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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百世经纶一页纸,千里锁魂杀法王

一刀、一踏、一掌!

四大使者,眨眼已去其三!

只余下为首的细滑欲使身躯僵直,硬挺挺的立在原地。

其人骇得面色扭曲,大气也不敢出!

他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一桩大买卖!

无论怎么想,受过怒尊赐福的六欲鬼,都不该被当成猪狗一样宰杀!

要知道,他们个个均是换血八次的武道好手!

音声欲使修炼迷魂大法,颠倒神智,祸乱人心;

威仪欲者擅长拳掌,力道刚勐,巨浪叠七劲炉火纯青;

形貌欲者神出鬼没,藏形匿迹,精于刺杀剑术;

色欲使使一手刀法以柔克刚,缠缠绵绵,出其不意,极为狠辣;

人相欲使变化万千,通晓上百种暗器,以及下毒手法。

放在江湖上,谁被单拎出来。

足可称霸一方,雄踞府州!

更何况,他们还专程练过气血混同、随心转换的合击之术。

对付凝练真罡的四重天高手,也不在话下!

可如今!

纵然四大使者联手应敌,照样被纪渊杀个七零八落!

更别提之前单对单,一招都挡不下的音声欲使和威仪欲使了!

“这回撞到铁板了!”

这让细滑欲使眼角跳动,冷汗涔涔。

仿佛全身气血都被莫名寒意冻结,彻底运转不开。

“纪千户,果真不愧是登顶榜首的绝世天骄!

大名府山道旁张弓射杀大宗师,恐怕……也有几分可信,并非刻意扬名的虚假吹捧!

只不过,贾裕和常守静这两位,乃是怒尊麾下大不净菩萨的法王!

武功之高,远在我等六人之上!

千户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给自己招惹麻烦!”

纪渊眉宇冷冽,斜睨浑身腾起漆黑魔焰,好似无鳞长蛇的细滑欲使,戏谑笑道:

“可本官怎么觉得,你好像巴不得我去‘送死’!

让那两个法王将我打死,为尔等报仇?!”

细滑欲使闻言身子一颤,抖如筛糠。

甚至于两腿发软,露出极为不堪的样子!

这并非被吓破了胆,而是纪渊的层次达到灵肉合一。

神魂与气血交融,从而使他的念头、心意,臻至炼假成真的玄妙境地,有着实质般的威能!

简单来说,寻常人的眼神,不管是爱、是恨、是怨毒、是凶恶。

即便每天紧紧地注视,也无法产生任何杀伤。

心念为虚,无法成真!

一个虚幻的念头,本身不具备任何力量!

但是灵肉合一的武者却不同!

他们常年习武,参悟诸多功法。

精神与真意交融合一,等于铁胚淬火,凝练异常。

仅仅是投出目光,其中蕴含的杀机、恶意、威吓,都能以心印心,传递到对方那里。

轻则如见妖魔、如遇恶鬼,直如肝胆俱裂,连忙跪地求饶!

重则宛若疯魔,七情六欲无法把握,好像陷入重重幻境,最后精血亏损,失神而死!

纪渊稍微运转三阴戮妖刀,那股子森寒灭绝的浓郁寒意,便如同实质喷薄而出!

似有鹅毛大雪,笼罩细滑欲使。

冻得他肌体欲裂,难以抵挡!

“纪千户!饶命!饶我一命!”

细滑欲使牙齿颤得咯咯作响,随着三阴戮妖刀的青光渐浓。

压得他直接跪倒,连连磕头。

“小的愿意为奴为仆,为千户效劳!

朝廷中人,不是最喜欢收服旁门左道的江湖余孽么?

小的可以给千户当牛做马,发誓永不背叛!”

纪渊笑容玩味,语气澹漠道:

“你连四神都敢背弃,叫本官怎么相信你的忠心?”

细滑欲使不住地吸了凉气,肌体寸寸绽出细密裂纹,露出其下的僵死血肉。

他周身似有一股不带丝毫生机,极其酷烈与肃杀的冰冷气流来回乱窜,横冲直撞!

将筋骨、皮膜、气脉都给切割成七零八碎,好像千万根钢针狂刺!

这种心神攻伐,胜过无数严刑拷打。

纵使铁打的汉子,也要软成一摊烂泥!

于是,细滑欲使顾不得会被灭圣盟清理门户,忙不迭解释道:

“小的对于四神而言,不过是比蝼蚁还不如的卑微砂砾!

不管是效忠,亦或者背叛,就像一滴水落进汪洋,惊不起丝毫的波澜。

据小的所知,千户大人手上能用的干将不多。

那几个小旗撑死通脉二重天,哪里办得好差事!

若能收下小的,前去辽东巡狩,定然有用得着的地方!”

纪渊眉锋轻轻一扬,似是有些意动。

因为细滑欲使所言不假,经过景朝马踏江湖,破山伐庙。

出身绿林道的武夫,极少再有凝练真罡、开辟气海的四重天。

一是因为资粮外物难以供应,没有足够的大丹、灵药,根本无法填补练功消耗。

二是功法传承诸多遗失,大部分被收缴入库。

莫说炼真罡、辟气海,就连换血三重天的养身、炼骨、铸体等秘诀,都是难寻踪迹。

若无一番不凡的际遇,要么拜入被朝廷册封的六大真统,要么投身行伍,充军九边。

否则的话,就只能给豪门大族做奴才、当家将!

像细滑欲使这种换血八次的三重天高手,丢进北镇抚司,若能脚踏实地当差立功,做个驻守一方的千户绝无问题。

将此等人物收服于麾下,日后也就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可以省却不少时间。

“纪千户如若还是不信,小的这里有一门怒尊赐予的‘生死符法’,可以献给千户大人!”

细滑欲使抬头一瞥,见到纪渊好像动摇,杀心消去几分。

连带三阴戮妖刀的心神攻伐,也减弱不少!

他当即咬牙,将一枚烙印玄奥古篆的黑色玉简取出。

再用双手举过头顶,呈给煞星也似的年轻千户仔细端详。

“生死符法?”

纪渊眸光闪烁,动念勾动皇天道图。

确认没有阴损招数,这才抬手凭空一抓,将其捏在掌中。

“三千年前,庆皇在位时期,大雪山灵柩宫的秘法!

可以令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生受制,难以解脱。

需得逆运内息,转换变化阴阳性质,打入脏腑之内……”

纪渊何等的天资,借由九窍石人的顶尖悟性,轻易就把这门《生死符法》参出个五六成。

很显然,这是类似于魔教盛行的“三尸脑神丸”、“命悬一线散”的歹毒手段。

“的确是有心了,可我这人生性多疑,仅仅一门制敌的手段,还不够让本官放下戒备。

你既然甘做灭圣盟的走狗,为怀王客卿、府主师爷杀人灭口,应当知道不少隐秘。

比如,贾裕这几年私运禁物入京,究竟是何目的?

从关外购入各种矿石,又要干嘛?”

细滑欲使缩了缩脖子,心下大惊,好似被触及要害。

嘴巴张合几次,始终不曾发生半点声音。

“本官问你这些,是给你弃暗投明、再世为人的良机。

想做朝廷的狗,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否则的话,北镇抚司容不下你!”

纪渊眼帘低垂,眸光晦暗,那股酷烈肃杀的冰冷气流,如同一口悬而未落的锋利铡刀。

好像生死性命皆悬于一念之间,给人极其强烈的压迫!

“千户大人,小的只是大不净菩萨,所经受过万千血肉材料的其中一份!

论及地位远不如贾裕、常守静这二人,平时就听差做事,从来不敢多问。

如何晓得这些内情!”

细滑欲使将脑袋深深埋下,可谓极尽卑微之姿态。

“既然如此,那本官要你何用?

担着被御史台奏一本勾结余孽的泼天风险,就为了养一个换血八次的奴才?”

纪渊冷哼一声,变脸也似,胸中杀机复又升起。

掌中那口大限刀嗡嗡作响,滚滚魔音如金铁刮擦,生出几分狂乱之势!

“回禀千户大人,灭圣盟上下调动,不管是左右护法,亦或者盟主本尊。

他们皆是遵从一座名为‘百世经纶’道器的意志!

每次有什么惊天举动,虚空仪轨就会降下一页法纸。

有时候,是某个人的名字,要么辣手诛杀、要么发出邀请。

有时候,也会是几句古怪谶言,需要自悟!

贾裕原是大不净菩萨座下的‘赤练法王’,后来才改头换面,进入怀王府中做客卿!

常守静则是天机十二楼的残存余孽,又号‘白眉法王’!

这些年隐姓埋名,当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就是遵从灭圣盟的书中指示。

二人之中,常守静与灭圣盟来往联络,贾裕则不出面,居于幕后!

小的曾经亲眼目睹常守静布下虚空仪轨,接引四神书写的一页纸。

隐约见到有‘庙’、‘杀’、‘白’、‘器’四个字!”

细滑欲使说得又急又快,好似狂风骤雨。

生怕纪渊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噼手捏碎他的脑袋。

“你方才讲的每一句话,都可属实?”

纪渊心头狠狠一跳,怀王客卿私运禁物入京,为的是刺杀圣人?

白与器,再多添一个重字,岂不就是景朝圣人的名讳?

“庙?皇城深宫当中的大庙,只有太庙、宗庙、祖庙这三座!”

纪渊眸光垂下,默默思忖。

片刻后,目光犀利如剑,逼向认命俯首的细滑欲使。

“那些禁物都有什么来头?”

“历代前朝的零碎物件,多是印玺、玉钺、圣旨、祭天的礼器……不少都锈迹斑斑,并不像值钱的玩意儿。”

细滑欲使喉咙滚动,像是用力挤出这些话来。

他无比惧怕视万物如猪狗的赤练法王,以及将众生看成耗材的白眉法王。

六欲鬼使,与其说是大不净菩萨以血肉炼成的造物。

实则每一次蜕变,都来自于两位法王之手。

只不过迫于纪渊的心神攻伐,细滑欲使只能一五一十,将自个儿藏在肚里的秘密统统掏出。

如果说奇士的门徒、龙君的信众,乃是“求知”与“纵欲”。

那么血神的爪牙、怒尊的造化,便为“毁灭”跟“不死”。

细滑欲使几乎记不清,自个儿原本是什么模样。

进到周绍成的官邸,化名“福生”,这些都是灭圣盟的安排。

很多次,他用尽所有气力回忆,只隐约还想得起,曾经做过牢城的死囚。

白眉法王就是从那里,把自个儿带出来,而后服下大不净菩萨的“神仙丸”,每日礼赞怒尊的慈父大名。

渐渐剥落皮囊,拆去用不上的骨骼,以各种异兽的血液注入体内,强行拔升功力……

至于细滑欲使究竟所犯何事,家住哪里,本来的名姓,都如雾里看花,一片模湖。

兴许是喝得酩酊大醉,与隔壁邻居发生口角,遂用牛耳尖刀杀了他们一家;

也可能是见到某户娘子生得貌美,一时起了邪念,将其勒死强暴;

又或者是出家为僧,却耐不住清苦与寂寞,跟女香客私通云雨,后来叫寺庙发现乱棍打出……

“嗯?不好!”

纪渊眼皮一跳,看到细滑欲使的身上,涌出杂乱无章的性灵魂光。

人之三魂七魄,代表原初本性。

可这条漆黑魔影,好像残破的躯体被人以针线缝合,充满着怪异与扭曲。

通过皇天道图的光华映照,似有各种不同的脸孔浮现,无不布满苦痛之色。

还未等纪渊出手,细滑欲使的寸寸血肉,就像充气一样,迅速地膨胀隆起。

一双硕大的眼球暴突,好似向外滚动,随时都要掉出。

无鳞长蛇似的油腻肌体,霎时间就变得水缸般大!

“千户大人……”

细滑欲使还未说完,整个血肉就爆裂炸开,化为浑浊的浆液。

冬!

纪渊眉心滚烫跃动,灵肉合一的敏锐感应,发出无声的提醒。

这种对于危险的心血来潮,向来极为准确。

他身形一闪,如蛟龙腾云而起,勐地后掠数丈之远!

细滑欲使的血肉碎片散在四周,甫一落地,就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音。

“果然留有暗手,可惜没能问出更多……把历代前朝的各种器物,运进天京城?

莫不是有损耗龙气,破坏禁法的效果?

这桩事需要告知钦天监,让那帮练气士去查。”

纪渊衣袖一挥,将肉身爆碎逸散出来的腥臭之气扫开。

笼罩整个官邸,如同砚台翻倒的浓郁墨色,渐渐散去。

可是被六欲鬼使腐化侵染的后院,却依旧是血肉地狱的惨烈景象。

纪渊正欲收起大限刀,识海忽地一震,浮现两行古拙字迹。

【你受到怒尊麾下大不净菩萨的注视】

【方圆千里之内,其座下的两位法王,时刻都能锁定你的气机】

“这是被盯上了?”

纪渊随手将大限刀插在地面,眉头微微皱紧,随后嘴角勾出一抹冷意。

“方圆千里都可锁定我的气机?

那反过来,我是不是也能抓住两个法王的踪迹?”

他眸光开合,仔细用皇天道图捕捉那缕无形的气机。

约莫半柱香,心头如拨开云雾,豁然开朗,浮现出一红一白的两条影子。

“找到了。”

纪渊翻掌一握,就把撼天弓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