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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来自北地的猛虎

王都的地下角斗场此刻人声鼎沸。

角斗场所占的空间几乎是地面上“黑荆棘酒馆”本体的四五倍那么大。整个大厅有着两层楼的高度,在天花板上的四个黄铜吊灯里插满了蜡烛,使这个被埋藏在贫穷和破败之下的秘密空间也在此刻也显得光彩明亮。

大厅的木质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和武器。而在其中一堵墙的正中间,悬挂着一面缝制着波立维那王室家族徽记的旗帜。

而在旗帜的下面则有一座拱形的木门,此刻呆在里面的,便是今晚来给到场贵客“表演”的角斗士们。

宽阔的大厅整体也被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用木质地板打底,而在其两侧则铺着两张长长的红色羊毛地毯,上面用染料各绘制了一条十分形象的黑色荆棘。

而在两条地毯的两侧,又各排列着两排整齐的圆桌和椅子,上面早已坐满了吵吵嚷嚷的各种平民顾客。

目前角斗士们正在休息,经历了刚刚的精彩前戏的观众们有的在联系酒保为下一场比赛投注,有的则拿着装满麦酒的马克杯,打着满足的酒嗝。

而楼上则是两排特制的看台,无论是从上面观看比赛的舒适度,还是那枫木制成的桌椅上考究的雕花都看的出来这是专门为富人准备的座位。而此刻在上面也三五成群地坐着一些惺惺作态的体面人,只是这帮家伙们大体脸上享乐的神情和楼下的布衣匹夫们也别无二致。

而整个场子的正中央便是角斗士们今晚比试的场所,那是一处用层层木板堆砌出来的八角型高台,在高台的四周被用铁笼给封死了,所以常客们也形象地称这个迷你角斗场为“八角铁笼”。

【维蕾塔真是的,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样的地方……”】

菈娅正坐在二楼富人看台的一个最里面的角落里,她的同伴刚坐下没多久就被扈从告知家中的丈夫有事找她,于是她的密友便让她先在这里等待自己回来,结果这一等就已经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了,菈娅也被迫独自看了好几场充满男人汗臭味的拳击比赛。

此时的她懊恼地翘着二郎腿,环抱着双臂,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她红色礼服的袖子也被挽了起来,右手的手指不安分地点着自己的手肘。

“明明那么久没见面,我还专门花好长时间打扮了,结果就把人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菈娅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她五天前才和家人般到王城来,作为商人的女儿她此前一直生活在离王城东南部五十里左右的梅苏镇。而维蕾塔是她儿时的玩伴,其实也是性格孤僻的她唯一的闺中密友。

而三年前,维蕾塔结识了一位王国的骑士,很快坠入爱河的她便嫁到王城与骑士成为夫妇,至此和菈娅的联系也就断了。

不过昨天骑士夫人还是托自家的扈从找到了自己,为此菈娅昨晚兴奋了好久才入睡。

可是见面之后的菈娅发现维蕾塔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她整个下午几乎都在抱怨那位有封地的骑士和她面临的孩子和家庭的琐事,听得菈娅也是一愣一愣的。

然后傍晚就被维蕾塔给拖到了她口中说的“有意思的地方”也就是这个王城的地下角斗场了。

“唉……平时的我这个时间已经在家里看书了。”

菈娅的父亲一直做的鞣料和皮革的生意,所以平时白天她都会帮助父亲做鞣制皮革的工作,但是她真正喜欢的却是非常消耗金钱的炼金术。

尽管保守的北方诸国往往限制女性读书和识字,但他父母从小就很宠她,所以作为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她的卧室居然是一个小型的炼金实验室,有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和或贵重或神奇的粉末和液体,当然,也包括各种各样的炼金书籍,疼爱她的父亲也几乎是不惜昂贵地给她买来了。

但是已经23岁的她在自己周边家庭的圈子里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很多女孩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菈娅本人却对结婚生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一心沉迷在各种冒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和粉末当中。

她的妈妈为了她的婚事着急了好几年了,却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刻越呆越烦闷的菈娅瞟了一眼坐在旁边桌子的两位衣着尊贵的女士,她们正聚在一块,用着贵族女性专用的檀木折扇遮挡着面部,兴奋地窃窃私语着。

原本菈娅以为来这里的都是些醉汉或者一些佣兵和军人,但实际上在二楼的看台上,有一半坐着的都是衣装光鲜的女性。

“真不知道她们的丈夫和父亲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花钱到这样的地方看光着膀子的男人表演后,会有着怎样的表情……”

这里所谓的角斗比赛实际上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则,就是两个脱掉上衣的男人在铁笼子里赤手空拳的进行搏斗,直到一方倒地不起或者无法继续战斗投降为止。

菈娅默默地叹了口气,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自己摘抄出来用于平时白天背诵的炼金配方和口诀,她决定在维蕾塔回来之前给自己找点事做。

而此时刚刚消失的主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和皮裤,胡子和头发都被人为地打成卷,看上去显得非常做作。

【尊敬的顾客们,勇士们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将迎来败者们的复活赛!而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们新的挑战者跟大家见面!他曾经在讴歌堡的郊外以一人之力杀死了一头食人魔,用拳头让一头地精的座狼成了自己盘中餐,他费尽千辛万苦来到王城只为给国王陛下带来讴歌堡最强的战士,下面有请——来自北地的猛虎上台!】

主持人夸张而浑厚地话音刚落,现场直接炸了锅。大家先是一阵惊呼,随后便变成了嗤笑声,甚至还夹杂着几声口哨,看来所有王城的人都知道两个逃兵的“光辉事迹”。

不过他们显然都认为主持人说的话语不过是这个逃兵在自欺欺人而已。

“难道就是他们,那两个从讴歌堡逃出来的人?”

正在看着羊皮纸的菈娅此刻对这个新来的角斗士产生了些许兴趣。

【哼!一个懦夫还敢来这里扫我们的兴!他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吗?】

【不过斯莫太太,你别说,这个逃兵……长的还不赖嘛。】

菈娅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拱门里走了进来,他和其他的角斗士一样都赤裸着上身,不过就像隔壁座位那位语气有些暧昧的女士说的那样,他的身体很结实,配上高大的身材更显得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气。他肤色比这里的人更白一些,这似乎是那些北方的出生地靠近雪原之人的特点,只是他满嘴杂乱的胡子显得有些邋遢。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将请上他败者复活赛的对手……】

菈娅摇了摇头,说到底,这些男人们口中的荣誉和忠诚,她始终难以凭借自己的观点来解读。在她看来生命本身的价值就凌驾于其他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上。

十年前那场突然降临的瘟疫杀死了太多的人,镇子口旁那一排排的坟墓给了她幼小的心灵极大的触动。

而她研习炼金术的本意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自己做出来的药剂拯救和帮助他人,她知道自己想法可能不切实际,但没有彻底被告知失败前她都想继续尝试,期待自己的努力有一天能被理解自己的人所认可。

“他明明千辛万苦地从地精手里逃出来,却要在这里像个动物一样用伤害他人和自己的方式来取悦别人,真不知道他最后能靠这些获得什么(帕斯心想:钱啊!宝贝)。”

菈娅并不愿意多看一眼这对自己来讲毫无意义的表演,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羊皮纸上,并暗自期望闺中密友能快些回来找她。

【......太不可思议了,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看来今晚冠军最大的热门已经出现了!】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菈娅不禁也看了眼下面的情况。

只见那个高个子用脚踩着自己趴在地上的对手,单手高高举起,显得很是得意,而现场的观众就仿佛是没反应过来似的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您看到了吗?斯莫太太,这个男人太棒了,他可太有看头了!斯莫太太,看来今晚咱们有乐子了。】

坐在菈娅隔壁的那位少妇打扮的女性又在说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话语,这让菈娅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打赢了一个败将,有什么好神气的,我还是相信我所挚爱的“奥尔多爵士”今晚能拔得头筹!】

旁边叫斯莫的夫人似乎脸色很不好看,但说道“奥尔多”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却瞬间发生了变化,菈娅尽量克制住自己去猜测他俩关系的冲动。

而这时底下的平民也像回过神来似的出现零星掌声和喝彩,看来大家对于胜利者总是抱有更多的敬意。

【那么接下来,我们将迎来第二场败者祖的比赛!我们有请奥迪兰的饿狼上台!他将是北地的猛虎今晚第二个挑战的对手!】

此刻观众们血脉膨胀的喝彩声再次出现了,几个酒保正急急忙忙的穿行于各个酒桌之间,记录下客人们投注的角斗士和金额。

这场盛宴的气氛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北方人推向了最高潮……

【又是一场精彩较量!今晚的败者复活赛已经结束,顺利晋级半决赛的优胜者是——北地猛虎阁下!】

人群此刻多数已经站了起来在跟随主持人高喊着北地猛虎的名号,当然,除了那些输掉金子正在痛骂诅咒他的人。

菈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来自于北方的士兵竟然连续用拳头打败了四个人,而且中途还未曾休息。虽然每一次他打倒新的对手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比上一个更多,他自己受的伤也更多。

菈娅并不理解暴力的魅力,自然也不知道所谓斗殴的技巧和手法,但她还是大概看的出来这个高个子在利用自己的身高和四肢来回地牵制和试探对手,然后趁着对方攻击自己时,利用对手的失误擒拿住对方,再一顿进攻,最终靠着耐力战胜了对手。

他赢的不算好看,而且越来越吃力,但确实都是他最后获得了胜利。

大概是被现场突然火热起来的气氛所带动;又或许是好奇于这个曾经为求活命而放弃尊严的人,此刻却拼命咬牙坚持的意义。

菈娅的羊皮纸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默默地捏在了手心里,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就一直聚焦在那个高大的北方人身上。虽然看到太过激烈的画面她还是会捂住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她旁边的两位夫人此刻却似乎完全丧失了矜持。

【太棒了!这个小男人太棒了,我喜欢他!到半决赛了!真正的好戏要来啦!】

【我的“奥尔多爵士”终于要上场了,你快看看我,刚刚好像把我的腮红给擦掉了一块……】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终于来到我们今晚最值得期待的环节!在接下来的半决赛里,我们的角斗士将复刻古老的竞技传统,为各位贵客带来最“真实”的战争艺术!】

主持人话音未落,人群的欢呼声和拍打桌椅的喧闹声再次响彻整个角斗场。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我们的角斗士将用抽签的方式选出自己的武器,站立到最后的勇士将拿走今天他能获得的一切,并获得挑战“冠军”的资格,而败者的命运则全听胜利者发落!】

随着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和夸张的手势,两排装满各种利刃的黑色武器架被从拱形木门里推了出来。

【什么!?】

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让菈娅失声叫了出来,然后在旁边两位女士鄙夷的目光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