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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血帽

赵铁柱的逃跑,似乎并没有在队伍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除了吕重岳跟吕无瑕这两个知情人士,剩下的天魁宗弟子们,虽然都有些好奇,为何拉车的“汗血宝马”少了一匹,但既然玄机道人不提,他们也不可能去深入追问。

现在的赵铁柱,跟惊弓之鸟也差不了多少,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开始搅动风云。

……

惨!

虽然江淼已经经历了数个世界,但饥荒,还是第一次遇到。

毕竟,虽然斗破、盘龙等世界,大多也都是封建时代的社会制度,但随处可见的修炼者,令粮食变得不那么罕见。

这些世界固然危险,随时可能被路过的强者弄死,但饿死,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生化、黑魂等末日,也并非是因为食物,而是别的原因。

真正的饥荒是什么模样呢?

易子而食?饿殍千里?

这些都仅仅只是一部分,江淼感受最深的,是一种疯狂、绝望。

在进入江陵附近前,他们虽然也遇到了许多的灾民,但那些灾民,大多都是呆滞、麻木的,如同木偶一样。

但进入这些灾区之后,那些灾民,已经不是简单的麻木那么简单,而是像饿极了的鬣狗,碧绿的眼睛中,满是渗人的饥渴,看得人不寒而栗。

尸体、野草、树皮,甚至是浮土……

一路上,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在这种情况下,江淼一行走在路上,自然就显得极其突兀,几乎吸引了无数贪婪跟疯狂的目光。

只不过,全副武装的天魁宗弟子们还是很有威慑性的,让这些难民们将这些疯狂的念头统统斩断。

而且,林穆璇跟吕无瑕不断分发的粮食,也让他们全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粮食,在这里比黄金都要管用一万倍。

虽然在江陵之外,就已经有了这种现象,但远没有这里这般疯狂。

几乎只是小半天的时间,江淼的车队后面,就已经缀上了数千人的长龙。

这,还是因为饥荒,已经死了大半的缘故。

若非玄机道人的玉笔,运输效率惊人,光是这数千张嘴,就能将一整个车队的粮食都吃得一干二净。

但即便是现在,这数千人乱哄哄地挤在一起,也是看的江淼眉头大皱。

好在,这并非什么难事。

在江淼的示意下,玄机道人干脆停了下来,先将这数千难民整合起来。

对旁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受教育的程度很低,又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别说一个武林高手了,就是皇帝老儿来了,恐怕也镇不住他们。

但对玄机道人来说,却是手到擒来。

要知道,神道最为擅长的,就是这种事情了。

在玄机道人的刻意为之下,她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间,都在散发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是精神力的简单运用,对那些心智坚毅的武林高手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用在眼前这些普通难民身上,却是效果极好,尤其是在配合大量粮食的情况下。

很快,数千难民就被编成了十个救灾大队,一百多个救灾小队。

同时,大半也都成为了玄机道人的第一批信徒。

经过一番整合,这群难民们,虽然还达不到精锐军队那般,令行禁止的程度,但因为信仰的缘故,也基本是有了那么几分样子,不复一开始乱哄哄的乌合之众的模样。

江陵那么大,光靠二十几个天魁宗弟子,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必须要将灾民们自身都发动起来。

黄念歌三人的最终考验,也与之相关。

“韩老先生,不知朝廷可有组织什么救灾的方案?”

吕无瑕询问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头。

当然,要说老头,其实是不太准确的,因为这位韩老先生现在才四十多岁,但因为各种摧残,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一样矮小苍老。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同样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位韩老先生的身下,还骑着一匹骡子。

不仅是他,整合后的难民队伍中,基本上都以十人一组,乘坐着骡车。

很显然,这些骡车都是玄机道人的杰作。

如果让这群难民用两条脚去追,只会大大拖慢他们的行进速度。

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乃是为了招收信徒,类似的神迹,多展示展示,乃是题中应有之意。

果然,在见到玄机道人凭空变出了骡车的场景后,别说这群难民们了,连同那些天魁宗弟子们,也都有大半,变成了她的信徒。

至于吕无瑕的问题,也是很正常的。

即使玄机道人手段惊人,但要论组织性跟号召力,还是要数官府最强。

否则,光是要将摊子给铺开,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当然,官府虽然有优势,但他们也不可能直接靠上去,还是要准备些手段的。

且不说那些贪官污吏,再多的粮食物资,都能让他们的给嚯嚯光了。

就算没有这一层层的盘剥,以官府的力量为主导,对于信仰的传播,也是一重巨大的阻碍。

所以,官府的力量,只能借用,绝不可以作为主导。

“朝廷?那群官老爷,哪里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只是很显然,刚刚死里逃生的他们,对于官府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们这里的人,大半都是交不起救灾税,一起逃出来的。”

“求雨税?”

这一下,就连马车中的江淼,也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据说,是为了请大报恩寺的高僧们做法事求雨,从而加收的税收……”

在这位韩老先生的解释下,吕无瑕也弄明白了这所谓的求雨税,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正是搞清楚了,她才有些瞠目结舌。

眼前这群人,可是需要赈济的灾民啊!

虽然不是最严重的的核心地区,但说哀鸿遍野,也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

结果,官府不但没有组织任何的救灾物资,反而还向他们增加税收,这岂是“荒谬”两个字所能形容的?

就算是为了求雨……

“求雨?”

玄机道人却是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大报恩寺的高僧们,究竟都是怎样的货色!”

世间有仙人,这一点,如今的玄机道人已经是确信无疑。

至于有没有佛,她倒是并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真正的仙佛,是不可能连这么一群难民的钱,都要去坑的。

没这个必要,也更丢不起这个人。

别说江淼了,就是伤势痊愈之后的玄机道人,世俗的金钱,对她而言也就是一串数字,谈不上有什么意义。

所以,对比真正的仙佛,这世上更多的,还是那些打着仙佛名头的,欺世盗名的骗子。

……

荆州京山县外,有一条数百人的长龙,全副武装的士兵,华丽的旌旗,都足以说明马车内的乘客,身份不同凡响。

轰轰轰……

忽然间,轻微的马蹄声自远方响起,并且由远及近,迅速地接近。

整个车队,当即开始警戒了起来。

很快,数队骑兵就映入到了他们的眼帘。

看清他们的装扮后,车队前方的那员中年将领也松了一口气。

这数队骑兵的装束,明显是正规军的打扮,而非那些可恶的拦路盗匪。

不过,他并未将手掌自腰间的佩剑上松开。

尤其是在发现,这些骑兵们脸上,全都是杀气腾腾,身上飘荡着的血腥味,隔了数百米都能闻到。

“来者何人?”

见到这长龙一般的车队,那些骑兵们显然也都吓了一跳。

不过,在看到那高高飘荡十二面朱雀旗后,眼中的凶厉贪婪也当即消失无踪。

朱雀旗,在南离王朝的地位极高,几乎可以跟龙旗相媲美。

可以说,能堂而皇之地,以朱雀旗作为出行仪仗的,只有皇室中人方才能有这个资格。

很快,数队骑兵之中,就有一个将军模样的领头人越众而出,行礼道:

“卑职京山校尉蒋凌,见过将军,敢问可是润王殿下到了?”

“正是。”

见到蒋凌自报身份,中年将领也终于真正地放松了下来,道:

“某乃千牛卫中郎将虎铁。”

虎铁并没有奇怪,对方能猜到润王的身份。

毕竟,陛下派润王来荆州,负责赈灾的事情,在荆州的官场上应当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荆州本身,又并没有皇子在被分封在这里,敢用十二道朱雀旗为仪仗的,也就唯有他们了。

不过,看着蒋凌身后杀气腾腾的骑兵们,虎铁问道:

“蒋校尉,你们可是在执行任务?”

蒋凌笑着点点头,道:

“不瞒将军,某正是刚刚平完一处叛乱,杀气难免没有收敛,希望没有冲撞到殿下的仪仗。”

“叛乱?”

一个年轻的声音,自车厢中传出:

“蒋爱卿,荆州的局势,已然是糜烂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这道男声,蒋凌跟虎铁都是陡然一个激灵。

很显然,这个话题,引起了车厢中人的注意。

润王,乃是当今陛下的第三子。

当今陛下虽然年事渐高,但太子之位却迟迟未曾定下,这位润王殿下,就是其中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要不然,也不可能被委以重任,前来赈灾。

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自马车上探出身体。

看得出来,皇室的基因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位润王殿下面目反正,看起来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卑职京山校尉蒋凌,参见润王殿下。”

“免礼。”

润王也当即抬手,道:

“我曾听父王说过,蒋校尉曾经身先士卒,亲自扑灭天门叛乱,并且斩首二十,乃是一员难得的虎将。”

“能得到陛下的赞誉,蒋某欣喜若狂!”

蒋凌面上满是狂喜,能够被皇帝记住,这代表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不过,润王只是提了一句,话题便又重新转了回来:

“蒋校尉,这荆州的局势,已经严重到了叛乱四起的地步吗?”

但凡大旱饥荒,基本上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叛乱。

毕竟,百姓都吃不饱饭了,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抢了。

对此,蒋凌明显是早有准备:

“回殿下,目前荆州的局势,还只是有一些零星的叛乱,有卑职等人在,还不至于翻出多少大浪。

而且,如今殿下亲至,一切问题也必将迎刃而解吧。”

“希望如此吧。”

润王微微叹息一声,谁都知道,饥荒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古往今来,倒在这上面的王朝,可一点都不少。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道:

“百姓们食不果腹,这才会叛乱,这些,都是本王的责任啊,蒋校尉,平叛时可否只诸恶首?”

“殿下心怀仁慈,卑职佩服。”

蒋凌当即道:

“但殿下也有所不知,这群叛逆们,实际上已经近乎疯狂,卑职若不杀他们,死的便是属下们,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

润王闻言,再次叹息一声:

“这都是本王的过错啊!”

蒋凌跟虎铁等人,自然又是一番劝慰。

然而,就在这番明君贤臣的感人场景时,一声冷笑声却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表演。

“真是恶心!”

“什么人?”

蒋凌跟虎铁都是勃然变色,润王殿下也是面色难看。

猛然间,白影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润王所乘坐的车厢顶部,却是一个青春少女。

“大胆!”

附近的侍卫们见状,纷纷大喝道。

站在皇子的行架上,这显然是一种挑衅的行为。

可惜,少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道:

“蒋凌,我且问你,松风镇、建沙镇、嘉鱼镇的百姓,可都是你带人所杀?”

蒋凌闻言,面色稍变,旋即冷笑道:

“不错,正是我,但一群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叛逆?”

少女冷笑一声:

“你以为杀光所有人,就没人知道真相了吗?分明是你纵容手下抢掠,激起民愤,最终屠镇,居然也成了平叛成功,当真无耻至极!”

“住口!”

蒋凌目光一凝,大喝道:

“殿下,此女妖言惑众,卑职建议先擒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