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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地下角斗场

贫民窟对于像派克这种原本就是在市井之中度过了童年的人来讲并不陌生,但是帕斯还是会对眼前这些过于突兀的景象而感到压抑,尽管前天他就已经来过一次了。

摩根城的“后街”几乎就是波立维那王国阴暗面的缩影:

从王城中央城区的居民区和贸易区向东走,穿过了一片嘈杂的菜市场和一条悠长的小道后,便来到了属于这个城市的另一个世界。

借着下弦月洒下的微光,两名驿馆的新仆役正走在如同沼泽一般潮湿的泥地里

这里的街巷只有中央城区道路的一半左右的宽度,如果一辆马车想要顺利通过的话,也得考验车夫的驾驶技巧才行。

许多像是很多年前在这里的居民们所居住的泥瓦房屋显得老旧而破败,甚至部分已经只剩下一堵泥墙或者几根腐朽的木桩。

然后在这些残檐断壁之间,早已有不少无家可归者早搭好了简易的棚窝。肮脏的厨余和类似于人类排泄物般的东西就像小山一样堆在每条街道的巷尾处,散发出阵阵已经是各种秽物发酵后的独特恶臭。

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衣不蔽体的坐卧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的双眼一直茫然地盯着这两个突然闯进他们视野中来的外来者。

看来国王陛下口中的“爱”确实没有惠泽到每一个臣民身上。

【你敢相信吗?莱恩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他居然还嘲笑我是北方来的乡巴佬。我住的地方是挺清贫的,但至少不用在别人面前撅着光屁股,然后把屎拉在屋子外面。】

帕斯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开老战友的玩笑。他现在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莱恩,来提醒派克也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行了,别斤斤计较了,不过我说帕斯,我还是觉得你说的这事不太靠谱,要不今天还是先看看情况,改天再从长计议吧。】

派克一边躲避着一个流浪汉伸在自己脚下的腿,一边担忧地说着。

【兄弟,我昨天全程都在现场,我跟你说这事我有把握,虽然我一个人也行,但有你在也有个照应,对了,你的钱换好了吗?】

帕斯此刻完全听不进去派克的劝告,无奈派克只得把腰间的布口袋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了两枚在残月的微光下依然不失本色的金币。

【换了,咱们这一个月又二十来天存下来的的,刚好两枚克朗,还剩了点铜板被老板给扣掉了。】

由于帕斯这段时间一直主张的省吃简用,两个杂役也存下了一大口袋的铜板,派克上午去找驿馆老板换金币时,还被白了好几眼吃了点亏才把这两枚克朗拿到手。

【没事那都是小钱,说不定今晚后,咱们就能筹措到一笔不错的起步资金。】

帕斯的语速很快,唾沫星子和自己的心跳一样雀跃着。

【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吗?这个你说的“黑荆棘酒馆”居然是一个“地下角斗场”……这样的存在我从没听过,而且这里可是王都,厉害的雇佣兵到处都是,一旦你输给了别人,钱没了是小事,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而且这可是违法的事情,要是再被国王知晓了,我们的下场恐怕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没错,帕斯所说的“黑荆棘酒馆”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王城“后街”里最臭名昭著的地下角斗场所。

所谓的“角斗场”是旧帝国时期的产物,古老帝国的达官贵人们为了打发时间和享乐杀伐,在博罗帝尔周遭的城市修筑了一个接一个能容纳万人以上的椭圆形竞技场,各个贵族之间都着力培养着自己的奴隶或者武士在角斗场里厮杀以取悦显赫之人和崇尚暴力的民众。有时候这些“角斗士”甚至还要和帝国俘虏来猛兽、兽人、地精乃至巨人做战。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这种野蛮的表演早就被神殿明令禁止了,只是听闻中原地区似乎还有国家在保留奴隶制度以及嗜血的角斗表演。

【你放心吧,我昨天就混进去仔细和他们的人询问过了,这是地下拳击比赛,不用像古老的过去那样刀剑相向,闹不出人命。而且他们这个行当背后有个大贵族撑腰,所以这个酒馆的生意一直都存在着,不会有卫兵来抓人。而他们举办比赛的场地就在那个酒馆的地下,据他们的酒保说里面的空间非常大。】

帕斯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

【这个角斗场每隔三天就举办一次拳击比赛,供观众消遣和享受暴力之美,然后在当日决出一个最后的优胜者,会给他一笔小钱。然后月底会让这个月的十位优胜者再来比试一番决出个最厉害的人,最后那个人再挑战他们这里上个月的冠军。赢了的话你就是新的冠军,还能拿一笔很不错的奖金当演出费。】

帕斯说着一把抢过派克手里的钱袋,取出了那两枚金币。

【但重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冠军,而是里面有他们的人在操持赌场,来这的人并不是什么贫民窟的民众,观众们多数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们不但享受拳击比赛的刺激,也同样沉醉于赌博带来的快感。所以其实我们也用不着非得打到最后,只要能赢够足够的场次利用赌博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了……】

说着帕斯把那两枚金币塞到派克手里。

【记得待会你进入角斗场后要做的就是把钱压在我头上,我好歹当了好几年兵,几个雇佣兵什么的我们在讴歌堡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就看人下菜碟,如果过了第一轮感觉还能应付,咱们就继续把所有的钱压在我头上,如果看着对付不了,咱就直接压我输……最后应该也能赚不少。】

帕斯一脸的兴奋,并且把拳头捏的劈啪作响。

【真希望事情能像你预料的那么顺利……】

骑虎难下的派克听到帕斯滔滔不绝而又自信满满的发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咱们见好就收,能有多少钱是多少钱,只要有了起步资金,咱们就能有装备,到时候我们就至少可以先从自由佣兵做起……算了,先不说这个,咱们快到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摩根城东南部的城墙根,原本狭窄泥泞的土路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就好像是周边的贫民窟在极力躲避着什么一样。

而一个不算太起眼的三层木质建筑就扎根在两面城墙的夹角处,虽然看上去外观在王都远算不上富丽堂皇,不过在满目疮痍的“后街”里,它的气质已经堪称豪华了。

在这座木质建筑的大门外挂着一只忽明忽暗的蜡烛,而旁边的门框上钉着一块木板,上面看着像是耗费了大量的墨水写着几个字,不过没文化的帕斯并不认识。

【“黑荆棘酒馆”?看来是这里了。】

而有文化的派克则认出了招牌上歪歪扭扭的通用文,同时眼尖的他还注意到,在这座神秘的酒馆旁边,靠着城墙已经停了好几辆各式各样载人的马车或者人力车,其中不乏雕刻有精美木纹的四轮客车。而几民车夫正在那一排排马车的阴影中百无聊赖地发着呆,似乎是在等候他们的主人尽兴而归。

【帕斯,你看这里可能真像你说的背后有贵族的势力支持,真没想到咱们效力的国家内部也有这样的地方……反正不管怎样,你待会都要小心点,我会帮你看着的,如果你不行了,也别在乎钱了,咱们马上就离开这里,我总觉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派克对着车夫的位置给帕斯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兄弟,你放心,我也不傻,真有什么猫腻我会立马抽手,而且,不是还有你在么。】

帕斯这样说罢后,派克便也不再言语,二人走上台阶,推开了木门进入酒馆,酒馆的门铃随之发出清脆的声音。

【欢迎贵客的到……怎么又是你?那个一直问问题的人……】

应门的人是一个坐在吧台上的少年,虽然他穿着一套还算体面的皮衣,但全身上下都像好几天没洗澡似的黑乎乎的,他的手搭在吧台上,皮衣的袖子很长,不过还是漏出了他异常恶心的黑指甲。

他的模样很是稚嫩,但眼神却又显得冰冷而凶恶。

【对!是我,小纳什,今天我不是来问问题的,我今天真是来参赛的,我还把我朋友也带来了,现在比赛开始了吗。】

帕斯拉着派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吧台前,这个时间点明明该是醉汉们喝酒的时候,但整个酒馆除了少年以外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来马车上的贵客,并不是来这里买醉的。

叫纳什的小孩怔怔地看着一脸假笑的帕斯,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派克猜想前天晚上,冒失的帕斯估计是缠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孩问东问西了。

【现在报名可以,不过今天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两轮了,所以你还想正常晋级的话只能去和之前输掉的每一个人再打一次复活赛,都赢了的话可以争取到一个今天的半决赛席位。你还准备报名吗?】

纳什从吧台里走了出来,挑衅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帕斯。

派克能从这个孩子的衣服上,隐隐地闻到一丝血液的腥臭味,这让派克皱起了眉头,暗暗希望那只某种动物留下来的……

【小纳什,那这个所谓的复活赛……会开盘下注吗?】

帕斯一边低着头看着少年,一边快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神色。

【黑荆棘的宗旨就是有人想打架我们就有场子。就算是再掉价的比试,只要有客人参与,我们都会正常开盘。】

纳什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脯。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身高六尺半的帕斯一边笑着,一边搓着自己因为常年使用武器而长满茧子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