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山雨风楼
行里多了一件对肖正清来说无所谓的新鲜事，却轰动了整个车行，让车夫们惊奇的不得了，一辆崭新的豪华型可坐俩人的大型黄包车，闪耀在车行里，扎了车夫们的眼球。大伙蹲着的，站着的，歪头的，斜眼的，围着它东瞧西看，对它品头论足起来。
这个说：“瞧，这漆喷的贼亮贼亮的，能当镜子使，照出人来。”
那个说：“这座垫肯定是羊皮的，揉软又细滑，太太，小姐们坐上，保险硌不着嫩屁股。”
“看，这轮条粗又亮，踹上两脚不兴变形的。”
一车夫听这话不高兴了：“你他娘的就嘴溅，好好车轮干嘛要踹上两脚？”
“我这不是形容它结实嘛。”二毛子说。
“你脑袋到结实，让我当球踢两下，你愿意吗。”另一车夫说道。哈——哈——哈。引来一阵大笑，大伙继续品足。
“大伙看，这车把又细又长，弹性肯定好，再看这车灯……”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东家，我们能不能拉几圈，兜兜风，过把瘾呀。”四虎子说。
“可以”
得到东家的许可，四虎子第一个拉起车，在院里兜了三圈，接着是李长腿，大伙轮了个遍，车夫老汪全羡慕地说：“这车太轻巧了，连光屁股的小孩也能拉得动，东家，这车准备租给谁呀。”
“不租，让掌柜的拉着玩玩。”
听这话，大伙一阵唏嘘，想起了那天掌柜的拉车的事。看来，掌柜的真是要拉车了，要不，东家买这辆豪华车干嘛。
肖正清说：“四虎子，你拉出去让它认识一下这座城市。”
“好来。”四虎子高兴地招呼了一声：“老少爷们，跟在我车后面，走喽。”
四虎子拉着这辆崭新的豪华车，像个美丽的龙头，十几辆车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出了车行。引来众多市民的眼球，回头率高的惊人，给江合车行作起了广告。
肖正清和姜一鸣进了屋，促膝长谈，姜一鸣消息灵通，说日本的军舰就靠在了黄浦江上，要攻打上海。上海、南京的一些商人、资本家，正在拆卸机器设备、卖商铺，向大后方转移。自已也打算卖掉店铺举家前往重庆。他呷了口茶继续说：“假如不走，就得在日本人眼皮底下苟且活着做生意，受他们的欺压，逼我和他们打交道。干，我还有什么爱国可言？到时候不是汉奸也成汉奸了。不干，又没出路，以其留下，这不如远走他乡，乘着战火还没烧到这里，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听说国民政府也准备往重庆迁移……”
肖正清听着，沉默不语，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一些民族资产家和商人为保护机器和家产不受或少受损失，往大后方迁移，这无可厚非。他知道姜一鸣在东北做生意时见过日本人，深知日本侵略者的法西斯暴行，他们蛮横无理，虏夺国人的资产占为已有。姜一鸣敌视日本人，不愿与日寇打交道，体现了一种民族精神，认为他做的对。姜一鸣谈起他的店铺时说：“其它铺面都好处理，唯独这车行让我头疼，你要是留在这里，还好说，把它托附给你，就象当年我的东家把米店托附给我一样，不管日本人打过来还是打不过来，有人给照应着，幸许还能生存下去，可你又留不住，让我犯了难。车行是个薄利买卖，有钱人看不在眼里，不愿经营，这三十几辆车我又带不走，也不愿卖给刘黑九。刘黑九这人不仁义，做事不地道。这城里就我们两家开车行，按说没什么竟争力，两家彼此关照着，生意挺好做，可他偏要跟我作对，没有几辆车就想欺行霸市，挤兑我，让我烦了，一下子上了十来辆新车，各环节一打通，主导了市场，他傻了眼，成了个败猴子，没法与我争市场了。他指望干这行吃饭，我无所谓，开车行是为了繁华这城市，给南来北往的商人和达官贵人提供个方便。他跟我争了六七年，斗了六七年，争来斗去，结果争来斗去的有车没人了，车夫们都跑到我这儿来了，他车闲着没人租，我车又租不上，他对我是恨之入骨。我这人心善，不说是顾全大局，也多少给他留了条出路，兴他不仁，咱不能不义。不发展了，就这三十来辆车，想租没有了，人就自然跑到他那里去租。你说，就这德行，能把车行卖给他吗？既变是卖，他也买不起，这些年，他混的连件绸褂都穿不起了，哪还有钱买车求发展？”
姜一鸣说到这有种暗然无奈，知道这车行搬不走，也卖不出，到不如送个人情，交给肖正清来处理。于是说：“肖先生，你帮我拿个主意，看这事该怎么办好？”
肖正清听出话中有话，琢磨出话意，过了好一会问：“你真的打算去重庆？”
“主意已定。”
“那好，这车行我买了，你出个价吧，不管多少，我都能接受，不过可没现钱给你，只能开张空头银票。”
姜一鸣哈哈大笑：“好，要的就是这句话，你这人才大志大，将来是干大事的人，今你帮我了了桩大心事，走，到聚丰楼，我请你吃鲍鱼龙虾。”
“叫上老张。”
“谁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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