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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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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是在半夜醒来的。说不清是在睡梦中还是在现实,他明显地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闭着眼睛,竖起耳朵集中精力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十几分钟,周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夜很寂静,只有胡杨的树叶在微风下沙沙作响。富贵笑了笑,也许太紧张了,或者是做梦听到的声音吧。

富贵又躺下,可翻来覆去的没有了一点睡意。他索性坐起来,看到战友们在清淡的月色下睡的正香,他用手摸了摸躺在身边的侯严峰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富贵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担任警戒的王洋和杜磊,其余的人都在沉睡。

也难怪,这两天戈壁上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好容易遇到了这样一个有风的天气,又有谁能经得起这样清凉的诱惑呢。

轻微的“窸窣”声又传过来,富贵判断了一下方位,拿起枪,悄悄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摸去。

可是转了一圈儿,除了树叶的响动声,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笼罩着夜的宁静。

富贵返回来,战友们都起来了,小于举着枪悄悄地问:“发现什么情况?”

富贵摇摇头说:“我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

杨爱国沉思着说:“我明明听到了有人踩到草叶的声音,难道听错了?”

小于悄悄地说:“我也听到了。”说完伏在地上,冲他们打了个静声的手势,把脸贴在地上认真地倾听着。好久,他爬起来失望地摇摇头。

富贵抬头望望头上胡杨的枝叶,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些茂盛的鬼魅般的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就像一个个被吊在树上的尸体,在朦胧的夜里轻轻晃动着。

夜很寂静,可是,他们此刻的心却像飘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在这个静寂的夜里难以平息。

富贵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尽管他是“人质”,可是他从接到命令那时起,就一直矛盾着,他不希望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败下去,同时也不希望最好的战友的部下落魄而归,何况那是一群年轻的队员,一群没有经历任何战争的队员。

自从他被那阵“窸窣”声惊醒,他就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也许是一种直觉,可是,作为一名最出色的狙击手,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富贵转头警觉地查看着周围的动静,可是,除了凉爽的微风,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野鸟的惊叫。

杨爱国压着嗓子说:“我感觉有点不对,这里静的有点吓人。”说完给富贵和小于打了个手势,要他们分散查看。

富贵做了个明白的手势,端着枪猫着腰向那片胡杨林摸去。

当他闪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背后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满脸是沁出的冷汗,太紧张了,他用袖子擦了一把,定了定神,把枪举起来,透过瞄准镜不断地变换位置着搜索周围的动静。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可是,富贵隐隐觉得这种寂静里却隐藏着一种潜在的危险——尽管他说不上怀疑的理由,仅仅是直觉!

他屏着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惊动潜在的对手,直到他端枪的手有一点麻木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放在扳机上,只要他发现任何异常,他知道自己唯一的那颗子弹会狂啸而出,直到对方毙命。

可是对手会是谁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判断出现了问题,如果……他不想再想下去,因为如果来的不是六中队的队员,凭着对手的镇静,他无法想象后面的结果会是怎样。

他不由地有点佩服对方,因为对方比他更能沉得住气,他看了看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指针还在慢慢的蠕动着,似乎在考验着他的耐心。

突然一声惊呼,响彻在寂静的夜里,富贵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他调转枪口,可是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除了茂盛的草叶动了几下,没有发现任何人。

富贵感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黏黏的难受,汗水不断地在他脸上滑动下来,痒痒的。

突然,影影绰绰的树后闪出七八个人影,月光下,乌黑的枪管发着锃亮的光点,黑洞洞的枪口分别指着他们。

“全部举起手来,我是六中队成春,你们被包围了。”冲在前面的人端着枪,冲他们威严地命令。

战友们都愣了。

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小于懊恼的端着枪,迟迟不肯放下。从后面包抄上来的几个人影冲上来,其中一个人得意地说:“别反抗了,现在七八只枪口对着你们,反抗有意义吗?”

富贵看了看情势,知道反抗是无谓的,只好丢下枪支,举起手慢慢地走出来。

成春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掉头命令道:“陈默,去把他们的枪支,地图,匕首全部收了。”

那个叫陈默的上来把杨爱国他们的枪支都踢到一边,走到焦骥身边时,仔细辨认了一下,回身喊道:“报告,焦队长在这里。”

成春“哦”了一声走到焦骥身边,搀起他说:“你们怎么在这里?没事吧?”

焦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没事,就是峰子中暑了,说来惭愧,昨天被他们捕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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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忽然指着小于喊道:“你把手举起来,听到了没有?”

富贵掉头看了看,小于不服气地双手叉腰,夜色中,他的双眼瞪得比天上的月亮都圆。

成春挥了挥手,陈默走过去一脚踢在小于的膝弯,小于“哎呀”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掉头瞪着陈默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这么黑?下死手啊?”

陈默嘻嘻一笑说:“我们虽然优待俘虏,但对敢于反抗的自然不能手软。”

成春把枪收起来,慢慢走过来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们的俘虏了,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一切后果你们自负。”说完命令:“从他们的背包里取出手铐,把他们都铐起来,跟我们走。”

小于跳起来说:“凭什么拷我们?你要把我们带哪去?”

陈默在他身后又是一脚:“刚说了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你没长耳朵?”

小于疼得咧着嘴,揉着被他踢疼的腿说:“你们怎么还动手啊?老子要不是疏忽,你们……”

陈默举起*嘻嘻一笑说:“你还嘴硬?我一*下去能让你昏迷几个小时你信不?”

他那么一说,小于看了看他还真的举着*,小声嘟囔了几句,悻悻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成春笑笑说:“你别不服气,你担任警戒的人太差了,我们都摸上他们了他们才发觉。”说完挥挥手说:“带上来。”

两名队员押着满脸羞愧的杜磊和王洋上来,狠狠地一推,他们两个狠狠地摔在地上。

焦骥背上自己的装备,问成春:“还有水吗?让峰子喝点。”

成春把水壶扔给他,满脸的关切:“峰子现在怎么样了?能走吗?”

侯严峰喝了几口焦骥喂他的水说:“现在好多了。”说完感激的看着杨爱国说:“谢谢你。”

杨爱国冷冷地说:“别谢我,只要你们的人不虐待我们的人就好。”

焦骥把侯严峰剩下的水喝了几口抹抹嘴说:“明华他们分队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陈默嘿嘿一笑说:“曹明华他们去追击冬瓜了,估计也能得手吧。”

焦骥叹了口气说:“就我们分队大败了,回去真不知道怎么和中队长交代。”

成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别想那么多了,再说你们分队也就你们俩被俘了,其余的表现不俗啊。”说完指着后面说:“你看看,你的队员都在呢。”

正在拷小于他们的四名队员回过头向焦骥敬礼喊道:“报告队长,我们都在呢。”

成春笑笑说:“正因为遇到了他们,才知道峰子中暑了,你在照顾他。我们听说了才连夜赶来的,想不到大获全胜啊,这功劳也有你的份儿。”

陈默走到富贵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提着锃亮的手铐在富贵眼前晃着:“富贵大哥,不好意思了,你虽然是我敬佩的人,但军令难违啊。”

富贵看了他一眼,尽管他不喜欢他得意的表情,可是从心里佩服他们的耐心,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败军不言勇,这次真的认栽了。”

焦骥喊住陈默说:“等等,别拷他。”说完和成春说:“春子,这个人别拷了,他是队长最好的战友,对我们也不错。”

陈默依然提着手铐嘟囔:“凭什么听你的?”

焦骥站起来说:“陈默你算老几?这能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不听我的我收拾你信不信?”说完撸起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成春拉着他说:“得,臭脾气又来了。好,听你的,不拷了。”

杜磊在一边叫道:“你们中队长最好的战友就不拷了?我们也是他最好的战友,为什么还拷我们?”

陈默笑笑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你嚷嚷什么?我们中队长说了,富贵是憨厚老实人,可没说你是,你再不闭上嘴,我脱下臭袜子给你塞上。”

富贵看到这些叱咤疆场的战友被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戏弄,又是好气又好笑。

成春看他们都被铐上了,指着杜磊说:“给他打开手铐。”

杜磊怔了一下,一脸欣喜地望着他说:“不拷我了?哎,兄弟,我告诉你,我和你们中队长那才是最好的战友呢,等我回去给你们美言几句,黎明什么都听我的。”

成春看着他笑了:“我看你实在是精力过剩,所以打算让你背着峰子跟我们走。”

杜磊吓得脸色都变了,他倒退了几步,不相信的看着成春解释:“不会这样吧?你是不是开玩笑?兄弟,我告诉你,我们这些人也就数撒腾体质好,你看我身单力薄的,也背不动啊,咱们商量一下,你看是不是换个人?”

撒腾恼怒地瞪着他说:“叛徒,你要是搁抗日战争那时,绝对他妈是汉奸!”

一路上小于他们真是吃尽了苦头,不但背着自己的背包,还要替成春他们背着,烈烈炎日下,本来疲乏的体力更是急剧下降。尤其杜磊,背着侯严峰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体力。

体力上的消耗还能忍受,可实在让他们不能容忍的,就是这帮年轻队员对他们无休止的嘲弄。

中午的戈壁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盆,把路边的小草烤得蔫蔫的,似乎用火一点就着。

富贵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虚脱了,双腿像灌了铅,每迈动一步都酸疼的难受,最要命的是水,从早上出发的时候每个人补充了一点水和食物,半天了都米粒未进。嗓子就像冒了烟,干裂的嘴唇上也起了好多血泡,一张嘴就疼痛难忍。

富贵一直暗暗观察着他们行走的路线,发现他们一直朝着西北方向行进,直到中午的时候,已经远远看到被晒得暗红的黄沙了。

成春终于停下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烈日咒骂着,擦着满脸的汗水说:“前面就是大漠了。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补充一下营养再出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