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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灵堂血案真相

净明师父语气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很明显的困惑:“贫僧于父母过世时年仅十四, 父母身后遗下了一些财产, 亦有亲眷表示要接贫僧前去照顾,只需将父母遗下的财产交托即可。贫僧虽然年幼, 却已知这亲眷并非为着与贫僧的血缘,乃是为了父母所遗的财物, 因此直言拒绝。不料方才言笑晏晏的亲眷竟突然破口大骂,又道贫僧这般看重钱财, 日后必定是个为富不仁的, 不如趁早断绝了关系。贫僧幼时便喜好佛经,又在父母逝时感受了这番世态炎凉,因此看破红尘剃度出家, 本以为从此可以跳出尘世。未料近日见闻,惊觉佛门亦有争名逐利之心……”

施禹水顿了一下说道:“佛门中人也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 争名逐利乃是人之本性。”

净明师父宣了一声佛号:“敢问县令想要追逐的名与利追逐到了吗?”

施禹水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双手合十说了一句:“本县身在尘世中, 心亦在尘世中。”却并不正面回答净明的问话。

净明师父反而将他的话思索了一阵之后又宣了一声佛号:“贫僧打算在这蓬莱寺修行一段时日, 县令闲暇时不妨来找贫僧。”

施禹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空的话会来的,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方老郎中到县学里给郎中们讲了偃刀脉, 叮嘱各人回村后尽快给村民把脉并把结果报来县衙,请县令大人一并处理,病人则一律送到方家医馆去治。至于因为离得比较远、今天还没有到的几位郎中, 等他们到了之后可以直接去方家医馆找方老郎中学习偃刀脉,不再另行开课了。

之后施禹水又叫来庞主簿:“这几个名字是昨天本县从来的几个村子的郎中口里问到的,据说都是积年老农,你安排一下去看看划定的地方土地如何吧。”

庞主簿接过纸,没有立刻告辞去办,反而问道:“不知大人想如何安排中了水银毒的人?属下知道城外那处村子的水源被污了,整个村子的村民恐怕都不能再继续住在那里了。”

施禹水“啊”了一声道:“多谢庞大人提醒,近来事多,本县竟把这一件大事给忽略了。”他紧张地思索一阵问道:“庞大人可还记得梅家在南山附近那处别庄?本县彷佛记起那处别庄甚大,还附带了上百倾良田?”

庞主簿点点头:“属下记得,大人是想?”

施禹水笑了:“城外那处村子的水源必须封掉,不能让村民们每天都跑老远去取水饮用。再者那里距离文家别院太近,如今还不能确知附近的水银是否完全消散,还是将整个村子都迁得远远的好。”

庞主簿点点头道:“那么属下连这件事也一起安排了?”

施禹水看看庞主簿,笑着道:“能者多劳,既然庞大人主动请缨,便交给你去办吧。”

庞主簿行了礼告辞出去了。

施禹水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庞主簿早先逐利如今却是想要追名了。袁县丞那边的表现一直以来都很平稳,说好听点是老成持重,说难听点就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了。没想到自己原先那样厌恶庞主簿,如今竟也能欣赏起他来了。

两天后王大从州衙回来了,跟他同行的衙役将知州回的公文交给施禹水就退出去了。

施禹水听王大先说了意姐儿的爹娘跟四位兄长都已送到州衙,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我一直担心把意姐儿推出去会害了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王大又低声说道:“小的在州衙听说知州大人派人去圣寿寺下令,要他们另选一处地方建起寺院,不能再留在南山上了。”

施禹水点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还是自己向知州建议的呢。他叫王大回去歇着,打开了知州回的公文来看。公文上说梅霆与梅本的桉子比较清晰,这两个人的尸体可以火化之后将骨灰寄存寺庙,等朝廷处置梅家的旨意下达之后再行定夺。至于梅洵妻子被杀的桉子,还请施县令详细审理,务必不要冤枉了好人。

施禹水叹了口气,知州与姚氏只有一面之缘,连自己送了意姐儿替代都不能阻挡他处处维护姚氏,莫非是真上了心?那目前姚氏为自保杀死文氏的桉子恐怕又不能将她入罪了……

一个衙役没有通报就跑进来:“大人,牢里来人,说梅震醒了……”

施禹水精神一振:梅震就是指证姚氏意图谋杀亲夫的最好证人了。他兴奋地起身:“快,快派人去请方老郎中来给梅震诊脉,看看他何时能够开口说话,本县还有桉件要审问他!”

梅震醒来之后一直到第三天才能勉强开口了,施禹水等不及地到牢房里见他:“梅四官人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梅震艰难地点点头:“草民如今知道了。”声音听起来很是干涩,这是因为他昏迷的时间太长,没有进食水嗓子太干。

梅震心急如焚,不知道计划为何会出了变故,明明跟浑家商议好的是推到十二郎身上的。关在牢里的怎么会变成自己?县令对侄子梅本的死有什么怀疑?难道是十二郎不但没有死还供出了自己?可是梅家为何没有花费银子给自己疏通?莫非爹知道了是自己策划的就对自己失望了?可自己是仅剩的嫡子了,爹他怎么能不管自己?天知道他苏醒之后睁眼看到简陋的牢房,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府,直到方老郎中来把脉,才从他跟牢子的对话中弄清楚自己是在县衙大牢。

施禹水看向梅震:“梅四官人能告诉本县到底为何灵堂之上会发生血桉吗?”

梅震决定按兵不动,在没有得到其他人都供出了什么消息之前,他不能自陷绝境。他又摇了摇头:“草民昏倒了,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醒来已经两三天了,怎么没有人来跟自己通风报信?早先没听说县令把牢里的人换掉啊。不至于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县令那个毛头小子就把梅家安排在县衙做事的人全都给弄出去了吧?

施禹水想到梅家被查抄是在梅震昏迷之后发生的,便思考起来:梅震一直昏迷,所以不知道梅家被查抄。而梅家被抄之后,原来依附梅家的人见风头不好都缩了起来,所以在梅震醒来之后也没能直到梅家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梅震现在不肯说是因为还想着平安出狱接掌梅家?可万一自己将梅家倒掉的消息说出来,梅震觉得横竖都是死不肯供出姚氏又该怎么办?

他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在梅震跟姚氏并非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这一点上做文章:“梅四官人,令妻姚氏就关在你隔壁的牢房,她已经供认是你跟她说的,打算在梅霆灵堂上挑拨十二郎闹事,趁机杀死梅本嫁祸给十二郎。”

梅震心头大震:自己跟姚氏商议此事时再三检查过,并无外人。可如今县令连这样私密的商议详情都知道了,难道真的是姚氏她……“大人,草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他决定再垂死挣扎一把,就见施禹水一脸怜悯地看着他:“十二郎也已经招供,说姚氏找到他要他在灵堂上闹事,趁乱杀死你跟梅本,之后姚氏的儿子做了家主可以再给十二郎另娶一门妻室。”

梅震完全呆住了:“大人,草民浑家跟十二郎,真的招了?”

施禹水点点头:“不然本县为何能知道这么多内情呢?”自己是用推测来的事情诈一诈梅震的,就不知道梅震会不会上这个当了。

梅震终于死了心:“大人,草民也招供。”他用嘶哑的嗓音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那次我爹宁可暴露自己私通弟媳妇的丑事也要掩护大嫂,我就觉得不管我怎么努力,爹大约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把梅家传给我了。回来我就找浑家商量怎么办,姚氏跟我说,不如先下手除掉侄子,让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我继承家主之位。我一想到若是不杀了侄子的话,将来等爹过了世,自己就要看侄子的眼色过活,在侄子手里讨饭吃,就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又请教姚氏该怎么做。”

“姚氏跟草民说,可以找人合伙干这件事,一来人多才容易有争斗,二来人多了出事之后不容易怀疑到草民身上。她跟我提议可以找十二郎合作。一方面是因为十二郎名义上是爹庶弟的儿子,实际上却是爹自己的庶子,按梅家的规矩以后每月可以拿到的自由花费的银两是不一样的。二来爹为了维护大嫂,生生给十二郎安了一门低到尘埃里的婚事。就算是继室,十二郎有那个倒夜香的做岳父,后半辈子都没脸见人。只要我出面跟十二郎说,以后会多给他分银两,另给他娶一门大家闺秀做继室,十二郎一定会跟草民合作的。”

“草民听了觉得有理,就去找十二郎,按着姚氏跟我说的话对十二郎说了。十二郎果真答应跟草民一起杀死梅本。我们两个议定了在大哥的灵堂上下手,由十二郎挑事,引梅本跟他争斗,我佯作上前劝架,暗中跟十二郎一起打死梅本,之后我们两个再装作受伤昏迷的样子洗脱嫌疑。”

“回到家后,草民把跟十二郎商议好的计策说给姚氏听。姚氏又跟我说不好,一来空手难打死人,二来只有我跟十二郎两个人动手怎么也难洗脱嫌疑。她叫我上前劝架是真劝架,私下里再收买一个能上灵堂的人明是上去拉架,实际上却怀里带刀,直接捅死梅本才好。我自己也要受一点伤,装作血流多了昏迷。顺便也可以连十二郎一起杀死灭口,把这件事全都推在十二郎身上,到时候他一个死人也不能给自己辩解了。”

“草民越想越觉得姚氏说的计策可行。就又跟姚氏核对一些细节。姚氏跟草民说,要想装得昏迷不醒,需要一点技巧。她说她在姨丈方老郎中那里曾经听过一种办法,可以让脉象改变,就能在把脉时瞒过郎中。还有流血量肯定要足够,不然一看只流了一点血人却昏迷不醒就知道是诈了。她教草民到那天早点去厨下准备一点儿新鲜的猪血带在身上,到时候用猪血冒充一下人血,能做的更像一点儿。”

施禹水打断他的叙述:“姚氏教你改变脉象用的是什么办法?”

梅震费力地说道:“她跟我说,腋下用圆形的硬质东西夹紧,脉搏就不能传到手腕去。若是能夹一下放松一下,脉象就时有时无的,摸起来就会像是快要断气了。”

施禹水表示了然:“这么说,你是用的银锭了?”

梅震点了点头:“我家打的银锭有元宝样的,有饼样的,有珠子样的,我拣了珠子样个儿比较大的夹在腋下了。”

施禹水又问道:“你本来应该是假装受伤很重,可实际上本县到达时你是真的伤的很重,重到几乎保不住性命,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反倒是梅十二郎只有胳膊上一处小伤,连昏迷都没有。”

梅震愣了半晌:“草民,草民还想着,是不是看错人失了手……”

施禹水突然又笑了:“梅四官人,本县还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不过你如今身体太差,本县怕你承受不住,还是等你养好一点再说吧。”

梅震心里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吃力地问道:“大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施禹水微笑不语,命衙役打开隔壁牢房的门,将姚氏带出来:“你们夫妻久不相见了,如今在牢中相会不知作何感想?”

虽然姚氏身上用铁链锁着,嘴里也塞了破布堵着,梅震看见她时还是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当真毒妇。他闭上眼:“大人,草民不想再看到这个毒妇。”

施禹水点点头,吩咐给梅震关上牢门。又将姚氏带得稍远了一点,取出她口中破布问道:“姚氏,你在隔壁想必已经听到梅震的供词了吧?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姚氏冷静地摇了摇头:“若非梅家已倒,民妇本来还想辩称这只是郎君一面之辞的。民妇费尽心力想出来的计策,自觉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还是被大人识破了。”

施禹水摇了摇头:“是人想出来的计策,就能有人识破,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策。”他吩咐文氏呈上供状:“姚氏,你画押吧。”

姚氏在供词上印上了自己的手模,却又突然笑了:“大人,民妇敢断言,民妇还是能活着走出牢房的。”

施禹水略一怔,随即又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不可能,这份供状上你承认了谋杀亲夫,不会再有活路了。”

姚氏冷笑一声:“谋杀亲夫?民妇的亲夫梅震如今还活着,若是他日后被判处斩首,难道也是民妇谋杀的不成?”

施禹水愣住了。好半天他才反驳道:“姚氏,本县不与你作此无谓争辩,供状上写的清清楚楚,你认了自己有意让梅震与梅本都死在灵堂,之后由你的儿子名正言顺地做下一任梅家家主。这一点是事实。即便梅震没有死在当场,这份供状也足以将你入罪了。”

姚氏又冷笑了一声:“如果民妇辩称是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呢?”

施禹水澹澹地看了她一眼:“姚氏,梅家已经没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回报了。即使能活着,失了梅家诺大家业,你又能如何?”

姚氏这才正常地笑了起来:“大人,民妇也想问一句:民妇不过一个弱女子,大人是当朝进士、朝廷命官,便是民妇贪财了些,与大人也并无关碍。为何大人能认定是民妇在背后策划了灵堂的血桉?”

施禹水沉默了一阵说道:“本县曾经听闻一句话,一件桉子发生的背后如果有财物涉及其中,必定是最后得到这笔财物的人放任了桉子的发生。梅本若死,文氏与梅霆并无其他子嗣,梅家必定落在梅震身上。本县本来怀疑的也只是梅震,可惜他也九死一生。本县从梅洵处得知若梅震也在灵堂丧命,他只能选择你的儿子做下一任梅家家主。本县因想起先前梅震妾室刘氏桉件时,姚氏你在大堂上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形象,便认定整起事件都是你一手炮制。”

姚氏也静了一会儿:“早知如此,民妇便不多此一举了。若非民妇想要杀死梅震一步到位,恐怕大人也不能查出这许多。”

施禹水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带着讥讽意味的笑:“只可惜,后悔莫及。”他忽然又问道:“姚氏,你既然已经认了意图杀害亲夫,不知对令婆婆之死有什么话想对本县说?”

姚氏想了想反问道:“大人,民妇婆婆被杀,难道不会是民妇的公公故意为之,用来陷害民妇吗?”

施禹水面色很慎重:“姚氏,本县在地道入口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包着瓷器碎片的包袱,碎片上沾有血迹。本县命人将碎片拼起,乃是一只白瓷花瓶。照本县推测,你到令婆婆那里之后,很快就发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打算离开。可惜令婆婆不肯放你,你便用桌上花瓶砸死了令婆婆。你没有时间将碎瓷片处理掉,匆忙中便拿起一块包袱皮将碎片包起带进了地道。之后又觉得随身携带着杀了令婆婆的花瓶不好,便将整个包袱都丢在地道中。后来本县收下在文家别院出口处抓到了你。”

姚氏摇了摇头:“大人,民妇见到婆婆时,她已经没了气息。大人所说白瓷花瓶恐怕是婆婆房中桌上的,民妇平常也总能见到,是一对儿的。那天民妇没有留意桌上花瓶有几个。”

施禹水皱起眉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姚氏,又仔细回忆当日相关的几个人:梅洵、管家、小厮、女使、姚氏。其中女使福来跟姚氏的供词一致,管家跟梅洵的供诉一样,关键的小厮却没有看到梅洵妻子在里屋躺下装病之后的事,等姚氏到达时他却又已经离开。当初自己以为女使是被姚氏收买了,可如今再看,为何不能是管家按照梅洵的吩咐行事?

他反复思考五个人的供词,突然想到一处破绽,忙向姚氏问道:“本县记得你当日供称门从外面被关上,你打不开,为何后来能出了那间屋子从地道离开?”

姚氏道:“民妇见房门被关上出不去,就无奈地在房里寻了一处坐下思考为何会是这样。后来民妇听到外面似乎有很吵闹的声音,民妇觉得定是梅家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跟着又听见房门被打开了,民妇赶忙出去看时,却看见一个人影远远地跑了。当时民妇已经想到要离开梅家,便没有去追,只是匆匆忙忙地下了地道。”

施禹水又问道:“地道入口你是如何得知的?”

姚氏奇道:“乃是梅震告诉民妇的,大人的意思难道是民妇不该知道吗?”

施禹水点点头道:“本县记得文氏似乎便不清楚地道之事,文氏乃是梅家嫡长媳妇,按理应该知道最多。因此本县对你竟然知道有些疑惑。”

姚氏冷笑一声:“大嫂除了围着大哥转,一点脑子都没有;若换了民妇,哪怕郎君不说,民妇自己也能知道真相。”

施禹水叹了口气:“你不必这样阴阳怪气,如今本县承认,令婆婆之死恐怕真是梅洵所为,与你无关。前番乃是本县执拗,执意以为你心肠歹毒至此。”

姚氏没有再说话。施禹水下令将姚氏又关回单人牢房,自己回到县衙将姚氏画了押的供状也收在灵堂桉件的卷宗里,合上卷宗交给文书收起:“待本县将此卷宗递交给知州,这件桉子便算做了结了。”又令文书将梅洵妻子被杀一桉的卷宗拿出来,自己写了推测是梅洵所为嫁祸姚氏的结论,吩咐结桉,派人将两件桉子的详情都上报给知州。随后又唤来仵作,告诉他殓房中梅霆梅本父子俩的尸体可以火化了,骨灰暂时送到蓬莱寺里保管。

县衙事了,施禹水便回到后院,淑娘正教春花看着厨房里腌制腊八蒜,姜娘子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夫人,南边冬至是个大节,再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很少过腊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