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武台”，其实只是一座小山头。
该山的山顶颇为平整，形似一座高台。
距离龙庭山约一百里。
由于每日皆有上千名修士光临龙庭山，人多了难免发生摩擦，而坊市周边禁止斗法，故而修士便经常来此以德服人。
久而久之，此地便得了一个“武台”之名。
这日。
从天色微明起。
不断有修士驾着灵舟抵达武台。
到了巳时前一刻。
武台竟已聚集四千修士，其中还有三十多名筑基修士。
这不奇怪。
毕竟开坛讲法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剑韬先生。
而龙庭山的两位金丹修士，更是亲口称赞，此人的修为达到了半步金丹，实力却堪比真正的金丹。
更别说那封前所未有的“剑气贴”明言，剑韬先生还将亲自演练剑道，而在场修士有几人亲眼见过堪比金丹的剑技？
九成九的修士都没有！
事实上。
若非此次讲法太过仓促，聚集于此的修士还将更多。
*
巳时一到。
武台上空。
百丈高度。
一声剑鸣乍然响起。
“铿！”
数千条剑丝凌空飞舞，绘制出一副惟妙惟肖的“抱剑行礼”图。
人群中涌起一阵骚动。
“当真名不虚传！”
“此前只是听闻剑丝图，今日方才亲眼见得，委实令人震撼！”
就连一帮筑基修士，亦各个震得不轻。
又过片刻。
剑丝图消散一空。
天空凭空出现了一道衣袂飘飘的人影。
人群哗然。
“原来先生就在上面，我等竟无一察觉。”
“不愧是剑韬先生，不止是剑技通神，连隐藏身形的手段也如此厉害！”
天空中。
莫小默有些意外。
过来听讲法的修士，比他预想得多多了。
灵塔内，白奴惊喜道：“公子，奴家找到了一个练气初期修士，此人体内带有安萨神明的气息。”
这足以说明，两人的判断完全正确。
确实有一批修士，成为了异族的走狗。
莫小默夸道：“干得好！”
白奴摩拳擦掌：“奴家要将走狗通通揪出来。”
数息后。
莫小默轻挥一下衣袖，带起一阵风。
“呼！”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莫小默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道友光临武台，老夫不胜荣幸。”
人群纷纷行礼。
“剑韬先生太客气了。”
“聆听先生讲法，才是我等的荣幸。”
莫小默再次挥手。
“铿！”
又一声清鸣。
一柄由剑气凝结的剑，散发着惊人的威势，横亘在天空之中。
下方的数千名修士，纷纷低下了头。
不是他们不想看。
而是根本看不下去。
因为仅仅只是目光触及此剑，人人皆感觉双眼刺痛，神魂悸动不安，唯有移开目光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即便筑基修士也不例外。
这一手绝强的“炫技”，又让数千修士心生高山仰止之意。
莫小默侃侃而谈：“任何功法的修炼，皆涉及到神、魂、意、魄等‘四命’，根据四命进度的不同，功法每一层可划分为初段、中段、后段、圆满。
他环视一圈，说道了正题：“此次讲法，老夫将重点讲解自身勘破四命的感悟……”
全场鸦雀无声。
人人静心聆听。
*
百里外。
龙庭山。
一男一女两位金丹修士，正在谈论讲法之事。
武台就在眼皮子底下，换做其他修士，龙庭山绝对会去砸场子，但剑韬先生身份特殊，两人丝毫没有干涉的想法。
当然。
龙庭山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
两人派出了好几名下属，混入低阶修士的群体中，观察现场的情况，顺便记录一下剑韬先生的讲法。
男修断然说道：“根据资料，从未听说剑韬先生有过讲法之举，此次他突然驾临武台，绝对事出有因。”
女修接口道：“道府皆有藏书殿，花费道勋便可浏览前人经验，故而参与讲法的修士，应大多是家族修士，莫非剑韬先生觉得，修仙家族的某些修士，可能存在问题？”
男修一脸凝重：“很有可能！”
两人讨论一会，一致得出一个结论——在机器异族随时可能来袭的时期，坊市必须防备着家族修士。
*
武台。
莫小默此前修炼功法，几乎全仗着技能点，而它的本质是天道之力，修炼出来的功法天然便是最完美状态。
得益于此，他对功法的种种细节，特别是四命的理解，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深境界。
莫小默随口说出的体悟，随便提到的感想，皆让数千名修士听得聚精会神，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
每说到紧要之处，总有修士拍打大腿，高声赞叹。
“多年困惑，一朝而解！”
“剑韬先生果然是得道高人！”
“恨不能早三十年听到先生的教诲。”
就连一干筑基修士，亦觉得收获极大。
这等堪比仙乐纶音的至理，对于修炼的裨益，非同一般的大，今日多听一分，往后便可少走几年弯路。
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正是此理。
莫小默传授了一阵功法心得，又结合从诛邪三剑得到的诸般剑术，从实用角度阐述起功法对斗法的影响。
先前是道。
此刻是术。
“虽说‘长生靠功法，斗法凭法器’，但并未人人皆有上好法器，面对此等情状，另一条出路便是发挥功法潜力。
“诸位应当知晓，即便是相同的功法、相同的境界、相同的法器，不同的修士发挥出来的战力亦有高下之分……”
这部分讲法关系到实战，数千修士听得愈发认真。
初时。
莫小默演练了几式简单剑招。
九成九以上的修士皆能看懂。
但剑招简单，其中的技巧却一点不简单，山顶的修士们各个听得拍案叫绝，人人皆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后来。
莫小默演练的剑招复杂了一些。
只有大约五成的修士能够看懂。
这些人无不听得如痴如醉，一些剑修甚至跟着手舞足蹈，余下修士的基础不足，只好拼命的死记硬背。
最后。
莫小默开始演练真正的高深剑招。
全场的练气修士，各个如听天书，筑基修士也只有少数人可听懂，其他人似懂非懂。
不过。
全体修士反而有一种大开眼界之感。
因为他详述起如何施展剑丝之术，并传授了数种高深法门，或可提升剑丝威力，或可节省法力消耗。
稍有见识的修士皆知道，剑丝是筑基境界的高难度剑技，这部分讲法堪称价值万金。
“铿！铿！”
剑鸣不断响起。
一条条剑丝凌空游走，伴着不徐不疾的讲述，展现出诸多绝妙变化。
讲法完毕。
两名颇为名气的筑基修士，朝着天空的人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先生的教导，‘汤绍’没齿难忘！”
“先生虽非‘金永常’之师，但胜似吾师！”
这一方世界，家族修士在修仙界的比例，尚不到一成半，而其中九成以上的家族，并无筑基修士。
故此在家族修士群体中，每一位筑基修士的威望相当高。
众多练气期修士见到这一幕，这才恍然意识到，此次讲法比自己预想得更加了得。
莫小默挥袖：“两位客气了。”
这时。
白奴插了一句话：“奴家只发现四名修士的气息有异，疑似夹杂着安萨神明的气息，修为都不超过练气中期。”
莫小默微微皱眉：“这么少？”
两人曾猜测，这群走狗的主事者，极有可能是筑基修士，而这三人只是小虾米，预想中的“大鱼”并未出现。
白奴道：“或许此次讲法太过仓促，走狗们来不及赶过来。”
莫小默想了想，道：“我再设法延长一下讲法吧。”
白奴赞同：“如此可吸引更多修士。”
莫小默环视全场，朗声道：“明日巳时，老夫会再次前来武台，回答各位道友的疑问。”
他挥了一下衣袖，身形就此隐没。
下方。
大群修士欢呼起来。
“听先生一次讲法，抵得上三年苦修，听两次相当于六年，此次前来龙庭山，真是太值得了。”
“今日来了四千多名修士，明日搞不好会超过六千人，我等最好来早一点，否则抢到一个好位置。”
*
一个时辰后。
龙庭山。
两名金丹修士，各自手持一枚玉简，以神识阅读着其中的内容。
这正是武台讲法的详细记录。
过了好一会。
女修放下玉简，神情颇为微妙：“剑韬先生讲述的剑丝之法，尤其是提升威能的法门，给了我极大的启发。”
堂堂金丹修士，竟然觉得筑基修士的讲法有“极大的启发”，这句话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吓掉很多人的下巴。
男修感慨不已：“在下原本以为，自己已尽量高估了剑韬先生，现在看来，仍旧还是小觑了他。”
女修给予了极高评价：“此人是真正的天才！”
她旋即说起一个趣闻：“我还听说，坊市里已经有商家在兜售讲法的详细内容，售价一块灵石。”
男修失笑：“这心思真是钻到了灵石里。”
女修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剑韬先生这等人才，确实少见，或许我等可以邀请先生加入‘诸天商都’。”
男修迟疑：“剑韬先生当年与凤山道府闹得极僵，被杀的那名弟子，听说是一名金丹修士的后裔。”
言下之意就是，假若招揽剑韬先生，必定会得罪那名金丹修士。
女修摇头叹道：“硬生生逼得一名天才叛离远走，万仙盟里的某些腌臜货色，干得都是什么事！”
男修深以为然：“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