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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聚首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胡文章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游世方打来的,他问胡文章到学校了没,如果到了到校门口来,他马上过来。

“世方这小子官气越来越重了,他要我去校门口接他,摆什么谱!”胡文章有点不服气。俩人从中学开始一直是针锋对麦芒。

“世方现在是马海的父母官,党委副书记、镇长、正科级。你是马海中学校长、支部书记、副科级。你去迎接他,这符合官场规矩,正常呀!”田禾的话有点揶揄的味道。

“在马海,镇长是个大人物,可我这校长声望不一定比他低。镇长、书记、马海身家上亿大老板有十几个,马海中学校长只有我一个。当个镇长,高高在上、高人一等,叫人去捧他、伺候他,过分!”胡文章一顿牢骚。

“走,去迎接我们的父母官!”田禾拉着胡文章说,“这实验楼建成后,你去求李主席同县委书记讲讲,让你当教育局局长或者马海镇镇委书记,让世方来迎接你!”田禾调侃道。

“我才不当什么局长、书记,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等你房地产项目成功了,我也投资参股,赚一些钱,优哉游哉,快活如神仙!”

“好,只要你不怕风险,我同杨总讲,让你参股!”

田禾、胡文章、游世方三人高中时玩得好,书又读得好,同学戏称他们三人为三剑客。但田禾和胡文章明显更亲近一些,毕竟他们俩大学四年在一起,教书十二年又在一起。

两人下山向校大门走去。

游世方坐着镇里的轿车来的。司机把他送到校门口,就开车掉头走了。游世方比过去明显胖了很多,曾经清秀的瓜子脸变成了国字脸,肚子凸了起来,人也魁梧了许多,一副气宇不凡的领导派头。他穿着风衣、戴着眼镜,在校门口站着,手机贴着耳朵不停地讲着什么。

游世方今天很忙。每年的今天,镇政府领导都要分片包干、严阵以待,预防安全事故发生。这种群众性的“游神”活动,人山人海、鞭炮横飞,很容易发生踩踏和鞭炮炸伤人的事件。如果出现公共安全事故,镇里的领导轻则处分降职,重则摘乌纱帽判刑入狱,所以镇里的领导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胡文章、田禾迎他进校,来到校长办公室。胡文章的办公室不大,但优雅大方。墙上一幅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是福建先贤、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自勉联。字是邱蔚如写的,行云流水、大气磅礴,是邱慰如的书法精品。沙发边的两个茶几桌上,一盆是兰花,一盆是水仙花,办公室里弥漫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胡文章烧开了水,用滚烫的开水清洗茶具,拿出自己舍不得喝的武夷正岩大红袍招待老同学。大家相互寒暄问好,其乐融融。

筹办同学会的事最早是胡文章提议的。这几年社会上兴起一股筹办同乡商会、战友会、同学会之风,且愈演愈烈。马海中学每年都有学生开同学会,他们相聚母校,邀请老师、大摆宴席、热闹非凡。做为马海中学毕业又在母校任教的胡文章感到很失落,脸上无光。去年他当上校长后,就有办同学会的想法。后来他征求几个同学意见,大家也一致赞成。特别是游世方调到马海镇当了镇长,在游世方的支持下,胡文章要成立同学会的愿望更强烈了。他自荐当秘书长,联络同学,策划筹办同学会的各项工作。最后,在推举同学会会长人选时,胡文章犯难了。

当同学会会长,起码具备以下条件:一,热心公益事业、公道正派,在同学中有一定威望的。二,事业成功、经济雄厚,愿意为举办同学会慷慨解囊的。胡文章在同学中梳理一遍,符合条件(一)的同学,过去读书好考上大学,但不符合条件(二)。符合条件(二)的同学,条件(一)似乎又差些。办同学会要花钱,办得好要花大钱,如果由同学一个个凑钱举办,那不现实,所以条件(二)更重要。符合以上两个基本条件的同学有三个:

一,杨秀夫,湖南福隆建设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湖南福建商会常务副会长,身价达五千万,是田禾的老板。

二,蔡东峰,山西永泰矿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矿老板,为人低调,财富不菲但从不示人。

三,严小莺,广东富丽服装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在东莞虎门开了两家大型服装厂,服装主要销往欧美、日本,身家不下三千万。

经过几次电话沟通,三人互相谦让。最后杨秀夫确定三人中一人出任会长,另外两人任副会长,资金由三人负责,筹备工作向前推进。胡文章任秘书长,负责同学会的各项筹备工作。田禾任副秘书长,协助胡文章工作。游世方任执行副会长,指导支持秘书处工作。正月初三召开第一次同学联谊会筹备会。

三人喝茶聊天后,游世方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言归正题吧。杨总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他有重要客人从上海过来,要去福州接机,不过来了。他说田禾下午也要去福州参加接待。杨总特意交代我,筹备同学会的事由我们三剑客拟出初步方案,所需资金做个预算,资金由他负责。”

“资金一落实就好办了。按照惯例,谁出钱多、贡献大谁当会长。秀夫就是会长。会长出来了,东峰、小莺、世方三个副会长也来了。有了钱、有了人,其他的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胡文章兴奋地说。

“关键是联络工作,毕竟毕业二十几年了,要联络上每一个同学,这工程量很大。”田禾提醒胡文章。

“没问题!以点带面,我总联络员,每村找一个同学当副联络员,一年时间,找几十个人,就是跑到月球上也要把他抓回来。”胡文章充满信心。

“有什么困难、需要,你同我说,我叫政府办的小方配合你。”作为一镇之长,游世方工作很忙,就象今天,他要坐镇镇政府,防止“游神”活动突发安全事故,还要接待上级领导。但他把握一个原则:抓大放小。大事情亲自抓,小事情让分管人去处理。他认为开同学会筹备会议很重要,同学也是资源,他要亲自来。具体执行是小事,让小方经办处理就好了。

这几年福州市政府为了进一步推进回归工程,出台了很多奖励和优惠政策。江海县政府将回归工程任务,分配到各个单位和政府工作人员头上,把完成回归任务与否同政绩挂钩,作为职务提升、工资奖金的依据。

游世方也有任务。他知道马海镇经济发达,民营企业体量大,要想方设法引进一两个回归企业,提升自己政绩。可他到马海工作时间不长,他想利用同学会这个平台,寻找人脉资源、建功立业。

“有困难就找你!一镇之长、父母官,你大手一挥,问题就解决了。小方是我的学生,小毛孩,找他有屁用!”胡文章对游世方的满不在乎态度有些不满。

“那要看什么事。如果你个人有什么问题,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一定责无旁贷,全力以赴,出面解决。”游世方依然故我。

两个人又杠上了。

“校长大小也是个官,有什么小困难他自己能解决,就不劳驾镇长了。我一个平民百姓,家里有一个难题,想请镇长帮忙······”田禾想起母亲交代的事。今天趁这个机会,提早同游世方说说也好。

田禾家承包的镇农场陈果山果园有三十年了。去年来了测量队,测量队队长说,通往海门港的疏港公路要经过这片果园,要征用三亩果园地。队长交代田禾母亲,国家会对失地果农进行合理赔偿,但千万要注意村镇干部,是不是将国家给的赔偿费全部给了你们,不要被他们忽悠欺骗了。他们见过有些村镇干部对征地赔偿费进行暗箱操作,很多老百姓吃了政事不公开透明的哑巴亏。田禾母亲同镇农场场长连镇武素有恩怨,知道连镇武的为人,一直担心连镇武在征地补偿的事情上报复她。她知道田禾同新来的镇长游世方是同学,年前就交代田禾同游世方说说自己家的征地补偿事,小心不亏本。田禾想征地补偿是政策性很强的工作,连镇武就是有贼心应该没有那贼胆,如果连镇武真的私吞补偿款,再求游世方也不迟。今天正好聊到这个话题,田禾干脆说出来,提早给游世方打招呼。

“放心,马海这一亩三分地,你田禾家如果被人欺负了,你们俩还不啐我的脸。你放心,有什么问题你叫依母直接找我!”游世方信誓旦旦。

讲的是开同学会筹备会议,但涉及同学会的事情没讲多少,计划、程序安排很容易,关键是执行。胡文章清楚这些工作,叫别的同学去做不现实,只能由自己来执行。其实他早已开始了,所以不用多说。三个人喝了一会儿茶,游世方急着要回镇政府。他向两个老同学说明情况,叫来司机,准备回镇政府。

胡文章和田禾送游世方出校门。在校门口,游世方接到江海县徐县长秘书电话,徐县长要来马海向几位大企业家拜年,车子马上到镇政府,要游世方作陪。游世方急着要走,田禾也要回家准备下午上福州,三人在校门口挥手告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