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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任侠

黑虎团去时匆匆,夏老板掩不住一脸惊奇地问:“你真的是白银斗士?”

陈来宝大咧咧地道:“那还有假?”穆阿奇笑而不答。

商队重新上路,柳陈两人随在穆阿奇左右,这时也忍不住相问。

穆阿奇道:“我练的是真气,严格说连斗士都不能算,又怎么可能达到白银级呢?其实我只是将真气发出体外,并非真正的斗气护罩。对于真气功法而言,要做到这一点也不算难,我很早以前就能做到,但这并不是真气的运用之法,形成的气罩也远不如斗气护罩的防护力,不具实战效用。真气无色透明,因光照而显银白,猛一看好像白银级斗气护罩,不过要假装青铜级反倒不行。”

柳莺笑道:“那个熊勇本来就忌惮你的武艺,又误以为你的斗气功力高达白银级,也难怪不灰溜溜地逃走。”

“我也就是使了个小花招,好叫他们知难而退。”

陈来宝若有所思地道:“真气、斗气大相径庭,凭你现在的功力,如果遇到白银斗士,有把握打赢他吗?”

穆阿奇想了想,道:“我有把握不输,至于能否打赢,那就要看他的斗气护罩到底有多强?”

“照这样看,当初我就应该跟你改练真气,到现在差不多也能顶得上高级斗士的功力。”

“其实不然,真气远比斗气难练,我练了十几年,期间尚得机缘天赐,这才终有小成。我当初不鼓励你改练真气,原因也在与此。再说斗气毕竟是武学正统,高手辈出,足见其长,只要你持之以恒,同样能够取得过人成就。柳莺本无内功功底,练斗气又不适合,正好可以从头开始修炼真气,但是能不能练成就还要看她自己了。”

柳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陈来宝道:“我也是,我就不信斗气真的就比真气差。”

穆阿奇笑道:“不如你俩打个赌,十年之后再论高低。”

“好,就这么定了,到时输家自饮三杯。”

柳莺道:“那你输定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你可以让阿奇代你喝。”

“哈哈哈……”三人齐声大笑。

商队自黑山花模城起程,半月后来到白马国都白马城;诸事完毕,又往南海国进发。如果说白马沃野千里,一马平川,国泰民安,太平盛世,那么南海就是兴旺繁荣,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与新奇。这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海港:南海港,各色人等汇聚于此,乘船而来的甚至还有不同于人类的异族人:身材矮小、尖耳猴腮、讲话像吵架似的地精人;个子不高、膀大腰圆、粗壮异常的矮人;头大、身小、四肢短的侏儒;人形兽像、高大威猛、令人望而生畏的兽族人。异族人通常不会进入内陆,只有在南海才能见到,穆阿奇等人可算是开了眼界,都称不枉此行。

结束南海之旅后,商队尚余五车货物,伙计们也只剩下十来人,在夏老板的带领下再次起程,走南线进入眉岭国境。这一路却是苦劳,山多地少,道路难行,一些路段大车只能空载通过;沿途人烟稀少,野兽出落,若非有佣兵护行,夏老板都想折返回去。大家风餐露宿,在山中走了六天,终于进入眉州之地。

眉州为眉岭国都,亦是一方重镇。商队分成两路,夏老板等人进城推销;穆阿奇等人留在城外客栈照管车马及货物。几天后,货物陆续售出,雇来的马车和伙计也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夏老板几人和自家的车马。

夏老板又花了一天时间采买当地特产,连同白马、南海所购之物都打包装好,准备来日离开眉州,返回黑山。晚上,大家都住在客栈,摆了两桌酒,庆祝生意圆满。

众人吃喝之际,客栈里又来了一伙住客:一行五人连同一台马车。四人进来开房,留下一人守在车旁。那台车罩着蒙布,外面看四四方方,却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夏老板等人都不在意,只顾吃酒聊天。穆阿奇眼力过人,一瞥之下便看出这伙人无不暗携兵刃;神识所到,更是个个具有斗气。遂提醒众人道:“大家都少喝点儿,明天还要赶路,可别误了正事。”

佣兵们各自警觉,纷纷放下酒杯。陈来宝小声问:“怎么了?”

穆阿奇道:“也许没事,不过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你是说刚来的那些人?”

“他们每一个都是斗士,也都带着兵器。”

“不会是同行吧?”

“五个人押一台车,至少四个斗士,这样的同行未免强的有些离谱了。”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贵族或者官府的人,难道他们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也许秘密就在那台车里。”

“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

“有人守着,你一个恐怕不行。”

柳莺碰了碰穆阿奇,“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穆阿奇笑了笑,“我去解个手,你让大家早点回去睡觉,夏老板眼睛都快不睁开了。”

穆阿奇从后门出去后,陈来宝起身道:“你们先睡,今晚我值头班。”说完拎着酒壶,又从前门走出。

陈来宝来到院中,向马棚走去。马棚两头挂着灯笼,他们的马都栓在棚里,车停在棚前,而后来的那台车却有意无意地停放在对面的黑暗中。他先假意巡查一番,然后扭头向对面望去,见那个看车的人抱着一个细长布袋静静地坐在车椽上,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唤道:“兄弟,喝两口。”

那人立身喝道:“给我滚开!”

“啊?就一口,不多喝。”陈来宝故作酒态,脚下不停。

那人跃步而上,提高嗓门儿斥道:“叫你滚开!没听到吗?”

陈来宝站住,瞪眼道:“你说什么?你再,再说一遍。”

那人一字一顿地道:“滚、开。”

“我请你喝酒,你叫我滚开?你这人怎么一点儿礼数也没有?大家都是出门在外……”

“闭嘴!”那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随将袋口扯开,露出十字剑柄,“识相的马上走。”

陈来宝涎皮赖脸地道:“你拿把剑出来就想唬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佣兵!知道佣兵是什么人吗?你刺我一剑试试,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是地上爬的……”

乘看守分神之际,穆阿奇自房角走出,沿墙根潜至车后。抬手一摸,摸到蒙布里一排栏杆,均有儿臂粗细,像是关押猛兽的木笼;打眼估摸,车斗中似有一大两小三个木笼;内中隐约可闻气息之声,听来软弱无力,全不似凶猛野兽。穆阿奇越发起疑,随将边绳解开,轻轻撩开蒙布一角,向里窥望。里面漆黑一团,物事不辩,只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正要推高蒙布,不防笼中黑影一动,转出一张小脸紧贴在了敞开的栏杆底部。

穆阿奇半蹲在地,正与那张脸四目相对,即使在黑暗中亦能看出那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是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窄小的鼻翼微微扇动;嘴巴却被紧紧塞住,以致脸型都被拉长了,但仍能看出这是一张依旧稚嫩的面孔;手抬不起、足不能伸,显然都在捆绑中。这个人分明还是个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非人的待遇,此刻不挣不扎,唯一的渴求也不过是些新鲜的空气。

穆阿奇惊呆了,本能地抬起手来,想帮那孩子取掉口中的布团。却在这时,前面嘈杂声起,却是看守的同伙出来查看。穆阿奇缩回手去,竖指于唇前,示意笼中人莫搞出声响,跟着放下蒙布,重新系好。蒙布垂下的一瞬间,那孩子不忍相看似的转过头去,穆阿奇瞥见他的耳朵尖长,分明不同于人类;仿佛还看见一颗泪水在他面颊上悄然滑落。穆阿奇不敢耽搁,返身原路溜回。

陈来宝和看守的争持将各自的同伴都引了出来,双方各呈一辞,甚至都亮出了兵器,急得客栈老板两边哀求,生怕这些人打斗起来殃及自己。柳莺见势不好,忙叫人去找穆阿奇。恰在此时,穆阿奇快步走出,佯装吃惊地喝住众人,问明事由后便责斥陈来宝无礼,又向那伙人赔不是。

“不好意思,我兄弟多喝了几杯,冒犯之处,还望见谅。鄙姓穆,是他们的团长。我看几位也是常跑江湖的,倒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没请教。”

对方也不想把事闹大,为首之人道:“我们是商人,做点小生意,上不得台面。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你们先请。”

“抱歉了。”穆阿奇也不多说,招呼众佣兵各自回房。

回到房中,穆阿奇关上门,面色凝重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柳陈二人,又道:“看来这帮家伙是奴隶贩子。”

柳莺问:“他们贩卖的是什么人?”

“应该不是人类,可能是精灵族人。像动物一样关在笼子里,看着就让人冒火。”

“那就不好办了,如果是奴隶,报官也没有。异族人就更不好办了,根本说不清楚。”

“没什么说不清楚的,他们肯定是被抓来的。”

“你想怎么办?”

“我要是没撞见也就罢了,既然让我撞见,我也没法坐视不管。”

陈来宝道:“这帮人恐怕不容易对付,再说还有夏老板,他们怎么办?”

“那就这样,我们明日照常起程,然后咱们回来救人,其他人保护夏老板回黑山。”

“好。”柳陈二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车马起程,上马后穆阿奇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夏老板与众佣兵。夏老板虽不情愿,但看到穆阿奇三人主意已定也只好应允。穆阿奇又对佣兵们道:“我们这一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到了黑山也不要等,直接回国。我们办完事会尽快赶回去,要是没回去,奇字团的招牌就给你们了,你们想干就接着干,不想干就把牌子交还公会。”便如同交待后事一般,而后与众作别,并柳陈二人拨马转回城区。

三人回到客栈附近,穆阿奇卸下战甲,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前去探查,瞧见那台车仍在院中,亦未缘马,显然尚无离去之意。返回后,与柳陈商议,决定白天监视;天黑后动手。他们就近找了处藏身之地,然后轮流前去监视,期间发现陆续来了几批买主,所幸未曾将人带走,大概还只是看货的。

等到夜深人静,穆陈二人翻墙潜入客栈,望见院中有人看守,却是在车旁摆了把椅子,这会儿正坐着打盹。穆阿奇乘机蹑足而上,来到那人身后,猛出一掌便将他打晕在地。陈来宝挥剑削断绑绳,掀开蒙布,露出三只囚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精灵人,均被绑住手脚、封住嘴巴,有气无力地蜷曲在笼底。陈来宝一见之下,不禁心生激愤,提剑要杀看守。穆阿奇忙拉住他,低声道:“救人要紧。”

陈来宝这才作罢,与穆阿奇一起动手,开笼救人。这三个精灵人都是女孩,看出来人意图相救,全都不声不响,顺从地由他们托抱而出。女孩们恢复自由后,两个小的却都站立不起,无法行动,只有大一点的那个勉强能走。穆阿奇抱起两个小的;陈来宝搀着大的,准备从院门逃出。不料院门上了锁,陈来宝只得挥剑,咔嚓一声,斩断了门闩。

这一声便惊动了客栈里的人,不知那个大叫有贼。没一会儿,几个奴隶贩子便提着刀剑涌入院中,见同伙倒地,院门敞开,不禁高声怒吼。穆阿奇忙将女孩交给陈来宝,让他们先走,自己冲进院门里,阻挡追兵。转瞬间,穆阿奇便与那伙人交上了手。陈来宝不敢耽搁,忙与柳莺各带一个小女孩上马,让那大女孩自己骑一匹,急速撤往城外。

穆阿奇以一敌四,守住院门,听到马蹄声远去,这才跃出,斥道:“这们几个也算是武学高手,居然甘为贼寇,掳夺良善。这次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倘若再犯,我必不饶。”说完,飞掠而去,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