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死去的地方, 开出一朵花。”
哥哥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云悠悠心头剧震。
她抬起机械足，极缓、极缓地迈步。
机甲碰到他身的上紫黑色的占星斗篷，她发现对方并没有实体。
他是什么？
断崖上数不清的“哥哥”仍继续唱着歌谣, 她隐隐能感觉到, 他们的声音与那个靡红的死亡磁场交叠共震, 像一滴滴不详的深红浓血, 沉沉坠在她的心头。
无论它是什么，看起来似乎暂时无离开这个“场”。
她必须走。
错身而过之后, 她迈开机械腿, 向着来路飞掠。她放松身躯, 像平时洗脸、清洁牙齿那样, 让潜意识支配自己的行动。
操作舱中响彻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胸腔和气道又辣又痛, 系统提供再的水分也无济于事，反倒让她感受到溺水般的痛苦。
骨缝和脑仁一阵阵泛着冷。
她本能地穿过一条条巢道, 尽量节省能源, 万不得才会用激光剑。
时间不断流逝。
红色的能量条跌下20%, 一点一点爬向10%。
她变得麻木和机械, 在她的感知中，“星星”都比她更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
忽然有一瞬间，周围这些紫色内脏一样的虫族巢穴猛地一震, 然后痉挛摇晃！
几秒钟之后, 又一次震天撼地的闷啸传来, 仿佛小行星撞上陆地，尖锐沉闷的震荡波横扫而过，云悠悠感觉机甲表面都泛起波纹。
打击接二连三降下，即经逃到安全距离, 这股恐怖的黑色量仍然令她感到心头战栗。
黑弹会彻底摧毁那朵深红巨花，也会消灭伏在它周围的无数“亲王”级虫族。
非真空环境下，黑弹轻易能毁灭星球表面。
腐尸和食尸鬼都在打击下灰飞烟灭。
很快，巢穴中的虫群开始向疯涌。
它们不再追逐和攻击云悠悠这个不速之客，而是振动着翼翅胡乱拍飞，撞在巢壁上的虫子立刻会被身后的滚滚洪流碾得四分五裂。
云悠悠压骤减，渐渐变得模糊的意识，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回到殿下身边。
大地像柔软的丝绸一样震荡。
攻击点位于深层地下，无看见蘑菇云，能通过地表的剧烈起伏感受黑弹打击的骇人之威。
大地异常酥软。
隆起、塌陷，每一处动荡区域直径都在百以上。
从近地轨道望去，受打击区域像是狂暴的海洋，时而隆起堪比山峦的巨大峰浪，时而散开一团团充满浮沫的巨大漩涡。
“海洋”之上，密如浮游生的细小颗粒一一浮起，涌向半空。它们是虫群。
母虫死后，虫族会离开这，奔向下一处栖息地。
随着时间流逝，虫群渐渐腾空，遮天蔽。从宇宙空间望去，像这颗星球蜕下一层壳。
漫长的歼灭战开始。
闻泽看一眼“星星”的位置，发现它经成功离开地表，升向近地轨道。
他微笑颔首，望向两个被送到自己面前的休眠舱。
黑。
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黑。看到黑色，覃飞沿意识到自己恢复意识。
他的脑仁子疼得像是被一万虫子咬，他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宫廷午后。
他和孟兰晴忐忑地坐在沙发上等皇帝陛下发难来着？
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眼前的黑色渐渐转成灰，然后由灰变白，白雾散去，他恍惚地翻着白眼察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休眠舱，舱盖移开，他看到很有高科技感的简洁风的战舰顶板。
“？”
战舰？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休眠舱旁边。
“太子殿下？！”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惊喜女声，“这是哪？是您救我们吗？”
覃飞沿挠着头，软绵绵坐起，和表姐孟兰晴看个对眼。
两台休眠舱并排放置，有种很诡异的太平间诈尸感。
这是什么鬼情况啊啊啊？？？
“这是绿林前线。自动运输飞船你们送来。”闻泽的表情、声音都和平时一模一样，“失去意识之前，见过谁？”
覃小少爷忍不住在心翻个白眼，偷偷把这个装模作样假矜持的家伙骂好几遍。
小少爷并不知道，差一点点，这架无人驾驶并且不回应主战舰询问的自动运输飞船会被击毁。幸好系统及时识到这两个人的身份，闻泽选择收留他们，这艘飞船牵引到主战舰上。
孟兰晴意识到什么，脸色猛然发白：“不是您我们救出紫莺宫的吗？”
闻泽用一双漆黑幽冷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唇角带着笑，但那笑意很礼节、很淡薄，仿佛随时会化在阳光下的冰。
很显然，他不会重复一次自己的问题。
孟兰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隐隐发着颤，老实回答闻泽的问题：“换去意识之前，我们见过皇后与陛下！殿下，我和表弟听到很重要的秘密，照理说，陛下应该不会希望我们见到您。可是我们昏迷之后，却被送到您这。”
覃飞沿也意识到不对劲。
“皇后说，皇帝要杀你！”少少爷急赤白脸，“还有，他们提到什么神，巴顿林德在弄什么神，皇帝要杀神……我们应该被灭口才对！”
孟兰晴替表弟尴尬得脚趾抽筋：“殿下，事情是这样，请容我向您禀告……”
闻泽眸光微凝。
在这一瞬间，警报系统亮起刺眼的红光！
“警告，警告，侦测到黑弹袭击，侦测到黑弹袭击！预计在55秒后抵达！预计在55秒后抵达！”
闻泽一划，泛红光的光屏上显示出本舰的位置，以及一枚红得发黑的弹头——它从很远的距离疾速逼近！
为防止提前暴露目标，运载着黑弹的刺客飞船停在极远的位置，远远超过常规的弹道射程。不过这是真空，要赋予黑弹初始速度，它会沿着直线一直向前，不需要考虑空气摩擦和阻。
当然，超远程攻击在正常情况下基本不可能成功，因为这种级的主战舰可以直接启动“行进四”状态，在黑弹来临之前加速到它无追上的宇宙速度，它抛弃在无尽深空。
然而……此刻的主战舰能量条不足5%，不足以支撑“行进三”以上的提速，也是说，它没有能避开这枚从远方袭来的黑弹。
紫莺宫怎么会知道闻泽的主战舰处于空能状态呢？
这是绝密，有闻泽本人以及寥寥几名心腹知晓。
闻泽碰碰腕表，视线转向侍卫长，语气平淡：“是你。”
杨诚承认得极其爽快：“抱歉殿下，属下不得而为之，对不住您！不敢请求原谅，愿陪您赴死。”
他的眼睛充满痛苦，却并不后悔。
“知道。”闻泽很平静地说，“矿业是杨氏命脉，你肩负大家族兴衰，可以理解。”
“殿下……”杨诚掩住脸，缓缓蹲在地上，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不是，等等！”覃飞沿从休眠舱摔出来，双狠狠薅着头发，暴躁且软腿地往前冲，“太子殿下！黑弹来啦！您怎么还有空在这儿瞎逼逼？”
孟兰晴的俏脸也白到底，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惊恐地睁得滚圆，面盈满泪雾：“殿下……怎么会这样？”
闻泽抬，整整领口，淡定地向姐弟二人颔首：“黑弹锁定的是是植入你二人体内的芯片，建议你们在休眠舱下暂避。”
说罢，径直转身走向一旁的合金舰壁。
孟兰晴：“？？？”
覃飞沿：“？？？”
拜托，他刚刚从休眠中醒来啊，脑子还混沌着啊！突然来那么大一个黑弹，那么大一个黑弹啊！
让他们在休眠舱下面躲避？这特么躲地震呢？
不是，等等，自己是黑弹的标靶？！老皇帝心好脏！灭口之前还要拿他们当饵来钓个鱼？侦测到他们两个，闻泽肯定会让他们上船啊——皇帝未免也太会废利用吧！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寒毛像被电流烫过一样，齐刷刷地立正，竖得整整齐齐。
见闻泽一步一步走向舰壁，舰壁在他面前打开，一台深渊般的纯黑机甲正从舱道另一头奔来。
“轰轰轰——”
覃飞沿和孟兰晴看直眼睛。
黑色的架桥搭到闻泽脚下，他登入操作舱，依旧维持着完无缺的风度。
“深渊”启动，这位承载着暗影烈焰的王者迈开大步，疾速掠过舱道。
他经看见，他的胖星星开启最大功率，正迎着黑弹袭来的方向直直冲过去。
返回主战舰的中途，云悠悠接到黑弹警报——一枚黑弹正在飞向主战舰，30秒之后予以致命打击！
她下意识看看光屏右下角，见即见底的能源条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它用光殿下的能源。
漆黑的主战舰静静悬念在深空，她知道3%能源不足以为它提供逃脱速度。
她的动作快过脑子。
精神和身躯的疲倦一扫而空，她睁大眼睛，操纵着星星向黑弹袭来的方向全速飞掠！
她的眼睛亮起黑幽幽的精光，一边较准方位，一边按照闻泽教给她的步骤启动装载在机甲内的那枚黑弹。
她得让对冲湮灭的区域尽量远离主战舰。
她和黑弹的相对速度分惊人，两者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碰撞之后，哪是波峰，哪是波谷呢？殿下知道说她也听不懂，所以根本没提。
此刻她也没有时间研究这么复杂的理问题，晃眼之间，那枚恐怖的毁灭弹头经出现在真实视野！
‘殿下，我会对您负责的！’她这样想。
“哥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储存卡！”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