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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总被无情扰(一)

施翦骑着自己下山后买的温顺的母马漫无目的地晃悠,因为从来没有到过大城镇,乍一走来,新奇不已,总是东张张西望望的,觉得乐趣无穷,却不知自己已是旁人眼中的风景。

路人只见这青纱遮面的女子浑身清透之韵,再端看那背影,定是个绝色佳人。

施翦仰头看看天色,摸摸自己有些平扁的肚子,寻思着要填饱它,扭头一看,一面陈旧的破布旗插在了同样破败的简陋土屋前,旗上写着大大的“面”字。

虽然面上着实不雅观,但奈何这面食汤底之香馋足了施翦的胃口,于是施翦毫不迟疑地驱马向前。人虽然不多,但是看得出个个吃得香,老板娘见有客上门很是热情地抹好桌椅。

“姑娘,想吃什么面?”敦厚的大娘招呼道,心里暗暗赞叹这小娃的清秀,谁知施翦正好坐下解开了青纱,大娘不由得一愣。

施翦似没察觉到异样,甜甜地开口,“我想吃阳春面。”

大娘察觉到施翦心性纯净,于是不得不另眼相待,“好说好说,咱店里的阳春面口碑最是好了,你等着,大娘这就给你下面去嗷。”

其余食客见着施翦真颜直道可惜,不由得多看上几眼,施翦也不恼,落落大方地端坐着。

大娘捧着一个大碗放在施翦的面前,面上漂浮着蛋花和肉丝,碎碎稀稀的绿油葱点缀了嫩白幼滑的面,施翦舀了勺鲜汤,不禁闭眼享受,一脸的幸福感。

大娘在一旁看着,见施翦吃得开心,连带着也幸福起来自己,作为掌勺人的自豪之情经过多年的磨砺早已被暗沉在心底,这次却因为这小娃而轻易地复苏,不得不说这女娃娃的心性着实难得,只是别被有心人玷污了才好。

“大娘?”施翦疑惑地望着碗里多出的卤鸡蛋。

大娘呵呵一笑,“吃罢,大娘送你的,以后常来。”

施翦点点头,憨厚地笑了。

满无目的地闲游,不一会儿就月上树梢。

施翦爱好夜色,寻了片平坦的地就躺在上边儿,对岸灯火通明,很是热闹,一条雕栏木桥牵系了两端,这岸却是别样幽静,小溪泉水叮咚,颇为悦耳动听,这一番下来很是惬意,于是施翦顺着这意便昏昏入睡了。

迷糊中,听到低柔的声音,似在诉满腔爱意绵绵。

沉静片刻,又闻一风流至极的男音,语句轻佻暧昧,引得人遐想连篇。

施翦有些茫然,这声音有些熟悉,口中喃喃念道:“毓,毓哥哥……”复而一个侧身又睡去了。

桥上风花雪月的男子忽的蹙眉,疑有耳闻,摇摇头,暗笑自己竟也会幻听。

“公子,奴家说的您可曾听见?”女子娇弱无比,软软地便贴在了男子身上,眉目间尽是爱慕之色。

男子勾起美人下颌,倾身而去,“不若你我先贪了这闺房之乐可好?”

说罢不等女子表态,已拦腰抱入胸怀,月光清冷地照在亲密无间的两人身上,竟衍生暖情迤逦。

“啾啾,啾啾。”

施翦烦躁地挥挥手臂,想清去那扰人轻眠的声音。

“啾啾”

施翦猛地睁眼,愤怒地瞪着眼前唱得欢实的莹黄珍珠鸟。

鸟儿不知天高地厚,乐悠悠地跳上了施翦乱糟糟的头顶,似很满意这唾手可得的安巢。

施翦瘪瘪嘴,正正肩上的小包袱,然后蹲在溪边净面,呆呆地去望着水中的自己,手指爬上面颊。

“这溪里有好玩儿的东西么?你怎的看得如此入神?”

施翦微惊,倏然抬头,见一黄衣小绣衫的女子正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乌发间有好些珠钗,脸上反是素雅如晨光,纤细秀弱的身子站在柳树底下,愈发让人懂得何为扶柳之姿了。

最难得的是女子偶然见着施翦的样貌不惊不乍,也毫无嘲讽不屑之意,一时间,施翦对她产生好感。

“在想翦儿何时能如姐姐这般娇美呀。”施翦轻快地说。

女子听了,娇嗔道:“莫瞎说,你我不过方才才识得。”美眸盈盈,甚是温婉。

施翦呵呵笑道:“翦儿自小便能预知美人,可没瞎说呢。”

女子被施翦一番趣言哄笑,施翦便呆呆地看着出神,“姐姐与毓哥哥一样美呢。”

女子听了挑起月眉,“你一孤身姑娘为何来此?”出口的话却变了。

看着施翦茫然的表情,女子无奈一笑,“你可知这是花巷的后院?”

这回施翦嘴巴张得都要掉了,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女子轻叹,侧首低声道:“便是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地儿。”

“那,好玩儿么?”

女子听了愣了一下,心道原来这姑娘不谙世事。

“闺中人自然不觉乐趣。”

施翦眨眨眼,疑惑道:“那姐姐为什么不走呢?”

女子微笑,“你怎知我是那闺中人?”

“因为姐姐的表情分外不甘呐。”

女子一惊,好一玲珑心。

“翦儿给姐姐领路,带姐姐走好么?”

女子心下感动,面色却郁郁,转身望着那楼阁,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答应施翦,“要走?谈何容易,这奢侈的梦想早已葬送在这华丽的牢笼里。”

“真的没办法么?”施翦蹙眉苦恼。

听到这儿,女子却温柔羞赧地笑了,连话也说得分外甜蜜,“若是有幸觅得良人,便得以解脱……”

施翦听出其中的意味,狡黠地转动眸子,“我道姐姐怎么不愿随我离去呢,原来是身边早有良人相伴,怪不得呀怪不得!”

女子面颊染红,忙转移话题,“姑娘你自称翦儿,全名呢?”

施翦摆摆手,“别姑娘姑娘地唤,我姓施名翦,姐姐叫我翦儿便可,我听着亲切。”

女子巧笑嫣然,“施翦?好名字。我叫迎罗,翦儿唤我罗姐姐便好。翦儿淳朴,姐姐很是喜欢,若不嫌弃,便来我罗珠阁坐坐可好?”

施翦欣喜,“我对姐姐也是一见如故,定然要好好粘忽一番!”

迎罗的闺房不似院里其他姑娘的浮华,反倒是清雅,山水画作、盆栽绿影更是添了几分大气。

“春儿,上几味我素爱吃的点心。”迎罗轻唤到,一粉衣少女便端正地走来,应声好,只是双眸不自然地停留在施翦的脸上方才下去。

迎罗回眸望向兴致勃勃的施翦,指指八角碧锦案和声道:“翦儿,要休息会儿么?”

施翦收了手脚,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施翦凳子都还没坐热乎,迎罗的贴身侍女春儿便已端上茶水点心。

“姐姐,这位小姐姐生得也好漂亮。”施翦贴进了脸看,脸上布满了小桃花。

迎罗轻勾施翦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好会调戏人呐,竟比男子还公然几分。”

春儿本身听了施翦的话已是微惊,待一看自己主子眼里的宠爱,也不得不笑起来,只是脸上的酡红衬得人愈发娇艳。

“小姐姐,这可是你做的?”施翦嘟起嘴指指瓷盘里的红红黄黄问道。

春儿收了托盘,点点头,淡笑着也别有风韵。这一主一仆倒是奇了,沦落风尘红地里,一个如大家闺秀,一个却如小家碧玉。

施翦拍拍小手跳了起来,“小姐姐好厉害呢!改日教教翦儿可好?”

春儿转向自家主子,见迎罗颔首,这才点头应允。

“是了,小姐姐,你可知罗姐姐心有所属?”施翦在春儿耳边小声念道,眼睛熠熠生辉。

春儿无奈地一笑,明白了主子对这施姑娘的无可奈何,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施姑娘为何肯听信他人之言,不若亲自询问一番,春儿不过小小奴婢,话可作不得准。”

施翦瘪瘪嘴,“春儿姐姐莫跟我这样生疏,跟罗姐姐一般唤我翦儿可好?”

心中知道这事兴不起风浪,也避免得罪于人,何况还是这不知底细的小姑娘,于是春儿施施然点头。

施翦又不乐意了,踱至迎罗身侧,抱起迎罗的手便晃悠,“姐姐,小姐姐她好没情趣,都不与翦儿说话呢。”

“春儿不善言辞,翦儿多与春儿一块儿,不就纠了春儿这习惯。”迎罗笑着建议道。

施翦听了,心道,又给自己揽了一份苦差事了,毓哥哥的还没成功,这会儿又得讨好这春儿姐姐了,真是劳碌命啊……

施翦回头望望春儿静静的样子,狠下心来,点点头。

“怎么如临大敌似的?春儿就那么难对付?”迎罗见了施翦这大义凛然的样子,直觉得有趣,就连春儿也带上了笑意。

如此一来,施翦便成了罗珠阁里的白日常客,与春儿也自然是亲热了几分,要说,谁能拒绝施翦这一腔热情呢?哦不,还真有其人,那便是铁石心肠的尚毓是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