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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惊变之下

第三十二章 惊变之下

忆佳没有把向磊与别的女人同居的事告诉妈妈,只说哥哥在学校听课经常缺课,挨过老师的点名批评,情绪很低落。

她知道哥哥达小听那边的话,就给灵儿打电话。

“灵姐,我是忆佳,还记得我吗?”灵儿接通就说。

“知道,那个让我喊小姨的。怎么改口了,不怕丢份吗?”灵儿半开玩笑的说。

“别提了,咱们各叫各的吧。况且现在情况变了,你叫他舅舅行,叫旺旺也行。称他是家旺没有问题,叫向磊也没有错。你比我大几岁,我们还是姐妹相称吧!”忆佳说。

“那就委屈你了,忆佳妹妹。”灵儿得意的说。

“灵姐,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来套近乎的,是关于我哥哥的事儿。”

“旺旺怎么了?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训他!”

“不是欺负我,是他变了,变坏了!”

“变坏了?那方面的?”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讲是我说的。”

“好的!你说。”

“我哥现在不安心学习,经常不上学校听课。”

“这个我知道一点,曾经说过他。他辩解说因为外语不好,一些课听不懂,要在家接受辅导。你放心,这家伙的脑子很聪明,拉下的课能补回来的。”

“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学坏了,经常和一些不正经的人在一起,还进出娱乐场所。”

“真的吗?这还了得,继续下去真的会变坏。我得好好说说他。”

“晚了!他已经和一个女人同居了。”

“什么?同居!你是猜的吧,他不会做这种事。”

“真的!我亲眼所见,他自己也承认了。”

“灵姐你在听吗?”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忆佳问了一句。

“我在!怎么会这样!旺旺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女人同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具体我还没有掌握,据我哥说是同学院农经系,叫李程乔。长的也算人模狗样,只是让人看了不舒服,我不太喜欢这个人。”

“是不是眉心有颗痣?”

“对!就是那个丫头,你见过?”

“碰到过一次,还骗我是借书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丫头不地道,还提醒过他。没想到他们真的到一起了。这可不是小事,说明旺旺真的变了。你知道吗?你哥在家时与玉茹结合的非常好,他们俩曾经发誓要永远在一起,跟订婚了一样。现在可怎么办!让玉茹知道准受不了。”

“我也是顾虑这些,不敢跟别人讲。知道你对我哥哥最亲,就找你商量。我不忍哥哥堕落下去,可也没有办法。我说话他不听,告诉家里又怕处理方法不好激化矛盾。你不知道,我哥哥现在经常和妈妈争吵。两个人什么事都想不到一块儿。妈妈霸道,总想ca0控儿女的事。哥哥现在变得很固执,谁的话都不听。前几天我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和爸爸争吵给我哥钱的事,估计不是个小数目。我爸爸不是个计较钱的人,不会因为给哥哥钱跟妈妈吵架。哥哥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奇怪,是完全不合理。旺旺不是个乱花钱的人,在学校也用不多少钱。他的银行卡上光我家里打进去的至少有十万元钱,听他以前说过你妈妈也给他续过钱。难道这些钱是花在女人身上,这可是个无底洞。“

“不明白,真的让人想不通。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忆佳妹妹,你告诉我是对的。我不管他姓朱还是姓向,终究一起长大,有割不断的交情。是朋友也好,亲戚也罢。他走错路了咱得搭把手,想办法把他拉回来。这事儿交给我了,我思考一下该怎么办。”灵儿说。

“好的灵姐,我们保持联系。”忆佳说。

按下手机后,灵儿陷入了沉思。

以前批评家旺是因为他转学改名字和春节不回家,那些问题都有客观说辞。现在的问题是他变了,变得让人不理解。

灵儿同样在京城上学,面对的是一样的环境。她一个女孩子都能洁身自爱,家旺品质好,又是男生,更应该不被诱惑。

漂亮女人能让男人丧失理智,这是一位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得出来的结论。可那个叫李程乔的女孩真的说不上漂亮,在灵儿的眼中,太过一般了。与玉茹相比差的太远。

丧失理智的男人会接受女人的不合理要求,可家旺自小对女人没有兴趣。他的品行,坚持和道德都是无可挑剔的。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丧失理智吗?

挫折中的男人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难道家旺因为学习上不去,在苦恼的时候被那个女人趁虚而入?

家旺是个要强的人,自小不甘居人下,事事都要争第一。难道是因为在班上落后,自暴自弃?

灵儿专攻律师业务,任何事都从多个角度思考。提出问题,寻找原因,拿出解决方案。这件事,她提出许多质疑,又推翻了得出的结论。

打电话说不清,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她选择了个星期天,约家旺在一间茶楼见面。之所以不到他宿舍,是怕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说话不方便。

家旺依约来了,可能是心虚的缘故,见了面连正眼都不敢看灵儿。

“怎么唯唯诺诺的,做啥坏事了?”灵儿装作开玩笑的说。

“我怕你那张嘴,自小就不饶人。”家旺说。

“不做亏心事,半夜叫门心不惊。只要坦坦正正,我想找你茬都找不到。”灵儿故意这样说。

“怎么突然约我出来,还在茶社。学校离的这么远,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家旺说。

“像个舅舅说的话,只不过有件事放在心里憋得慌,想当面提醒一下你。”

“啥事能憋在你心里,有事能隔夜都不是你。”

“上次我到你那儿遇到的那个女生真的只是去借书?”

“不借书还会做什么?你是不是又瞎嘀咕了。”

“不是我瞎嘀咕,是留下的印象不好。那天虽然我从面相上提了些意见,终究只是表相。我不在乎她是怎样的人,而是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做出对不起玉茹的事。玉茹和咱们一起长大,你和人家有承诺,不能辜负了她。”

“我~~~~~?”家旺欲言尤止,抬头看了一眼灵儿。

“啥事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我又不是外人。”灵儿追问。

“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们。”家旺终于准备摊牌了。

“对不起我们?啥意思?”

“我就直说了吧,你千万别激动,也不要讲是我说的。”家旺看了看灵儿。

“我是啥人物,泰山崩而色不改,否则怎么有资格当律师。”灵儿自信的说。

“我妈妈要我与你们家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为什么?”

“两个理由。一个是当初你们是买的我,属于不当收养。二是他们觉得你们干扰了我的生活,怕影响我的未来。”

“不对呀!你是我姥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费老大劲才救活,怎么成了买的呢?我们那儿干扰你生活了,你转学我们没有计较,改名字忍气吞声。你过年不回来我们没说什么,怕你有压力,我姥姥还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安慰你。难道这些叫干扰?你们怎么把关心说成是干扰?我们那方面要你按照我们的意志做?你说出来!”

“不是我说的,是我妈妈说的。她可能会诉著法律,走法律途径解除收养关系。”

“收养关系?你和我姥姥家仅仅是收养关系吗?他们救了你一条命,当时如果不把你送医院,你早死了。你也不是没有看过医生的疹治记录,人家当时都不抢救了,是我姥姥千求万说的才答应试试。买的?有买快死婴儿的吗?就是猪脑子也不会这样想。”

“这些我都知道,不清楚我妈妈是怎样想的。听说她都找好律师了,是京城xx律师行姓吴的有名律师,估计花了大价钱。我也是听妹妹说的,她在家只听到只言片语。说妈妈还为此去了趟虎南,具体找的谁不知道。

“太冤枉人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妈妈是想污赖我们,让我外公坐牢,以此解除收养关系,把你与我们家彻底分离。这样以后我们就不能再干涉你的事,连关心都不行。”灵儿是学法律的,一听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我妈不会那么狠,不会忍心让我爸妈坐牢,那样我也不会答应。”

“你现在是向家的人了,谁知道到时候会站在那一边。你妈妈太有心机了,她一步步早算计好了。先把你转学,然后是改名字,再就是不让你回家从而疏远关系,最后彻底断绝关系。我的老天!人怎么能这样无耻,这样费尽心机。她不怕五雷轰顶吗?不怕遭天谴吗?难道世上就没有天理?人的良心真的都让狗吃了?”

“你先别着急,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因为上次你在电话里骂我被她听到了,后来妈妈来京城看我又产生了误会。我会好好跟她解释,尽可能和解”

“和解?你也想与我们家脱离关系?”

“要不怎么办?上法庭大家都不好看。况且我现在也没有脸面对你们家的人。”

“你有啥没有脸面对我们家的人,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们家的事儿?”

家旺低着头久久不回答。

“你说呀!为什么?”灵儿盯着他,着急的问。

“我和一个女人同居了,对不起玉茹,没有脸再见你们。”家旺终于说了出来。

“你~~~~~~?”灵儿语塞,瞪着大眼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沉默了,静的屋里没有人似的。

一会儿,灵儿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走出了茶室的包房。

“灵儿!你听我解释!”家旺在后面喊。

灵儿头都没有回,径直跑出了大门。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灵儿的心碎了。

回到学校的她一个人爬在床上,死了般的动都不动。

她恨!恨世上这些无情人。她屈!为外公全家人抱屈。她难!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玉茹。

突然,她感到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如果真的像家旺说的,向家要提出诉讼,外公全家要如何自处。如果真的解除家旺的收养关系,老姥爷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打击。

外公家的人一直在农村生活,不仅不知道诉讼是咋回事儿,而且不了解司法诉讼的复杂和人心险恶。真要走法律程序,许多方面只有靠她了。

她是学法律的,虽然只学了点皮毛,在家里人眼里却是个懂法律的人。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看着外公家被冤枉袖手旁观。

不为家旺,那小子爱上那儿去就去吧。她想的是外公家,要为他们出头。

这是她学法律以来面对的第一场战斗,一定要准备充足。要全身心的投入,全力争胜。

她从床上起来,偷偷抹去满眶的泪水,出了门。

虽然灵儿只是个大二学生,却是小有名气。学习成绩好,热身公益活动。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模拟法庭审判中,作为被告方辩手,她面对教授领衔的教师队伍原告方,语言清晰,逻辑思维敏捷,依据法律恰当,被评为当场最佳辩手。

她不是律师,在校生也没有条件担任外公家的辩护人。她要向老师求救,让他们帮着出主意。

她来到法学院副院长,著名法学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享受者,多次参加国家法律制定的名人董仁辅教授家。

董仁辅教授的父亲曾就职于北洋政府法务部,他16岁即入大学法学院学习。这所由美国及英国基督教教会联合开办的大学在当时是中国的最高学府。随着国民党政府败退大陆和美国撤出中国,董仁辅随家人来到美国定居,继续完成学业。后来获得博士学位,取得了律师资格。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董仁辅回到中国。通过父亲认识的原司法部长介绍,先是在人**工委工作一年多,后进入京城大学任教。1983年组建京城政法大学时,他被并入,成了中法大的教授。

当年“两案审判”时,曾拒绝出任辩护律师。他认为这种审判无法可依,辩护人没有基本准则作为法律界限。

他说:“法律是严肃的,我不能做今天得意后天检讨的事。”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次前出的机会。如果表现好,很可能会受到重用。

也正因为此,董仁辅虽然威信很高,连个系主任都不是。直到后来法学院班子要进一名专家学者时,才结合进去挂了个法学院副院长的官衔。在很多人眼里,他至少也应当担任中法大的副院长。

董仁辅的特立独行还表现在专业上。

法学是关于法律问题的知识和理论体系。要研究学习包括宪法、法律、法规以及其他各种形式的成文法和不成文法。

这位在西方待过多年的法学教授,并没有像一些从西方回归的法学人士那样只顾着贩卖那些远离中国实际的西方法理,而是尽可能地培养适合中国的法律专业人才。他也向学生普及西方法律知识,却把重点放在中国法律体系上。他认为法是调整人们行为的规则,必然具有实践性。不能脱离国情空谈法律,要结合现实法律体系和法律法规强化学习。这样的学生毕业后走上社会才有价值。

这位门生弟子满天下的老教授虽然年岁已高,已经退休。不仅仍被聘请到法学院担任部分课程的教授任务,而且经常被邀请参加国家法规的审定工作。

“边灵同学,快进来。”师母宋蕊诗也是学校的教授,曾经是董教授的学生,丈夫去世后,两个人重新结合了新家庭,现在担任边灵的司法理论课教授。见到边灵特别亲热。

“教授,我家里遇到麻烦事了,想请两位师长指导。”边灵一坐下就说。

“啥事儿?牵涉到诉讼吗?”从屋里出来的董仁辅教授身体健朗,声音宏亮。

“我就长话短说吧!”。甫一坐下,边灵语音清亮的把外公如何捡到家旺并抚养成人,如何找到亲生父母,以及现在的状态和向家准备提起诉讼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这不但是个法律问题,也涉及到伦理道德。”董教授听完后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外公家里人都是农民,听到打官司都会紧张,只能听人家摆布。我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姥爷,家旺是他的精神支柱,官司要真的输了,老人不一定能挺得过去。”边灵说。

“我刚才听你说,对方聘请的是xx律师行的,那个姓吴的是西法大的?”师母宋蕊诗问。

“是的,我听家旺说的。”边灵回答。

“咱也参战!你找个咱这方面的高手,和他们较量。”宋蕊诗虽然五十多岁了,那份豪气仍不减当年。

“你们这些人哪,总是不忘派系之争。维护法律正义才是主要的。”董教授说。

“咋回事儿师母?”边灵问宋蕊诗。

“灵儿你可能不知道,咱中法大与西法大多少年来是冤家对头,只是两家毕业的律师遇到一起,总能碰出火花来。”宋蕊诗笑着说。

“我年纪大了,不能直接参预。你是古陵的,给你介绍个人,是我的学生,叫李云飞,获得过法学硕士,国家一级律师。现在古陵开了家云飞律师事务所,干的挺红火的。咱校还把他几个辩护案例作为教学素材引用,挺有正义感的一个人。”董仁辅教授说。

“和我想到一块了,云飞能当此重任。”宋蕊诗跟着说。

“他真的行?”灵儿半信半疑。

“行!就他!你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早做准备。灵儿外公家都是农民,让他以法律援助的形式介入,不收费用。打赢了对他的名声也好。”宋蕊诗对董仁辅说。

“赢输倒在其次,云飞肯定会尽力。”董仁辅显然对这个学生很了解,也有信心。

“暑假回家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人,他们律师行刑事民事官司都接。几年前还避免了一个怨案,在我们市轰动很大。”边灵说。

“你放心,叫老董亲自给他交待。另外还可以动员我们法大毕业的其它律师支援。对了,这种民事案件一般由县法院办理,你们法院院长是谁?”宋诗蕊问。

“不是我们法学专业出身,当过乡长和司法局长。因为我在县城居住,听说这个院长挺正直的。”边灵回答。

“正直的人好办,就怕遇到了腐官。咱靠法律打官司,不搞那些歪门邪道。如果灵儿说的都是实情,这官司输不了。中国第一部收养法是1992年4月才施行,以前的收养规范都包括在《婚姻法》里,只有原则规定。我记得大概在1984年左右,最高法出 台了一个司法解释,虽然明确收养必须办理手续,却提出亲友、群众公认,有证据表明养父母与养子女关系长期共同生活的,虽未办理合法手续,也应按收养关系对待。你家这件事发生在1988年,应按当时的法律条文办理。”董仁辅说。

“不过他们家是我们市的名门。他爷爷当过市长和副省长,外公是市人大副主任。当地的许多官员都曾经是他们一手提拔的,人脉很广。他亲生父母在京城也有势力,很有钱。尤其他那个亲生妈妈,是个挺厉害的角色。”灵儿说。

“在我们国家,权与法虽然是两条线,许多时候却搅和在一起,权比法大是事实。只是到了法庭上讲的是证据,有些时候权力过于干预司法,容易作为漏洞被抓,因为这些翻盘的案件也不少。既然你提到这些,让咱们的律师多加警惕。目前关键的是收集证据,做好辩护预案。这件案子咱要抓几个重点。第一是收养的合法性,这个我上面说过了。第二是收养弃婴的道德性,是捡到了面临死亡的婴儿,把他救活后养的。第三是抚养期间的责任性,精心养育,尽到了养父母的责任。第四是认亲的主动性,知道亲生父母后没有隐瞒,这是问题的关键,要好好把握。第五是当事人的态度。我听你的意思那个孩子与你外公家的人感情非常好,曾打算大学毕来后回来孝敬。虽然他现在由于其它原因没有脸见你们,并不意味着他感情上与你们家疏远,做做工作会有正确态度的。以上五点是这场官司的核心,足够辩护成功。”董仁辅不愧是老司法人,马上就点出了重点。

“灵儿,你请个假,参加辩护,权当一次锻炼。”宋蕊诗说。

“不行!亲属参加辩护有些地方不方便。还是交给李云龙吧!”董仁辅说。

“现在家里还不知道,我不想让老人们担心怎么办?”灵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好办!咱先准备,让云龙他们进入情况,收集相关证据。到时候看他们如何办理,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行了。需要注意的是你家里人不要被他们的威逼利诱吓倒,私下达成不利于你们的协议,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对以后的诉讼不利。”董教授说。

“这个不会,我妈妈在家里,外公有事都与妈妈商量。我会提前告诉妈妈,让她在家掌握。”边灵说。

“那就好!要干咱就把事情闹大。他们既然是官家人,公开了出的还是他们的丑,”宋蕊诗说。

“好孩子都让你教坏了!灵儿别听你师母的,她这叫情绪化。”董仁辅笑着对边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