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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密林之影(上)

【帕斯大兄弟,咱还真没想到那小婆姨居然想当个炼金师,研究那些东西可花钱了,咱就认识一个这方面的行家……你说拉斐尔这么惯着自己闺女,那咱往后啊,可以多跟这小婆姨勾兑勾兑,挨个满足她的需求,没准你欠那老狐狸的债很快就能还清了。】

钢炮一边走着,一边踮起脚凑近了帕斯的耳朵,他不想让自己说的闲话被身后牵着骡车的亚瑟听到。

在帕斯给所有人购置完武器后,第二天这支佣兵团便接到了新的任务:

队伍需要带上男仆亚瑟,来回花上三到四天的时间去往王国西南边境的麦肯西亚森林边界处。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亚瑟采集一种名叫阿米亚灵芝的草药,据说这种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大木耳只长在麦肯西亚森林里枯死的乔木上,而且只有初秋季节是它的生长期。

天晓得那丫头要用这费事的玩意来干些什么。

【我倒觉得菈娅小姐不但人长得好看,心地也蛮善良的。帕斯老大,这是她昨天晚上让我交给你的,说是能治疗割伤,还说要我们都小心点。】

说着一旁的乌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陶瓶,帕斯自然认得出它和菈娅在黑荆棘角斗场里给自己的那瓶药粉一模一样。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我们最好也用不上它。去到林子里后把罩子放亮点,当心别踩到猎人的捕兽夹了,那可有你受的。】

乌兹听到帕斯让他留下这瓶药时,似乎很开心的看了看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在昨晚接到任务后帕斯便和所有人开了一个小会。综合考虑之后,帕斯还是决定把派克、蒂米和刚刚伤愈的秃子留在了商人家中,并且严厉地督促派克要在自己回来前教会小蒂米使用投石索的方法,不然就让这小子回后街去自生自灭。

由于南边的道路是波立维那王国和奥迪兰王国唯一的商道,是王国主要的运输命脉,所以整条商道的警备比其他道路都要充足得多。一路下来经常能见到卫兵巡逻,于是帕斯决定先顺着道路往南走后,再向西进入林子,这样队伍会相对安全一些。

【头儿……说真的,刚刚出城门时,那些官家的骑兵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老鼠一样,我昨天还以为我们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了,谁知道很多人还是没有正眼看我们。】

乌兹扛着个大钉棒,走起路肚子也一颠一颠的,这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心思却意外的细腻。

帕斯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在意,他们应该是在讨厌我,毕竟我可是这个国家出了名的逃兵。】

“安慰”完乌兹后,帕斯扭头过去看了一眼拉着骡车的亚瑟,发现那小子也在看着自己,这一撇也让双方同时收回了视线。

帕斯完全不明白亚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因为亚瑟父亲的去世似乎和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责怪?憎恨?反感?感觉都不像,这小子看着自己的眼光总是躲躲闪闪的,精明如帕斯也无从猜测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旅程非常的单调和枯燥,由于上一次失败的经验帕斯也一直在注意道路两旁的地形,警惕着会不会有地精隐匿在密林之中。所幸的是,这一次他们的行程异常的顺利。

当走到需要离开大道向西边的小道前进时,帕斯决定在离主路不远的地方安营休息。明天走一个上午的路程大约就能到森林边界了,拉斐尔并没有给这次的任务规定期限,所以帕斯也不想冒险去走夜路。

傍晚时分,在大道旁几顶帐篷围着的中心处,升起了一团温暖的篝火。

伴随着炖菜的香气,钢炮用他的破锣嗓子唱出了一段不知从哪家酒馆学来的小曲,大伙也被他的滑稽给逗乐了,粗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营地。

帕斯看着彼此渐渐熟悉的佣兵们,他放下了吃到一半的小米汤。今天一整天帕斯都非常安静,他刻意的不怎么与人搭话。

在短短两个月前,帕斯还是一个大头兵,在小队中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成员,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用长矛戳死自己身前战友为他挡住的敌人。很多时候他只是听着队长鲍勃和副队长莱恩的指令行事,除了保护好一旁的派克,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多挂心的事情,他的队友和上司都非常优秀。

而现在他这群乌合之众的领袖,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整个团队,帕斯必须给大家树立信心,让这帮人相信这是一个有前途的团队;同时他也要想办法确立自己绝对的威信和领导权。

眼前的这些人大多出生贫苦,都是为了生计才被迫走上这条刀口舔血的歪道,如果还用军营里那套一板一眼的规则来钳制他们,帕斯觉得并不明智。但具体要怎么去做,帕斯目前也没有直接的经验可用,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乌兹那硕大的身形靠近了自己,然后笨拙地坐在了帕斯身旁。

【头儿,我想跟你说句谢谢。】

【哦?谢什么?我不记得我有做什么让你开心的事吧。】

帕斯笑了,这胖子又想说什么?

【我是想谢你收留了我,我已经好些天没吃饱饭了,在后街过日子并不容易,特别是绿皮出现以后……还有就是,感谢你收留了蒂米那个孩子,你放心,他是个好孩子,以后会报答你的。】

胖子说完吨吨吨地喝起了手中的小米汤。

【你别搞错了胖子,我收留那小孩不是因为仁慈,也不是为了他的报答,只是因为派克想收下他,我不想让好兄弟为这事难过,只此而已;至于你,乌兹,我留下你是想要你给我带来更丰厚的回报。所以我可不是你理解的大善人,你们的副团长才是那样的人。】

帕斯无奈地解释着,用手中的木棍戳了戳火盆里烧红的木炭。

【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是你给了我们所有人脱离后街的机会,在那里你创造的一切都会慢慢被黑荆棘给抢走,他们就像蝙蝠一样吸着每个人的血,能遇见老大你是我们的幸运。】

说着大胖子露出了敦厚的笑脸,看的帕斯一阵难受。

【行了,别拍马屁了,是不是真幸运还得看以后你们自己的表现。你今天既然有精力和我闲聊,那晚上的第一班岗就让你来站了,如何?】

乌兹听完帕斯的话,把碗丢到了一边,站起来一边抹嘴巴,一边把钉棒搭在自己的肩上。

【当然,包在我身上,头儿。】

这个夜晚非常的安静,帕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叫醒了所有人开始赶路,争取白天就能完事,他可不希望要在大半夜为亚瑟提供保护。

在不到中午的时候队伍就已经来到了麦肯西亚大森林的边界。

【乖乖…咱见过那么多林子,这么奇怪还是第一次看到。】

钢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也难怪,帕斯的家乡也有不少的针叶林,但在森林的边界位置就长着这么多几乎高耸入云的巨大橡树,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形。

麦肯西亚大森林的面积非常广阔,从北方诸国的腹地沿着海岸线一直生长到了中原诸国的领土内。而林子的外围都是些巨大且坚硬的树木,一般的斧子根本砍不动;据说许多国土和森林接壤的国家都派了前往森林深处的调查队,想着探索一下这片古老神奇的化外之地,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把秘密给带回来。

关于麦肯西亚的传说很多,说它被施加了恐怖的魔法,以及里面住着成群的妖怪和巨人。不过森林里丰富而充沛的草药和动物还是让它成为了炼金师和偷猎者们的天堂,只要你别走的太深入,往往也没什么危险。

随后帕斯让所有人拿上武器进入警戒状态。

【都把耳朵竖起来,要是听到有森林狼的叫声就注意靠拢,一定要注意保护好亚瑟,听到了吗!?】

进入林子后,由于树木茂密的枝桠挡住了大半的阳光,大家的视野也变得昏暗了起来;潮湿的土地散发出苔藓腐烂后的霉味;枯死的树叶铺了地上厚厚的一层,让帕斯他们举步维艰。

按照亚瑟的说法,以往他来这里采集这种金贵的药材时,通常不用走得太深入,在外围转转就能看到不少。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捷足先登还是这破玩意自己任性,总之他们沿着森林外围的林子走了快四、五个小时了依然没有一点收获,眼看着就到下午了,帕斯开始焦急了起来。

“难道我运气就这么差,这次的任务又要失败?”

帕斯咬咬牙,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亚瑟,我们慢慢往里面走一点,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我们再退出去,明天再往南边走走,你觉得怎样?】

帕斯试探性地问了问,都到这份上了,他实在不想接受又一次的失败。

亚瑟皱着眉头思考着,而一旁的钢炮用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

【别考虑了小老弟,有咱这么厉害的大哥保着你,里面真有一堆森林狼也只是给你家主人再添一些褥子而已。】

钢炮拱火的本事不小,亚瑟也只能尴尬的笑着,对帕斯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便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开始往森林的深处探去。

走着走着,帕斯发现那些巨大的橡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杨树林;天空被茂密的树枝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明明还是下午的时间却让帕斯感觉置身于夜晚的深邃之中;鼻子里的那股潮湿的霉味也越来越浓郁,甚至能在空气里品尝出一丝某种动物身上的骚臭味。

【停一下,咱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钢炮把弓箭搭在手上,蹲下身子努力辨识着脚下的一条被什么物品压过的痕迹。

【这是一只大家伙,它的脚印很特别……咱没有见过。】

大家此刻都很紧张,这里的环境明显不太正常。帕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他正准备让队伍原路返回时,他身后的拉齐突然惨叫了一声,然后咚的一声似乎是他丢掉了手里的短矛。

【吱……吱吱……吱……】

【吱?】

帕斯回头看去,发现拉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右手指向帕斯脑袋的上方,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写满了恐惧。

【蜘蛛啊!!】

帕斯猛地抬头望去。

上面确实是有一只蜘蛛,不过它的躯体有如一头被喂了三年的母猪一般巨大。它长着诡异花纹的腹部正连着一根像是细麻绳般的白色蛛丝,这根蛛丝纠缠着周围的树干让这丑陋的怪物借此吊在了半空中,八只毛茸茸的长腿正不规则地律动着。

【嘶~~~嘶嘶~~~】

巨大的狼蛛对着所有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磨牙声,借着从树叶里透过的阳光,帕斯看到这怪物张开了和一张人脸般大小的口器,它的口水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了帕斯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