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阳，你变了，大变了，我竟没能察觉出你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郭心阳点了支烟，淡淡道：“圣人与世推移，俗士苦不知变。你是治世能臣，却生逢乱世，切不可拘于礼法。”
“我的琴房里不能抽烟！”不知何时，赵四小姐已走到门前，而屋内各怀心事的二人居然都未察觉。
郭心阳颔首致歉，将香烟在鞋底上按灭，随手推开窗子丢出烟头。
赵四含笑道：“谢谢郭公子迁就，非是我不通礼数怠慢客人，若要抽烟，请到客厅少坐，我一早做了茶点，二位也捧场尝尝我的手艺。”
郭心阳客气道：“贵上刚刚交办了我们差事，改日再来打扰。”
赵四听了这话不再强留，一直将二人送出小院。
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迹，只有满巷尚有寒意的春风。
“去哪里？”雍澈问道。
郭心阳又点上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笔直的一径烟气，“去鲁征超那。”
“去找鲁大哥？”雍澈疑道，“难道不该先去找卢眠风吗？”
郭心阳摇头笑道：“若真是‘一苇渡江’所为，你觉着他会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就算他真的知道，只怕也是打草惊蛇。”
雍澈深以为然，无言以对。
“好久没见鲁征超和程秉真了，我们去会会他们，换换消息。”
二人一路直奔北大营，到了门卡岗哨，郭心阳随手掏出一本证件便被放行。
雍澈见了笑问：“少帅那讨的？”
郭心阳笑道：“他巴不得我立马就持证上岗！”
二人径直来到鲁征超的军官寓所，门却是紧锁的，久叩未开。
“等不等？”雍澈问道。
郭心阳微一思索，又踱了两步方道：“还是问问吧。”
二人下楼来到门房，询问鲁征超所在，值班的士兵听见一愣，见是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郭心阳见他起疑，又亮了一次证件才算了事。
那士兵随口道：“昨晚就出去了，今早才回来，说是告了假去军医院看护亲戚，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人病了，从不见鲁处长这么慌张过。”
二人听了一愣，问明那医院的所在，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又是一番询问，才在一间重症监护室找到鲁征超。
雍澈透过病房的玻璃向内看了看，转头向郭心阳道：“在这了！”
“病人你认识吗？”郭心阳问。
雍澈摇了摇头，“看不清，插了鼻导管，应该病的不轻。”
郭心阳向屋内望了望，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屋内的鲁征超对门而坐，听见响动快速摸出手枪，见是郭雍二人，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他缓缓的将手枪插回腰间，苦笑道：“寻你们的时候寻不着，这会儿自己找来了。”
“程先生！”雍澈看清病床上闭目而卧的人，惊呼道：“鲁大哥，他这是怎么了？”
鲁征超坐回病榻旁的椅子上，低声道：“被练家子下了重手，伤了肺子，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好在吉人天相，现在性命无虞了。”
“是谁干的？”郭心阳问道。
鲁征超摇了摇头，“凶手蒙了面，瞧不出模样。”
“什么时候在哪出的事？”
“今天一早，程先生会完内线便在巷子里遭了暗算。万幸被我撞见，那贼人受惊之余一掌未发尽全力，先生这才保住一命。”
郭心阳眉头微皱，又问：“你和程秉真约好今天见面？”
鲁征超摇头道：“没有，我是有事去找他。”
郭心阳双手插在裤兜里，缓步在病房内走了两圈，这才喃喃道：“一早有人去找程秉真报信，你又有事去找他，说不准是同一件事。”
雍澈疑道：“你是说，程先生因为这件事惹来杀身之祸？”
郭心阳道：“岂止是杀身之祸，程秉真、鲁大哥，还有那一早的报信之人，你们都已暴露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精致的锦囊，又从中拿出杨玉廷遗下的血红色盘龙玉玦。
鲁征超见了先是一惊，随即故作从容道：“不错，杨玉廷、常怀英均是‘九龙十八鲤’成员，你这块‘驭龙玦’应该是杨总长的吧！”
雍澈惊道：“鲁大哥你怎知道？”
不待鲁征超作答，郭心阳已然冷笑道：“雍会长你还没明白，以程秉真他们的人脉，想事事料得先机，处处抢得先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吸纳鲁大哥，便是要利用他少帅心腹的身份。”他顿了一顿，又转向鲁征超，“而鲁大哥不负众望，也凭借着自己军界新星，少帅红人的身份，在‘九龙十八鲤’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看了看鲁征超被人洞悉后默然的表情，得意的点燃一支烟，“若我猜的不错，一早来报信的内线和鲁大哥要传的消息一样，就是‘九龙十八鲤’终于决定直取首脑，在这内战的当口行刺少帅。”
鲁征超默默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后，是一块精致已极的淡绿色盘龙玉玦。
“不错！”郭心阳笑道，“以大哥你的身份，位列‘九龙’实至名归！”
鲁征超苦笑道：“我出身帅府，又和程先生他们合作，这会儿又入了‘九龙十八鲤’，这三重间谍，可真如钢丝上练杂耍。”他缓缓的收回玉玦，向郭心阳道：“我这块是‘螭龙玦’，常怀英的‘昌龙玦’在哪？”
雍澈尴尬的从怀中掏出锦囊递给鲁征超，后者接过笑道：“没想到杨常二人竟对你们说了那么多，果然是用心狠毒！”
郭心阳厉色道：“鲁征超！你身为少帅近臣，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最先想到的不是向帅府禀告，却到程秉真这来邀功，我现在很怀疑你的立场！”
雍澈听了大觉他言语过激，刚要缓和两句，却听鲁征超冷笑道：“你可知道，将炸弹安在汽车上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谁用计如此狠毒？”
“不才正是鲁某！”
“哦？”
鲁征超苦笑道：“我在‘九龙十八鲤’的上线昨夜问我帅府构造，说是收到命令，意欲行刺少帅。我便跟他描了一张地图。他又问我怎生行刺更为稳妥，我告诉他，少帅外出的去处不可预测，因此在外动手十分不易，但在帅府内动手也难于登天，只有在汽车上安置炸弹最有把握。”
郭心阳恍然大悟道：“你是知道少帅最近都在院外赵四小姐处过夜，故意设局保全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