些庸脂俗粉。”

“太后请放心,璞玉尚需要人工雕琢,奴婢以为只要加以时日,这些秀女必定能化茧成蝶的。”

“荣妃专宠于前,王后善妒在后,宫里有这两个女人在,哀家何时能放得下心来?”顾太后说着叹了口气,“哀家一直苦口婆心的规劝皇上,专宠荣妃不是不可,但亦要雨露均沾,不为哀家想想,也要为我大雁的千秋万代想想啊。”

“太后,皇上终有一日会体会太后您的苦心,您要保重身体啊。”

“哀家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他日在九泉之下也不知道要以何面目去见先皇。”顾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哀家听说长庆公府派了人过来,皇上还亲自去接……”

徐嬷嬷道:“此事奴婢也有耳闻,回京之后皇上只召见了那禄贵一次便再未提过,奴婢也猜不出这其中的因由。”

“大长公主久未进京,心中挂念自是应该,怕只怕她虽然远在庆州却心系朝廷,若再造出一个荣丽华,那哀家便要继续头痛了。”

“奴婢愚钝,大长公主若想送人进宫,大可直接送来,何必先派个太监过来?”

顾太后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哀家也只是猜测,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不得不防啊。”

顾太后话音未落,只听宫外太监声道:“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顾太后满面惊喜的与徐嬷嬷对视一眼。徐嬷嬷则急忙将太后身侧的软榻打理端正。与此同时,萧祚大踏步走进静安宫。

“儿臣参见母后。”

顾太后一见萧祚顿时喜笑颜开,招手道:“皇上,快来哀家身边儿。”

萧祚那张显得格外冷漠的面容终于在见到顾太后的时候,绽出一丝不易察觉得的微笑,并依言坐到顾太后身边。

“母后,今天是否有什么喜事,为何看起来格外高兴呢?”

顾太后拉过萧祚的手,轻轻拍了拍,“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

“母后把所有心事都放在脸上,便是没打算瞒着儿臣。”

“你啊。”顾太后窝心的轻叹一声,“皇上,你既然如此了解母后,就应该知道哀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萧祚闻言瞥了眼桌上的名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儿臣不是依母后的意思选秀了吗?”

“人是选了,可是你的心呢?”顾太后又叹了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眼看便是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位公主……”顾太后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你叫母后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你父皇……”

萧祚最怕的就是顾太后的眼泪,见状揉了揉额角,“母后,儿臣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顾太后一听忙拭了拭眼泪,却哪还有悲伤的模样,“哀家就知道皇上最孝顺。再过几天便是寒衣节,哀家打算请皇上同哀家一起去大国寺进香祈福,并让一众秀女随行,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萧祚岂会不知道顾太后的意思,自不会逆她的意,“母后决定便好。”

“好,好,容兰,快命人传膳,今在哀家要跟皇上一同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徐嬷嬷见顾太后高兴,自是陪着开心,忙应了声,回头着人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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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宫中萧祚陪着顾太后用膳,共享天伦,却不曾理会储秀宫中已经波涛暗涌,风云变幻起来。

自古成王败寇,这选秀之事亦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被谴送出宫的自是不必再提,一众留下的秀女被统一安排住进储秀宫之后,便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几派。

第一派,当属吏部尚书之女冯荧芝为首的文官千金。这些秀女自诩出身名门,身娇肉贵,自是不愿与市井小民同流合污,每日拉帮结伙,聊的是诗词歌赋,弹的是高山流水,成天伤古悲今,却一肚子弯弯绕儿,每做西子捧心状,却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二派,以武国公之女雷若欣为首的武官千金。与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人不同,这些秀女家族中皆有从武之人,自幼儿濡目染的便是十八般兵器,气质自成一格,无论再如何教养,身上亦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劲。

第三派,以雁国首富之女韩珍央为首,拥护她的皆是平民之女。这些秀女家中鲜有入仕之人,即便财力雄厚,同样受过良好的教育,却仍然被真正的大家闺秀所不耻,甚至还被戏称为“土包子”。

至于霍春梅跟寄月……她们是不属于前三派的第四派……为什么是第四派?这都要归“功”于霍春梅。她能入选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个奇迹,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凭自己的实力入选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她背后的靠山是谁?她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就像人眼睛里的一颗沙子,叫人恨不得想把她踢得远远的。而寄月,一顶“霍氏姐妹”的大帽子压下来,自然便被归为了霍春梅一派。

“采萦姐,你说那个叫霍春梅的怎么会被留下来?我听说,她验身的时候还把刘嬷嬷给打了,这么危险的人,若是留在宫里,那以后还得了了?”

小祥得意的看了青青一眼,显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你不知道,据我所知这霍春梅别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她背后的人可深着呢。”

“深?怎么个深法儿?”

“好像是荣贵妃钦点的。”

“什么?荣贵妃?”

小祥见青青那么激动,急忙示意她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着?”

青青吓得缩了缩脖子,“真没想到,这霍春梅居然是荣贵妃的人,那以后我们侍候着可得小心儿点了。”

一旁的采萦早听得不耐烦了,必竟她可是在霍春梅一进宫便饿了她一宿。这宫里面谁不知道得罪了荣贵妃的下场?这若是霍春梅一状靠到荣贵妃面前,她这条小命儿可就危险了。

“得了得了,你们是不是闲得发慌没事儿做啊,整日在这里搬弄是非。”

小祥跟青青迅速的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采萦恐怕是要完了,急忙朝其他人使了眼色,全散了去。

采萦见其他人走了,恨恨的一拳捶向石桌,“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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