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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卷末·二十年后:重阳之死!【求月票!】

西京城。

马行街市。

这里繁华依旧。

在这一年年底,许多人都选择来马行街市逛一逛,凑凑热闹。

大杂院里,易家一大娘、刘家二大娘、严家三大娘、贾家覃寡妇、后院金家婆娘房小燕,还有三大娘家的大儿媳余莉,一群妇女也结伴上街,准备置办点轻便年货。

一个个左看右看,倒也热闹。

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置办一边聊。

聊来聊去,又聊到曹家。

“曹家现在是发达了!”

“前几个月的那什么比武大会,曹家那小黑丫头,居然拿了第一,足足十万两的赏金!我的娘哎,吓死个人!”

三大娘挑起话茬。

西京府广大。

大杂院消息闭塞。

分明是几个月前的消息,但大杂院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却没多久。

江湖与市井。

说远不远。

说近不近。

其实隔着一道鸿沟呢。

但这个消息传进大杂院后,却惊起无数议论。

震惊。

羡慕。

嫉妒。

各种情绪各种心思,一言难尽。

覃寡妇闻言也接茬感叹:“当年曹家大丫头,那么小个,精瘦精瘦,谁想到还有这本事。还有曹家,不声不响就闯出这么大家业,我听说华亭县那么大的一座长溪湖,现在都是曹家的产业,比孙家都厉害!”

昔日一个院的邻居。

甚至还是逃荒过来的破落户。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日。

余莉看向一大娘跟房小燕,笑着道:“曹家在院里的时候,那曹大娘就跟一大娘、小燕姐聊得来,现在能耐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老邻居。”

一大娘、房小燕笑着不言语。

二大娘在旁却想着好事:“前些天地龙翻身,咱们院里塌了不少房子,各家各户都在屋外搭棚,院子里没处下脚。你们说,要是跟曹家说说,能不能让这曹家兄弟给咱们换座好院子?至不济,修修屋子也是好的啊!都是老邻居,他们家发达了,总不能忘本吧?”

“诶!”

“这可以!”

“试试可以啊!反正就张张嘴的功夫,一座院子对曹家不算什么,他们还能换来名声,多好的事啊!”

三大娘、余莉、覃寡妇等人全都眼睛一亮。

就连一大娘、房小燕也有些心动。

正琢磨着。

忽的。

街上来了一行人,覃寡妇眼尖,一眼认出来:“哎!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曹大娘?”

众人闻言看去。

一眼就看到一个青年人高马大,鹤立鸡群。

这人认不出来。

但在他身旁,一位中年妇女容光焕发,年轻胜过当年,但面貌没变,就是曹张氏。

“还真是!”

“那个黑的,就是曹家大郎吧?”

“还有走前面佩刀、神神气气的那个,精神头跟曹家大丫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几人在道旁人群中,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但是。

刚才还在琢磨着要去曹家打秋风,热火朝天。

现在见着正主,一个个看着这些‘贵人’,再看着这一家子后面跟着的二十来个护卫、仆役,一个个全都哑火。

呐呐无言。

不敢上前。

……

这一年年底,曹家进城逛街——

曹张氏、曹仁、程静、曹义、曹贤、曹信、卫菲菲、曹良、曹淑、曹安,还有大前年出生,才仅三岁曹仁长子曹宁。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后面还跟着护卫、仆役,其中仆役手上已经拎了不少东西。

曹张氏没看到人群里埋没的一大娘等老邻居,她被众星拱卫,看看左右儿女,笑容堆满面。

记得十多年前,曹家刚来西京城的时候,那年中秋逛夜市,一家五口,个个寒酸。

当时曹贤穿着一身新衣裳,就已经高兴的不行,小心再小心,生怕脏了破了。

那时候家里情形其实已经转好。

更往前。

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

再看看现在。

弹指十二年。

根本不敢想。

“今天看中什么,别问价钱,尽管买。”

“全场我买单!”

曹贤身怀十万两巨款,十分豪气。

再不是当年那个时时刻刻想要谋夺曹信财政大权的小黑丫头。

她这时左手捧着一份砂糖冰雪冷丸子,右手拿着一盒香糖果子,吃了两口,就丢给曹良,嘴里滴咕:“味道不对!”

“谢谢大姐!”

曹良没听到曹贤滴咕,欢喜谢过,跟怀中侄儿分食。

曹信耳尖,冲曹贤笑道:“味道都一样,但是心境不一样了。”

当年。

家中穷苦。

逛夜市,哪怕什么都不买也很开心。曹信给曹贤买了两份小零食,更是让大姐心花怒放。

但现在,再吃同样的零食,已经不比当初。

例如曹贤立志要吃一辈子的冰糖葫芦,这时看了,也不再嘴馋。

风味不再。

只余情怀。

曹信心下感慨。

曹贤却无忧无虑,她拿下第二届西京府比武大会的魁首,兴奋劲几个月都没消退,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才没那些矫情。

倒是走到一座酒楼跟前的时候,曹贤停住脚步。

“嘿!”

“这‘田家酒楼’还在呢。”

“猜灯谜——”

曹贤抬头看,想到曾经,扭头冲程静、卫菲菲、曹义、曹淑他们笑道:“当年刚来西京府的时候,就有这田家酒楼跟灯谜,我跟曹良还一人猜中一个呢!”

“对对对!”

“大姐猜的是‘脚儿小,腿儿高。戴红帽,穿白袍,猜一动物’。”

“我猜的那题是‘进水行不成,猜一字’。”

曹良已经十八,当年才仅六岁,但对当时他跟大姐猜中的两道灯谜记忆犹新:“我跟大姐都不识字,还是五哥跟我们说谜底,让我们去答的,得了两个灯笼,现在都还放在家里。”

曹良记性太好,嘴巴太快。

曹贤拍了他一把,一阵无语:“你才不识字呢!”

“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笑。

曹贤脸皮厚,不在意,她凑到曹信跟前,贼兮兮问:“明年七月的‘武林大会’,你参不参加?”

“不参加。”

曹信摇头。

他事务繁忙,哪有那闲工夫。

“怕什么?”

“你整天不着四六的,多好的历练跟扬名的机会啊!”

“你要是夺个魁首回来,咱们曹家不是发达啦?”

曹贤撺掇着。

“不去!”

“魁首让给你!”

曹信仍是摇头。

“真不去?”

曹贤追问。

“不去不去。”

从曹信这里得到肯定回答,曹贤心底笑开了花,只要这老五不去,她明年就有把握再将‘武林大会’的魁首拿下来,实现两连冠,再风光一年。

但她面上不表,装作无奈:“好吧好吧。那你明年做什么?生孩子?”

“我明年?”

曹信冲曹贤咧嘴一笑:“接任岐山掌门。”

“什么?”

曹贤瞪大眼睛,愣在当场。

……

年关是欢乐的。

欢乐是别人的。

曹贤充满忧伤。

本以为她这位岐山派大师姐在拿下‘第二届西京府比武大会’的魁首后,岐山派掌门的位子今后顺理成章的会落到她头上。

但谁想!

曹信横插一腿。

虽说她还年轻,一二十年后,也是当打之年。

但那时候难道她还能厚脸皮接弟弟的班不成?

岐山掌门!

此生无缘!

曹贤自是苦闷。

但曹家庄可没人在乎她,这岐山掌门不论是她还是曹信,肉烂在锅里,没什么差别。

于是。

该吃吃,该喝喝。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乾佑十四年,就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中悄然过去。

次年。

改元‘天授’。

是为天授元年。

……

进入新的一年。

神侯府全面发力,‘第一届武林大会’进入如火如荼的宣发阶段,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消息。

江湖为之沸腾。

与之相比。

曹信从任三不手中接过岐山派,成为第十任掌门的消息,就显得微不足道。

在这种氛围下。

岐山派稳定过渡。

曹信人在岐山派,但与往年一样,仍在多线操作。

经营岐山派是其一。

筹备跟操办武林大会也是正事、大事。

关于‘武学期刊’的计划也在完善跟筹备当中。

当然。

更重要的,还是自身修行以及‘秘银‘、‘精金’的制备。

修行方面。

《月术篇》为根基,20级封顶,内力也遭遇瓶颈,但仍需勤学苦练,精益求精,以期更进一步。

“重阳真人不进反退,兴许有年纪的因素。”

“我还年轻。”

“持之以恒,二三十年后,说不定能顺理成章的突破。”

曹信从不懈怠。

不止《月术篇》,不止内力。

他以雄浑内力为基础,在岐山派中钻研岐山武学,又通过神侯府搜罗神功绝学,一一涉猎,不求精通,但求增长见闻。

主修的。

仍是‘棋仙九术’。

目前他已经到手的,是‘月术篇’、‘死术篇’与‘病术篇’。

前一篇已经登顶。

后两篇还在参悟中。

进度缓慢。

但是有面板能加点兜底,这也不急。

曹信准备自行先参悟,能参悟多少是多少。

至于加点。

这先不慌。

他准备在大哥、二哥身上先试一试。

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哥无心武道。

二哥有志,但他志在江湖,并不在乎一身武功是不是自己苦修得来。

日后即使发现【点化】有弊端,譬如透支潜力、锁死上限等等,都不妨碍,反正二人原本就没什么进取心。

不止他们。

程静。

曹良。

甚至是曹张氏。

只要他们能参悟‘九术’皮毛,曹信空出手来,都可以给他们点一点。

不过,除了这些比较咸鱼的亲人之外,曹信还准备在重阳真人身上试一试。

这是大宗师。

在武道一途上浸淫百余年,根本不是曹仁等人能攀比的。

让他参悟九术。

九术叠加。

一门门神功加身。

看一看能不能突破。

也算是为自己探路。

当然,‘神机百炼’也不能落下。

重阳真人在万寿岛钻研。

曹信也每天观察新世界,偷学苦练。

哪怕每天一个多小时能偷学的寥寥无几,甚至全是废话一无所获。

但日积月累——

五年。

十年。

总能聚沙成塔。

……

时间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过去。

世俗已无敌。

曹信没太多追求。

他一边享受惬意生活,陪伴妻子、家人,一边钻研武学、神机百炼,寻求突破。

对曹信而言。

一点一滴的进步,都让人振奋,让人欢喜。

时间不值钱。

他太年轻。

但对重阳真人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

……

岁不我与,时若奔驷。

有来无反,难得易失。

一晃,二十年。

……

“成了!”

万寿岛上,传来重阳真人朗朗笑声。

山中。

洞府。

曹信看着重阳真人制备出的十来粒‘精金’,心中也有大喜悦。

‘秘银’九年。

‘精金’十二年。

前后历时二十一载,‘秘银’、‘精金’这两块难啃的骨头,终于被攻克,被他跟重阳真人成功炼制出来。

往后。

再以‘精金’、‘秘银’为主材料,辅以其他普通材料,可以自行炼制其他仪器、器材。

等到仪器齐备,再着手炼制‘仪式法阵’。

大事可成。

四步已经走完两步。

“给点时间,再有十年,老道有把握能将‘仪式法阵’炼成。”

“奈何!”

“时不我与!”

重阳真人也在把玩‘精金’,眼中有无限憧憬。

但是——

曹信看去。

只见昔日昔日鹤发童颜的重阳真人,如今童颜不再,白发枯藁,满身的暮气、死气,浓郁到极致。

算算时日。

这老道现年153岁,已是了不得的高龄。

这些年——

月术。

死术。

病术。

包括后来到手的‘花术’、‘风术’。

以及‘寿世青编调身法’。

重阳真人一一参悟、修习,曹信为他轮番点化。

延寿再延寿。

但终有极限。

二十年后。

一百五十三岁。

在一口心气支撑着,将‘精金’终于炼制出来的当下,重阳真人迅速衰老,大限终于到来。

在这一刻。

内力。

神功。

丹药。

全都无用。

再难续命,再难逆天。

“真人——”

曹信看着重阳真人英雄迟暮,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二十年,重阳真人一心一意琢磨‘秘银’、‘精金’的炼制。

到头来。

完成第二步。

自己尚未等来突破契机,反倒要撒手人寰。

实为憾事。

这一日,只怕重阳真人在几年前就有预料,但他仍是竭尽全力,可能也早就做好为他人做嫁衣的准备。

曹信难免触动。

“无须如此。”

“时也命也,由不得人。”

重阳真人遗憾吗?

他当然遗憾。

二十年,空余恨。

分明已经瞧见希望,却因大限、因生死,只能望洋兴叹。

谁人不恨?

可惜,恨也无用。

“只盼小友破天人、登仙界的那一日,烧些纸钱,好教老道同喜同乐。”

重阳真人捧着精金,气息逐渐微弱。

曹信上前两步,沉声道:“前辈可还有话要递给青羊宫?”

“儿孙自有儿孙福。”

“随他们吧。”

重阳真人眼皮闭上,再无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