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叫一声，连狠话也不及说完，便撑着被划成十二条破布的长衫，狼狈而仓惶的逃走了。
“你没事吧？”那人转向她看来。
林依蓝摇摇头，“我很好，谢谢阁下相救之恩。”
“王妃何须客气，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那人笑道，收回软剑，摘下兽面来。
“东方牧歌！”林依蓝惊呼。
“正是在下。”东方牧歌还一礼，“你自己一人在这儿，还遇上了这出名的色鬼？”
林依蓝道：“一言难尽，我就是看个杂耍，便被盯上了，追着我跑也有大半个时辰，我还以为他放弃了呢，没想到……差一点就叫他得逞了。”
“他若晓得你是何人，怕是要吓得屁滚尿流了。”东方牧歌笑道。
林依蓝却道：“若给人发觉我这儿，那就是我该死无全尸了。”她不禁叹口气，“罢了，我还等人，今日搭救之恩，只好改日再报答了。东方先生去玩儿吧。”
玩儿么？东方牧歌回头看看花舫，一般来这儿，都是来玩儿的没错，只不过他自己嘛……不提也罢。
“王妃这模样，可要先收拾收拾？”他又收回目光，落在林依蓝的一身狼狈上面，“这模样给王妃想等的人瞧见，会不会？”
林依蓝瞧瞧这四周，道：“这里哪有什么地方可以给我收拾收拾？”
东方牧歌手一指，却是那花舫。
林依蓝险些给口水呛着，他说的是花舫！
“王妃不必紧张，那上面有自己人，给你找身干净衣裳换上倒也是有的。就不知道王妃肯不肯屈就上去了？”
好吧，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总比这个样子去见如玉夫人强吧。林依蓝别无选择地点点头，随着东方牧歌走上花舫。那个姓汪的没能把她拖上来，她倒是自己走上来了，虽然这两者之间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上去的回头率，自是不用说的，一船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略带狼狈的女子，跟在东方牧歌身后走近船舱去，好在她也带着兽面，否则……以后还怎么混啊？
进了船舱，一个老鸨模样的成熟女子便迎了上来，“哟，公子你回来了……”瞧见他身后的女子之时，也是吓一跳了，“这位姑娘是……”
“这位姑娘遇见了汪何，受了些惊吓，将衣裳弄脏了，你带姑娘去换身干净，切记，不许跟姑娘们似的。”
“奴家明白。”那老鸨对东方牧歌惟命是从，转过对林依蓝道，“姑娘，虽奴家来。”
林依蓝和东方牧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才放心地随着那老鸨去。
“姑娘是怎么认识我家公子的？”那老鸨递上一身干净衣裳，一面试图打听点消息。
林依蓝接过衣裳，看了老鸨一眼，略有了鄙夷，淡淡道：“天底下的下人都喜欢大打听主子的事情么？”
适才听东方牧歌的语调，便大概能猜出，这个女人是他的人，否则也没必要这般毕恭毕敬的。这个女子做老鸨还是年轻了些，姿色也是不差，放在跟东方牧歌在一起，即便是无事，这个时候也会令人浮想联翩--
好端端的一个青楼老鸨会叫他那么一个男子公子么？
老鸨脸上有些不自然，撇开脸道：“姑娘误会了，奴家不是……”
“不是他的下人？”
“奴家不是想打听公子的事情。是……公子还是第一回带了女子回来……”
林依蓝不由得轻笑出声，便不再多言，捧着衣裳转入屏风后，快速地卸下脏污的衣裳，换上一身干净的。
这个东方牧歌和他底下的人竟然也要跟她演一出肥皂剧，这是多狗血的剧情啊，底下人爱上主子了，看见主子对别的女子好，便想要捍卫自己的位置？真狗血，想着她都觉得对不起东方牧歌的搭救之恩。
可是，她这方面有限的想象力，只能想象这么多了，再深奥一点的话，可就更坑爹了，为了不把自己坑死，还是不要往深入想好了。
林依蓝利落地换好了衣裳，拎着那一身脏污的衣裳便走出了屏风后，老鸨瞧见了她，还有一时间的失神，便递出了干净的鞋子。
还有鞋子……林依蓝看看自己的脚，真够脏的，她刚刚怎么没发觉，“好像，我将你们的地方踩脏了。”
“什么？”老鸨竟然一时间没消化过来她这一句话。
林依蓝甚是无辜的，道：“我说，我一不小心弄脏你们的地方了，要帮忙打扫么？”
这……这算是哪一出啊？老鸨愣愣，应道：“不，不必了，有人会清理的，姑娘还是将鞋子换上吧。”
“你还是唤我夫人吧，这样比较妥当。”林依蓝道。
那老鸨瞧她的眼神又不正常了，震惊道：“夫人！”什么夫人？难不成是公子的夫人--不可能啊，公子明明尚未……
“你别误会了，我说夫人的意思，只是想表达我已嫁作人妇而已，没其他意思。”林依蓝轻易将她的心思看穿了，“就麻烦你将脏衣服扔了吧，我该出去了。”
老鸨扔愣愣道：“这个，奴家送夫人……姑娘出去。公子还在外头等着。”
林依蓝就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还坚持叫她姑娘的原因了。
“姑娘还是再梳个头吧。”临出门，老鸨又唤住她道。
林依蓝轻轻叹口气，走回铜镜前，将微乱的发丝理了理。
东方牧歌一直在外头等着，见林依蓝出来，便迎上前，道：“换好了？果然清爽许多。”
他移不开眼睛。林依蓝是个美人，这是不折不扣也毋庸置疑的答案，可是，天底下的美人不少，让他移不开眼睛的，却不多，林依蓝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老鸨也是个美人，就算脸上厚厚一层胭脂水粉遮去了真容，她还是美的。可是，她就没有让他移不开眼睛的悸动。
“谢谢你这套衣服，大恩不言谢！有机会再报答。”林依蓝衷心道。
“举手之劳，不用介怀。”
林依蓝摇摇头，“这是你的说法，可还有句老话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
“也罢，我就当是你欠了我个人情了？”
什么债都好还，就人情债最难搞定了，林依蓝暗暗叹息，脸上却是一派淡然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时辰已经不早，我也该走了，我怕她们等我等急了。”
“我送你下去。”东方牧歌道。
林依蓝似乎没必要也没得拒绝吧？
到达会合的地方，林依蓝便远远瞧见了点翠扶着如玉夫人走来，两个人还带着一点慌忙神色。
待她们走到近前了，林依蓝便忙得问道：“你们还好吧，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事？”
“大小姐，你的衣裳……”点翠顾不得回答，倒是先讶异她身上那身陌生的装束了，这明显不是来时的穿着，大半个时辰未见，她去哪儿换了这身衣服了？
林依蓝看看自己，道：“我跑了半天还是给那个轻浮男人追上了，还在有人搭救了一把，我如今安然无恙，一根汗毛都没少。”
“那便是好，平安便好。”如玉夫人大松口气道，“我还担心姐姐你呢，若是我们在身边，点翠好歹能护着。”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还逛不逛了，不逛咱们便要回去了。”林依蓝瞥了眼河面，再看看市集道，“好兴致都被那个人破坏光了。”这会儿看着都没兴趣再去逛了。
如玉夫人道：“姐姐，咱们是要回去了，适才我和点翠瞧见，王府的画舫已经在准备回程了。王府各门亥时便会上锁，除非是王爷，其他人都没办法叫开的。”
“那咱们是要赶在其他人回去之前回去了。否则青竹回一南天找不着我，届时麻烦便大了。”林依蓝大呼不妙。
青竹找不到她，必会惊动守卫，守卫一惊动，就惊动了慕南天和整个王府，到时候，圆谎都是难事……只要没人瞧见她回去，便不碍事，她身边还有个极佳搭档的如玉夫人呢，担心什么？
林依蓝又释怀了，“咱们赶紧赶回去便是了。回程会走快些哦，玉儿妹妹没事吧？”
“无碍的，出来走走一圈，身子似乎都舒坦许多了。”如玉夫人道，“我不禁怀疑，我这身子一直不好，是不是躺多了的缘故？”
一旁的点翠便低声咕哝道：“那夫人是怪点翠一直要夫人休息了……”
“我可没说你，你自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如玉夫人娇柔道，想不到她开起玩笑来，也是丝毫不含糊的。
林依蓝微微挽袖掩嘴笑道：“罢了罢了，你们主仆二人还是回了如玉轩再去嬉闹吧，这人来人往的，确实不合适。”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几个朝这边瞧的男子，那目光并不单纯，所以她们还是赶紧走为妙。
点翠和如玉夫人也是瞧见了的，便都心照不宣地抿了抹笑。
不远处的花舫上，戴着兽面的男子慵懒撇首。
“主子，若是您有意，今晚奴才安排月姑娘上楼船陪您一晚？”他身边，是那眉目如画的少年低声建议道。
瞧瞧舫外甲板上尽是些坦胸露背的男女，就连他这小太监也能感觉外头那股打得火热劲，就不信爷不动心，爷是正常男子没理由不生欲的。
“哦？”兽面男子噙了抹似笑非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贴近，见他有所犹豫，便道：“你当我会吃了你吗？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