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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再见故人

淑娘第一反应却是孙氏是个傻子:“我怎么觉得孙太公的女儿更叫人不舒服?自己亲爹娘,丈夫家说不叫自己见, 就真的不去见了?怎么都该找机会出门, 回家一趟看看爹娘的吧?就算是她被丈夫家苛待了,跑回娘家去求助总可以啊。除非她是被宋家给锁了起来, 不能行动。”

施禹水叹了口气:“这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现在的关键是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去查。不至于直接派人去宋家搜查吧?目前宋家的说法勉强是能站得住脚的。”

淑娘问道:“郎君不是说, 刘郎中怀疑自己诊病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孙氏吗?不能借这一点到宋家去搜查吗?”

施禹水摇摇头:“刘郎中并不认识孙氏,他只是说, 现在想想似乎年纪不大对。可这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宋家说一句刘郎中人老记性差,肯定是记错了,我还是拿他家无可奈何。”

淑娘低着头又想了半天, 突然抬头正色问道:“郎君,你是男子, 你说, 一个男人能在什么情况下,把一个新进门的妾看得比妻还重要?这个男人的爹娘还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个妾该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才能做到这一点?”

施禹水看着淑娘:“娘子的意思是?从宋家齐的妾刘氏身上着手?”

淑娘点点头:“我猜想是刘氏并不是在宋家齐要纳妾的时候恰好出现, 恐怕他们之前就认识。不过一个大户之子, 一个只是佃户之女,想要结亲不大可能。正好孙太公只有一个女儿,家里又有万贯家财, 两家门当户对……”

施禹水面色严峻起来:“等孙氏的嫁妆到手,借口生病把她看管起来,再把刘氏纳进门来。因为宋家齐已经遵从父母之命成亲, 纳妾而已,爹娘自然就不在意了。不过孙太公家还有一半家产,宋家齐爹娘舍不得这上百倾地,叫儿子留着孙氏的命,等着孙太公死了好接收家产?”

淑娘再点头:“我想到的也就是这样了,不过还是想不明白孙氏为什么不能回家求助。她出嫁的时候不是也有陪嫁的下人吗?就算下人期满会放了身契,孙太公嫁女大约也不会找那快期满的做陪嫁,自然都是新签的契。”

施禹水起身踱步:“也好,我就先查刘氏的身份,也叫人一起查访孙氏陪嫁之人的下落。”

几天后,王县丞拿着卷宗来回报:“县令大人,属下连夜翻查红嘴村所有人口的户籍底档,终于查到宋家齐所纳的妾刘氏,自从八岁起就在宋家做女使,一直到十年期满,被宋家齐纳了做妾。衙门里收着的刘氏身契不知道怎么不见了,不过经手的牙婆底档上还记了一笔。”

施禹水拿过卷宗翻看,牙婆经手买卖的人口都在县衙做了记录,明明白白地写着政和六年春,刘氏自愿卖身到宋家为奴,为期十年。记录上所写刘氏爹娘的姓名,跟宋家齐如今的妾刘氏的爹娘一般无二。

而孙宝珠陪嫁的女使春梅也查到了下落。春梅是跟红嘴村隔了几十里地一个小村子的人,成亲之后死了男人,婆家把她赶了出来,娘家哥嫂又嫌她晦气不肯收留,春梅无处可去,所以只得找了牙婆自愿卖身。正好孙太公要嫁女,正在给女儿挑陪嫁。问明了春梅愿意陪着宝珠出嫁,而且以后会一直帮衬她之后就把她买了下来跟着宝珠一起嫁到宋家。

等宝珠出嫁三个月之后,宋家齐突然当着宝珠的面问春梅愿不愿意改嫁。宝珠大约是跟丈夫新婚期间小日子过得不错,也劝春梅趁着年轻再嫁一次。春梅见宝珠也愿意自己改嫁,就答应了,于是在宋家齐安排下嫁给了宋家的一个佃户之子。

春梅再嫁之后整天忙碌,没有时间去宋家探望旧主。等她三年间生了两个儿子,家里养不起了,才又到宋家门上求见旧主,不想被看门的拦住根本进不了门。她知道宝珠性子和善,百般求告进了门,接待她的却是宋家齐的妾刘氏。刘氏在宋家被上上下下都唤作大娘子,知道春梅家里穷,赏了她五两银子,不过警告她不许把在宋家见到的事情说出去。

春梅在宋家虽然只有三个月时间,却见过做下人的刘氏。她只当孙宝珠已经去世了,刘氏就做了宋家齐的续弦,并不明白刘氏不叫自己说的是什么事,只是千恩万谢地满口答应。她拿着银子要走,刘氏就叫人送她。不想春梅见到来送自己的正是孙宝珠。她一脸菜色,穿着下人的衣服,避着人求春梅到自己娘家报信,求孙太公派人来救自己。还说等自己得救之后,会叫爹娘好好谢她。

春梅这时才明白刘氏不叫自己说出去的事情是什么,她手里拿着刘氏给的五两银子,自己夫家又是宋家的佃户,一狠心就拒绝了孙宝珠的求助。不想她马上就得了报应:两个儿子不知道染了什么病,浑身长满了疙瘩,请了村里的郎中来看,说是出痘了,自己是治不了的。叫她多准备些银子,请个好郎中来看,或者就送到县里去治。

五两银子哪里够用?春梅不得不再上宋家求救。这次刘氏没有再见她,只叫下人传话说她贪心太过了。春梅哭着求下人转告刘氏不是自己贪心而是儿子等着救命,却被下人赶打出来。正好孙太公派人到宋家找女儿回家奔母丧,春梅就找到孙家下人,说出了宝珠被宋家磋磨的事情来。孙太公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然后到县里去告宋家。

春梅用这二十两银子给儿子治好了病,又劝着夫家搬走,不再做宋家的佃户。

施禹水见春梅说的清楚,就问她怎么没听说过孙太公告状输了的事。

春梅低着头答道:“那时候民妇的两个儿子都病得重,民妇没有心思管别的。后来儿子的病好了,民妇见宋家并没有被怎么样,怕刘氏知道了民妇向孙家告密,就偷偷请了个婆子跟夫家说,红嘴村不利儿孙身体,要搬走才能保住儿子的性命。民妇男人也疼儿子,就劝着公婆一起搬了家。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这一次还是大老爷派人找到民妇,民妇才知道孙太公又把宋家给告了的。”

施禹水点点头,叫她下去,又看向一边旁听的孙太公:“孙老丈,这妇人所说可属实?”

孙太公答道:“前头的都是真的,不过她陪着小女出嫁之后的事,老朽就不知道真假了。当年也确实是春梅跟家下人说小女被宋家磋磨,老朽只当她是为小女哭,不想竟是为了自家儿子。”

施禹水先劝他一句:“父母为子女挂心也是人之常情,老丈还是不要苛责她了。宋家的情形显然比较复杂,只是这刘氏当年被卖到宋家时才八岁,如今却是二十多岁年纪,样貌自然是大改了,没有人证如何是好?”

孙太公却突然精明起来:“县令大人,老朽忽然想起来,既是这刘氏早就在宋家了,宋家的邻居们早年必定就见过她。太爷把宋家的四邻请来一问便知。”

施禹水点点头:“不错,待本县派人去请宋家四邻。”他正要叫人,牛大力突然自己来到后堂:“县令大人,州衙派人来召。”

施禹水急忙起身,先对孙太公说了一句“待本县回来再查,老丈只管安心在县衙住下”,而后跟牛大力出了后堂,一路走一路问:“州衙来的是什么人?”

牛大力答道:“就是一般传令的差人,也没说召县令大人是什么事。”

施禹水来到大堂,两名差人正坐在堂中等候,见到一身官袍的县令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施县令,知州大人有令,命施县令带上自家夫人到州衙去。”

施禹水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银锭递过去:“不知道知州大人相召所为何事?为何要本县带上夫人一同赴约?除本县之外,还召了何人?”

两人接过银子略一掂量,齐齐塞进腰带,又对视一眼才由其中一个人回答:“前知州大人任满调职,如今新知州已经到任了,今日一早知州大人特意叫小的们来请施县令,所为何事小的不知。小的两人奉了命就赶来了,也不知道知州大人又没有再召别人。”

施禹水低头略一想,忽然问道:“新任知州大人莫非姓刘?”

两人再对视一眼,齐声答是。

施禹水笑了:“既如此,本县知道了。两位上差在此稍候,本县去去就回。”

他迅速返回后院,智清不知出了什么事,也跟着他回了后院。

施禹水吩咐智清准备跟自己去州衙,又回到屋里告诉淑娘:“娘子,那个长社的刘县令,如今真做了渭州知州了,刚才叫人来唤我去州衙呢,还叫娘子也去。”

淑娘闻言笑了起来:“叫我也去?不知道是不是张娘子叫的我?”

施禹水点了点头:“大概是吧,娘子快换上诰命服。”

淑娘连忙拦住他:“郎君,既然是之前就认识的人,想必这刘知州张夫人邀请你我只是为了叙旧。不是公事,便服去不行吗?”

施禹水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我也换下官服。娘子快些把我的衣服拿来吧,州衙的差人还在衙门等着呢。”

淑娘急忙开箱给他找衣服,等丈夫换衣服的空,又出去叫了春花一会儿跟自己一起去州衙。杏儿小草都跟春花一处坐着做针线,小草听见淑娘的话不等春花起身回话,就放下针线笑着问道:“表嫂,春花姐这两天忙,不如带我去吧?”

淑娘闻言先看了一眼春花,她两只眼略带红肿,眼睛下面的黑色即便用了脂粉掩盖也还是漏了出来。此刻春花也放下针线站起身:“大娘子,我没事。”

淑娘却笑着叫她在家休息:“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黑眼圈,你歇着,这一回就叫小草跟着我吧。”

往州衙的路上,施禹水智清跟两个州衙差人骑马,淑娘带着小草坐车。

淑娘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起小草来:“这一段时间我记得你没去过义诊了?”

小草点点头:“上个月的三回我还都去了呢。这个月开始才没去的。”

淑娘笑着问她为什么:“你好不容易认识了那么些药草,义诊又是跟吕江一起,你们两个是未婚夫妻,正好可以互相照顾,怎么突然不去了?就没这个事,你学了那么久的东西不用了,难道不觉得浪费?”

小草闻言摇摇头:“表嫂,是我婆婆,私下跟我说不叫我去的。”

淑娘一愣,姜娘子?她又追问:“姜嫂子怎么跟你说的?”

小草低着头回答:“我婆婆说,我订了亲的人,该把心收一收,别在外头见那么多男人了。等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有的忙,不如趁着现在先把小孩的衣服什么的都做出来,以后也好省点事儿。她要顾着表哥表嫂做饭的事,没时间帮我做。”

淑娘脸色有点不好看,这个姜娘子也太过了。她看一眼小草,问她自己怎么想的。

小草抬起头来:“表嫂,我倒是还想继续练字,学药草。只是婆婆那边……我又怕婆婆恼了,万一吕江他什么都听婆婆的,那我以后成了亲就做难了。或者现在吕江也觉得我跟着义诊,见的人太多了不好?”

“那你问过吕江吗?”

小草又低下了头:“也是婆婆说的,定了亲的人见面不吉利,叫我不要见吕江。我没办法问。”

淑娘想了想说道:“这个没关系,回头我安排一下,你亲自问问吕江的意思。不过你也要想好了,万一吕江同意你婆婆的话,你该怎么办?”

“我想做什么都要婆婆点头才行,郎君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这个亲成了也没意思,不如就退了亲吧。”小草回答得很坚决。

淑娘望着小草,这个人明明是个古代女人,大环境是“三从四德”,是“夫唱妇随”,可她却自由地长出了现代女性的果决。

淑娘由衷地说道:“嫂子支持你。”

小草羞涩地笑了笑,忽然提起春花:“春花姐最近总是忙着做衣服,连夜做。”

淑娘笑着说道:“她也订了亲,年纪又比你跟杏儿都大,该是快成亲了。”

然而小草的话意有所指:“可我见到春花姐做的衣服,是道袍,而且穿在了无苦身上。”

淑娘立刻警觉起来:“不要再提了,等咱们回家了再说。”车夫可不是自家人。

小草也很知机地转移话题:“表嫂,知州是比表哥还大的官吗?”

淑娘点了点头:“现在的这位知州大人,是之前在长社县做县令的。但是他在做长社县令之前已经做过两三个地方的县令了。你表哥做再做几年县令的话,也能升到知州。”

两个人就“升官”的话题说了一路。

来到州衙,施禹水报了名,夫妻两个很快就被接进后宅,接待的正是刘知州张娘子两人:“施县令,吴娘子,本州接到任命就想起了施县令。如今到任了,索性请施县令夫妻过来见见,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尤其本州添了一名美妾还多亏了施县令呢。”

男女分开,张娘子人挽起淑娘的手,一边走一边掩着嘴笑:“多亏了施县令介绍,不然郎君哪里能结识这样貌美的女子?还纳进门来跟我做了姐妹?吴娘子可要见见这名美妾?听妹妹说,吴娘子跟妹妹也是旧识。”

淑娘听着她话头不对,只得尴尬地笑:“都听夫人的安排。”

一边张娘子的女使一点都不小声地介绍起来:“吴娘子见谅,我家大人做了五品知州,娘子也封了五品宜人,夫人是二品以上的诰命封号。”

张娘子嗔道:“吴娘子郎君也是朝廷命官,自家也获封了七品孺人,对这些品级上的东西自然都是知道的,哪里需要你来聒噪?”命她下去,“不要打扰了我跟吴娘子叙旧。”又笑着对淑娘说:“家下人都被我惯坏了,吴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淑娘哪里会听不明白张娘子的炫耀之意?她也是能忍的人,当即就告罪:“宜人莫怪,是我的不是,乱了称呼。”

张娘子心满意足地表示自己的大度:“吴娘子这般客气,你我乃是往日相识,今日再聚只以姐妹相称,哪里需要论朝廷品级?吴娘子只管以姐姐唤我,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淑娘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张姐姐。”

屋子里早就备好了席面,张娘子拉着淑娘入了席:“吴妹妹的女使倒换了一位,莫非给施县令收了房?”

淑娘摇摇头:“春花早些年就有人提亲,如今做下人的契满了,就订了亲了。这一位是郎君表舅家的表妹,也定给了郎君弟子的哥哥。”

张娘子嗔道:“吴妹妹怎么这般不替施县令着想?妹妹跟施县令成亲有六七年了吧?也没半个子嗣,总该纳个妾来施县令留个后啊。莫不是没有合心意的?妹妹只管告诉我,姐姐替你寻合适的人,包妹妹满意。”

淑娘忍着怒气,还要强笑着回应:“郎君不好女色,妹妹并不是不会生,多谢姐姐好意了。”

张娘子一副“为你好”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妹妹你还是年纪太轻了,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如今妹妹颜色好,施县令自然不在意。再等几年妹妹年纪大了颜色退了,还不是要看着新人进门?何不早早给施县令把两个妾纳足了?也免得以后施县令升了官纳的妾超过妹妹的身份,妹妹不好拿捏。”

淑娘继续忍:“多谢姐姐指点,妹妹家去好好想想。”

张娘子这才放过了她:“妹妹吃酒。”招手叫人来斟酒。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女子低着头捧着一壶酒过来,张娘子板着脸训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过来给吴娘子斟酒,吴娘子也是县令夫人,你打起精神来好生服侍。”

女子低着头给淑娘面前的空酒杯斟上酒,一不小心酒水溅出了一点儿,落在桌面上,眼见就要顺着桌子流下来。

淑娘不得不站起身来,躲开有酒水的桌面。

女子慌忙放下酒壶,跪下说道:“奴家不是有意的,求吴娘子不要怪罪。”

淑娘摆摆手:“不怪,你起来罢。”

另有人上来把桌子擦净,又请淑娘做下。

张娘子发话叫女子起身:“吴娘子大度不跟你计较,还跪着做什么?起来罢。”

女子爬起来,淑娘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有点耳熟,便抬头去看。女子在她身边低头,她坐着抬头,正好把女子面貌看了个清楚:“三巧?”

三巧躬身行礼:“吴娘子,奴家名字唤作三丫。”

张娘子冷眼看着,淑娘这才明白她是故意叫三巧出来斟酒给她难堪的,可惜张娘子是妻三巧是妾,只有受磋磨的份。她自己也是妻的身份,天生跟做妾的就是站在对立面的,况且这是刘知州的家事?

淑娘稳住了神:“我不知道你改了名儿。”

张娘子见淑娘没有为三巧出头的打算,这才露出了三分笑意:“三丫,都这么久了还做不好这些事,也该好好学学。这一回是吴娘子大度没有怪你,若是以后哪位娘子不大度呢?万一再碰上官职比官人大,夫人的脾气又不好的,当场把你打死都有可能,到时候官人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