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民国英侠传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叹逝水难留(3)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叹逝水难留(3)

一苇渡江听见声音,暗道不妙,此时另外三人斗在一处,他又瞧不清形势,手中长鞭已然无用,可又惧怕毓岗双拳不敌四手,只得硬着头皮,赤手跳入战圈。

堪堪十余招刚过,郭心阳的吕祖纯阳剑法已转为芥尘道人嫡传的观鱼剑法,只见他出剑愈来愈缓,剑圈却愈来愈阔。雍澈的身法已压得不能再低,他根本不顾四下游走的一苇渡江,只是时而将外撤的敌人拢入战圈,时而听声辨位,还击一二。眼见三岔口之法大为奏效,雍澈的走位更加奇险诡谲,偶尔竟尝试以步法逼退一苇渡江,与郭心阳的站位也不可避免的稍有疏远。

斗姆宫内,四个形如鬼魅的身影在神像投下的黑暗中翻腾跃动。斗姆宫外,不期而至的风雨却已渐渐趋缓,淡月开始依稀可见。

咕的一声,那是兵刃插入肉身的声音,声音虽然轻微,可以殿内诸人的修为,自然都已察觉。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听见新雨初停屋檐上的滴水声。

月华终于洒入殿中,映照在一个小腹上插着金色长棍的黑衣少年身上。

“百花离人锥…”郭心阳攥着小腹上的冰冷长锥沉声道,“棍里藏锥,以锥为棍,我虽然猜出了你的武功路数,却还是没能躲过你这一记暗招…”

毓岗踉跄两步,顺势从郭心阳身上拔出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百花离人锥,再也支撑不住,向后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雍澈看得分明,他手中的长锥套在离人棍中,拔开之后又将棍套插入棍尾,一根长锥实在是可长可短,方便已极,狠毒万分。而这凶险兵刃的主人,此时再无往昔的那分贵气,他周身或划或刺的剑伤不下七八处,鲜血汩汩不绝的向外涌着。

毓岗虽暂不为患,但一苇渡江在侧,雍澈顾不得有伤在身的郭心阳,而是转身看了看那传闻中的“侠盗”,仍是那么坦然自若,含笑挺立。而雍澈那平日里梳得妥帖的学生头,此时早已凌乱,衣衫也早被汗水打透。

“燕怡堂,雍会长,领教了,好功夫!”一苇渡江笑道,“我在你这样的年纪只怕远不如你,杀了实在可惜!不能让武林同道说我欺负后辈,你走吧,我再等你三年,三年后,我再来会你!”

雍澈低头叹道:“我确实不想死,可郭心阳怎么办…”

“混账!留你一条小命已是开恩,还他娘的要管旁人!”一苇渡江喝道。

雍澈摇了摇头,“你若答应放了郭心阳,说不定我也会放过你的。”

“你说什么!?”

雍澈向一苇渡江缓缓迈出两步,轻叹道:“刚刚一场恶斗,我共有六指得手,我敢肯定,没有一指落在郭心阳身上。以你的功夫和狠毒,若对我还有杀心,我还真的会怀疑,那六指可能尽数拂在了毓岗身上…”

一苇渡江的面颊已在抽搐。

“若没记错,我的一记‘避风探指’应该拂中了你的左腿环跳,另一记‘掬云扫指’理当拂中你右尺筋脉。中了这两指,现在你已不是我对手。”雍澈抬臂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淡淡的说道。

刷的一声,一苇渡江已使左手甩出长鞭,鞭梢直插门梁,他稍一提气借力,人便借势飞快的向殿外掠去。

这一手干净利落,雍澈猝不及防,眼看追他不上,却见一柄长剑从身后破空飞出,噗的一声刺中一苇渡江后心,贯胸而出,将他钉在大殿门框之上。

雍澈赶忙回身扶住使出最后一丝气力的郭心阳,“黑毛狐狸,我们成了!”

郭心阳摇了摇头,“囿龙还没逮到,还有两条恶龙没有露面,毓岗杀三爷的仇还没报,怎么就成了?”说话间他猛地咳嗽一声,“最要紧的,你他娘别在那傻笑,赶紧帮我把血止住…”话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雍澈这才拍拍脑袋回过神来,运起拂兰指在郭心阳身上三五个起落便止好了血,再撕下长衫前襟帮他简单包扎,又在他身上打通经脉,不大会儿工夫郭心阳便已悠悠转醒。

“扁毛畜生你还成…”郭心阳冷笑道,“大仇就在眼前,还知道先救我…”

“你不提醒我可能真就忘了…”

“别废话了。”郭心阳坐起身子,“还有好些事要问那皇亲国戚!”

雍澈嗯了一声,走到毓岗身前蹲下,“毓岗大哥,武协之中你我年纪最近,我也最钦佩你为人磊落,修为深厚,且不与一众遗少沉湎声色。谪龙,万未料想,你心中所谋之大,竟到了利令智昏的程度!你从不暗箭伤人,可为了那龌龊的目的竟害死伤重的胡大伯!为了取我性命,偷袭一直爱你护你的我家三叔!你说,即使你们满人复了国,可你变成这般模样,还有何面目再活在青天白日之下?!”

郭心阳见雍澈骂红了眼,忙止住他道:“扁毛畜生,我让你问的不是这个。毓岗,记得我们动手前的话吧,你若不说出余下二龙是谁,我定会毁了你一辈子苦心粉饰的什么宗室威仪,你信也不信?”

毓岗握着百花离人锥的右手紧了紧,脸上的肌肉不断跳动,“来不及了,不要以为你们知道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可以阻止轮回转动。这是大势,是天道,我们只是捆在磨盘上的骡马,到死才能卸下套子,然后被其他牲口代替…”

雍澈已看见毓岗的眼中有泪流出,不禁对这个杀叔仇人动了恻隐之心。

“我不问别的,你只要说出那两个名字。”郭心阳冷道。

毓岗放下散发金色冷光的百花离人锥,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喃喃道:“余者一为‘青龙’,一为‘潜龙’。‘青龙’者…”他的话戛然而止,毫无征兆,就连语调也无一丝起伏变化。

雍澈见状大奇,忙伸手探他鼻息,哪里还有呼吸?再摸他颈脉,也已无一丝跳动。

雍澈正自惊奇,却听郭心阳向殿中神像幽幽道:“阁下好手段,郭某实在佩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