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孙祖杰考察了位于清湖的几个呢制品厂，这里曾经是华国毛纺织工业的摇篮，创利大户，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中期随着乡镇企业的崛起，华国的国有纺织企业全行业亏损，这几个工厂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这几个工厂的地理位置不错，未来肯定要搬迁，所以对几个工厂经委的意思是减产限产，压锭增效。
这几个老厂现在还有一万多人，看到这个数字孙祖杰就头大的不得了，而他与职工代表座谈时，这些人到中年的女工犀利的质问甚至让孙祖杰有些无言以对。
八十年代是清湖制呢厂的巅峰期，可是厂子赚来的钱大部分被国家拿走了，剩下的也就堪堪养人，想进行技术革新就是没钱。
到了九十年代，困难了，就要我们下岗。我们现在一个个上有老，小有小的，又人到中年，我们下岗能做什么，都出去摆摊吗
虽然泼辣的大姐们说了一通，但是职工们并没有刁难孙祖杰，孙祖杰这两年在京师一直在不断改革做事，职工们更多的是对他寄托着希望。
座谈会结束后，孙祖杰又在年轻的高厂长带领下，视察了几个车间，看到厂里有些破旧的设备，孙祖杰显得忧心忡忡。
高厂长十分直接的告诉孙祖杰制呢厂的问题，生产设备落后，成本过高，企业负担太重，这些国企的ǎo áo病是目前困难的主要原因。
但是也有希望，职工都非常骄傲，扭亏脱困的决心很大，所以即使利益受损，也十分配合改制；巨额银行贷款被京投接盘后，企业财务负担大大减少，可以轻装上阵。
所以第一步后勤改制十分顺利，厂子通过集资和出售后勤闲置资产已经收回了一部分资金，他们准备用这笔钱上一条先进的呢制品生产线。
高厂长汇报时，对各种数字张口就来，报得十分清楚，财务数据更是了如指掌，分析得十分到位，整个汇报十分精彩，这就引起了孙祖杰的兴趣。
这位十岁就在大内侃侃而谈的国之骄子，在遭遇到人生非常沉重的打击之后，能重新站起来，小小年纪就担负起这个大厂的改革责任，确实不容易。
孙祖杰又连续问了企业经营的一堆问题，高厂长回答的都相当不错。听完之后，孙祖杰点点头，很干脆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干吧老章，走，我们去下一家”
说完，孙祖杰就起身离开了制呢厂，开始了下一站，同来的章同知有些纳闷，“府尹，小高回答的不错呀”
“就是因为不错，我才没必要继续看下去嘴上说得再好，也不如干得好，等结果出来再说”
章同知点点头，他感慨的说道，“这个小伙子不容易”
“梅花香自苦寒来，年青时受点挫折不见得是坏事。我当年要是没有摔伤，也没有今天。
小高出名很早，关注的人不少，只要做出成绩，重新站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这倒是”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孙祖杰扭头对秘书说道，“小高，下一站哪里”
“纺织工业学校”
孙祖杰有些头疼的说道，“咱们国家这学校和市场脱轨很严重。学校不接地气，培养的人才也不能符合市场的需求。
京师纺织工业成本肯定不如乡镇企业，要想有好的发展，就一定要往中高端方向发展，未来应该把精力放在时装设计，高端纺织材料的研究和生产上。
可是咱们的学校到现在连一个服装设计专业都没有，这不是瞎扯淡吗”
章同知听完，也摇摇头，“教育部门就算想搞这个专业也不容易，需要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准，再说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师资力量呀”
“没有就去国外请呀，”孙祖杰说到这里，“既然是改革开放，学校也要与时俱进，充分利用国内外人才。”
“府尹，您说得很对，只是咱们学校的领导班子，”章同知摇摇头，“一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麻烦呀”
孙祖杰听完，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咱们在这个阶段，要想发展，就一定要提拔敢做事的。那些循规蹈矩的人，还是一边喝茶去”
孙祖杰说到做到，在下午的考察中，他打破了原有的节奏，而是现场开始了考试。
他把学校的中层以上领导一个接着一个的叫了进来，让他们说说看，纺织工业学校下一步改革，学校的专业设置等等问题。
每一个十五分钟，等最后一个同志说完之后，孙祖杰就直接回去了，纺织学校的头头脑脑被晾在一边，无不头皮发麻。
孙祖杰这节奏不对呀，难不成学校哪里招惹了他大家伙老老实实当着老师，教着学生，也没挡孙祖杰的路呀
回去的路上，孙祖杰还是眉头紧皱，章同知知道孙祖杰对于考察的结果不是很满意，果然孙祖杰第一个问题就让他十分吃惊。
“老章，我感觉纺织学校的中高层领导思想太陈旧了，我们给纺织学校请一个国外的校长是否可行”
“纺织学校虽然是市属高校，但毕竟位于京师，请一个外教校长，我估计难度很大，搞不好要中枢的批准。至于院长吗”
孙祖杰不等章同知说话，就抢先回道，“我看问题不大，中外合作搞一个学院，请来一个洋院长帮国内的学生开开眼界总没有问题。
我和意大利菲亚特集团的阿涅利先生见过几次面，我们完全可以委托阿涅利先生帮我们牵媒拉线，邀请意大利高校与纺织学校联合创办一个服装设计学院，培养时装设计师。
另外京师的机械企业也可以与意大利的纺织机械公司加强合作，甚至搞一个合资公司，京师的纺织企业也同样与意大利合作高端纺织材料。
当然作为回报，京师顶尖的商场可以给意大利的服装品牌留出专柜或者设立专卖店。
通过这样的方式，意大利的服装品牌也可以进入华国。京师作为华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有足够的市场号召力，意大利人想必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
孙祖杰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很大，高新产业是好，但是对解决就业的帮助不大，必须想办法搞一些能够大量解决就业的项目。
后世比较流行的快递餐饮服务，现在基础条件还不成熟，所以想来想去，京师目前比较适合推动的就是第三产业中的旅游和时装等行业。
前者有现成的基础，但是必须严厉打击乱涨价乱收费等现象；后者则要想办法进行扶持，那就从纺织学校开始吧，未来可以搞一个时装设计示范园，慢慢的将京师时装产业发展起来。
章同知回到家中，夫人看他一直若有所思，就有些关心的问道，“老章，你有心事”
“今天跟祖杰同志去了一趟纺织学校，我发现自己跟他差得很多”
夫人笑着安慰道，“你也不差呀”
“我没有他做事的魄力，”章同知将今天的见闻告诉夫人，“祖杰同志敢想敢做，跟他一比，我就显得婆婆妈妈，怪不得有人说我连那几个局级干部都不如”
“老章，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一点都不多。今天我听祖杰同志说，咱们在这个阶段一定要提拔敢做事的同志，那些循规蹈矩的人就应该一边喝茶去
这循规蹈矩的人说得不就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我这一路上一直在想，我做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升官吗
祖杰同志搞的改革，全部都是有利于京师发展的好事，交给我做的事情本来就比较简单，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生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我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干干净净，以后顺利提拔，其实恰恰走进了死胡同。”
夫人听着章同知的反思，想了想，细声细语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向祖杰同志请缨，主持服装设计学院的组建和时装产业示范园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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