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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露露本以为母亲是要阻挠自己去长寿湖的,没想到母亲不仅不阻挠,反而还大力支持。母亲的如此举动,完全出乎她预料。最初,准备去长寿湖时,怕母亲不同意,她冥思苦想,以要陪刘来福去公司里查看情况为由,打出幌子来,期待能隐瞒着母亲悄悄的离开几天,现在看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可不必了。

在处理张露露和刘来福去长寿湖的事情上,夏小雪明显是动过了一番脑子的。女儿在自己身边长大,知根知底。从女儿带回刘来福那一天起,她就时刻关注着女儿的一举一动。虽然不敢肯定女儿已经确知了自己和刘来福的关系,但敢肯定女儿犯有猜疑,没犯猜疑,女儿不会对刘来福那么日渐亲近,也不会冒然的提出要去长寿湖。孩子果真长大了,许多事情,该让孩子知道的要让孩子知道,只是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方式来告诉孩子罢了,因此,反复的思考后,她觉得顺其自然最好——让女儿去她父亲身边,寻着自己当年的足迹,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当年的情感生活。怨也吧,不怨也罢,随孩子去,相信孩子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真诚相爱了,没在一起,是彼此的缘份耗尽,不是谁对谁不对能一言以概之的。

到了7月中旬,天气燠热的不得了。张露露和刘来福拿到了毕业文凭。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夏小雪叫张露露替刘来福先将紧要的物品带到家里来存放,然后再去张罗到影视公司工作的事儿。

张露露不需要自己找工作,母亲早己替她联系好了,学校附中缺音乐老师,张露露毕业后直接到附中教书,所以,只要刘来福的工作落实了,夏小雪就不用过多地操心。

张露露和刘来福手提着、肩扛着,有说有笑的进家门,夏小雪满心的欢喜。她煲了一锅鸡汤给两个孩子庆贺,庆贺他们顺利地完成学业。

吃饭的时候,夏小雪问刘来福打算啥时去影视公司。不等刘来福回答,张露露抢先说道:“急什么呀,熬了4年,好不容易盼到了尽头,咋就催命似的赶着要工作呢?”

“谁赶着了?早一天报到早一天安心,妈妈是过来人,给单位留下好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妈妈,你的观点老掉牙了,居然自己不觉得……”张露露上前搂住了母亲的脖子,“此处不留君,自有留君处,只要是人才,还怕混不了饭吃吗?什么第一印象?公司挑我,我还挑公司呢!现在公司多如牛毛,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踢着鞋尖儿的老总数不胜数……呵呵,哥,别听妈妈的,妈妈的确是过来人,正因为是过来人,所以才跟不上形势的变化。咱们呀,先到长寿湖,走一走,逛一逛,四处溜达溜达,看够了,玩够了,再说挣钱吃饭的事吧!没事,有我在,哥不愁没饭吃……”

“你在?你自己的饭碗还没端稳呢!你也应该尽快去附中报到……”

“妈妈,你不催我好吗……不就一个中学教师的职位吗,哪有那么重要……”

“谁说不重要?妈妈要不是学校老师,需要照顾,你能留下来?为这事妈妈没少去找学校领导……”

“嘿嘿,多谢妈妈了,不过,我不感激……事物嘛,总是要一分为二地看的,留下来,未必好,不留下来,未必坏,坏到极点是好,好到极点是坏……”

“瞧,女大十八变,尽和妈妈唱对台戏了……快吃……下午到街上给你哥选款手机吧,有手机放在身边方便……”

“阿姨,我不用!”刘来福听说要给自己买手机,知道那玩艺儿不便宜,因此推辞。

“不用也得用,阿姨送给你的礼物,拒绝的话就是对阿姨不尊重……你们决定好了,哪天起程?”

“起什么程?”张露露愕然地盯着母亲。

“不是说去长寿湖吗?”夏小雪回答,从脖子上捋开了张露露的双手,“大热天,别搂着,热!”

张露露嘻笑:“搂着妈妈好玩嘛……妈妈,你要去昆明阅卷呀,咱想多陪你几天……”

“要去就抓紧时间去,别拿陪妈妈当借口,妈妈这把年纪了,陪不陪还不一个模样……去吧,这季节长寿湖最漂亮,洪水刚过,湖水陡涨,举目眺望,水岸尽绿,湖面宽阔浩淼,漫步在岸边的青草丛中,闲适,淡定,其乐无穷……湖里岛子上有座庙,到了那儿,记住去庙里烧炷香,拜一拜庙里的菩萨,不是求菩萨保佑什么,只是图个心静……你们年轻,不懂得心静的重要,心不静,意不安,意不安,则举止乱……”

“听,妈妈又在给咱们上政治课了!”张露露向刘来福使眼色,逗趣说。

刘来福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他没言语。

“妈妈才不给人上政治课呢……妈妈对政治不感兴趣……好,不聒臊了,吃饭!”夏小雪取出碗筷摆放到桌子上。

下午,夏小雪拿了两千块钱给张露露,张露露揣着那钱,和刘来福去街上选购了手机。手机花了千多,余有几百,张露露还给母亲,夏小雪说:“留着吧,你们去长寿湖要用钱的!”

“要用钱这一点也不够呀!”

“妈妈知道!”

毕业了,学校的寝室退掉了,刘来福没有住处,便打算去街上歇旅店,夏小雪劝阻,叫刘来福就在家里暂住几天,张露露也在一旁撮合。张露露说:“住旅店哪有家里好……哥,听妈妈的,咱把房间让给你……”

“你呢?”刘来福问。

“我和妈妈睡一块儿……妈妈,你同意吗?”

夏小雪瞅张露露一眼:“想和妈妈睡直说吧,转弯抹角的问妈妈同意不同意干啥?”

张露露窃笑,然后,当真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整理出来让给了刘来福。

夜里,和母亲躺在床上,张露露拉开了话匣子。她说:“妈妈,我见到了爸爸,该对爸爸说一些什么好呢?”

“想说啥说啥呗!”夏小雪借着床头台灯的亮光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厚厚的文学杂志,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总得出一出主意呀……”

“妈妈没闲心……”

“难道是闲心么?妈妈,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假惺惺的,装腔作势,真烦!”张露露生气地背过身去。

夏小雪放下杂志,目光斜视到张露露的身上。

窗户小,不大通风,房间有一些褥热,张露露的褂子被汗水浸渍了,透出湿湿的水印。

夏小雪取过纸扇,替张露露扇风。

张露露静默一会儿,猛地翻转过身子来,瞪着母亲:“妈妈,你不开朗,不好……”

“是吗?”

“还是吗……我不喜欢有事闷在心里的人……我和哥一起去,你放心?”

“咋不放心?”

“我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

“就这?”

“就这还不够?”张露露爬了起来,背靠着床头。

夏小雪想了想,扶过张露露的头来,搂着,良久,叹息:“孩子,你和来福在一起,妈妈一百个放心……有些事,得你们自己去体会……”

“你到底想说啥嘛!”张露露假装不耐烦,打断了母亲的话。

夏小雪摇头:“妈妈啥也不想说……你20岁了,20岁的姑娘是蛮能理解母亲的心情的……露露,来福不是外人,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张露露故意摇头:“算了,以后再说,我要睡觉了!”

说完,张露露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躺下,侧过身子,闭上了双眼。她不是不明白母亲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时机不成熟,她不想过早地逼迫着母亲把实情讲出来。猜测成为了事实,尽管心理上有所准备,依然深感忐忑,她害怕真相一旦揭穿,对自己,对母亲,或者对刘来福,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喜悦,而恰好是大家难以承受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