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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采买猫腻

回到县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施禹水看没有时间再去周围查看, 索性回到后院来。

饭后, 施禹水告诉淑娘乔氏自杀的消息。

淑娘听到“苗里正说这是家务事,不必经官”, 而丈夫也真的觉得他说得没错,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乔氏是在婆婆跟丈夫双重打击下崩溃才自杀的吧?虽然有她心理脆弱的原因, 可这两个人也应该为此付出一份代价的吧?

她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施禹水笑了:“娘子对人的性命还是这般看重。”他走到淑娘跟前抱住她:“只可惜朝廷法度管不到家务事上,只能让乔家跟苗家私下协商。”

“家务事”再次出现, 淑娘终于不再提出异议了:就算是现代的家暴, 不也因为是“家务事”所以不会被惩罚吗?

她叹了口气,转而说起杏儿小草的事情来:“早先我跟郎君提过,杏儿算是选中了智清, 可小草那边似乎还是想再看看。万一多等几个月,小草也看中了智清又该怎么办?”

施禹水放下手, 疑惑道:“既然杏儿早一步跟娘子说了选中智清, 小草自然是配给智苦了。娘子为何还要纠结?难道非要他们两两都看中不成?先前王大王二的婚事,娘子不是很快就定下了吗?怎么这会儿又犹豫起来了?两个表妹的婚事, 舅姥爷亲口说了交给你我解决, 智清智苦的婚事,之前也说过了由娘子负责。如今娘子直接给他们定下不就行了吗?”

淑娘一时语塞,她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操心太多了, 轻松的时间长了,把现代的思维又带进来了。

这时春花在门外说道:“大官人,大娘子, 智苦大哥回来了。”

施禹水对淑娘说:“娘子少坐,我去听听事情结果如何。”

淑娘便把春花叫进来收拾屋子,外间说话声传了进来:“小的在鹰堡村等着,苗大柱把他岳家四口跟乔家村里正都带了去。苗里正介绍了情况,跟乔里正还有小的一起做见证人,叫乔家苗家商量后事。”

“起先乔家不愿意,直说要告苗家害了小娘子性命。小的告诉他们大人已经去看过了,知道是家务事才叫他们自己协商的。后来乔家就提了几个条件,一是苗家要好生安葬乔氏,要用上好的棺材,出殡时响器也要有,这一条两家没有意见,很快就定下来了。”

“二是苗大柱要彷妻守夫孝的礼守三年,三年之后才能再提续弦的事。这一条苗大柱的娘不愿意,争了很久,最后还是苗大柱表示愿意守三年,才定下了。”

“第三条是苗家赔给乔家二十两银子。这一条也争了很久定了赔五两银子。”

“本来说到这里小的以为该说完了。谁知道乔氏的娘突然说,是亲家娘说话难听才害死女儿的,女儿出殡的时候要她给女儿磕头赔罪。这话一说出来,苗家人就坐不住了,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要不是小的在,两家指定要打起来。”

“还是乔里正喝住乔家叫她们适可而止,乔氏一个做媳妇的,万万没有叫婆婆给她赔罪的礼,也受不起婆婆的头。然后就写了书叫两家按手印,可是苗家不肯了。”

施禹水的声音响起:“乔家要女儿安葬、女婿守制、赔付银两这三条,都算说得过去。唯有最后叫做婆婆的给儿媳磕头赔礼犯了大忌,这也难怪。后来呢?”

智苦继续回禀:“苗里正跟乔里正说的,跟刚才大人的意思一样,然后又说乔家敢这么提要求,显见得是不打算再做亲家了,那就重新协商条件吧。这一回苗家硬气了很多,最终的结果是乔氏的遗体葬回娘家,苗大柱三年不得续娶,苗家赔付十两银子,以后两家不再来往。乔里正劝着乔家人按了手印认了。”

施禹水说道:“这样也罢。既然闹出不好看了,索性断亲了事。对了,我表舅家跟表姨家的两个表妹是打算说给你跟智清的,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智苦似是迟疑了一下,跟着就语气坚定地说道:“小的愿意娶蒋家小娘子。”

“啪嗒”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跌在地上了,之后才是施禹水的声音:“实则蒋小娘子已经选了智清,我本来是要告诉你跟你下定的会是刘小娘子的。”

智苦“啊”了一声,迟疑起来:“那,小的再等一等?”

施禹水笑道:“两位小娘子年纪都不甚大,等一等也使得。倒是你跟智清都不小了,难道不想早些成亲吗?”

智苦小心地回道:“小的先前没注意过刘家小娘子……不知道蒋家小娘子对小的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施禹水又笑了起来:“并非有什么不满之处。只不过鹰堡村出事那天我带了你去,智清留在家里。大娘子叫蒋小娘子去传话,蒋小娘子早先说过你们兄弟两个谁是她第一个说上话的,她就选中谁。”

智苦的声音里难掩失落:“那就是小的不走运了……”

施禹水笑着问道:“我记得除了船上可能碰面,你并没有见过两个小娘子,如何会钟情蒋小娘子?”

智苦没有回答。

大约觉得冷了场,施禹水忽然又问道:“苗里正说你与苗三关很熟,今天你告假就是跟苗三关饮酒去了?你们两个又是怎么熟起来的?”

智苦回答道:“那天小的住在他家,不是救了他家儿子吗?苗三关请小的吃酒道谢,席上说起鹰堡村祖上都是兵士的事情来,小的一时好奇,就打听了些军中之事。想是说得太热闹,给苗里正见到了。”

施禹水笑了:“我又没说过不许你跟人吃酒,你却不必撇清。多认得些人,也能多知道些事情,日后总有用到处。”他打发智苦回去,自己回到次间来。

春花赶紧告退了。

淑娘不由责怪道:“郎君怎么跟智苦直说亲事?”

施禹水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我见娘子那般纠结,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娘子该多谢我,怎么反倒怪起我了呢?”

淑娘叹口气:“那也不该在这边说。杏儿跟小草都住得近,万一听到了,小草心里该多难受?”

施禹水怔了一下,还是摆摆手:“这有什么,她们两个住的屋子不是跟正堂还隔了一间吗?哪像娘子,这么长的耳朵,什么都听得到。”

淑娘听丈夫打趣自己偷听,顿时涨红了脸支吾起来:“里外间,听到也不出奇。”

施禹水哈哈大笑:“逗逗你罢了。”

第二天到衙门之后,施禹水叫来医官:“本县打算从明年正月起,逢一都在衙门里辟出一个房间来做义诊。”

医官不想多事,委婉地拒绝道:“大人,属下虽然名义上管着全县四十几位郎中,其实他们各自营生,属下是照管不到的。若教他们歇了自家生意来县衙做义诊,属下恐怕会惹来民怨,大人三思啊。”

施禹水很坚持:“本县并不要求他们每月三天都来义诊,本县自有一名下人学了医术,就由这名下人为主加另外一名郎中坐诊就行。四十多个郎中,每个月轮三人,一年还不一定能轮到一次呢。”

医官无话可说,只是提出改期:“不可逢一,每月初一常有要事。”

施禹水对这一点倒是没有坚持:“十五也经常是节庆,不能逢五,那就逢三吧。现在开始派差人到各村镇去,一来通知郎中,二来周知百姓,明年正月起正式开始义诊。”

医官道自己会配合通知各位郎中,便离开了。施禹水想起昨天没有看完的官宅,索性调来卷宗查看。

官宅共计二十处,全都是三进院子,只是主屋形制大小不同。包括有:县衙及县令宅一所,县丞、主簿、县尉独占三进院子一所,其余各吏员或是两人一所,或是三人一所。

施禹水仔细计算之后发觉这二十座官宅,除去县令、县丞、主簿、县尉四人占去四座之外,剩下的十六座宅院最多只能再容纳四十八人共住,这还是按照三人共住一所来算的。若是再分别计算两人一所的,能住下的官员更少。而按照昨天查到的光是采买就有上百人的记录,这就说明县衙吏员有吃空饷的现象。

采买是在主簿手下的,对于采买人员的问题,要说主簿看不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又想起昨天自己才出门没多久主簿就带着人追上去的事来,那么照目前情形来看,这件事至少主簿是知情的。

可是主簿也是朝廷任免,三四年一轮换的,应该不是每个主簿都会这样做……不对,说不定每个主簿都会选择无视。有的可能是真的蠢到看不出来,有的可能是无心与此根本不看,有的可能是看出来了却要分一杯羹所以也不会揭发出来。

他合上了卷宗,有些举棋不定。

采买亏空这件事至少持续了几十年,想要彻底清查恐怕阻力不小,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年很容易就过去了。那么,该不该揭露这件事呢?万一不止是这一个县,而是全渭州都这样呢?自己该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值不值得?

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能决定,施禹水将卷宗放回原处,起身回家了。

淑娘正跟杏儿和小草说话:“杏儿的事算是定下了,小草也不要着急。其实看不中智苦也不要紧,咱们在县衙住着,全县各村各镇的人你表哥那里都有资料。若是需要,可以慢慢挑个好的。”

两个人都答是,小草还劝淑娘:“表嫂不要替我着急,我比杏儿姐还小半岁呢,等等再找也不迟。”那个叫智苦的根本就没见过我们两个,就说看中了杏儿姐,自己哪里不如杏儿了?不过说不定再看看的话自己也看不中他。

看见施禹水回来,两人齐声招呼:“表哥。”

施禹水点点头,“嗯”了一声,穿过正堂回里屋去了。

小草就小声问道:“表嫂,表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淑娘也觉得丈夫的样子不对劲,她很快打发了两个表妹,也来到里屋。

施禹水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她:“娘子快来。”

淑娘也搬了一把椅子坐过来:“怎么了郎君?”

施禹水低声把自己在县衙卷宗上查到的东西告诉淑娘,然后说道:“我现在有点苦恼,不知道该不该查个水落石出。”

淑娘听着听着就跟现代又重叠了起来:欺上瞒下、做假账、亏空公款,几千年来国人都会这么干。她很快回过神来问道:“郎君为什么会犹豫?”

施禹水长叹一声:“这件事应该是从驻军的时候形成的规矩,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了,居然一直都能存在下去,我在想,是不是有军中的人插手了?”

淑娘摇了摇头:“郎君,先不说渭州的驻军撤销已经多少年了,就算当初是军中人经手的,人早已作古了,还能对现在有什么影响?再说,我朝重文轻武,不打仗的时候,文官素来是节制武官的。就是打仗的时候朝廷也会专门派心腹的文官去节制武官。已经裁撤的军队,怎么可能插手县衙的事务?”

“再有,照郎君说的,只有百人的空饷,才几个钱?算上差价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就算真有军中的人插手,这点钱怎么分?”

施禹水摇了摇头:“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算了,只是我自己太过小心了。担心这后面有什么高位的人……”

淑娘笑了:“郎君的胆子怎么也变得这么小了?咱们在??蚕氐氖焙颍?删?购苡懈删6?亍@删?皇歉鱿亓睿?陕蛱Ц呒矍??亓睿?涫蹈?氯似?魅思仪?畈欢啵?还?羌父鋈颂靶陌樟恕!?br>

施禹水被淑娘说的有些狼狈:“那娘子的意思是叫我秉公办理了?”

淑娘看着丈夫说道:“郎君,我只愿你听从自己的心意。你若是不想做出改变,咱们这三年只消遵循旧例就行了。郎君若有心,我自然支持郎君。”她还是希望丈夫能灭掉这些污吏的。

施禹水又坐了一阵,目光也逐渐坚毅起来:“也罢,我就为官家出一回力。”

淑娘却开始劝他小心行事:“郎君有顾虑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这会儿施禹水的心思已经摆正,闻言笑了起来:“娘子刚才还说我,这会儿又劝了?你说说什么主意,我听听娘子的高见。”

淑娘嗔他一眼:“郎君若不是自己心里就有意整治,哪里能听得进我的劝说?主意算不上什么高明,不过是治家的小见识罢了。照郎君跟我说的情形来分析,采买上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安排的人员太多吃空饷,二是故意虚抬价格骗钱。第一点其实在刚开设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错。”

施禹水闻言又皱眉了:“怎么会没错?这不是明摆着冗员吃空饷吗?”

淑娘笑着安抚他:“郎君且静下心来听我说。”

施禹水忍了下来:“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淑娘捂着嘴笑:“郎君,当初渭州驻军,安化县也有军营大帐对吗?”

施禹水点点头:“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淑娘再次提醒他:“郎君可知道安化县驻扎了多少士兵?一个士兵一天吃多少粮食?”

施禹水不禁“啊”地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娘子说得不错,果真又是我忽略了。驻军总要有成千上万的人,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可不正是需要百来个人采买!如今只是县衙以及属官还有各家家眷,几百个人吃饭就用不到上百的采买了。”

他站起身来,对淑娘作个揖:“娘子高明,小生拜服。”

淑娘被逗得吃吃发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装样:“书生狂妄,以后可不要再如此妄自尊大了。”

施禹水觉得有趣,也跟着表演:“小生领教。”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还继续说正事:“至于第二点,估计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就拿白菜来说,郎君试想一下,几千人的吃喝,不可能在几亩里种出来,总要有人从大远的地方送过来。既然要走远路,这脚力难道不得算成钱吗?采买付钱买菜跟付钱买脚力并没有多大差别,把脚力直接加在菜钱上就是了。”

施禹水点点头:“距离远了,豆腐都能盘成肉价钱,娘子说的合理。”

淑娘说道:“郎君如今想要追究之前的恐怕不能了,只好看当下。既然各家吃的米粮都是自行从粮铺里购买的,郎君何不先以此为据革了粮食采买?哪怕有人想要做妖,郎君也是有据可循的。”

施禹水想了想又笑了:“娘子这主意果真是管家娘子的办法,莫非在暗示小生也只是全县的管家不成?你如今也敢笑话我了。”一边说一边就上来胳肢她。

淑娘被胳肢得浑身发痒,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遂求饶:“郎君饶了我吧。”

等施禹水住了手,淑娘却又打趣道:“郎君说我这是管家娘子的法子,又说自己是管家的营生,管家跟管家娘子,可不正是天生一对吗?”

然而施禹水已经心情大好,不再跟淑娘计较:“娘子说的是。我回衙门去了,娘子在家自在吧。”说完离开了。

屋里的空气似乎也突然沉默了起来,刚才那一室欢笑彷佛没有存在过一样。淑娘坐了一会儿,还是打起精神来到正堂。

春花早觑着正堂的动静,见大官人离开大娘子随后出来,忙过来了:“大娘子,我刚才去找夏桑,见她冻得难受……”

淑娘也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忘了,夏桑一直在岭南生活,那边冬天可没这么冷。这样吧,她屋里这会儿就上煤炉吧。春花你记得教夏桑夜里小心火,不要过了烟气,会要命的。对了,各人屋里都准备上盆架什么的,等等天再冷些就在自己屋里热水洗漱完了再出来。还有吕家一家几口也都是岭南的,给他们家也用上。吕家还有老人跟小孩,要更小心。”

春花答应了,跟着又说道:“早先我跟夏桑说过北边冷,叫她准备些厚衣服。不知道她是不是没弄明白。我见她只准备了夹衣,姜嫂子那边不知道会不会也不知道准备过冬的衣服?”

淑娘想了想,命春花叫来姜娘子:“先前忘了你们跟夏桑都是岭南人,不知道北边冬天多冷。如今想起来了特意叫你过来问问过冬的衣服被褥都准备了吗?”

姜娘子也没有准备:“我倒是给公公做了棉衣棉裤,也是怕他年纪大了抗不住冻。我当家的跟孩子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淑娘点点头:“既然如此,索性就一起准备吧。”她吩咐全家上上下下都发两套棉衣,不过要等王大跟他浑家去买棉花跟衬布回来,之后家里的女人们自己动手做。

王大带着张氏,又叫上了智清,到车马站雇了一辆车出去了。

中午施禹水回来,淑娘告诉他这件事,施禹水并不在意:“娘子看着办就好了。对了,娘子记得准备些便宜常用的药草,预备开年义诊的时候用。”

淑娘点点头:“等王大回来,我叫他带上吕江去买。不过这药材只吕江一个人会不会弄不过来?”

施禹水头都没抬:“家里人不少,娘子再指两个人帮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