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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兰姿如旧(4)

门外一声咳嗽,雍白推门进来,“行了小泠,你叫人把客房的床抬这来,我一人盯着就成,你回去歇息吧!”

雍泠不敢违拗,悻悻出了门,不多时两个伙计抬床进来,又轻手轻脚的将郭心阳放了上去。

“雍大伯,您也回去睡吧,我跟子澄这伤不是一两天能好的,要再把您熬出些许小恙,那便是罪过了。”

雍白刷的转身,“你们说你们的吧,我晌午再过来,可有一样,谁也别乱动!”

郭心阳被他看穿心思,黑脸不由得一红。

雍白出门前又道:“对了,那仨小子我打发走了,让他们过两天再来。”说完脚下不停,抬腿便出了雍澈房间。

郭心阳见房门关上,叹道:“雍大先生平日里侠骨仁心,实际上世事洞明,却从不和三爷抢风头,真乃忠厚长者。”

雍澈听他念起三叔雍书,鼻子为之一酸。

郭心阳见了,劝慰道:“好在大仇已报,剩下的几条漏网之鱼,想来也扑腾不出几尺浪来。”

雍澈侧头瞧他,“黑毛狐狸,前日你虽让阿修跟我传话,可我仍是不明所以,蒙头转向的跟你去了斗姆宫,一来是悲愤难平,报仇心切,二来也是信你。现在你能从头至尾,一五一十的把整件事跟我说了么?”

“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跟你在这?”郭心阳笑道,“若是能听小泠为我一人抚琴,这伤好的肯定快些。”

“你信不信我遂了你心愿,叫人把你抬回客房去?”

“好好好!”郭心阳歉然道,“我从头跟你说。”

他转了转身子,枕着手臂侧卧面向雍澈,“你生我闷气的那几天,我想到对策,约毓岗出来见面。”

“什么?”雍澈惊道,“你不先向少帅禀告,却约那恶贼作甚?!他可是刚刚杀了我三叔!”

“我倒是想跟少帅去说,可他已离了省城以表中立,避开关里两派的频繁拉拢。我也想过和石步岩、鲁征超这些人搬救兵,可他俩一个已然离沈备战,一个位高权轻,都无兵可借。所以,我只好谋划了这个计策。”

“什么计策?”雍澈问道。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雍澈冷哼道:“想那毓岗聪明一世,竟也着了你的道!”

郭心阳摇头道:“不是他疏忽,只是我提的条件太过诱人。”

“什么条件?”

“我先是点破了他‘九龙十八鲤’的身份。早在你任了青武协会长那天,我便已有察觉,他的镇山棍过于凌厉,似乎暗藏锥法,那是我以两次败绩换来的线索。他当时听着惊诧,可听我说要入伙,便放松下来。”

雍澈冷笑道:“原来是被你抓住了小辫子。”

“不。”郭心阳正色道,“之后我自陈身份,他确信我有足够的理由跟他们一同举事。”

“谋害少帅?”

郭心阳摇了摇头,“‘九龙十八鲤’中,有的谋富贵,有的要寻仇,有的权欲熏心,有的是要蚕食鲸吞我们东北疆土,可毓岗最不着调,他是要复国。”

“恢复满清?”

郭心阳终于点头,“他知道我一直在少帅身边,又见了我手中杨玉廷留下的驭龙玦,自然相信我也在伺机动手。”

“这只钓到了一条恶龙,其他人怎么也会露头?”

郭心阳悠悠道:“别忘了,鲁征超是‘螭龙’,他是‘九龙十八鲤’的叛徒,自然要杀。你知道的不少,当然也不能留。你们两颗人头,便是我的投名状。”

“这条件未免苛刻。”

郭心阳叹道:“若不苛刻,不足以表忠心。我答应了去杀鲁征超,又央求他留你一条性命,由我来劝你入伙。”

“你本意如此?”

郭心阳答道:“走一步看一步,这样才更容易取信于他。我原本以为跟你一齐入了‘九龙十八鲤’,便能伺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成想毓岗答应下来,没几日又来寻我,说若是能同时办成这两件大事,要为我开龙门。”

“所以昨晚他们叫你‘锦鲤’,后来又改口叫‘虬龙’…”

“不错。”郭心阳道,“我一听这话慌了神,知道若真那样,绝对是千载难逢将他们去根儿的好机会,可我们人手单薄,万难成事,这才设下了昨晚的局。”

“迷药?”

郭心阳得意道:“满屋都是老江湖,哪有那般容易!我是借到了东风!”

“少跟我故弄玄虚!”

“依毓岗所言,鲁征超入伙时间不长,可我发觉程秉真他们事事料得先机,这就说明,在鲁征超之前,他们早就在‘九龙十八鲤’中安插了内线。”

“哦?”

郭心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瞧着屋顶,喃喃道:“我算准了这一节,又找了化学系的朋友做了厉害的新型麻药,不同于江湖上的微末伎俩,真的做到了无臭无味,吸之即倒,带着这宝贝,找到了程秉真,让他安排内线,在斗姆宫助我一臂之力。”

“入门前你给我喝的那药水便是解药?”

“算是吧。”郭心阳道,“解不了迷毒,只是中和了而已。”

雍澈点了点头,又问:“那进门前你点我穴道作甚?”

“我先封住了你上身穴道,到门前当着人家面又给你解开。他们看来,便以为我是在给你点穴,这样既让他们安心,又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不错。”雍澈道,“昨夜若非一苇渡江和那徐垄屏一前一后的坏事,此计确无破绽。”

郭心阳摇了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当仅凭麻药真收拾得了那些恶贼?那是徐垄屏见事情败露,想借我们的手杀人灭口。”

“好一招借刀杀人!”

郭心阳叹道:“我也料想他们会在外围安插伏兵,便让梅清、秋丛在外接应,不成想他们自己没安排,徐垄屏倒来补位。好在我防患于未然,早就向恩师求援。”

雍澈黯然道:“所以芥尘真人才能那么及时的赶到斗姆宫…”

“不错。”郭心阳木然道,“是我连累了恩师。”

言及此处,雍澈心中仍有疑团,却也不忍再问。两人便无言的各自躺在榻上,谁也再无力打破沉寂。

经雍泠雍溪伺候着勉强吃了些白粥,用过几碗汤药,已是这日晌午,二人行动不便,也无外面的消息,百无聊赖之际只得在榻上下起盲棋,输家罚酒权且攒到伤愈后再行兑现。

堪堪下了三盘,雍澈多胜一局,可二人心不在此,棋便下得愈加索然。郭心阳正凝神欲扳回一城,雍泠又蹑手蹑脚的进得屋来,“大哥,来客了!”

“谁?”

雍泠摇头道:“不知道,一老一少,老的持重,又坐了车来,好像是个大官。少的还不比小溪大,斯斯文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