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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阳历新年的第一天,我依旧如往常一样睡到大中午才睁开眼,一边搓揉着眼睛,一边感叹这么个年也就这么过了,自己的岁数又徒增了个数字,敲门的声音响起来了,应该是送报纸的阿姨来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钟,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一刻了,都这么晚了报纸才送到,那报明明是一份早报,我却觉得它更应该改成是晚报。

除了我肯定没人开门,父母早已离开家去参加老同学派对了,今晚能否回家住还是个疑问,睡意已经全无了,我却仍旧迟迟不肯起床,寒冷的日子里,哪怕是在被子里面多待一分钟也是好的,当然,这所谓的一分钟常被我无休止地延伸下去。

也许不能再懒了,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哆嗦着将衣服给穿上,洗漱完毕,打开门把报纸拿了进来。

早餐午饭一并吃了后,我坐在沙发里发起了呆,不想困意又如同蜗牛一般慢慢爬了上来,于是忙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这才使得意志重新坚强了起来,昨晚睡觉之前想到了许多事情,想到了即将到来的新一年,自己就二十四了,是本命年,俗话说三十而立,这说话间也没几年就三十了,看看周围的朋友们,大多已经有了很稳定的职业了,而我的未来,依旧那么的虚无飘渺。

我不禁想起了以前老娘对别人形容我出生时天气的奇幻并因此而料定我将来必定大有出息,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当然,最觉得它可笑的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娘,因为她已经完全不对我寄予任何希望了,这从昨晚她和父亲两人为我开家庭大会的冷淡表情就能体会到,开会嘛,不外乎两种内容,一个总结,二个展望,父亲先是将我的一系列不思进取好逸恶劳的行径给暴露出来,然后再总结性的给我提出未来的计划,那一系列计划中,大致有三,一是去当一名教师、二是做一名公务员、三是提高自己的学历,使自己变为一名本科生,可这三个计划的达CD得建立在拿到证件的基础上,光想起重新回到教室里,端着课本死记硬背我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于是唯唯诺诺地使父亲尽早地将会议结束,老娘一直在那低着头织毛衣,在我看来,她这种为了我的计划而没有浪费自己的时间作法,是对的。

电视里一群人在欢歌载舞地庆祝新年,我觉得他们都像小丑,索性关了电视,决定到下面去逛逛。

我在楼下的木制长椅上坐了下来,这木制长椅少了一只扶手,我估计是被人砍去当柴烧了,这在我们这是很正常的,庆幸的是这长椅并非铁制的,要不然整个椅子早就不见了。

我翻动着手机,试图找谁一起出来玩,不经意间看见了曲陌两个字,这两个倏忽冒出来的字令我心中的那道疤又痛了起来,我知道,这个号码她早已丢弃了,而我却一直将它保存在手机里,不为别的,就为自欺欺人。

继续往下翻,我一个个叨念着朋友的名字,又一个个排除,李持恒与陈浩平为了几倍于平常的工资而选择双双加班,丁杰选择与女友去某座大山游玩,周巍在大清早的时候就来了个电话,说他下午约了李娜去卡萨布兰卡再续前缘,我说,你周巍可是每个女孩只尝一次的,怎么这次破例啦。他说,这次的不同,觉得味道不错,还想多品尝两回,而且你也要到场,原因是刘思梦也会去。而我毫不犹豫地以感冒为由拒绝了。

原因也是刘思梦会去。

阿富汗与萧云飞虽然偶有联系,却咫尺天涯的,韧石晓妍这帮儿时的玩伴压根就没了音信,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般的孤寂,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已经到尾了,我苦笑着将其收起,拿出烟来抽,不远处一伙小孩子聚集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那爽朗的笑声将我吸引住了。

当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周围的玩伴越多越好,因为那样他们就会更快乐了,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大伙却一个个地相继离去,每个人都使自己处于孤独的地步,一天到晚地长吁短叹,但仔细想一想,来到这田地,不正是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么,由此可见,人是一种矛盾而可笑的动物。

所以大街小巷上,你能见到的成群结队嬉戏的,永远是那些小孩,而形单影只的永远是那些成年人。

我回到家,一直玩着游戏,三点左右,接到父亲的电话,称晚上不回来了,就在外面过夜,要我上街买菜自个做饭吃。

挂掉电话,我想起冰箱里还有几个蛋,加一些剩饭,出于方便决定晚上就做个蛋炒饭吃算了,然后继续玩游戏。

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正在游戏世界里杀得昏天黑地,惊愕于会有何人来敲我家的门,一看已经下午四点了,窗外的天色也在渐渐暗下来,我突然想到也许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之前的电话只是为给我个惊喜而做的,便忍俊不禁起来,都一大把年纪还给我玩这招。

当我将门打开的时候,我完全呆住了,门外站着的是刘思梦。

“你有毛病啊,怎么把我家的地址告诉她,这下可好,她赖我家不走了。”我趁着买菜的时间,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周巍。

“你发什么火啊,给你送妞去难道还不爽?再说了,她死活要见你,我这也是没法子嘛。”

“你懂什么,我最不想见的就是她,我告诉你吧,她上次和我在一起,那就是她的第一次,我还敢再见她吗我?”

“什么?不是吧…哎呀,早知道这样,这种好事我应该揽下来。”周巍的懊悔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唉!我说,你脑子有毛病是吧,这么好的姑娘给你,你还像折了大本一样,我可是想求这样的事还求不到呢,你要实在不想要的话,留着给我也成。”

“滚你的!”我将电话给挂了。

我买了一些菜,但由于不会做而让她帮着做,不一会她就做好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看来她的厨艺还不错,做完最后一道菜,她笑着说了句开饭喽,取下了围裙,由于油烟钻到眼睛里去了,她又不得不取下眼镜用手揉起了眼睛。

吃饭的时候,她的嘴巴没有停过一下,当然并非指吃,每当我尝一道菜,她便问我味道怎么样,并且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些菜的做法,我则始终板着一副脸孔,简单地应了几句,我希望她能明白我脸部表情传达的意思,因为人的脸并不仅是为了好看而长的,可她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讲个没完。

“吃饱了吧,把碗给我,我去洗碗。”她迷人一笑,伸出手来向我要碗。

“行了,碗可以放着,待会我会洗,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面无表情地呷了一口茶。

她静了几秒钟,怯怯地说:“今天是新年,我们学校休息,我可以不用回去……”

“知道今天是新年,全世界没几人不知道。”我来了火。“可休息对你们学生来说并不代表就不能看书吧。”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自从那天你一声不响地离开后,你就没有再打过一个电话给我,而我又连你的电话都不知道……”

“拜托,我一天到晚忙着写作,哪还有工夫惦记着给你打电话啊?”

“可是……前两天我在马路上看见了你,你还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你当时戴了一顶帽子,我想去叫你的,你走的太快了……”

“那女孩……那是我表妹,她来我家玩,我带着她到处逛逛呢。”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今天我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你的那些作品,你不是一直在写作么?”她的脑袋已经深深地埋了下去,镜片完全被垂下的秀发给挡住了,声音越来越弱小。

“唉,明着跟你说吧,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的年纪比你大多了,也就是说我会玩沙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存不存在这世界上呢,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当然,我也希望你别再随便和陌生男人出去了,好好做你的学生,努力学习吧你。”

我说完这句话,顿时倍感轻松,却也深恶起自己来,都这节骨眼了,再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呢,这和做了又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她总算是流下了眼泪,整个人也为之颤抖了起来,两条明晃晃的鼻涕搭在鼻子下面,声音也顿时响亮了好多。

“你当初骗我睡觉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说这些,你那时候说些什么,你还记得吗,你满嘴的甜言蜜语,噢,靠着这些手段把我哄骗上手了,就想把我一脚踹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说这些。”我一边点着头一边走进了房间里面,在钱包里拿出了一点钱,再回到客厅里,将其放在了桌子上面,“喏,最近手头有些拮据,身上就这么点钱,你拿去吧,就当我那晚给你的补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气得瑟瑟发抖。

“是我把自己当成午夜牛郎了,这总成了吧,也算你瞎了眼,碰上了我这么个家伙吧。”

她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并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这样呀你,今天新年,我不就是觉得高兴来找你玩么,我招谁惹谁了,你怎么这样呀……”

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整栋楼的居民都会以为闹鬼的。

“行行行,你要哭呀,你到外面哭去,外面凉快点,地儿也空旷,够你哭一宿的了。”我一把拿起桌上的那些钱,塞进了她的手里,再把她拉出门外去了,随后把门一关,这个世界立马清静了。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可是许久都未能听出动静,我想也许她已经离开了,便长出一口气,坐到沙发里,掏出烟来抽,可就在此时,“咚”的一声,门发出了巨响,那声音非常容易辨别,肯定是门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框上的几片干裂的石灰也被震了下来,我怒不可遏地走过去,将门打开了,她却离开了,那地上平整地放着那些钱。

已经到了十一点了,我关掉电视回房间睡觉,隐约间,似乎听见了某个女子的哭声,我只当是幻觉罢了,谁知道它仍不时传来,我屏气凝神地听着,突然发现这声音很熟悉,遂翻身爬了起来,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果不其然,刘思梦就坐在下面的长椅上。

我发现这辈子总是被几个字困扰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以往的莲花与今天的刘思梦都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明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将会是糟糕的,但却无法阻止我跑到楼下去,将她给接了上来,这在我拉开窗帘看见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无法对一个在寒风凛冽中为我哭泣了近一个小时的女子置之不理。

那一晚,我和她一同许下了新年愿望,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新年愿望是什么,但我的新年愿望却着实可笑,那就是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够将刘思梦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掉,而具体实现愿望的时间,却没有定,因为她正红肿着眼睛冲我笑。

那天晚上,我决定不和她睡一块,但这也是可笑的,因为这也最终未能实现,在新的一年的第二个凌晨的时候,她悄悄来到我的卧室,理由是,她害怕。

……

“我拷,这手气也太背了,这老天爷该不会是要玩死我吧,难道真要我输得连衣服也扒了才放过我?”周巍的这番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农历大年初六,我和周巍、李持恒、韩哲一同聚在丁杰家里打麻将,一向牌运极佳的周巍却像撞邪一样,不停地放炮。

“瞧你一趟趟地上厕所,都多少次了,摸多了那玩意儿,哪有不输的道理。”大赢家丁杰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转过头去问她女友沈雪梅。“唉,老婆,你在那瞎忙活啥呢?”

“我在找酒啊,到时吃饭了你们几个还少得了那‘马尿’啊。”沈雪梅的声音从厨房里面再度传来,“看来家里的酒是喝光了,我得去下面的商店拿一箱,顺便出去把菜买来,你能不能别玩了,帮我提提东西?”

丁杰听到这话,正欲起身离桌而去,却被周巍叫住了:

“唉,我看还是我去吧,我再玩下去准得把自个输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去帮嫂子做个副手来得有意义。”

周巍也容不得丁杰说话,便把在一旁看电视的韩哲叫了过来顶替自己,拿着菜篮和沈雪梅出门去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周巍以前跟我提过,沈雪梅是他的初次暗恋的对像,不免得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到你出牌了,你发什么呆呢,噢对了,今儿你怎么有闲工夫和兄弟们一起聚聚啦,不是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在陪那个叫刘思梦的吗,我们还以为你从今以后就算是贴上了刘思梦的标签呢。”

李持恒的一席话将我的思绪带回了牌桌。

“唉,别提那个刘思梦了,这也全怨周巍那王八蛋,把我家的地址给了她,这下可好,她像片膏药一样沾上就脱不了了,一个礼拜往我家去个三四趟,就连这年也是在我家过的,弄得邻居和我爸妈都以为这将会是我媳妇呢,并坚信我们的婚事就在不远了,这一闹腾,不是让我牵羊进照相馆,出洋相么,还好,前两天总算是把她这尊大佛给劝了回去。”

“呵,这不挺好的么,也省得你父母给你找媳妇不是?”韩哲笑道。

“去你的,你知道她多大么,她还是一个学生呢,一天到晚往我家跑,到时准把学业给废了。”

“哟哟哟,就你这德性还为人家姑娘担心呢,你少在这里白眼狼戴眼镜,冒充好人了,你当我们不知道,你呀跟周巍那小子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丁杰讥讽道。

看来我在大伙眼里的形象已经江河日下了,我唉声叹气道:“我算是怕了她了,我发现和她多待一天,就愈深一步地憎恶我自己,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都决计躲开她,过两天去外面找份工作,住到外面去,让她死这份心得了。”

大伙不言语了,专心打起牌来。

正月初十的大清早,我就赶到市中心的某个公司进行面试,这是丁杰介绍的工作,他有一个朋友在这家公司里,当我赶到那家公司的时候,他朋友将我领到了面试官的面前,面试官是一个看上去比我还年轻的男子,是公司的某部门经理。

他先是出了道题目给我,那是道专业性的题目,我竭尽所能地在脑海里计算起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说长时间没看过书了,已经将那个给忘了。

他又让我用某个软件画一个电视机出来,可最后我只画出了一个精简得只剩下屏幕的东西,他摇着头笑了笑,问我设计的这电视是不是连按钮与外壳都不用的来自未来世界的高科技产品。

我窘得说不出话,他接着问我会不会用另一个软件画,我回答说你说的那个软件我连听也没听过。于是他又再说出了一个软件名字,问我会不会。我仔细想了想,说会,但就是隔太久没用过了,肯定画出来的也不会比这个好到哪去。

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耐烦就写在脸上。

“那你觉得自己有什么长处呢?”

“长处嘛,让我想想……”我思索了一阵。“噢,我想起来了,像打篮球啊,游泳啊,而且我的文笔不错,这些算不算是长处?”

……

我垂头丧气地走在马路上,准备回家,懊悔刚才面试时不应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当时也是一时脑子发热,原因是那个年纪比我小许多的面试官给了我许多承受不了的压力,就因为承受不了这压力而致使有可能到手的一份工作泡汤了,倒也辜负了丁杰的一番好意了,看来做任何事想要成功的话,还得学会控制情绪。

看着市中心的芸芸众生,我又再次感到迷惘起来。

公交车总算是驶来了,在还没到站的时候,站台上的人群便躁动不安起来,冒着被汽车轧到脚的危险往前挤去,为的就是那一个舒服的坐位,我像后面那群对座位彻底绝望的人一样,丧心病狂地用力往前推搡着,直到前面的某个家伙大叫一声,“后面的王八蛋非得把我推车轮下去才甘心是吧。”我们才住手。

那些坐位最终被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填得一个都不剩,我才准备上车,不想却被一个人从后面环着脖子给抱住了,那人的力量非常大,尤其是那只大胳膊,犹如一只巨大的金华火腿。

“谁呀,这是?”我愤怒地挣开了手臂。

“哈哈,何勇,真够巧的,还认得我不?”

面前一个肤色黝黑、体壮如牛的男子冲着我呲牙咧嘴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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