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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树琼枝月满照(4)

“先画后书此一纸,咫尺之间兼二美。”毓岗颔首笑道,“老弟好眼力,这正是赵松雪的真迹。”

他见雍澈长大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罗汉图,便笑道:“宝剑赠英雄,若是贤弟喜欢,便送与你!”

雍澈赶忙拒绝,“不不不,如此贵重的珍品,小弟愧不敢受!”如此推辞再三,终不敢收。

雍澈恐毓岗坚持,不敢再多瞧罗汉图一眼,强忍满心惊诧继续品赏其他书画。看过一二幅,但觉名气、笔法均不如那罗汉图,不知何故将其挂在末端。

念及此处,再看正中悬的,却是一幅尺寸不大的花鸟写意,落款二字似“哭之”又似“笑之”,知道那是八大山人的墨宝,一惊之下,似乎明白毓岗何以轻看赵松雪。

果然,毓岗朗声笑道:“子澄老弟,这幅画恕愚兄不能割爱,你若喜欢,常来我这里多品鉴品鉴如何?”

雍澈拱手笑答:“赵文敏、朱雪个,皆为皇室苗裔,同是亡国贵胄。兄长视二人一轻一重,只因文敏仕元,雪个隐居。个中深意,小弟如何不知?怎敢夺爱?”

毓岗听闻此言,大笑请雍澈入座。不多时,宁思进屋来请,三人方同入正厅,毓岗自己居中坐定,让雍澈、宁思二人分坐自己左右,雍澈居左,实是上礼。余人分坐下首,有数十人之众。

“各位,这便是我常和大家提起的燕怡堂少堂主,咱奉天武林里新近成名的‘雏扁鹊’雍澈雍少侠,他是宁和叶在同泽的同窗,现下在冯庸大学做学问,大家多亲近亲近!”

满屋上下除了宁思,雍澈也只瞧得上毓岗,他见人家待己如上宾,刚要谦逊几句,却听下首坐着的遗少中有一红马褂少年讪笑道:“小叔,您没整错吧?就这位,文质彬彬,一身卷气的,说他是药号的郎中我看像,说是他破了您当年入武协的年岁纪录的,咱爷们儿也不能信啊!”

雍澈的玉面已然涨红,是愤懑还是羞愧,他自己也不说不清楚。而宁思早已怒发冲冠,他为人仗义,最好为朋友打抱不平,可毓岗没有说话,他就绝不会多嘴。

毓岗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碗,那只茶碗确实精致,尤其是配上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更显贵重。

遗少们见他无语,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起来。

雍澈终于起身,他向毓岗抱拳道:“毓岗大哥,小弟不知今日是你们族中聚会,冒昧打扰了,恕小弟失礼,这便告辞。咱们过完十五,武协堂会上再见!”

雍澈说完,抬腿就往外走。毓岗仍是端坐在太师椅里,慢慢的摩挲着茶碗,只是稍稍向红褂遗少递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那遗少便已尽晓其意。

红褂遗少刷的起身,伸臂拦住雍澈的去路,“朋友,既然报了字号,不露两手便走,怕是不合适吧!”

雍澈冷道:“我没报过字号,旁人捧的,我也不敢接!借过!”

此时最尴尬的莫过宁思,这满屋子人里,只有一人不是他的同族,而那人,偏偏是他的挚友。他实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燕怡双杰’就调教出这么个熊包的传人,只怕他俩也是浪得虚名,空耍嘴皮子厉害!”一个声音从遗少中传来,雍澈浓眉一挑,目光飞刀般刷的向那人射去,见是一个翠袍遗少正自讥笑,余人莫不赔笑。

雍澈向他走了两步,抱拳道:“燕怡堂雍澈雍子澄,请教阁下的万儿?”

毓岗默默看着堂屋里的大戏,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红褂遗少见雍澈不理自己,反倒去寻别人动手,赶紧向那翠袍遗少骂道:“小多子,你别截和!这郎中明明是我先约上的!”他又转向雍澈,嬉皮笑脸的道:“雍大夫啊,咱甭跟他一般见识,他一粗人,不懂你们郎中的规矩!这不,我先挂的号,咱俩先来?我是…”

雍澈后撤一步,拉开游身八卦掌架势,冷冷道:“不必报号了,你们人太多,我怕记不住!”

红褂遗少笑了笑,慢慢的掖上衣襟,也不拱手行礼,开架便向雍澈进手。

那是雍澈熟悉的八极拳法,势大力猛,尽是杀气。雍澈冷哼一声,也不接招,只是提步踏上坎位,游身一转,又从坎位踏上震位。他手上未动,仅走了两步,已将那红褂遗少逼倒在地。

毓岗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丑功夫,俊把式。下盘无根,焉能不败…”

红褂遗少还没站起,翠袍遗少又已跃出。雍澈也不瞧他招法,见他腾在半空,抬腿一记戳脚踢在他心窝,而后便是一个转身,顺势撩起长袄前襟,傲然立在厅中。

毓岗又摇了摇头,“四门大开,破绽百出…”

旗人骁勇,岂轻言败?三四个少年一齐冲出,分抱雍澈双腿,那是擒拿摔跤之术。

雍澈看出歹势,知道周身已无腾挪之处,见招拆招更是不及,电光火石之际只得微一吐气,压低身子,十指拂出,一个转身之间,围攻之人尽皆一滞,待到封穴初解,雍澈的劈挂掌已一人送了一记。

毓岗再摇了摇头,“粗陋下学,不知深浅…”

旗人们眼见雍澈以一人之力,连胜五六人车轮围攻,一个个便如围猎时弯弓搭箭,却被猎物屡屡逃遁一般气愤。他们眼中似已喷出火来,一起起身离座,围而攻之。

这些平日里斯文讲究的少爷们,此时早已拎起椅子,丢出茶碗。

雍澈身姿流转,双手挥出,躲过一件件奇异暗器,周身不染片尘,宛如名动盛唐的胡旋舞者。

雅动之中,已含杀机。雍澈的眉头紧皱,十指上运起了从未使过的精纯指力。他的拂兰指已然挥出,眼前的三个少年便是目标。他们似乎沉醉在雍澈优美的舞姿中,一时恍然。

一个修长的身影忽从雍澈头上掠过,除了衣襟卷带的风声,似乎没发出任何别的响动。这等轻功,若从背后偷袭,岂有不中之理?

但是这人偏偏跃到了雍澈身前,他自恃身份,绝不在人背后出手。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他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毓岗手持鸡毛掸,转身落地,向雍澈急刺。雍澈得了空隙有了提防,侧身避过,抬手将掸子拂高一寸,身姿再转过来,拂兰指已暗指毓岗周身五处大穴。毓岗不闪不避,手中被拂起的掸子陡然下劈,直指雍澈膻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