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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悲歌

“我无法好好生活。”

女孩坐在酒馆桌子上,擦了擦眼角的脏东西,顺便去除困意。

很显然,她并不记得陆离,正在低声抱怨着。

就在刚才,福尔摩斯先生邀请这位年轻的女士过来坐坐,还替她点了杯热咖啡,还有黄油面包。

爱松恩,一个奇怪的名字。

“您是本国人吗?”

杜克好奇道。

“是啊,先生,爱尔兰裔东区人,在伦敦出生,在伦敦长大……”

说到这里,爱松恩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大概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会变得如此糟糕。

旁边,通过交谈,陆离得知了爱松恩的基本情况,她原本过着快乐的居家生活,直到双亲死于意外,她才发现自己无依无靠——

一个兄弟在陆军服役,长期处于失联状态,另一个兄弟需要用二十先令的周薪去养活老婆和八个儿女,工作也不体面,随时可能下岗。

“事实上,我这辈子只离开过雾都一次,在城郊的埃塞克斯郡采了三个礼拜的水果,整个人变得跟莓果一样黑。”

大概是心事长期得不到倾诉,在熟悉以后,这姑娘表现出了话痨的一面,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过往。

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打断,相反,他很喜欢听底层人的生活经历。

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探案,而是单纯想要了解城市的另一面。

“为什么不尝试当服务员,这样会体面……”杜克叹息摇头,这就是他一直不愿融入这个时代的原因。

雾都,一座会吞吃血肉的城市。

“我此前在东区一家咖啡馆工作,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虽然周薪只有五先令,但老板愿意免费提供伙食。”

爱松恩回答着杜克的问题。

她眼中有明亮一闪而逝,然后又黯淡下来,“两个礼拜前,我生了一场病,花光所有积蓄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露宿街头。”

不用过多赘言,爱松恩接下来的经历陆离已经知道了,正如现在所见,被迫沦为流莺。

“这终归不是一个能够长久的职业。”陆离为她点了第二份餐,沉声道:“未来有什么打算?”

“可以去救济院暂住一段时间,慢慢找个正经工作。”杜克好意道。

“不可能!”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爱松恩敏感的神经,大声道:“就算饿死路边,我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救济院,死也不会。”她吸吸鼻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份工作。”

这时候,福尔摩斯开口了,他决定拯救一个迷途的灵魂,“旁边一家救济院缺厨房女工,可以提供三餐和单独房间,薪水可能不太理想……”

“我愿意。”

几乎没有犹豫,爱松恩答应了福尔摩斯的建议,不停地感谢着。

看来,她并不抗拒救济院本身,而是不愿意成为流民,自己养活自己,这是她最后的自尊。

由于几人并没有压低声音,刻意隐藏谈话内容,因此,其它站在楼梯口揽客的流莺立刻围了上来。

可惜,她们并不是需要一份正当工作,而是想把陆离等人拖到楼上小房间,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三人很有钱,关键是有同情心可以被利用……

几乎是同一时间,收了足额小费的服务员带着同事冲过来,进行解救。

整个场面过于混乱,看得旁边那些客人纷纷笑出声来。

最终,老板出面平息了这场闹剧,毕竟流莺们能在室内招揽客人,全靠对方照顾。

“一份烤肘子。”

负责暗中保护陆离等人的警员姗姗来迟,这让酒吧陷入了沉默。

夜班工人心中暗自骂着晦气,有些将吃剩下的肉和酒打包,匆匆推门离开,有些则低头喝着闷酒,不再讨论各种小道消息,不再痛骂当政者。

说实话,陆离觉得他们骂得很对,管理阶层几乎把无能二字写在了脸上,太多婴儿死于营养不良、太多女孩逃出血汗工厂,太多不堪劳累的工人投身运河自尽……

而管理阶层享受着美食醇酒,对数以百万计、未曾被喂饱的嘴,数以百万计连衣服都不够穿,也没地方栖身的贫民,视若未见。

甚至,穷人连发出声音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找个角落等死。

“贫困与贪婪,万恶之源……”

当亲自踏入,并深入了解这座城市的阴暗面之后,陆离在思考:

一个充满诡异的时代,怨念和执念,可以化为复仇力量的时代,数百万贫民爆发出的怒火,当局能否承受?

“这些并非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得靠市长先生、议员先生,以及富商们的共同努力。”福尔摩斯叹息,心情格外复杂。

“努力?努力制定更好的计划去压迫穷苦人吧。”

杜克察觉到自己得态度有些偏激,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换立场,站在流民的角度,去向最顶层宣泄不满与满腔怒火。

“先等温斯里警官那边的消息吧,不管怎样,那个专对女性下手的邪恶组织,必须清除掉。”

陆离仰头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他不想让自己陷入更深层次的纠结。

气氛渐渐变得压抑。

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使陆离和杜克心中蒙上了一层阴翳,福尔摩斯也不断叹息摇头,他个人力量有限,只能尽力铲除罪恶,却无法断绝源头。

“专对女性下手?”

爱松恩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三位善良的先生做些什么,其实,她已经察觉到,三人来白教堂一定有特殊目的。

当然,目的有好有坏,而陆离一行人无疑是前者。

“没错。”

陆离点点头,并没有做过多联想。

而爱松恩下面的话,却让在座三人瞬间来了精神。

“凌晨时分,酒馆后面发生过两起命案。”

说到这里,爱松恩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楼梯口那边,担心她的泄密会引来报复。

要知道,流莺之间经常为争夺地盘而战斗,死伤在所难免,但不管伤亡再多,也不能上报警署——

哪怕警员们并不愿花力气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