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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雪把罗婷婷的信塞进雷振宇兜里,提醒雷振宇别忘记了看,可雷振宇忙于应酬,又怕信里的内容影响到自己情绪,惹来母亲的胡乱猜疑,便硬是苦撑着,人散客去,和夏小雪回了家,才拿出来阅读。

雷振宇要夏小雪陪着自己一起看,夏小雪说:“信是写给你的,我不看……衣服换了一大堆,我和露露洗衣服去了!”

夏小雪借故离开,是想让雷振宇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好把罗婷婷的信仔细读完。罗婷婷和雷振宇要好,在决绝地离开时,罗婷婷将信写给雷振宇,里面勉不了会有一些情感的倾述,自己是局外人,虽然做了雷振宇的妻子,也不能去涉足,这点道理她是明白的。

她把卧室里的空调打开,拧亮台灯,叮嘱雷振宇:“累着了,你休息吧,看婷婷说了什么,能找尽量找,劝她回来……感情嘛,说真也真,说假也假……我把门带上,不打扰你!”

夏小雪出房间,将门轻轻押上了。

雷振宇脱下汗衫和长裤,换了宽松的棉质睡服,上床,半卧着,折开信来。

信写得不长,但字迹清秀端庄,一如罗婷婷姣好的面容,让人瞧着,赏心悦目。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罗婷婷的内心一定是经历过苦苦的挣扎的,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写得那么认真,那么严谨,那么举重若轻,不经历长时间的冥思苦想和情感阵痛,下不了笔。

罗婷婷在信里说:

振宇:

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重庆了,去了一个远离世俗喧嚣的地方。不要找我,咱们是朋友,或者说,咱们曾经形影不离地相处过、相爱过,所以,请看在当年的情份上,尊重我的选择。我相信你能做到。

具体的原由我不细说,不细说,是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已随风而去了,毫不重要,过往的欢乐和痛苦,化作了海洋里的浪花,绽放过后是平息,是虚无和空寥。

几件事,拜托你替我处理一下。

一,我的车停放在楼下车库里,我给保安做过交待,只有你才可以去取,车钥匙和停车单据放在我办公桌抽屉左边那一格。你选个时间,去把车取出来,留着你公司用。如果手头宽裕,多少折成几个钱,给我爸爸妈妈汇去,他们的地址和姓名小宋知道,如果拍电视剧急需钱,抽不出闲钱来,就不要管了。那车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干净,小宋学会开车了,有驾照,要是她愿意到你那来工作,车就让她吧,小女孩,出来混,特难。车不贵,当时买成30多万,现在值不了那么多了,不过,自己用的车,不在于价钱贵与不贵,关键是驾驭着安全。那车我开了4年,没发生过一次擦挂,和我很投缘份。

二,办公桌抽屉中间格子里有我的银行卡和存折,里面的存款总计是26万余元,你取出来,密码是我手机的前3位数和后3位数。这笔钱,一半给我父母,一半给你。给你的那一半,算是我送你的一份薄礼。你拍电视剧,帮不上什么大忙,送点小钱,俗是俗了点,但本意不俗。

三,我手下的员工,一律解散,该给的工资都给足了,我不欠任何人分文。租的房屋,替我退掉,费用叫小宋用公司的钱结清。

四,叫小宋和总部联系,请总部来人处理善后事宜。

五,说服小宋,到你那儿来工作。小宋能力不强,但为人厚道,留在身边,是个好帮手。你有能力,就千万别去用和你同样有能力的人做身边的工作人员,强强共事,容易生事端,耗来耗去,精疲力竭。小宋是你挑选的,肯定中你的意。

六,我活着,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因此,不要有其它的想法,更不要去报警惊动警方四处找人。我没有违法,犯不着警方动用警力来寻找我的下落。要是公司总部那边报警了,查询到了你的头上,你可以将我的这封信交给他们(包括我父母)看。在人生的道路上我有过彷徨,有过迷茫,跌过跟斗,摔过跤,但做人的良知和品德仍在,我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

最后,想对你说的是,不辞而别,振宇,我真的很对不住你。你和小雪结婚了,有了一个稳定的家,不再孤独,不再寂寞,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我常琢磨,真爱到底是什么,说白了,真爱其实不就是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吗……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纵然是寒窑瓦舍,草屋席棚,只要它的主人不因室陋而懈怠,不因条件艰苦而丧志,那么它就不比高楼大厦逊色。爱情呢,爱情也是一样,长得漂亮也罢,长得不漂亮也罢,有钱也罢,没钱也罢,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要看自己喜欢与不喜欢,喜欢的才最好……呵呵,瞎胡说了,别介意。

我走了,振宇,咱们从此以后音信杳无,我不知道你,你也无需知道我……那天你到医院来看我,接我回家,我给你提到了林黛玉,提到了林黛玉的《葬花呤》,‘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他年葬侬知是谁?

再见了,振宇,祝你全家平安、吉祥,祝你和你的公司前程万里!

此致!

罗婷婷

1999年夏于重庆大坪

读完信,雷振宇心情抑郁,下床来,怏怏出房间,到厨房,看夏小雪洗衣服。

夏小雪头发盘得老高,系着围裙,正忙。

雷振宇走到夏小雪跟前,对夏小雪说:“婷婷不出意料的话,真出家了!”

“理由?”夏小雪问。

“她信里说得清楚……没明说,但能猜测到!”

“要去找她吗?”夏小雪把清洗过的衣服倒进洗衣机桶里脱水。

“她不要去找……等她静静心吧……找她不难,那么大一个人,躲到哪儿也总是有影子的……她叫小宋到我公司来……”

“你不会不要吧!”

“当然要……小雪,过些年,我务必去找婷婷……她留了一些钱,要转寄给她爸爸妈妈的转寄出去,其余的给她留着了……时间可以淡忘所有的不快,等她恢复了元气,我请她出来帮我……你允许不?”

“问我干啥,你想咋办咋办,婷婷对你那么好,你不应当将人家忘记了,人生难得一知己……振宇,假如你和婷婷结了婚……”

“瞎说啥呢,没有假如……露露呢,你不是说和她一起洗衣服么?”雷振宇扭头朝张露露的房间张望。

“她哪里做得来家务呀,碍手碍脚的,有她,反倒不自在,我叫她背台词去了……那孩子,提起演戏,觉也睡不着!”

“好啊,爱好才是最好的老师,只要爱好,离成功就不会遥远……”

“谢谢你给她提供了机会,当初都怕给你讲呢!”

“怕我不同意?”

“是呀,要是你拒绝,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夏小雪抬起头来,盯着雷振宇笑。

“但你还是给我讲了嘛!”

“是的,我还是给你讲了,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难堪!”夏小雪回答着,又埋头继续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