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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第 244 章

“这件事太过要紧, 所以,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还再三地思虑过,才敢告诉您的。” 田雅静抬起头来, 虽然眼睛绯红,但她的眼神依然明亮,而且就算因为悲伤哽咽,数度失声,但她还是坚持着,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讲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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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凤泽堂。

爱卿刚退了午朝, 这些天景霆瑞不在, 朝内朝外的事物都要他亲自过问,便有些忙得不可开交。

本来今日理当休沐,但因为前日之事尚未办妥,今日便继续上朝理政, 可是因为好些大臣都去参加明惠王妃的送殡仪式了, 所以朝堂上有些事问不到本人,只有派遣次级官员去翻查档桉再回来禀明他,这来来去去的,午朝几乎拖成了晚朝。

这要查的问题,主要是大燕国库去年的收入颇丰,但是户部提交的账本,显示并未有多的盈余, 各地粮仓也未见满溢,而这查账是每年开春时都要做的事,今年的账本提交的特别迟。

细问之下,是有些官员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人老精神不足,所以他们的帐目自然有不清楚的地方。

爱卿便督促着户部侍郎再次核查账本,因为他本以为已经连续两年丰收,可以给一些赋税过重的地区减免一些浮粮,可如今看来非但减不了,不增加就不错了。

尤其是江西一带地方仓储的亏空,让爱卿觉得不可思议,那里并无旱涝灾害,也未有疫疾,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户部赋粮的事,明惠王妃的意外亡故,再加上两个多月的身孕,心理上也好,还是身体上的明显变化,都让爱卿觉得异常疲惫,可到了夜晚,又是辗转反侧得难以安眠。

如此反复之下,他的精神就更差了,就算吕太医供上最好的,用以滋补养神的汤药,对爱卿来说都和喝白水一样,没有一点的效果。

“皇上,您要不躺下歇歇,让奴才给您揉揉腰,锤锤腿。”小德子见爱卿一脸疲态,便提议道。

爱卿的视线不由投向不远处的贵妃榻,但他摇摇头,“罢了,朕想等景将军回来,朕眼下疲乏,一旦睡着,怕到明日早上都醒不来,那就要错过与他相见了。”

“还有谢葬宴呢,将军今晚应该是赶不及回宫了。”小德子柔声说着。

爱卿正想说什么,红珠端着点心进来,“启禀皇上,奴才方才来时,听说景将军已经回宫了,还去了青铜院。”

“是吗?这么早?”爱卿还以为要再等些时候,至少是在晚膳后。

“皇上,要奴才去传将军来吗?”小德子笑着问。

“……不了,他也许想一个人静一静,才会连谢葬宴都不出席的。”虽然爱卿非常想看到景霆瑞,但还是忍耐了下来,用些茶点后就打算摆驾御书房,再去看一看那些账册。

“启禀皇上,景将军在殿外求见。”太监入内禀报,声音清脆响亮。

“什么?”爱卿不由愣怔,“他怎么会……宣,快宣。”

“奴才遵旨。”太监便出去了。

“小德子,你……”爱卿想说,你领着这些人都退下吧。

“奴才明白。”不等爱卿说完,小德子就非常机灵地屏退宫人,待景霆瑞走进来时,就只下爱卿一人在了。

“微臣恭请陛下圣安。”景霆瑞现在是将军,也是王爷,不论自称末将还是微臣都合乎规矩。

“快些免礼,这儿又没别人在,你何需多礼?”爱卿快步地走向,或者说奔向景霆瑞,想将他搀起,但景霆瑞也抬手,握上了爱卿的手腕。

“瑞……?”爱卿正要说话,景霆瑞便站起身,把爱卿拉进怀里,且是紧紧地抱着不放。

“卿儿,让我抱一会儿你吧,一会儿就好。”景霆瑞低喃着,嘴唇亦吻着爱卿的额头。

不管是那暗哑的嗓音还是透着几许无奈的亲吻,都让爱卿感觉到了景霆瑞那发自内心的痛。

这世上最让人猝不及防的就是亲人的突然离世吧,连留下遗言、互相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爱卿虽然没能与□□王妃见过几次,但真心喜欢这位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的妇人,她是景霆瑞的生母,从她的身上,爱卿明白了为何瑞瑞会是如此出色的一个人。

王妃早年经历家道中落、被迫当歌姬等等诸多的不幸,就算后来嫁入景亲王府也是备受王府一家的欺凌和冷漠,最后还被赶出了亲王府,可谓尝尽人间的艰辛。

可是她并没有成为一个怨声载道,自暴自弃的人,她很美亦很柔弱,让爱卿联想到了冬梅。

哪怕周围寒风彻骨,她依然自我绽放,展示出鲜活的生命力,她的坚强不是表现在拥有着强权或者地位,而是得以活下去。

王妃以一己之力守护着儿子的长大,她是景霆瑞的屏障,是的,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瑞瑞。

“你的母亲真得很了不起。”这句话爱卿很早之前就想对景霆瑞说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得以提起,却是这样的光景下,爱卿的心里也难过得紧。

要是可以,爱卿多么希望可以亲口告诉王妃知道,他有多么爱景霆瑞,以及他已经有了瑞瑞的骨肉。

这将是她的孙儿或是孙女,他会和王妃一样,就算遭遇再大的磨难,也会让这个宝宝平安出世,并且长大成人。

他还想过,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会好好地孝敬娘娘,就像百姓家的儿子孝敬丈母娘一样,为她养老送终。

然而这一切随着王妃的意外身故变成了永无法实现的心愿,爱卿每逢思及此处,便会揪心地疼,也很懊悔,或许自己应该早一些告知娘娘知晓……

“母妃,她知道了。”景霆瑞抬起布满红丝的眼,凝视与他一样戚容满面的爱卿。

“知道什么……?”爱卿看着景霆瑞的神情,心里是越发地刺痛了。

“我们的事,”景霆瑞伸手抚着爱卿的面庞,说道,“知子莫若母,我自以为隐瞒得密不透风,但母妃就是知道了。”

“什么?”爱卿惊讶地睁着眼,“娘娘她……什么话也没说吗?”

“没有,至少对我,没有提起一个字。”景霆瑞吻上了爱卿微皱的眉心,“但是对义妹……”

“广雅郡主也知道此事?”爱卿眨了眨眼睛,更加地意外。

“嗯。”景霆瑞继续往下轻吻着爱卿的鼻子,“卿儿……。”

“是?”爱卿不由得抬高头,看着景霆瑞。

“我不会失去你的,对么?”

“当然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问?”爱卿觉得此时的景霆瑞彷佛一碰就会碎掉,越发地心疼了。

“因为这种感受太难过了,如果再要我经历一次,我恐怕会疯掉。”景霆瑞的手指插入爱卿的后脑发间,不等爱卿说什么,就先吻住那微启着的唇。

亲吻浓烈得令人窒息,爱卿的身体也因为站不稳而后倾,可他还是主动地伸出了双手,攀上了景霆瑞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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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即将要选妃成亲,景霆瑞被册封为一品亲王,在这样两个天大的消息衬托下,明惠王妃的死讯就显得没那么哀伤了。

至少对于永裕和永安亲王来说,明惠王妃本人他们是从未见过的,对她生平事迹的了解也仅限于她曾经是景王爷的侧室,生下了景霆瑞,其余一概不知,也就不会有多少的感概。

但是她的死给景霆瑞带去的好处,却是他们二人一直争辩不休的。

因为永安亲王即天宇认为,皇兄对景霆瑞的宠爱都快超过对他们这两个弟弟了,仅因为生母去世就加官进爵的,还真是罕见!

而永裕亲王即天辰则认为,对景将军来说,这是“子欲养而亲不待”,难道还不够悲伤么?

所以皇兄给景将军的赏赐很是合乎情理,而且以将军如今获得的卓着功勋来说,就算王妃娘娘不

死,获得这样的爵位和封赏也是迟早的事情,皇兄这么做,不过是借着王妃的丧事给提前了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朝中最得意的人莫过于景霆瑞了!”听完弟弟对景霆瑞的一番夸赞,天宇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里,难掩嫉妒地评价道。

他的身旁有一个燃烧正旺的黄铜火炉,虽然在开春之后,天气转暖不少,但由于天宝城是拔高而建,所以仍然有寒风呼啸,需得多加保暖才行。

“从小到大,你就对景将军抱有少许的偏见。”天辰摇摇头,相比天宇那一身黑缎,外加滚着金线边的华服,天辰的装扮就更符合当下的季节,是澹蓝织锦为底,外加银色线镶边,让人想到蓝天白云,加上那张集父母之精华的俊美脸蛋,不论往哪儿一站,就能瞬间吸引众多少女的目光。

当然这是在内殿,周围连个侍女都没有,全被兄弟二人屏退到外头去了。

“什么叫做‘少许’的偏见?”天宇莞尔一笑,明明并非是“桃花眼”,但那双眉眼里尽是勾人的神色,让满屋都生辉。

“因为还有炎皇兄啊,以他对景将军的敌视态度来说,你这种程度的,顶多就是少许偏见嘛。”

天辰边说边把玩手里的扇坠,那是一只玉麒麟,由一块掌心大的,绿色纯正,水头十足的翡翠精凋制成,即便在珍宝遍地的皇家,也是一件百里挑一的珍品。

这么名贵的赏玩之物非皇上不能有,然而皇上又把它赐给他们兄弟二人,原来这玉麒麟是一对的,是当成新年礼物分给的他们。

天宇那个放在了书房的宝匣内,天辰就系在扇穗上,时时带着,以感皇恩。

说起来,他们二人已有自己的封地,理应自己打理王府事务,过上自给自足,并且上贡朝廷的生活,不能再依赖于皇兄了。

可是这位爱操心的皇帝哥哥,总是借着逢年过节的由头,给予他们许多的金银布帛,还有翡翠玉石。

加上他们来这里之前,原本就有的身家财产以及封地内的钱粮收成,所以这儿的日子过得竟然比在皇宫时还要富裕!

而且少了皇宫里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在这里他们就是王,本地百姓都听他们的,而儿时就生活在乡村,也让他们非常了解农作农活以及百姓的日常起居。

所定制的策略皆是有利务农之举,百姓都称赞他们说,这是两位与众不同、可亲可敬的亲王,因为上一位亲王所任此处时,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蓄养府兵,怕百姓不服他会闹事,接着便是大张旗鼓地翻新宫殿,使得这八层宝殿越发地富丽堂皇。

但有益于百姓之事并没有做多少,好在此处土壤肥沃,多为丰收之年,才不至于闹出什么大祸来。

现在,在这两位长相如同模子相刻的孪生亲王的精心打理下,天宝城的日子过得是更加舒坦了,

和时时处在各种阴谋诡计的皇城,完全是两个世界。

“那照弟弟你的说法,好象就我和炎皇兄对景霆瑞存有偏见了?”天宇挑挑眉头,不满地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没错,我也反感景将军到处安插人手眼线的那一套,但他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吧?奸佞小人无处不在,尤其是在皇位的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辰越发能理解景霆瑞的难处了,“而以皇兄那从小就不懂猜忌旁人的单纯个性,是很难阻挡小人的亲近的。”

“不就是‘亲君子而远小人’嘛,这点道理皇兄他当然懂,用不着景霆瑞这么‘劳心费力’。”

天宇却不满天辰对兄长的评价,还道,“景霆瑞明里暗里地控制着皇兄身边的人,对皇兄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背叛’吗?说不定,这一次选妃的人选又是景霆瑞的人!”

“那有什么不好?景将军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朝堂目前的局势,皇兄是迟早都要娶妻的,与其弄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惹出一些祸事来,还不如是景将军的人呢。”天宇斩钉截铁地说道,“至少,将军不会让皇上吃亏!”

“你说得好象他一定有合适的人选似的,万一挑出来的人,皇兄压根就不喜欢呢?”天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他还真没见过皇兄对哪个姑娘有心动的意思。

“皇兄怎么会不喜欢?”天辰连连摇头,说道,“你也不想想,让皇上选妃这件事是由谁在朝堂上提出的?不就是景将军吗?他若没有合适的人选,岂会这么做?虽然我对于他突然要皇兄选妃一事也感到意外,但既然将军都这么安排了,自有他的道理吧。”

不等天宇插话,天辰又抢白道,“还有,至于人选,景将军挑的人能有错么?咱们的安平不也是百里挑一的可爱吗?”

这回,天宇没再与弟弟争辩,反而把热切又赞同的目光投向了三步开外的正前方,一块纯黑色的牛皮地毯铺开在光洁的地上,在火炉的烘烤下,发着黑亮的光芒。

不着寸缕的安平就坐在这牛皮毯上,面朝着两位亲王,气得脸孔涨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