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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孤鸣息(5)

中东路之事虽然可谈,却又不便深讲。报界不乏善谋之士业已点明,中苏开战,日本最为得利。再兼夏天时五人在锦州出游,东洋人奸杀良善,私勘战图,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这会儿于此清谈,日本关东军始终是绕不过的话题,而修篁在此,又怎会不尴尬?

不知何时开始,从前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现在谈天说地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秋风渐起,白昼日短。天色暗了下来,石步岩却还没有来。

郭心阳的茶已被添了四次,第五次进来添茶的却是宅子的老管家。雍澈见了奇怪,便侧目偷瞧一眼,果见老管家添茶之际,在郭心阳耳边低语两句。郭心阳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老管家又默默的为旁人添过茶,这才径自退出。

“哥儿几个走吧!”郭心阳起身道,“咱饭厅吃饭去,石大哥今天来不了了!”

诸人听了这话虽感扫兴却不意外,随他转入后堂用膳。

饭桌上,郭心阳又道:“石大哥今日刚回来,他又是少帅心腹,难免要忙一些。但他也说了,明日在西塔请咱们。”

这顿饭少了主角,虽酒菜俱丰,却难免吃得草草。散席后诸人告辞郭心阳,又约好次日在西塔街相聚。

翌日头午,雍澈正在家中翻看医书,却见郭心阳不请自来。看着他黑脸堆笑,雍澈不禁问道:“说好到了时辰在西塔街里相见,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

郭心阳笑道:“你自看你的破书,我去请二姑娘弹琴,到了钟点我们再走!”

雍澈知他喜闻丝竹,便也不在意,任他去请雍泠弹琴。也不多久,满院琴音弥漫,却是一曲《凤求凰》,雍澈听了精神为之一振,便也放下书来,随着音律起伏,施展起拂兰指法。旋律高扬之处,雍澈不自觉的以寻芷步法带枫斗身法,以枫斗身法又带出拂兰指法,真是足、腰、臂、手、指同时发力,一气呵成,这一指拂出,他自己不觉怎地,却隔空卷起三四尺外原本合在书案上的一本典籍。

雍澈看了不禁一惊,赶忙走过去查看。见那集子虽只被卷起十来页,可料想远非自己指力可及。他又看了看屋内门窗,此时天气已然转凉,门窗自然紧闭,那书页也绝非秋风翻动。

难道,竟真的是雍澈使出的拂兰指卷动了书页?

除了这种解释,雍澈再找不出别的可能。想到这里,雍澈不禁喜不自胜。他修练闭穴拂兰指法方才年余,能达到隔空卷书的功力自然出乎意料。可随后无论他在屋中再如何施展,却再也不能卷动书页分毫,好容易感觉指力精纯,出手精准,也只能让那本集子稍稍一动,再无旁的迹象。

“扁毛畜生!”郭心阳在门外道,“你折腾啥呢!到点儿了!”

雍澈失意的从房中出来,又不欲向郭心阳明言,一路无话的和他去了西塔街。

沈阳古称盛京,立城伊始便建有四寺四塔,这西塔所在延寿寺内,有前朝乾隆皇帝御笔亲书“金粟祥光”匾额,为盛京四象之一。日俄战争后,日本强征大批朝鲜百姓来沈于满铁附属地修建各类设施,住所便安置于西塔街里。清亡后朝鲜劳工不再,却仍有不少朝鲜百姓滞聚于此,形成了沈阳城内除西关****街外的另一条民族聚集街市。

二人乘车一路到了西塔街口,甫一下车,郭心阳便迫不及待的点起烟来。正巧秋风袭来,吹熄了他手中的火柴。郭心阳无奈,只得转到背风处再点,他在墙角点着烟,摇灭火柴,抬起头来,却忽的一愣。

“子澄!”郭心阳拉过雍澈,“你快看那是谁!”

雍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市井人流中一个挺拔的身影格外显眼。那人身着一袭暗格洋装,头戴深灰礼帽,雍澈不禁惊道:“杜一鸣杜连长?”

郭心阳点头道:“他左顾右盼,不知是在找什么。时辰还早,我们跟着他瞧瞧!”

雍澈不情愿道:“人家找啥干你啥事…”不待他说完,郭心阳已然跟了上去,雍澈无奈,只得随行。

身着便装的杜一鸣在街上缓步徐行,他似乎并不着急,也不再像刚才一般警觉,行至一处胡同,他忽地一转,便消失在街口之中。

郭心阳见状道声不好,赶忙追进胡同。

雍澈心道,既然已被杜一鸣发觉,又怎好硬追过去?便不顾旁人注目,当街显露功夫,一个纵跃翻上沿街房顶。他本拟在房上再追片刻,却听胡同里一人喝道:“滚下来!”

雍澈探头向下一瞧,只见杜一鸣的手枪已顶在郭心阳头上,便不得不翻下房来,向杜一鸣拱手道:“杜长官,我们今天约在这儿吃饭,并非有意跟踪你…”

杜一鸣冷道:“少跟我扯那有的没的,快说,受了何人指使?!”

不待雍澈答话,一个声音已从身后传来,“杜先生,你行踪已露,这两个人又和帅府有交,宁枉勿纵!”

杜一鸣叹道:“知道了。今天你先回去,我这边处理妥当再与你联系…”

那人冷笑一声,默然离去。

雍澈背对着他,竟未曾看见他的模样,只觉这人口音生硬,不似本地人。他听二人只言片语之间,便要取自己和郭心阳的性命,不禁失色道:“杜长官,你怎敢光天化日之下…”

“子澄!”郭心阳冷道,“别跟他废话了,他也是‘酒龙’的同党!”

“哦?‘酒龙’?”杜一鸣冷笑道,“哈哈哈!有意思,你小子竟连这都知道?”

“我本不知,可刚刚那个贼人,听那夹生话说的应该是个日本倭人,而你跟他在此闹市相约,所谋绝非好事。”

杜一鸣冷笑两声,不置可否。

郭心阳又道:“先前北大营有军官被人秘密枪杀,我早该猜到,那等枪法,除你之外又有何人?”

杜一鸣听了颤声道:“北大营的事你怎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还有谁知道?”他粗鲁的用枪口点了点郭心阳的额头,“兔崽子你他娘的快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