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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贪婪的知州

重阳前一天,刘知州又打发人来请施禹水夫妻到州衙共度佳节。施禹水答应第二天一定到, 回家又告诉给淑娘:“娘子, 刘知州来请我们夫妻明天去州衙,你看着备礼吧。”

淑娘一脸的无奈:“我还专门叫姜娘子照着书做了菊花酒, 打算自己家里好好热闹热闹呢。”她颇有怨词,“咱们跟刘知州一家又不是多熟, 干什么非得叫上咱们一起过节?”

施禹水笑着跟淑娘开起了玩笑:“我记得早年娘子还叫我多多隐忍,现在娘子怎么连去上官家里做客都忍不了?亏得知州叫我去州衙是吃酒, 万一他叫我去来一桶臭骂, 难道我还能不去?”

淑娘被丈夫提醒,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得牢骚一句:“在人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之后就出门叫人准备礼物去了。

第二天一早,淑娘领着春花坐车, 施禹水跟智清骑马, 王大王二押着礼物,一行人往州衙去了。

这次刘知州请客, 客人不止施禹水一个下官。州衙的通判等属官, 其他县的县令,全都被知州给请来赴宴了。

淑娘在后院见到光是女眷就开了四席。首席知州夫人带着州衙属官女眷,又加上了一个淑娘。次席是其他县令夫人, 后两席上坐得,其实全是各家的妾室。

州衙的下人原以为跟着淑娘来的春花也是个妾,准备安排她入席时, 被张氏给阻止了:“怎么这么没眼色?这是吴娘子的贴身女使,没有收房。”

首席上原本只有州衙一众官员的家眷,她们自成一个小圈子悠然自得,突然加进来一个县令夫人,有些格格不入。这会儿又听到张氏的话,一桌的人都惊讶地看向淑娘。

淑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席上人的目光快把自己烤焦了:“吴娘子怎么不把妾带来?见不得人吗?”

张氏又替她开口:“你们哪里知道吴娘子的福气?施县令对吴娘子可不光是敬重有加,还情深意厚到不肯纳妾呢。”

一道道目光更灼热了:“吴娘子怎么拿捏的?”

淑娘无奈地自嘲起来:“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让官人说出不纳妾的话来。官人既说了不纳,我自然都听官人的。”

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官的夫人就有些不赞同,她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就来说教了:“吴娘子,我比你年长些,到底也多吃了几年饭,知道男人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千肯万肯的。咱们就该贤惠些,主动给自家官人纳个妾回家。男人出来在同僚面前提起自己浑家贤惠大度,也是你的好处呀。”

淑娘装傻充愣:“可是,我听官人的话,不也是三从四德提倡的吗?官人都说过他不要妾的话了,我还弄个妾回家,这不是违逆官人的意思了?”

妇人被这话堵了回去。

张氏笑着打圆场:“吴娘子这话说的也没错,男人说要纳妾的,就高高兴兴地给他纳一个放在家里;说了不纳妾,那就听他的不纳,自己心里落个舒坦不是吗?”

又一个来凑趣:“夫人说的也是。别看男人家现在说不纳,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抬个新人进门也拦不住。还不如趁着这会儿赶紧把孩子生下养好,将来妾进了门,自己也有底气。”

又有人叹息:“我家那两个,整日的争风吃醋,都不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还向劝淑娘主动给丈夫纳妾的夫人挤兑一句:“夫人如此贤惠,家里一定是妻妾和睦吧?”

妇人苦笑起来:“你还来取笑我。我若是早有吴娘子这般想法,也不至于叫官人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家里领,但凡劝一句,就有一句‘你如今怎么这么不贤惠不大度’在那等着。”

席上开始讨论起妻妾不合的话题来,旁边两桌上坐着的各家妾室面面相觑:当着妾的面说妾不好?

淑娘见自己顺利脱身,暗暗舒了一口气。

张氏在讨论中途提到了安化县才出的以妾代妻桉:“哎呦呦,你们似乎没看那卷宗,正头娘子被一个做妾的给拿捏得当起了下人。”又问淑娘知道这个桉子不。

淑娘便说自己跟官人讨论过桉中的孙氏妻弱、刘氏妾强的问题,又特意说起宋家齐对刘氏真是爱护有加,连罪名都肯替她承担。

张氏点头:“官人也跟我说过,那个男的对妾这么有担当,对做妻子的却狠心至此。后来官人还把这两个人都重判了。”

立刻就有人说到淑娘跟施禹水提过的话:“这个男的也是,既然跟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在爹娘跟前说明了两家做亲就是,何苦平白得再害一个人?”

淑娘解释道:“说是这个男的家里有上千倾地。那个妾原先却只是他家的下人,因识字被爹娘安排在男人身边陪着读书。爹娘说身份不般配,寻了媒婆给他说亲。后来娶的妻子家里也有上千倾地,还是个独女,嫁妆就有一半田地呢。”

立刻又有人问后来怎样了。

张氏把知州的判决告诉大家:“夫妻是和离了,嫁妆全部还给妻子带回娘家去,还把男的家里三成家产给她做补偿。男的跟妾都充军十年,男的爹娘判监一年。”

席上众人纷纷称赞大快人心。

淑娘也补充了后续:“这男的爹娘出钱赎罪,没有坐牢,还拿了不少钱物给儿子充军路上打点使唤。不过他有两个庶兄弟,到衙门告他瞒税。官人查实之后把他家剩下的家产全部充公了。这两个老的都被那个和离了的妻给接回娘家奉养终老了。”

于是有人赞妻子大度,也有人说她太软弱。

只有张氏若有所思,问起那个妻以后的打算来:“吴娘子说她是独女?有没有想过以后?是想立女户招赘?还是要再寻一门好亲事?”

淑娘摇摇头:“官人说这个妻的爹还在世,自家女儿的终身该是他做爹的来管。”

这天散席之后各回各家,淑娘向丈夫说起女眷席上的争锋来:“几个人都在挤兑我,幸好没有一直这样,不然这个席还真难熬下来。”

施禹水笑着说她得了便宜卖乖。当然,他没有告诉娘子,他在席上被知州当面说他惧内,还说要送他一个妾。他浑家再是醋劲大,上官送的妾肯定也不敢推拒。

施禹水推辞说不是惧内,只是自己无心纳妾,免得家宅不宁。虽然仍旧被众人嘲笑为惧内,他心里却把得很正:

娘子用情深,容不得他有第二个女人。而他好不容易才把娘子的心牵到自己身上,万一这会儿纳个没要紧的妾,娘子跟自己生分了,日后真又遇到大水的时候该怎么办?娘子那个小空间再小,也有大用!再想纳妾也得忍到活过水患那一年。性命面前,女人算什么?

淑娘完全不知道丈夫心里的想法,只为他完全没打算借坡下驴趁机纳妾而高兴。

重阳节后没多久,孙太公忽然派人来到衙门求见县令。

施禹水问清了来人只是替孙太公来问问立女户的事,就想把来人交给王县丞接待:“这方面的事务是王县丞那边直接管着的,你去找王县丞问明白,直接回给孙老丈吧。等他决定了要给孙氏立女书,也是在王县丞那里办。”

来人却说孙太公有口信还有礼物捎给吕郎中,施禹水便笑着说:“是感谢吕江给他诊病的吗?今天不是义诊的日子,吕江在县衙后院。这样吧,你先去找王县丞办孙老丈交代的正事,然后自己到县衙后院去找吕江就行了。”

来人又说,带着礼物不好就去找县丞。施禹水无奈,只得喊了个衙役带他回自己家找吕江。等人走了,自己在衙门里摇头,孙太公派来办事的人也够不讨人喜欢的:放着自己这个县令不感谢,去谢郎中?郎中也是自家的好伐?

衙役把来人带到后院,向门口的吕老丈说明是吕郎中的病人派来感谢他的,之后才离开。

吕老丈知道自己孙儿这样出息,高兴的领着来人去书房找吕江。不想这人先跟吕江说了几句孙太公感谢他诊病,礼物奉上的话,突然话锋一转托他向县令夫人转介,说孙太公还叫他一定要求见到夫人。

吕江不明所以,觉得不大合适。但他也不敢做主推拒,遂借口找小草,问她该怎么办。

小草想了想,叫吕江先回去套套话,最好问出他的真正来意。自己去回表嫂,若是表嫂愿意见来人自然好;万一表嫂不愿意见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吕江答应下来,自回书房套话,小草却往正屋来回淑娘:“表嫂,有个事挺怪的。”

淑娘正无聊,见小草说到怪事,立刻来了兴趣:“什么事,说说看。”

小草就讲了原委:“找表哥告状赢了的那个老头,说是那时候病着,得了吕哥的照顾,专门派人来送礼物给他。结果见了吕哥之后,却说还要求见表嫂。还说,孙老头叫他一定要见到表嫂。”

淑娘也觉得奇怪:“见我能有什么事?真有事不是该直接求见你表哥吗?”她想了想,觉得事情的确有可疑,于是决定见见来人:“你叫人在二堂厅里摆好屏风,我过去见他。”

准备好之后,淑娘隔着屏风问来人究竟有什么事。

这人看看屏风后面隐约可见的不止一个人,却也不能再叫县令夫人摒退他人了,只得把孙太公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昨天庄子里到了个眼生的婆子,一去就说要见庄主,有关于小娘子的好事。太公就见了婆子。”

“结果这婆子说,她是知州大人请的官媒,来向孙娘子提亲的。知州大人允诺给孙娘子一个二房的名分,还说将来孙娘子有了孩子也叫她自己抚养,不会把孩子养到夫人名下。”

淑娘大吃一惊:“知州派人求孙氏做妾?这事儿到底怎么来的?”

来人继续说:“太公跟媒婆说,女儿才在妾手里吃了那样大的亏,要好好养几年;暂时不给她寻什么亲事,只能多谢知州大人的厚意。那媒婆突然就翻脸了,说太公不过一介庶民,知州这样大的官别说求他家和离了的女儿做妾,就是要寻黄花大闺女做妾,也有的是人愿意。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知州,把孙家弄个家破人亡轻易得很。”

淑娘听得直摇头,这样提亲跟明抢也差不多了。她又问孙太公如何应对。

来人告诉淑娘,太公最后还是以“女儿需要休养,至少这几个月不会给她寻亲”的话搪塞过去了。那媒婆离开前放了话,叫太公这几个月千万不要给女儿说亲,不然有他好看的。也别想着找县令做主,县令的官比知州小,管不了知州。

“太公寻思知州求亲不见诚意,觉得把小娘子给知州做妾可能不好。可知州是大官,真要惹恼了他,把自己弄死没什么,女儿怎么办?因前番是县令大人给他做了主,打算还是来求见县令。可太公又怕县令身边有知州的人,所以叫小人假托给吕郎中道谢,求见夫人,再转告给县令。”

淑娘点点头,轻叹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去办你的事,回头我会告诉给大人的。只是你回去也跟孙太公说明,知州的官是真的比县令大得多。所以这一次的事,大人未必能帮得上忙。”

来人忙回道:“太公也知道,只是没有法子,只能求到县令这里了。”他很快就告辞,到县衙去见王县丞了。

屏风后面,小草先问淑娘:“表嫂,表哥应该没办法吧?”

淑娘点点头:“别说知州想纳妾只是自己家的私事,外人管不到。就算是什么公事,你表哥这个做下属的,也管不了上司呀。”

春花疑惑这两个人怎么是有了牵扯的:“大娘子,不是说这个孙氏在夫家一直都被关着没出过门吗?知州大人又是才来渭州没几个月的,怎么知道孙氏这个人的?”

淑娘想了想,猜测道:“这个桉子往州衙报过,最后还是知州给断的。应该是在卷宗上知道了损失这么个人。”

春花仍然觉得不能理解:“可是不都说纳妾就要找那长得好看的吗?知州大人又没见过孙氏,根本不知道孙氏长得怎么样,就没想过万一不好看吗?”

淑娘皱起了眉头:“确实,应该是别的原因了。”刘知州,记得他是既好色又贪财的。不为色,那为的是财?

想到“财”字上,淑娘忽然想起自己在重阳节宴上告诉过张氏,孙氏是独女,家中有上千倾的田地……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晚间施禹水笑着告诉淑娘:“娘子,前一阵那个告状的孙老头,今天专门派人来问给女儿立女户的事,然后把我丢在一边去谢吕江了。你说好不好笑?”

淑娘摇摇头:“郎君说错了,那个孙太公其实是想求你帮忙的。”

她把孙太公的求助告诉给丈夫:“虽然可怜,可惜郎君你这次真的帮不到他了。”

跟着又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测:“前几天过节吃酒的时候,我不是跟郎君说过,席上提起了妻妾不合的事吗?当时张娘子还专门说起过这个桉子。后来我把宋家如今所有的家产都没了的事也说了。我猜可能张娘子告诉给知州,那个孙氏其实家中良田千倾,之后知州才决定纳妾的。”

施禹水的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这个刘知州吃相也太难看了。他收了七万贯纳王氏为妾才多久功夫?这个孙氏除了田产之外,简直可以说一无是处,可知州连田产都想收到手里?田在安化县,这是叫我这几年都不要收什么田税了吗?三年后他调职走了,这些田地又带不走,到时候安化知县怎么办?”

淑娘叹口气:“郎君现在先管好自己这几年的事,后来的县令叫他们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

施禹水也只能点头:“也只能这么着了。”

淑娘试探地问道:“郎君能有办法把知州给扳倒吗?”

施禹水一脸震惊地看着淑娘:“娘子,你是把我当成什么都能做得到的人了?”

他低声教训淑娘:“我知道你又是心软,觉得孙氏可怜。可娘子你不觉得我可怜吗?”

淑娘讪讪地笑:“我这不是就那么一说吗?”等施禹水要洗澡时,淑娘便狗腿一般递东递西,又是问水凉了没,又是主动要求给丈夫擦背。

施禹水得意地坐在水里享受,不忘指挥淑娘:“往左一点儿,再往下,嗯,对,就是这里……”

事后,淑娘躺在丈夫怀里问他:“就算不可怜孙氏,总该帮帮孙太公。他这么大年纪了,没了浑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中了风。”

施禹水搂着娘子半眯着眼敷衍:“嗯。”

淑娘又自话自说起来:“郎君不是说孙太公要给女儿立女户吗?不如郎君假装根本不知道知州去提亲的事,只管把孙氏的女户立好。”

施禹水睁开了眼:“我确实能撇开关系,可知州能饶得过孙老头吗?在知州面前,女户没什么用。”

淑娘只得又说别的办法:“那,叫孙太公卖了地带着女儿离开呢?”

施禹水大笑起来:“娘子你真是……心乱了,脑子也乱了吗?地放在那里只能等收成,一卖就成了现银,立刻就能拿到手。”

淑娘在丈夫胸口轻捶一下,然后懊恼自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不过施禹水却觉得这个办法也有一半可取:“可以叫孙老头带女儿离开一段时间,地托给信得过的人照顾几年。或者就拼着这三年的收成不要,等三年后刘知州离开了再回来。”

淑娘立刻又高兴起来:“这样好。撒手一走,叫知州找不着人就罢了。孙太公父女又不是犯了国法,不会被通缉。”

第二天,淑娘悄悄叫来王大,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叫他这两天想办法合理地去孙家凹见孙太公,请孙太公先到衙门给女儿立女户,然后办好路引带女儿离开安化三年。

王大挠了挠头:“大娘子,我是大官人从家里带过来的,这样去孙家凹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淑娘一愣,确实不能用自家的人。她打发王大先回去,等自己另寻他人办这个事。

王大却说:“大娘子,小的只是说自己不能去,可没说不能找人去。”

淑娘忙摆手:“这个事牵涉到知州,不敢让外人知道大官人掺了一脚。”

王大笑了起来:“这个没事儿,多找几个人去就行了。每个人都只带一句半句话,不凑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是大官人这边的意思。”

淑娘恍然大悟:“那好,这件事就全都交给你去办吧。”

王大答应了回去,没几天就通知到了孙太公。

那孙太公知道县令别无他法只能叫自己一走了之,左思右想之后下定决心。很快就到县衙找王县丞给孙氏立了女户准备招赘,又找县令办父女及家人的路引,说要到苏杭一带去养病。

施禹水正跟张主簿说事,听了孙太公的请求果然装作毫不知情:“令媛此番受了不少罪,老丈患病在身,也该往江南水乡休养一番了。”

孙太公表示自己就是这样考虑的:“老朽也是问过郎中,知道南边天气更养人,所以才要带小女前去。”他又请求县令替自己写个字,盖上县衙的大印,路上也能挡挡灾。

一边的张主簿笑着说:“孙老丈这是把官印当做护身符了?”

孙太公恭恭敬敬地说道:“老朽这几年求神拜佛,也没见哪个神佛解救小女。只有县令大人公正严明,替老朽做了主。在老朽眼里,大人的字,加上官印,比什么神佛都好使。”

张主簿大笑:“老儿有趣,你这么一说,大人不给你写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