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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玉树琼枝月满照(3)

雍书喃喃道:“拳理如此,为人又何尝不是?与其觊觎旁人,不如自勉修行,远离八苦…”

芥尘笑道:“居士莫要当着老道念佛经,乱了贫道修业!”

雍书尴尬的拱手笑道:“真人道行深厚,岂是晚辈一句玩笑所能乱了的?”

雍书出门寻了雍澈、郭心阳两个,回院辞别芥尘道人,这才携了雍澈,乘车回家。

晚饭之时,雍书将芥尘欲收雍澈为徒之事和雍白说了,雍白初闻喜不自胜,待听到要出家为道,不用他言语,女眷们早已炸开了锅。雍书听得明白,知道此事决计不能,便甩给雍澈五块大洋,让他尽备谢礼,婉言回绝芥尘。

翌日清晨,雍澈早早去四平街里买好东西,提溜着大包小裹去太清宫拜访芥尘。他将来意跟芥尘没说几句,芥尘早已心下了然。

芥尘一边梳着及腰长发,一边叹道:“命数使然,不可强求啊!公子与释家颇有渊源,让你入道,确是贫道强人所难了。”

雍澈听了这话,赶忙拱手作揖道:“道长哪的话?道长之于晚辈,绝对是高山仰止,若得拜于道长门墙之下,那便是晚辈终身之大幸!奈何家中只有我这一个独子,继承衣钵,延续香火,照顾几个妹妹这些事情是万万推托不得的。出家为道之事,恕晚辈万难,万难…”

芥尘苦笑着摆了摆手,似乎他并不在意。

雍澈见状反倒更为不安起来,“道长,您是心阳的师父,也是我雍澈的长辈,您放心,我虽无缘得您授业,但一定以恩师之礼侍奉于您!”

雍澈不会矫揉造作,这一番话说得颇为真挚。可芥尘不为所动,只是望了望窗外已经扫到一处的雪堆,淡淡道:“雍公子,你宅心仁厚,含章抱朴,不像我那徒儿,聪明都抖在外面。日后你必会有一番成就,命数也是多福多贵。若说授业,你那路闭穴拂兰指法,已是震铄古今的旷世绝学,假以时日,修为定在我之上,贫道实是没甚可教…”

雍澈谦逊的拱了拱手,道了声谬赞,芥尘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道长请讲,若有驱驰,雍澈敢有不从?”

芥尘淡然道:“大光一生坎坷,身世飘零,人前兀自倔强硬气,实则心思细腻敏感。公子与他相交一场,还望日后多多照拂。”

“道长放心,这个自然。”雍澈听他说的郑重,还道是什么难事。

芥尘微微点头,清亮的双眸忽然闪烁,“雍公子,贫道问你,贵堂的闭穴拂兰指是何物?”

雍澈闻言一愣,想起《兰泉医略》序言所载,正色答道:“晚辈以为,若以此法治病救人,它便是仁术,若以此法害人性命,那边是邪术。仁邪之分,不在道术法门,只在乎一心。”

芥尘笑了笑,笑的既不玄玄,更不深邃,那是发乎于心的微笑,“好一个不在道术法门,在乎一心!雍公子果然洞悉天道。其实,除恶亦是扬善,遇上那大奸大恶之徒,大可不必执着于自己是个郎中,我辈习武,只要不为虎作伥、为非作歹、恃强凌弱便好,你可明白?”

说完这话,芥尘见雍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再不留他,任其自去。雍澈出了太清宫,抬手看了看郭心阳送自己的腕表,见时辰尚早,一时不知去处。

赶车的是燕怡堂的伙计,他见雍澈在太清宫前踌躇,便开口问了句:“少东家,咱们这就回去?”

雍澈想了想,明天秋丛便要回吉林,郭心阳本也要回天津,只因芥尘突然出关,这才推了行程,今晚大家凑份子摆酒,就在秋丛喜欢的北市场会宾楼。这时左右无事,又念起许久不见的宁思来。

“走,去宁老板家!”雍澈说着,撩开棉袍前襟上了马车。到了老年间门庭若市,今时门可罗雀的宁府下车,雍澈不让伙计等自己,随手甩了五六个铜板给他,也不叫门,径直进了宁府。

雍澈方一进院,便见宁思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棉马褂的斜襟扣子,他见雍澈过来,忙拱手笑道:“哟,子澄来了!稀客稀客!”

雍澈也玩笑道:“怎么着,宁贝勒咋还外道上了,我用不用给您老请个安啊?”

“别闹别闹,这不是有阵子不见你,心里惦记着嘛!”宁思自然的将胳膊搭到雍澈肩上,“家里可都好?妹妹们还听话吧?”

“劳您惦念,都挺好,就是那几位姑奶奶,唉,这不是她们放假了吗,上你这躲清静!怎么,伯父不在家吧?”

“嗨!”宁思叹道,“这不又去院子里了嘛!”

雍澈不愿跟他多聊此事,免得又惹尴尬,便径直往堂屋里走,“那我也得给婶子拜个早年,顺便看看她中午做了啥好吃的,早饭我就没怎么吃!”

宁思一把拉住他,“哎哎哎,别瞎闹,没看我这正忙三火四往外走呢嘛!你来的正好,有饭辙,咱一起吃大户去!”

“谁家啊?”

“城东毓岗大哥的外宅!他今儿在府上请客,人家可一直想请你,没逮着机会。得,今儿我算是帮他忙了,咱这就走起!”

雍澈听了宁思这话,又想起梅清当日在北市场所言,心中颇不是滋味,便欲推脱不去,宁思哪里肯依?一路连拉带拽,硬把他带到毓岗的外宅。

那是一座二进四合院,日字结构,大小与郭心阳家相差不多,却绝不同于郭心阳之父偏爱的商贾奢华风格。这间宅子处处透着精致素雅,绝无一个细节含糊,真可谓无处不是景,无景不留人,端的是一派雅士气派。

雍澈原本因赏景而大好的心情却被此间人物瞬间破坏。院子里往来的均是前朝遗少,这些人都与他年纪相仿,可一个个都作旧时打扮,若再拖条辫子,真如回到了前清。

旁人向他与宁思俯身请安,雍澈实在躲不过了,便微微拱手。旁人锦衣旗服,雍澈却只是棉袍夹袄。置身此间,雍澈处处透着不同,他自己也是时时不自在。

“哟,这不是雍老弟!”长身玉立,一身素袍的毓岗终于出来迎客,与其他旗人子弟相比,他的打扮朴实中透着讲究,真正的贵胄,又岂需华服来彰显?他穿的虽也是旗服,可雍澈瞧着已然大为顺眼。

“毓岗大哥。”雍澈仍只是拱了拱手。

毓岗拉着他走入堂屋,呼仆役看茶。雍澈见屋内陈设雅致,四壁挂的均是名家笔墨,便不自禁地逐幅品赏。忽见一幅罗汉图古意脱俗,题跋的墨迹更是再熟悉不过。

“毓岗大哥,这,这是赵孟頫手笔?!”雍澈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