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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无耻之尤

话分两头,奚羽看似人在若无其事地举步行进,但是步伐却有意无意地放缓,心弦紧绷,倾耳听着一草一木的声响,整个人宛如一只正在蓄势的幼豹,触之即发。

他的五感异乎常人,与山林间的野兽有着某种类似的地方,早在先前于小八喊住他的时候,就直观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窥视跟踪他,且还不止一个。

片刻之内,奚羽便下了决断,是故他和与于小八分手后,并没有沿原来的路回去,而是左拐右拐,尽捡着没人的僻静地方走,就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看看那暗处的人会不会跟上来。

果不其然,那后头的人一直远远落在他身后百步的屁股后面,始终不曾被摆脱。若说事有凑巧,可几次三番,那也太过荒唐。

可是自己都明摆着在这请君入瓮,候着他们现身呢,那暗处的跟踪者倒是偃旗息鼓,临阵退缩了一般,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奚羽转过身,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难道真走了?”

他不是傻大胆,已经先想好了后撤之计,知道事有蹊跷,紧绷着心神,一旦有风吹草动,见势不对,就时刻准备着撒丫子跑路。

往这林深叶密的山头上带,也未尝没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在里面。

他走的山路比别人走的陆路还多,这山上杂草蔓生,放到旁人那里可能寸步难行,而对于奚羽这只野惯了的皮猴来说,却和自家后院也相差无几,伺机闷头朝草丛那么一钻,便如鱼入大海,量他们多生了几条腿也追不上。

但是如今跟踪者始终不露面,他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空空落落,无处着力。

奚羽心下直冒嘀咕,究竟跟着他的是谁,怀的什么意图,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总之鬼鬼祟祟,绝非善类。他自讨了一下,自己这一个月来不是窝在藜峰修行,就是在担水过山,或者忙里偷闲一饱口腹之欲,绝大多数时间跟狗大爷相处的都比人久,好像未曾招惹得罪过谁。

“不管了,难道青天白日的,那暗中之人还敢在门内行凶不成?”诸般念头闪过,奚羽摇了摇头,决定抛开不深究,何必自寻烦恼。

此事他并非全然不理,而是暗自挂怀在了心底,像是敲响了一面警钟,时刻勿忘,或许这仙门净地,也非他所想的那样风平浪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终是空口无凭,说到底想要太平日子,还是得自己腰板够硬,底气够足。那时纵来犯再狠再恶,凶横不可一世,也当如清风拂捋山岗,明月照之大江。

奚羽回了藜峰后,发现狗大爷还在他床榻上熟睡,只是嶙峋的瘦骨不时微有起伏,仿佛是体弱怕冷的人在发抖一样,气息略显虚浮。

奚羽眉宇中飘上一缕愁云,他是会点药理,但尚算不得是个良医,即便如此,也懂得需对症下药。狗大爷终究是畜非人,二者之分,他就算明知道症结所在,也计无所出,何况他隐约感觉到狗大爷的状况似乎不是一时的着凉受冻可以一言概之,由不得不黔驴技穷,束手无策。

他所能做的只是替狗大爷盖好了被褥,又在旁看守了一阵,方才起身去到石墩子处,盘腿坐在其上,预备着手修炼。

奚羽一坐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在上午在黄枫崖上那位红脸老者发放下来的,当时他并没有放入储物袋,只是草草揣到衣襟内。这时拿出来翻看,顿时发现这小瓶和郑师伯赠予的那些略有些微的不同之处,虽然从外观质地来看,莹泽如玉,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手中这个还要更矮一些,混在一处倒也不至于找不出来。

可想而知,其内所盛的液体就更为有限。

他已经清楚地知晓,内中的灵液名为“小百草液”,于修炼长春诀有着极大的好处。服用方法也十分简单,只需饮用下去,然后立即打坐吞吐,全力炼化药液中所蕴含的草木精华之气即可。

奚羽拨开瓶盖,凑到鼻下,微微一嗅,只是这一嗅,陡然间让他面现疑惑,颇为不解。

“咦,怎么和郑师伯给我的比起来,这小瓶里的液体散发出的清香要稀薄上很多,且并非只是一点,而是一大截。”奚羽皱眉自语,当初他打开郑仙芝师伯所赐的小瓷瓶时,刹那之间,满室幽香,而眼下这瓶,却是低头才可以闻见。

不仅如此,他又借着天光,察看了一眼瓶内的灵液,就连颜色也淡了不止些许,呈现出一种浅绿色。

奚羽再拿出储物袋,真元注入其内,随心所至,一个略高半点的小瓷瓶出现在他掌心,他将塞子拔出,一闻一望,两相对比,其色其味,当下差距立显。

难怪那日递给张大炮时,他起初不以为意,例行公事般检验成色,一闻之下先是霎时面色陡变,跟着隐隐有股欣喜若狂之意,后来才归于平静,当时奚羽没有留神,现下想来的确有诸多疑点存在。

那时张大炮脱口而出“百草”二字,后面又画蛇添足般加上了个“小”字,如今来看,一个“小”字便昭示了二者的不同。很可能,得自于郑师伯的小瓷瓶内所装灵液,全名便只是“百草液”,而无前面冠着的“小”,价值也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奚羽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不懂其中的分别,将灵气浓郁胜过数倍乃至十多倍之多的百草液当成了寻常的小百草液,却以为是等价交换给了对方,吃了个暗亏,上了他的大当。

那张大炮此人也果然是个其奸似鬼的狡诈之徒,明明察觉出来了,却推聋作哑,反倒是脸上装着勉为其难、像是自己吃亏的样子,把他当成了冤大头,骗得奚羽团团转。

若光如此,也就算了,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江湖经验不足,但此人无耻之尤,做了亏心事,浑若没事人,临走前还不忘热络地拉上奚羽扯上一堆有的没的,意欲拉拢感情,多个回头客。

一想起那张厚颜无耻的嘴脸,奚羽愈加气往上冲,怒火从心头蹭蹭升蹿得老高,真个是孰不可忍,以奚羽的性子也从来不知忍气吞声怎么写。

既然气不过,那便无须再忍,撞上奚羽恼怒已极,更不必择日,当即就跳下石墩,上门问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