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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长寿湖,下午5点刚过,炙热的骄阳渐渐退去了逼仄的光芒,把柔和绚丽的晚霞洒满碧天。

盛夏的傍晚,是长寿湖最为迷人的时刻。蓝蓝的湖水里,一座座孤岛仿佛撑开的荷叶,翠翠的,浮盖在水面上;游艇划着波浪,在宽阔的湖面上穿梭,卷起的水柱映着霞光,拖曳出五彩斑阑的霓虹;湖湾浅滩处,有不少游人在水中嬉戏,红的泳衣、绿的泳衣,红的头巾、绿的头巾,红的泳圈、绿的泳圈,伴随着姑娘小伙子们的嬉笑声、吵闹声,极尽喧染地装点出湖岸线两侧声色俱佳的热闹场景。

长寿湖已不再是过去的长寿湖,除了蓄水发电和养鱼,旅游业正潮声四起,如日中天。部队撤走后,拦湖的大堤对游人开放了,一家家旅游开发公司蜂踊而至,大把大把地砸着钞票,不几年光景,长寿湖就变了模样。通往场镇的公路拓宽了,铺上了柏油;街道两旁,新建的古色古香的农家小洋楼一幢接着一幢,成排儿地伫立在茂密的樟树丛中;荒芜的小岛披上了绿,寂静的湖畔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度假别墅和酒店……

张露露惊叹:“近在咫尺,却不知道有如此的美景,真是不长见识!”

刘来福笑:“成天关在教室里,不出门走动,哪里会知道何处的风景漂亮呢……江津的四面山风景区离我们中山古镇不远,仅几十里地,可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有去过!”

初到陌生的地头儿,找不着方向,于是,尽管沿着平坦的湖滨公路往前走。公路是新开辟的,路旁种植了胳膊粗细的黄桷兰树,翠绿的碧叶丛中,乳白色的花朵儿正肆意开放,馥郁的馨香在微风的吹拂下,四处飞扬,呼吸着,直让人心旷神怡。

刘来福说:“难怪你妈妈对这儿赞不绝口呢……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加上湖光水色和田园风景,美不胜收……”

“你也赞叹风景?”张露露逗乐。

“不该吗?”

“该,只是班上同学说你老实,在他们看来,你是不会去欣赏风景的,特别是所谓的田园风光……你来自乡下,难道还没看够田园风光”

“偏见……志不同,道不合,班上同学好多是势利眼,瞧不起咱农村出来的,好像只有在大城里长大的孩子才配学艺术,才配搞艺术……所以我和那些人不往来……你呢,也这么认为?”

“不!”

摆谈着,到了一户农家小院门前。三层小洋楼,面朝湖面,有一块水泥院坝,院坝边用蔷薇围了半人高的篱笆。蔷薇生长茂盛,鲜艳的花朵十分引人注目。

张露露说:“问一问吧,看投宿哪儿!”

“你不是来过这里吗,咋还要问?”刘来福惊讶。

“小时候来过,早忘记了!”张露露跨进院坝,一条栓了铁链的狼狗挣扎着,狂吠着,企图朝她扑来。她吓着了,赶紧惊叫着往后退。

房主人出来,问他俩是不是要住宿。

张露露反问:“可以住宿?”

房主人回答:“是呀,咱开的是农家乐嘛,农家乐就是用来给客人提供食宿的……住咱家便宜,50块钱一天,管吃管住……”

“两个人总共才50?”张露露不相信。

“一人50,你们两个,一天100……当然罗,政府也有规定,不许强拉客的,愿意住好一点,去那些酒店和小别墅就是了,只是价钱要贵得多……何苦呢,看样子你俩还是学生,在读大学吧,父母的钱,花着心疼……住咱这儿,保满意……每年夏天,都有大学生来,有的是单独来,有的是像你俩这样结着对儿来,更多的呢,是男男女女成群儿的来……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张露露双手捂嘴,噗哧一声笑开了:“老板,搞错没得,他是我哥……”

“哦……对不起,是我瞎胡说了……要住下来吗?”

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瞧着,让人格外感到亲近,因此,张露露和刘来福商量一下,决定就此歇宿。

到二楼的房间放好行李,稍收拾,张露露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告诉母亲自己和刘来福已经到达长寿湖了。母亲问他俩住在哪儿,她说湖边的农家乐。母亲又问过一些琐碎事,叮嘱几句,将电话挂断了。

张露露到隔壁刘来福的房间,约刘来福出门散步。她说:“别躲在屋子里,错过了时光就错过了快乐!”

刘来福辩解:“我是在等你嘛,你们女孩子做啥都要比咱们男孩子慢半拍……”

“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动不动打击一大片……我可不是那种慢半拍的女孩子哟!”

太阳下山了,玫瑰色的晚霞投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湖水由先前的湛蓝变得墨绿而殷红。山坡上,玉米成熟了,挂着沉甸甸的穗子。间或有一两块稻田,稻苗泛青后勃发出旺盛的绿。靠近湖岸,人工栽培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百花齐放,紫薇尤甚,一串串红色的黄色的紫薇花竟相开放,生意盎然。

刘来福问张露露:“你是怎么安排的,明天做啥?”

“啥怎么安排,随意玩呗,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咋玩咋玩……”

“难道一点儿意向也没有?”

“没有……干嘛要问这?”张露露停住脚步,朝刘来福端详。

“问问吧……来长寿湖,除了玩,你应当有目的……”

“什么目的?”

刘来福把目光投向湖心的小岛,若有所思:“露露,你把咱当哥,你妈妈也没当我是外人……我不是傻子,尽管别人有可能视我为傻子,可自己却不那么认为……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男子汉不花不明不白的钱……讲实话,是来看你爸,还是想解开什么谜?”

“你说呢……既然你不傻,为啥偏要刨根问底?哥,我叫你哥,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一点……我怀疑自己和你……”

“是兄妹?”

刘来福点头:“也许吧……咱们糊涂,你妈妈不糊涂……我的生世很蹊跷,正因为蹊跷,才不敢拒绝你和你妈妈对我的好……我观察过你妈妈的眼神,当我说出养父母姓名的那一刹那,你妈妈留给我的印象永远也抹不去,惊怵,惶惑……爸爸去世前一个月曾对我讲过,我的生母可能是长寿人,他记住了汇款单上的邮戳地址——长寿邻丰邮政所……别的可以做假,邮戳地址做不了假……长寿邻丰,北碚三溪口,那年头,交通不便,能将这两个相距百多公里的地头儿联系到一块儿的,非一般的普通百姓……你妈妈,或者说我妈妈,嫌疑极大……入校不久,有人说我俩长得相像,暗地里我就做过调查,条件限制,得来的只是一鳞片爪,不过,我深信我们之间有缘份……你想解开这个谜,我何尝不想解开这个谜……”

张露露捧着肚子咯咯咯的嬉笑得直不起腰来:“柯南道尔的侦探小说你读得不少吧……这样,不论你的猜测是真是假,咱俩都视同亲兄妹……窗户蒙着一层纸,不挑破,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进不来,老是憋着,心里发慌,挑破了,心里就不发慌了……等我见过爸爸,真相就会一点点的揭开……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