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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所谓君王

由于帕斯和派克在去王城的路上遇到了国王派遣的斥候小队,所以在离遭遇食人魔和地精攻城事件的第二天深夜就抵达了摩根,这比帕斯原先预计的要早了一整天。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王城方面看到了讴歌堡的狼烟,而是因为有许多民众和城外的巡逻部队都发现了王城北部有大量地精的活动迹象,这才派出部队前去调查。

摩根是一座拥有四面城墙的大型都市,但在深夜时分也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帕斯和派克便随着守卫的火把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由于连夜赶路,帕斯已经和派克一样十分的疲惫。但是想到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国王,帕斯的内心多少都有一些坎坷和期待。

波立维那的现任国王名叫费利佩.德.波立维那,如今已经年近五旬,据说和豪斯侯爵在年轻的时候是至交。

国王在民众的心中是一位勇敢、卓越的战士,相传还是王子的他就曾经和侯爵大人联手杀死过一头为祸乡里的北地虎。

同时大家也称赞他是一位仁慈爱民的善人,几乎所有的臣民都知道曾经有一头冰原狼咬伤了一个村妇,国王大人竟然能在她的床头为她的遭遇而哭泣。

这是多么完美的君主啊!

“陛下这样的人一定能理解我们此刻的困局,只要王都方面能出兵支援,想必面对绿皮大军也是能与之抗衡的,到时不但有机会解救侯爵大人的居所之围,也能顺便解救北方下落不明的许多镇子和乡村……”

帕斯此刻内心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和家人,不知道平时机敏的父亲有没有带着奶奶提前就去避难。

【到了,你!把你的武器交出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帕斯发现自己已经随着王城卫兵们走到了内城的宫殿门口。

派克乖乖地把自己缴获来的重弩交给了说话的卫兵。

【嚯!】

看起来识货的卫兵也掂了掂手里武器,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真不知道他之后知道这玩意是出自那些茹毛饮血的绿皮之手时,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随后帕斯两人便被两名王宫侍卫带领着,进入了居住着王室成员的居所。

行走的帕斯并没有被富丽堂皇的宫殿装修给吸引住,而是一直盯着这些王室近卫人员的手中所持握的武器。

这是一种叫“长戟”的大型军械,由木质的长杆和钢铁铸造的戟刃组成。就外型而言有些类似于在长矛矛尖的侧方再装载一枚斧刃,使得这把长兵不但能像帕斯的长矛一般进行穿刺攻击,也能像战斧一样地用来劈砍,戟刃下方的长柄上还用了铁条进行加固,这个长柄武器就性能而言几乎完美。

但是加了这一块斧刃,也使得这种军用武器的材料和技术上的成本提高了不少。

长矛的市场价格只是两克朗(克朗=金币,后面会专门解释伽蓝的货币和物价),而长戟却能卖到三十到四十克朗,部分工艺精湛的长戟价格甚至能和双手巨剑这样的昂贵武器相当。

帕斯曾在乡下当民兵的时候就幻想过,要是自己能出息点,没准日后也能进到宫殿里来,成为一名保护君王的近卫军人,这样在老家父亲跟别人吹起牛来底气也会硬上不少。

帕斯一边瞎想着,一边和派克被两人带到了一个装潢华丽的小房间外。

房间的门是打开的,门口战着一个留着山羊胡、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他看上去只比帕斯矮了一点,上身着紧身的皮革束甲,腰间分别挂着两把带有护手的细剑,领口处却打着一个看上去格格不入的红色领结。他消瘦的脸庞和细长的双眼显得有些狡黠和阴郁。

【他们到了,队长。】

【好的,把他们绑起来吧。】

两名侍卫闻言便立刻从腰间拿出了看上去像是事先就准备好的绳索,绕到了他俩的背后。

派克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帕斯也懵了。

【大人……这?!】

帕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队长”,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情况。

【呀!别误会,这只是针对一些存在潜在胁的外来者和王室成员说话的规矩,你们毕竟是……“地方”上的士兵,这也算是教会你们一点必要的王室礼仪。】

“队长”的口气充满了尖酸和刻薄,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这样让他那原本就猥琐的双眼在他干瘪的脸上直接变成了一条线。

无奈的二人只得接受这样的待遇,这种莫名的“规矩”和偏见让帕斯对接下来的谈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被绑缚着双手进入房间后,帕斯发现房间里的灯光有些微弱,一个人影正在窗前。

【见到国王为何不跪?啧啧,真是和身上的味道一样那么让人遗憾……】

派克立马反应了过来,单膝着地跪了下来,帕斯则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也被派克拉了下去。

帕斯决定不去回应队长的嘲讽,他埋着脑袋,用平时汇报的语气说道:

【国王陛下,愿您安好,我们是豪斯侯爵大人的亲兵,今天来到王城是为了向您报告讴歌堡此刻的危机,并向您请求援军。】

帕斯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只要越是大场合,他反而能够做到不慌不忙,有条有理地思考和与人交谈,这也算他的长处之一。

【孩子们,不用如此拘礼,平身吧,先站起来,我们慢慢地说。】

帕斯听到一个非常和蔼慈祥的声音,就如同一位温和的长者在宽慰着自己。

他同时也听到国王陛下在向他俩靠近的脚步声,帕斯暗暗松了口气。

【是,陛下】

两人同时应允后便立刻起身,刚一站起来,国王便已经站在了他俩的身前,帕斯借着远处烛火的微光,看清了国王的真面目,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这是什么??

帕斯脑子突然蹦出了一个词语,但立马又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词。

传说中英俊神勇的国王陛下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一只“猪”呢!?

帕斯眼前的这个国王的身高比派克矮半个头,可能只有五尺七寸(1.67米),但他的肚子看上去却能把派克整个给装进去,他夸张的肚腩把本就特别宽大的锦衣华服崩得满满当当的,上面用金色丝线编织的缝合处感觉已经撑到了极限,只要国王陛下伸个懒腰便会爆开似的。

而他脸的宽度几乎快比长度还要长了,整个脸浑圆一体根本看不到下巴,甚至也看不到脖子。

唯一说的过去的是国王陛下的双眼依旧犀利而有神,此刻它们也在上下打量着派克和帕斯。

意识到自己失礼的帕斯立刻闭上了嘴巴,他告诉自己也许是陛下在成为一国之君后便由于长久地操劳政务,从而耽误了个人的锻炼和保养,才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这是他为国为民做出的伟大的牺牲,这是多么崇高的心灵啊!帕斯逼迫自己如此思考着。

【孩子,就你吧,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罗万卿的领内到底出现了什么,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可不要隐瞒哦。】

费利佩国王的语气很和善,甚至有一丝腻味的感觉,他抬头盯着帕斯,希望他能给自己期待的答复。

【是,遵命。】

帕斯当然不敢怠慢,于是便开始讲述起昨天午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但出于对夏芮尔的保护和让自己的报告显的更加真实(因为夏芮尔的存在本身就极不真实,所以两人一开始便商量过隐瞒女法师的存在),便妥善掩饰了女法师的存在,只将遭遇食人魔和两人合力杀死地精狼骑兵的事情告诉了国王,之后发生的事便给省略掉了。

【……随后我们就决定到了来到王都向陛下求援。】

帕斯不紧不慢的说完了来此的事由。

【陛下,现在讴歌堡情况十分危急,我们请求您迅速发兵支援侯爵大人和整个侯爵领的人民。】

派克说完之后,两名士兵都再次跪下向国王行礼情愿。

【罗万卿到底是个固执之人啊,当年我就极力劝诫过他不要再为了家族的陈迂过往而深陷囹圄,今天这样的局面可能他自己也早就预料到了。】

费利佩并没有回答帕斯的请求,只是踱步到了窗前,说着帕斯和派克听不明白的话语。

【信仰真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当你拥有它时,你认为自己战无不胜,但你看清它时,你才会活得像一个真正的狂信徒,一个你自己的狂信徒。】

说完国王拍了拍自己的肚腩,他看着两名自己贵族的私兵,他的音调突然高了起来。

【好了,你们都起来退下吧,艾尔诺,明天一早告知我直辖领内的军队进入戒备状态,切断一切进入豪斯侯爵领的物流和商路,加派巡逻队巡逻与豪斯侯爵领边界的主要道路和据点,发现地精军队的动向立刻报到我这里来。务必保护好摩根城和我直辖领内人民的安定和生产。】

【尊您旨意,无上圣明的君王!】

身后传来侍卫队长做作的奉承,而派克此时地直接站了起来。

【陛下您不打算帮助侯爵大人和北地的百姓吗?】

【大胆狂徒!】

派克刚刚说完话,自己的脖颈旁便出现了一把细长的利刃,叫艾尔诺的侍卫队长几乎是用一瞬间就完成了拔剑动作。

【哦,我就不去了,摩根虽然军队也有不少了,但照你们说的那些绿皮小崽子们已经有了更甚于我军的装备和给养,甚至还有数量可观的狼骑兵,要是我贸然出兵就有可能会被它们给击败,而一旦被击败,整个国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罗万卿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就让他自己解决吧,我不去加罪于他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不是吗?】

国王走到派克面前,用满脸的横肉挤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假笑。

而帕斯依然跪在地上,他怎么也预想不到,这个传说中英明正义的国王竟然会抛弃自己的子民,抛弃…他的家人……

【陛下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都知道陛下您以前是一位英雄,是属于整个王国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又怎么会抛弃自己的臣民任由怪物残杀呢?北方还有许多您的村庄在遭受着怪物的威胁,他们都生死不明等待着您的救援,您领内的人民肯定也会希望再次看到您的英雄事迹,如果您愿意出兵,定能旗开得……】

【住嘴,你个无礼之徒!】

艾尔诺的另一把剑也拔了出来,放在了帕斯的脖子旁,帕斯能感觉自己的左耳的耳尖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的左耳应该是被这把细剑给削掉了一小块。

【孩子,你是叫帕斯吧,那么小帕斯,英雄的能力是有限的,要对抗肮脏腌臜之辈有时候就要学会隐忍和等待。如果你有一天也能身居高位的话,便会明白取舍的意义更大于简单的利他主义。我爱着你们每一个人,但我又没办法去爱你们每一个人。】

国王看着帕斯的双眼有些疲惫。

【可是……您能隐忍和等待,有的人却没有那样的权利……他们得到的只有死亡。】

【所以承受这些该死的诅咒和责难的人是我,而没有其他人与我分担,哪怕是我曾经视为至亲的好友。】

国王并没有因为帕斯无礼的发言而动怒,反而用一种近乎于同情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您见死不救的话,王领内的百姓又会怎样看待您呢?】

【他们会感激我不让他们遭遇到和自己北方同族相同的厄运,相信我孩子,人民大多数时候都比我和罗万卿这样的王公贵族更加明白事理。】

国王说完后重重的出了口气,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站直了身体吩咐后面的艾尔诺。

【好了,艾尔诺,把他俩赶出去,吩咐侍卫让他们一个月内不许擅自出城以免再生事端。另外,明天一早就把“两个从侯爵领内的逃兵被英明的国王抓获,仁慈的国王宽恕了他们的罪过,并发誓保护自己领内的臣民,让战乱远离王城。”这个消息放出去,我要在明天中午就听到市场上的百姓议论这件事。】

【陛下!我…我们不是逃兵,我们到摩根来是向您请求援军的,如果您不愿意发兵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重返战场,以此证明我们的荣誉和忠诚!】

帕斯激动地说着,而国王只是笑了一声。

【哈!所以呢?你们难道不是私自从战场上跑过来的?你们有得到指挥官或者罗万卿的命令吗?孩子,从你们自作主张那一刻起你们士兵的身份就已经结束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哪也别去了,这也是为你们好。】

说罢国王并不理睬呆若木鸡的两人,而是给艾尔诺使了个眼色。

【来人!把这两个愚蠢懦弱的逃兵给我架起来,轰出王宫!】

艾尔诺对着门外高声命令道,两名持戟的侍卫立刻便走了进来,抓住了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帕斯和派克,正准备离开国王的房间时。

【对了!】

刚刚转过头去的费利佩又再度转了过来,他指了指派克和帕斯身上的链甲长袍。

【既然他们已经不是王国的士兵了,那么也用不着这身链甲了,现在也是夏天了,让他们出去的时候也穿的舒服点吧。】

说罢他再度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对着帕斯笑出了一口恶心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