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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魂已断,空留梦,自恨别君曾

第六十四章:魂已断,空留梦,自恨别君曾低首

副题:手频执,相对语,豁得此生待君归

伊稚斜为堂邑甘父阿兰达大办定婚礼是暗存了笼络人心的心思,张骞对之洞若观火。en8..但左王的主张倒枨动张骞灵智,筹思谋定了最终的出行计划,并征求大家意见,以查漏补阙作进一步的完善。甘父成为计划执行的关键人物,因为这是围绕着他和阿兰达的婚定纳吉而展开实施的。

“哥哥利用我,你也利用我,我就是你们政治斗争的棋子,拨来划去的。”阿兰达偎依着心爱的恋人哽咽着。“不,阿兰达,你是甘儿终生事业的中心。男人始终是以你们为圆心在飞转,你们的心胸有多宽有多广,男人飞得就有多高转得就有多远。”甘父替阿兰达揩去眼泪,“明天的定婚仪式能应付过来吗?”“事已至此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阿兰达泪眼汪汪地望着甘父,“甘儿远行在外,定要记住阿兰达的牵挂,不要找野女人,要安全回来。”说至此,已然泣不成声,“阿兰达心中只有甘儿,你要是不归,我就去死!”她强抑悲咽,轻声歌唱:

别当奴是兰里露,白光黑影随风出。

别当奴是池边柳,这人折了那人丢。

别当奴是梁上燕,东家西户富贵攀。

奴是碧天月,盈盈为君显圆缺。『雅*文*言*情*首*发』

奴是玉炉香,缕缕为君馨满堂。

奴是涕泪炬,澜澜为君流不住。

“阿兰达,甘儿是真心想和你这样长厮守,一生一世片刻不离。”望着中天升起的一弯明月,甘父紧紧搂着钻在怀里的阿兰达,不无柔情蜜意。乌锥马昂首嘶鸣,不知是在催促主人动身还是哀声留恋,“我要走了,阿兰达,大人该到了。”“甘儿!”阿兰达依依难舍泣声低唤。

张骞、玉兰惜惜话别。玉兰兀自浅笑软语:“夫君年岁已大,勿和甘儿、文英他们这些年轻人斗胜争勇,注意照顾好自己。”张骞摩挲着玉兰隆起的腹,不免扯动儿女情肠几于泪下!“你现在可是两个人,更要珍重。”他顿了顿,又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有事要多和阿兰达商量。”玉兰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夫君,不胜羞媚,便去垂首抚肚,感觉肚中小生命正在生长膨大,无限情思涌出,竟浸于其中,恍惚间十月临盆,夫君守在身侧,百般呵护,抱起白胖婴儿,喜笑逗弄。听得帐外马蹄声远,玉兰顿觉,赶去帐门,外面黑沉沉的人已难见。“夫君!”玉兰轻声呼低声唤,勾起多日来隐忍心底的委屈,泪倾如雨。

诘日午时,定婚宴如期举行。大单于派来了特使,左屠耆王太子於单亲莅贺喜;大匈贵族元老、右贤王、左谷蠡王、左右骨都侯、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和单于庭附近帐落万骑长等实力派人物齐聚左王帐恭庆王妹阿兰达和“五行勇”堂邑甘父喜结良缘。按匈礼:双方亲长须陪席,却不见张骞,也不见张瑾,左王心中着急接连过问催促;准新娘新郎须入席致谢,仍是见不到堂邑甘父和阿兰达身影。有人调侃:“大匈勇寇风采不易睹。”正在哗嘈,众人眼前大亮:阿兰达款款进帐,昔日飘逸秀发挽作倭堕髻堆在头侧,未施粉黛,面薄腰纤;身边是腆着肚子的玉兰。众人错愕。阿兰达落落大方,用她草原黄莺般婉转优雅清喉慢声细语地说:“堂邑甘父远游,不能与宴;阿兰达自今起便是她的未婚妻,他将来活着归来我就是‘望门妇’,回不来我就是‘望门寡’。”翠珠落玉盘的纶音戛然而止。众人愣怔沉醉间,眼前又亮了亮,人已不见。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左王如坐针毡,身上冷热交替,忽如帐中椽炬旺烛热得火烧火燎,忽如帐外料峭春日冷得冰手冰脚,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全力操办的喜气洋洋的婚庆宴筵会如此尴尬,急中生智,咬破舌尖,口喷鲜血晕倒于席!

张骞、张瑾、甘父、王文英四人疾走一夜,在左谷蠡王急智吐血的时候,站在了骆驼城休屠王的城门前。“五行勇”年前曾游历来此,这次的突然来访,并未引起休屠王多疑,他得到属下通报,亲自在王帐内高规格地接待了堂邑甘父。“武鳌年前驾临,小王照顾不周,此来定要多流连几天才行。”堂邑甘父没有言明造访目的,休屠王不好细问,也无从猜测,扯了块羊肉塞进嘴里,边嚼边极力踅摸着话题,“大长公主怎么不见来?”“休屠王客气。”甘父座上抚胸施礼,“小子窝了四五个月,怕髀间肉赘,趁春发天暖,出来散散;也奉大单于命到边防上走走。”“饭后小王请相邦陪武鳌视察,有何见教,愿洗耳恭听。”休屠王咽下嘴里肉即要安排陪同巡游事宜。“休屠王执政严谨,政声斐然,有目共睹,小子不再叨扰啦。”甘父谦逊婉谢,“我们马上要往浑邪王那儿赶。”“武鳌何必太匆匆,住上宿再走也不迟。”休屠王真心挽留说。“住就不住了,烦请休屠王备匹骆驼,再打点些物资。”甘父知道如果不让休屠王破点财,他会有热脸贴冷腚之感,心生彼此疏阔的想法而埋下隙怨;因而毫不客气地索求必需品。“好,好,既然武鳌决意要去,小王就不强留啦。”堂邑甘父恰如其分的要求果然让休屠王倍感亲切,他激动地说,“武鳌路上所用物资小王定当尽心,半个时辰就可备齐,不耽误路程。”掠视了眼帐内人,又亲密地压低了声音,“小王与武鳌不是一两日的交情啦,武鳌去浑邪王处可要留心。”向甘父探过头让细小的声音仅及送入甘父耳际,“小王监视昆邪王动静也不是一两日啦。不是告黑状,也不是觊觎他的领地,小王确实为大匈未来着想,提醒武鳌务要用心访查,昆邪王对汉人有好感呢。”

辞别休屠王,堂邑甘父由相邦陪护穿城出西门,相邦再次挽留说:“日将近午,前面还有一天的路才到官驿,休屠王嘱小相再挽武鳌留宿。”“巡边任务重,责任大,时间紧,我们赶赶路就到了。”甘父再次婉谢,“请相邦复命代表谢忱!”

西门外是休屠王的商贸集散地,客商贸易,匈民买卖,来往如织。四人牵马缓步慢行。将要走出市场,拴在张瑾马后的骆驼突然呆立嚎鸣,怎么拉也拉不走;张瑾略松了松手,那橐驼竟把张瑾连人带马拖拽着跑去路边,和另峰母驼抵头磨耳地亲热在一起。母驼前立着个匈妇,三十来岁的样子,反穿羊皮夹袄,乌黑青丝随意地挽作个松松的髻,白丝带扎束着乌云样耸在头顶,脸不敷而白,两弯细眉如月,蹙成悠长凄思延去两鬓,清澈瞳仁灵动透着淡淡忧愁,让人不敢久睹;睹久则摄魂蹑魄!张瑾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妇,不觉呆住了。“叔叔买了我们的驼吧!”站在少妇旁边的小女孩过来哀求。张瑾心动,对后面赶来的张骞说:“两驼如人,情切意深,不忍强拆。”“那就买上。骆驼们路上也要个伴啊。”张骞的语气纯真得像个孩子。张瑾把两峰驼缰笼着牵在手上,走了很远,回头见那少妇还站在原地定目瞩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