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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今安在,熙熙攘攘,肥马轻裘,

第二十八章:今安在,熙熙攘攘,肥马轻裘,王公侯伯?

副题:御丁零巧制雪滑

张骞作别甘屈罗等人径自回帐,点亮油灯,照旧研读他的《战国策》。en8.冰@火!中文.帐帘“叭嗒”声响,进来位匈女,端盘递上晚餐。厨士怎么没来?张骞刚要启问,想起语言不通也就作罢:忙活了大半天,还真有些饿呢。张骞不再去理会匈女,抓起面饼,扯了块羊肉,嘴里嚼着,眼睛仍然逗留在简册上。食毕,匈女撤盘出帐,过了会儿,又悄声入帐。

“甘儿回来啦。”张骞目不离书,眼角余视发觉有人进来,以为是甘父——因张瑾、文英向睡外帐,只甘父同宿在内,故有是问。来人站在案前没有回声,张骞觉得有些不对,忙抬头,竟是匈女!她脱去了先前穿的反毛皮袍,着件窄狭棉夹,细腰丰胸,婷婷玉立,相貌却也不俗。看到张西使注视着自己,匈女略显犹豫,随即轻盈移步,蹲在正襟危坐的西使大人侧傍,把个娇躯依偎过去。冰肌雪肤,滚烫嫩颊,让张骞本能地挪身闪躲,不小心从凳子上跌坐于地。匈女扑哧失笑,喘吁吁地要去扶持。张骞轻轻格开匈女,反身坐到席上。匈女也跟过去紧挨着坐下,两眼盯盯地望着西使,半因紧张半因羞怯,粉脸赤红,胸峰起伏,妩媚动人。

“温柔乡,常使素志难酬。”张骞狠了狠心坐回几凳。匈女感觉到了张西使的躲避,尴尬地踌躇片刻,又过去蹲伏在西使侧旁,眼里涌出了泪。

张骞素良善,更非无情人,不忍于绝情驱匈女出帐,又不能让匈女的纠缠得逞,正无可奈何之际,甘父躬身进来。张骞像遇到救星也似:“甘儿快来!”甘父呆了呆,匈女已羞赧地退坐席上掩面啜泣。“这又是甘屈罗使坏。”张骞指指匈女,“甘儿劝劝,回头我跟老甘讲,请她不要害怕,不要有什么顾虑。”甘父唯唯,坐去在匈女身边,先是他自己在叽哩咕噜地说,匈女只是啼哭;后见俩人相互嘀咕着,匈女渐渐住了哭,遂起身两手抚腰对着张骞蹲了蹲,跑出帐去。en8.

“师傅他们呢?”张骞释然问。“还没回来,估计是着了老甘的道了。我是惦着大人才偷跑回来的。”甘父去外帐往炉膛里添了几块柴,进来到卧席上躺下。“幸好甘儿及时赶回,要不然为父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张骞突然又想起件事,便问,“你是怎么对那个匈女说的?”“我说大人已经有意中人啦。”甘父坐起来调皮地笑着回答。“你个臭小子。”张骞嗔怪。少年扮了个鬼脸,问:“大人,我们难道要落户北海不成?”张骞看着少年神情笃定地说:“国家使命在身,岂是我们享乐时候。使团兄弟们怎样我管不着,我是必要走下去的。”“我跟定大人了。”少年坚定地说。

“兄弟们正当华年佳纪,很多还没婚娶就应诏出使,不幸被匈奴劫持于此,谁也不知道要囚禁到多久,一、二年,三、五年,也许时间更长。”张骞挥挥手,不无动情地说,“我已经误了兄弟们的前程,不能再误了他们的后路。有意中的匈女,想安家立业的,就由他们去吧。”

甘父点点头,眼前闪过义父和中行说辩难时那个美丽少女送水的画面,嘴张了张,终于没有吱声;张骞转头看了眼少年,见他隐在灯影里不知想着什么,想问问,也终于没有言语,把头复埋在那本老书里。

外帐响起张瑾和文英的声音,甘父弹身而起,和正往里进的张瑾撞了个满怀。“你个臭小子,不和师傅招呼声就跑了。”张瑾埋怨说。甘父挠了挠头,“我见师傅有匈女相伴,害怕搅了兴。”“臭小子,敢信口雌黄埋汰为师。”张瑾故作嗔怒。“甘儿是惦着义父才回来的。”甘父笑着闪回席上。“仲瑾,甘儿所言是实,别难为他啦。”张骞笑着给甘父解围,合上书指指旁边卧席,示意张瑾和文英坐下,“你们都回来了?”“田医士留下了。”张骞眉头挑了挑没说什么,张瑾则继续说,“住到匈女那儿啦。”“甘屈罗这是在拉拢收买咱们兄弟,这招真够毒的。”文英说。“都是男人啊,都有七情六欲。”张瑾说,“汉平,有些兄弟已经分帐搬出去啦,还有的估计开春后也要往外分的。”“到时候就剩我们几个老哥小弟陪着这个侄儿啦。”文英指着甘父打趣,说得众人都乐了。

“汉平不是要求我们和当地匈民搞好团结吗,我看,这就是最好的团结。”看张骞微微笑着,静静听着,似在想着什么,张瑾又问,“汉平想啥呢?”“想我的母亲,琪儿和妻。离家时对她们说至多两年就回,眼瞅着一年过去了,却被拘在这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张骞神思有些恍惚,“常常梦见她们。只是母亲要么梦不到,梦到了却只是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适?”

“汉平别多想。伯母身体向来康好。”张瑾赶紧安慰,脑中急急想着法子要岔开这个凄凉话题,总觉得有个什么念头欲出不出的,就是抓不住,听少年说“老甘席间说起应对丁零的事”,便狠拍了下脑袋,“对对,汉平,这是眼下大事,再不赶紧想办法,指不定丁零人明天就来了。”

张骞果然被逗起了兴趣,他把凳子往几后挪挪,身子靠在帐壁撑架上,说:“这些日子闲着,我也总结了我们入住北海四个月来经历的一些事,有失败教训,也有成功经验。我们最终能在这儿站稳脚跟,甘屈罗的照应是一方面;关键还在于兄弟们能够同心使力聚劲,能够忍辱负重奋争,才赢得了居民的信任和认同。比如在抗击丁零两次侵扰的战役中,因为正确运用了我们的战术指挥方案,匈民虽然也失去了些羊畜,但比起往年的损失是大大地减少了;再比如,逢当匈妇生子或是匈人染病,我们都及时地助产、救治,匈民冬季死亡人数锐减,户口大增,这些都是得民心的实招。想当初我们刚来北海,匈民自发武装阻截我们,两相比对前后所发生的幡然不同的变化,这都说明只要我们努力,就会有所改变。我要讲的,是今后的筹划。凡事豫则立。今后该怎么做,是要认真地来议议。”“大人要做几年的筹划?”少年忍不住插问。“三年,最少三年。”看少年乍舌,张骞继续说,“照三年算,计方能长远。先说说我的想法。眼下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习勒匈兵。兵不在多在精,在于作战素质和技能的训练提高,和丁零人打的这两次,我们就吃亏在缺少协同作战的技能上;要利用冬闲加紧组织集训,不要求所有匈民都参加,每个帐落出一个男丁,向着精兵方向去打造。冬训,仲瑾负责,明天找老甘谈,尽快开展起来。二是日常巡哨。丁零人惯于雪地作战,羝羊拉车,来去自如,要建立我们的警戒斥候,发现敌情及时通报。文英负责,安排使团兄弟三人一组每天轮流值勤。三是器械制造。甘屈罗武器装备低劣,要集合我们使团内的匠士艺人,带同匈民组建器械坊,制矛造盾,打刀炼剑,加强防务。这件事由甘父负责。”张瑾等人平时哪里想得到这些?俱各连连点头称诺。

“今春明后两年要做的,一是开荒屯田,教授匈民稼穑耕耘,种粟积谷,莳菜栽蔬,多垦田,多积粮,这是强兵第一要着;二是建设防御堡,在金山毗邻北海界端,丁零进犯要道出口,傍山麓,修建石堡,常年派兵驻扎,形成人工防护屏障。至于甘儿提到的抵御丁零羝羊车进攻之事,当前得要紧做的,一是筑温圈,二是制雪滑。”张骞走到几前从《战国策》书下拿出两方素绢依次展开,众人赶忙凑过脑袋,“这是温圈图样。北海冬季漫长寒冷,温圈是确保牲畜安全过冬所必需,眼下,要先按千只羊的规模营建。温圈建好后,召集匈民捐助牝羊,只要牝羊,每户一只,多者不限,至少达到五百只;凡是捐羊户,以后我们加倍返还羊只,这点必须先予明确。”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张骞笑笑,“以后你们会明白的。”他又指着另方绢上画着的前端尖翘后方平直条状扁长图案说,“大家看,这是雪滑。”张骞在图案上细细指点着说,“前翘利于滑行;后直利于平衡;上有扣套以固足;短矛撑划,行走如飞;驮马雪地难负其重几不能行,雪滑能轻松解决这个难题,是雪地作战利器。”“大人睿智,怎么能想出这个法子?”文英叹服。“这不是我的法子,古人已经用过了。”见仲瑾三人还是懵懂,张骞解释说,“赵武灵王师夷长技制夷,军事上做了许多变革,胡服骑射是其一;其次就是发明使用雪滑,千里击胡出长城。明天我和老甘谈,大家按照分工分头实施,训练士卒,放哨巡弋,筑建温圈,赶制雪滑武器,做好充分准备,争取在对丁零的下次冬季作战中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