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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剧变

煌武二年七月十四,晋吴合肥大战。

吴军率先发起突击,司马炎立足未稳,死伤甚众。

司马骏、卢钦、王乂三军齐攻,才堪堪挡住吴军兵锋。

两军在淝水激战,晋军虽众,但吴军锋锐,凭借水军,隐隐占据优势。

丁奉引战场在淝水中横冲直撞,响应岸上孙皓。

难解难分之时,吴大司马丁奉座船忽然倾覆,葬身淝水。

吴军士气大跌,晋军勐攻。

石包令骁将严询、牵弘各率一万精锐进入战场,将吴军分割成两半,孙皓再次陷入重围,不过这次面对晋军精锐就没有那么好脱身。

反复突围,全都被挡了回去。

淝水之上,尸体堵塞河道,河水变为血水。

士卒可以踩着浮尸渡河。

诸葛靓、丁温等将死命救援,为严询、牵弘击退。

司马骏、卢钦引军南下,彻底将孙皓的围死。

孙皓激战数日不得脱,遂听从丁固的建议,肉袒面缚、衔璧牵羊向司马炎投降。

孙皓生母、妃子皆为晋军俘获。

丁固挥刀自刎谢罪,诸葛靓、丁温逃回江东。

司马炎令其下诏,劝降诸军,自合肥至东关,吴军纷纷投降。

晋军轻松进入东关。

司马炎心有余季,原本打算适可而止,虽然击败了孙皓,但晋军伤亡亦非常惨重。

贾充劝道:“吴人正惊慌失措,陛下可拥孙皓一鼓而入建业,千古功业近在眼前!”

司马骏亦劝,“吴人已然破胆,不可令其喘息,若建业另立新君,外有陆抗等宿将,内有孟宗、陆凯等名臣,数年之后,国力复振。”

司马炎然其言,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濡须水。

江东震恐,亡国之言甚嚣尘上,有士族和百姓举家迁入岭南。

荆州陆抗令左奕、吾彦率两万大军驰援,夏口督滕牧、柴桑督伍延、苍梧太守陶璜等率军驰援建业。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

建业城中甚至有了迁都之议,以求暂避晋军锋芒,等待诸军汇合,再反攻建业。

也有人认为江东不可守,连孙皓都投降了,不如全都投降晋国,亦不失富贵。

江东一片末日景象。

人心之混乱完全超过了陆凯的预料。

“当此之时,应立太子为帝,稳定人心!”孟仁当机立断。

陆凯心中的人选是孙休第三子梁王孙壾。

孙休的太子孙𩅦被孙皓杀了,这也导致陆凯想立孙休的后人,却缺乏正统性。

陆凯道:“太子年幼,安能承续大统?”

孙皓兵败被擒,对吴国人心的打击不可估量。

即便他是暴君、昏君,却依然是江东的正统所在。

孟仁当年是被陆逊提拔,按道理应该站在陆凯一方,但他更忠心江东社稷。

“丞相若立梁王,何以对钟士季?”

孟仁一句话点醒陆凯。

钟会与太子关系亲密,若立孙壾,他会怎么想?

立谁其实不重要,但陆凯若是这么做了,就有些不尊重钟会了。

钟会不是丁奉,说弃就弃。

一旦引起钟会的不满,麾下四万精锐会立即杀回建业!

此时空虚的建业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钟会完全能够在陆抗赶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速迎立太子!”陆凯忽然感觉自己在与钟会的角力中完全落于下风……

当然,最主要的是陆凯野心并不大,很清楚自己当不了司马懿,也不当不了诸葛亮。

唯一的诉求便是在不损害陆家利益的前提下,尽量维护江东的格局。

孙皓曾问陆凯,“卿一宗在朝有人几?”

陆凯回曰:“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

江东遂有甘宁奢侈、陆凯贵盛之典故。

在很多士族眼中,家族的利益当然凌驾在国家之上。

濡须口。

晋军如潮水一般涌来,旌旗遮蔽濡须水道,甲胃充斥山野,刀矛如芦苇一般无边无际。

其气势之盛,仿佛回到司马懿横扫辽东之时。

经过此战的洗礼,很多原本不是精锐的晋军也成了精锐。

司马炎更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他缔造的功业已经超过了父辈。

“城上吴军听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江东已为晋土,投降者不失封侯之赏,抗拒王师者,夷灭三族!”

数百骑兵在城下来回奔驰。

钟会在城楼上镇定自若,城内的守军也镇定自若。

濡须城中不是四万大军,而是八万有余!

在收编合肥溃兵之后,钟会实力迅速壮大,成为东吴最强大一股势力。

即便是驻守荆州的陆抗,此时也大有不如。

国难之后,必有盛宴。

“当年孙皓曾承诺平分东吴,如今形势,正应当日之言!此城交由孩儿驻守即可,父亲何不引军杀回建业?大业近在眼前!”饶是一向沉稳的钟毅,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他不知道钟会具体做了什么,却知道这场大战,正在朝最有利于钟家的方向发展。

放眼江东,钟会已经是唯一能抵挡司马炎长驱直入的势力了。

蒋斌、蒋舒二人眼中也闪烁着火苗。

如果以前他们对钟会半信半疑,现在则是五体投地。

三番五次绝境逢生,江东眼看就要落入他的囊中。

钟会摇头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若以刀兵相争,当年吴军败于弋阳,某就可以挟孙皓而号令江东,之所以不为者,乃为人心也!此战,某力挽狂澜,江东还有何人能阻我否?”

蒋斌、钟毅皆叹服不已。

钟会要争的不是刀兵,而是人心。

这么多年的未雨绸缪,效果显着。

有时候钟会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成为诸葛武侯的潜质。

可惜,江东却没有刘禅这般的君主。

“城上守军听着,汝主孙皓已归降大晋,速速投降,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城下又在叫嚣。

钟会哈哈大笑,“司马小儿好生狂妄,来人,立吾之旗号!”

濡须城上,一杆杆“钟”字大旗立起。

这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竖起之后,城下骑兵的战马忽然惊声嘶鸣起来。

晋军的气焰为之一扼。

钟会负手立在城楼前,大胜呼喊:“安世我侄,别来无恙乎?”

数千亲兵也跟着大呼:“安世我侄,别来无恙乎?”

吼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