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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如鱼得水

(此章是试验章)苻坚在王府里不安地踱着步,下人叫他吃饭,却遭到了一顿不明不白的斥责。六月份的天气,苻坚的心里却冷得如同冰窖。苻生愈加的喜怒无常了,每天都会有人死于非命,光极殿门前的台阶上,鲜血从未干过。

太师鱼遵因为“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的歌谣被灭族;辛牢仅仅因为宴席上劝酒不力就被砍了脑袋。辅政九忠臣只剩大将军苻安,他是苻洪的弟弟,苻生兄弟的祖父,为人与世不争,平日里深居简出,这才能保住性命。

刚才被呵斥的那个仆人又回来了,他唯唯诺诺地向苻坚报告,尚书吕婆楼前来求见。苻坚忙道,快请!吕婆楼是苻坚的“死党”,也是他在朝廷的耳目。无事不登三宝殿,苻坚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吕婆楼告诉他,“苻生要对清河王和东海王下手了!”。吕婆楼是从安插在苻生身边的奴婢口中得知的,苻生在昨天夜里仿佛呓语般说道:“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阿法是指清河王苻法,是苻坚的同母兄长。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苻坚头顶炸裂开来。苻坚虽然想到了这一天,但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苻坚急忙向吕婆楼请教避难之策。

不料吕婆楼推辞道,“臣只是一介莽夫,难以成大事,但臣有一个汉人邻居,为人放荡不羁,少有大志,大王不妨请教他。”

没过多久,王猛便被请到了王府。王猛其貌不扬,且年过而立(33岁),苻坚尚不敢将诛杀苻生的大事托之,只是和他谈论当今时事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但话没说几句,苻坚彻底改变了先前的看法,“这不就是我的张子房吗!”

想到这里,苻坚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苻生为人残暴,还乞先生救我兄弟!”

王猛给出了上下两策:“下策,投奔江东或者慕容氏,待时局平稳之后再作打算;上策,带兵进宫,诛杀苻生,另立有德之君!”

东晋和秦国刚打完仗,不值得信任;燕国虽有慕容恪,但山高路远,路上很容易遭到秦军追杀,可行性亦不高。思来想去,苻坚采纳了第一条。

趁着月色,苻法率先杀进云龙门;苻坚和吕婆楼带着五百人,紧随其后,苻坚发给他们每人一张大鼓,让他们击鼓前进。士兵们没受过声乐指导,就知道抡圆膀子乱敲敲,一点节奏感没有。杂乱无章的鼓声震天动地,其间还夹杂着苻法军队的杀喊声,把宫廷禁军着实吓得不轻;吕婆楼的儿子吕光,手持双刀,一马当先地向禁军杀去。

很多人在错愕中稀里糊涂的掉了脑袋;那些还有动作的,一看形势不妙,乖乖放下了武器,一千多人热热闹闹地杀到了皇帝卧室。站岗侍卫看到来人是苻法,心里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们打开房门,目送着苻法兄弟走了进去。

苻生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感觉很糟糕,他问床边侍女,“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报告陛下,是刺客入侵了!”

“刺客?那见到天子为何不跪?!”苻生咆哮道,“难道不怕朕杀了你们吗?!”

话音刚落,大厅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刺客要是向皇帝下跪,那还是刺客吗?干这一行的人从来就没把死当成一回事——苻生这两句话着实逗人。

正在此时,苻法和苻坚两兄弟到了,苻法喝住众人,摆摆手,示意把苻生关押起来。第二天,苻生被废为越王,不久后被杀,谥号“厉”,即秦厉王。

极品暴君苻生终于被除去,关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第二年,苻坚改元永兴,册封长子苻宏(跟他曾祖名同音…)为太子,其余儿子尽数封王;苻法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立有大功的吕婆楼为司隶校尉,其子吕光升为鹰扬将军;王猛担任中书侍郎。

所谓虎父无犬子(除了苻生这种基因突变的),苻坚以贤著称,几个儿子丝毫没给老子丢人,其中人气最高的当属苻融、苻丕兄弟。苻融文武兼修,是苻坚的一员得力干将;苻丕更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秦国新一代领导班子就此确立。摆在君臣面前的,除了濒于崩溃的社会经济,还有后赵残余势力的不断侵扰。比如张平,此人在后赵时代,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后赵灭亡后,张平盘踞在山西上党地区,势力渐渐壮大。

这要得益于张平认了一个好儿子:张蚝。此人是春秋鲁国重臣叔弓的后代,力大无比,可以拖着牛倒退(中国第一大力士);一丈高的城墙一跃而过。张蚝为人不拘小节,有时简直到了令人抓狂的地步:有一次,张蚝与养父张平的小妾行不轨之事,不料被张平逮个正着,张蚝抄起佩剑,竟以自宫谢罪!

虽然少了男人的命根子,但张蚝作战愈加英勇了。接到秦国讨伐的消息后,他立即翻身上马,率军迎战。前锋邓羌数次出击,都不能战胜,只好把部队列于汾水河畔,与张蚝对峙。

一个月后,苻坚亲率秦军主力赶到,在铜壁(小城名)驻扎,张蚝闻讯,撇下对岸的邓羌,火速救援张平。无论从战斗力还是人数上说,秦军都要远胜于赵军:秦军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而张平连杂牌军都称不上。

邓羌向主帅报告张蚝的事迹时,苻坚颇不以为然,一个阉人,还能翻天不成?于是击鼓进军。

张蚝虽然没有逆天的能力,但仅凭一人之力喝退数万敌军却是绰绰有余,他在秦军中一边大喊,一边砍人,一边砍人,一边大喊,声势颇为吓人。在张蚝的必经之路上,秦军纷纷撤退,眼看就杀进中军了!

苻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等猛将,在他不长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苻坚召集众将,问他们谁愿意出战,将领们纷纷退让,只有吕光挺身而出。鹰扬将军吕光表示,他愿意挺身出战。事不宜迟,苻坚即刻命令吕光迎敌。

吕光在阵前与张蚝大战数十回合,都无法分出胜负。渐渐地,张蚝气力不支,吕光寻出破绽,挥动长矛,将张蚝刺于马下。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邓羌抓住时机,纵马上前,终于把张蚝制服了。

张蚝是赵军的士气所在,士兵们见到张蚝被擒,顿时作鸟兽散。张平见大势已去,投降秦军。

在如何处理张平父子的问题上,苻坚充分表现出其大度的一面:他把张平封为右将军;张蚝为虎贲中郎将,重用此二人。苻坚还把张蚝留在身边,随时听从调遣,平日里买烟买酒之类的事都喜欢让张蚝跑腿。

张蚝和邓羌两将被时人并称“万人敌”。

经过这场战斗,秦国君臣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磨合,苻坚不但得到了一员猛将,还收获了四夷百姓的民心。

解决了外患,苻坚的下一步任务是稳定国内形势,恢复民力。在这方面,苻坚重用汉人王猛,军国大事,国计民生,事无巨细,苻坚都要亲自询问王猛的意见。苻坚逢人便说“我遇到王景略;好比刘玄德遇到诸葛孔明啊!”

王猛虽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资历不深,而且出身也不高,氐族的一些将领渐生不满,他们都是随先王入关的功臣,如今地位却在王猛之下。其中态度最激进的当属樊世,每次遇到王猛,樊世都要羞辱后者一番。

这次,樊世又在太极殿门前遇到了王猛,樊世态度倨傲地说:“我们辛勤地在土地上耕耘,你王猛有什么资格安坐而食?”言外之意是:你王猛窃取了革命果实。

王猛不卑不亢地回答:“因为是我教会你怎样耕耘,不仅如此,我还要教你怎么把粮食煮熟!”王猛针锋相对:没有我,革命就不可能胜利!

樊世哑口无言,就恨恨地威胁王猛:“我要是不把你的脑袋挂在长安城门上当灯笼,我就不姓樊!”说完就回家磨刀去了。

身为一员杀人不眨眼的悍将,樊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王猛无奈,只好跑到苻坚那里倒苦水,苻坚一听,这还了得!于是,在下一次上朝时,苻坚罗列了很多罪名,最奇葩的一项居然是威胁中书侍郎!

罪状宣读完毕,樊世被拉出去砍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樊世的脑袋被挂在了长安城门上示众!

只是吓唬人而已,至于把命搭进去吗?

苻坚不是暴君,他不像苻生,以杀人为乐。苻坚这么做是杀鸡儆猴,为了接下来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王猛的威望必须要确立起来。苻坚这么做是在向国人传达一个信息:和王猛作对,就等于反对我苻坚!对于这些人的下场,具体参见城门上的那颗脑袋。

苻坚没看错人,在王猛的辅佐下,战争创伤很快得以恢复;秦国国力蒸蒸日上,不几年便跻身北方第一强国。从这点看来,樊世的死还是很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