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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对于大专的学生来说,大三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学期了,要说整整三年,只有大二能带给学生们一些紧张感,这紧张感多半是来自于就业的,为了毕业后不至于失业,学生们得花点时间和工夫在专业知识和那些个五花八门的证件上,拿到的证件越多,找工作时证明自己优秀的砝码越重。

度过大二这个略为循规蹈矩的学年,步入大三,学生们又像回到了大一,疯狂地享受着自由美好的生活,但与大一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成熟了许多,大家知道这并不是享受的开始,而是步入社会的开始。

情侣们会抓住这最后一年,尽情地享受着如流沙般的爱情,但刘颖和小卷发却是个意外,开学的时候,小卷发把刘颖像个包袱一样扔掉了,一个人像包袱一样被另一个人扔了出去,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扔进了地狱,决不会是天堂。

刘颖魂不守舍地过着最后的一个学年,沉默寡言的令人害怕,就像他是从周口店乘时空机器来到现代的猿人——与我们完全没有共同的语言。

我的英语等级考试依旧没有通过,考一次折一次戟,而且成绩呈下滑趋势,我就不明白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我一直在努力“前进”着,却还是一直往后退,看来这逆水的力量还不是一般的大。金福就幸福多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眼下都在准备六级的考试了,这同一个寝室睡觉的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是我没法弄明白的,没法令我明白还有曲陌,自从那朵玫瑰花枯萎后,我便没和她联系过了,她给我的电话我没接,她给我的信息我没回,我觉得我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将她忘掉,那张屎壳郎给我作的被我收藏起的画常被我拿出来看,在我看来,图上的人和曲陌也许并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并没有停止联系我,有一段时间她像丧心病狂一样,一遍遍地打着我的手机,那天她一共打了三十多次,在这种强耗电量的攻势下,我的手机最后没电了,一直响着的铃声也戛然而止,我也像一块石头掉进了深渊一样,被无边无际的寂静给包围了起来。

在上个学期即将考试的时候,她来教室找过我,当时正是中午放学,我跟着她来到那天晚上我们一同跑回去的小路上,她像一个生气的老师一样拉扯着我,而我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任由她发落。她问我为什么不理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令我生气。她质问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眼睛,而我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就像真正错的人是我一样,最后才想明白,我是没错的,有错的人是她,我便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句话,我觉得不想和她说什么,只是像看一个骗子一样瞧着她,看她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那种眼神会令任何一个人都不舒服。

她眼睛红了,最后跑走了,走前扬起了手,准备给我一耳光的,可她还是没这么做。

“新学期开始了,告诉你,我们又换了三位老师了,同时又有几位老师退出了我们的历史,请为他们默哀三秒钟。”云飞走进了我寝室。

“刘颖那小子怎么还是那副样子?”他接着问我。

“只能解释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脆弱吧。”我叹了口气。

“那也是,”他点了点头。“不过我倒觉得你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真打算放弃林曲陌了?”

“怎么又谈到我头上来了,不是真的还能是‘煮’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倒觉得你不能草草下定义,至少也应该和人家仔细的谈一回,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难道你怀疑我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那倒不是,反正我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误会。”

在云飞说完“误会”的两周后,这个“误会”才初现端倪,那天我和云飞走在学校的小道上,准备去教室,凑巧的是,曲陌也从路的那头迎面走了过来,她的旁边就是那个男的,穿着另类的家伙,他们好像在争吵着什么,那男的不时上前抱着她,接着她又挣掉他的手,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了过来,很远我就瞧见是她了,可她并没注意到我,一直走到面前的时候,她才惊愕地发现是我,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她的眼眶里积聚着许多泪水,流露着孤立无援的眼神,可我仍是以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我觉得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这就是我逃避你的原因。

那男的再一次搂住了她,她同样将他给甩开了,这次的力量很大,那男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她则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哎,小子,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那个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想找死?”

我回过头才发现那个男的已经走到我面前了,并且以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他的脸很瘦,没什么肉,皮肤干燥而且蜡黄,像长期营养不良似的,左额上有一道疤,像一条蚯蚓趴在头上。

“是不是想找死?”

他重复了一句,我看着他,沉默不语。

“你哪个班的?”云飞接茬道。

他转头朝云飞看去,云飞也不含糊地与他对视着,我赶紧走上前,将云飞给拉走了。

“凭什么我们得走,是他在挑衅我们,我们一走,不就说明我们没种了吗,你有什么怕他的,他不就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拽嘛,这种货色我见得多了,来十个我打十个。”云飞一直骂我没种,不该像个乌龟一样畏缩。

“说我没种也行,反正我不想打架。”

“你怕什么,到时你躲起来,我打前阵总没问题吧。”

“我也不希望你去打架,被学校知道了,可是要开除的。”

“你就怕这个?我真被你气死了,还有一点,你得想清楚,曲陌那样的女孩子会去喜欢这样一个混蛋么,我劝你还是问个清楚,而且就今天曲陌的态度来看,好像很讨厌那混蛋。”

云飞的话使我原本平静的内心变得不平静了。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来足球场,她很快便如约而至。

“你…还找我干吗?”她的声音很低。

“嘘——”我示意她不要说话,拉着她便走,这个操场很大,足球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穿过足球场,我拉着她往更深的草地走去,另一只手拿着我的吉它,曲陌跟着我,我们没有一句话,当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我拿出了床单,铺在了草地上,我们俩都坐在了上面。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什么也别说了,自从我在那个考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不应该伤害你的,我为我所犯下的所有错误而道歉,今晚我想让你听我唱歌。”

她哭了,但什么也没说,一直坐在那听着我唱歌,那天晚上,月亮非常的明亮,我猜不是十五就是十六,是个并不闷热的仲夏夜,因为有风,我还记得她的辫子被风吹得摇曳不停,我一口气唱了很多歌曲,都是我喜欢的歌,从BEYOND唱到零点,从老狼唱到罗大佑,又从小虎队唱到达明一派,一直唱到嗓子沙哑为止,我只想让她和我一同深深的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最纯净的快乐,可后来的事情谁又能料到呢,后来我们接了吻,就在那草地上,吉它在我们身旁躺着,月亮在头顶上空明亮着,我想,也许这些东西有助于人们的感情迸发。

我在吻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泪水依旧没有干,她的嘴唇也沾上了咸涩的泪水,再进入到我的嘴里。最后我们俩去校外的一家旅馆,同时失去童贞,度过象征着成人的一夜,我们都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那是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夜晚,那晚的月亮很明亮,没有任何的云彩来打搅,缓缓吹来的风也十分的柔和,清爽,还有那把吉它,那把响起了一首又一首歌的吉它,那些音阶,回想起来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根本就不像个学生。”云飞端着碗在我身边坐下,一口的葱花味迎面扑来,“昨天又跟邻校的学生打架了,听说打断了人家的一条腿,真想不通这类人学校也收,曲陌还没向他挑明呢?”

“暂时还没,那家伙是个爱惹事的主,曲陌也怕他。”我叹了口气。

“怕他个鸟,就这事还拖泥带水呢,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天王老子啦,我就不信这邪了,对这类人,你不能怕他,越怕他,他越猖狂,你也不想和曲陌一直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吧。”

“再看看吧,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收拾好餐具,我和云飞往寝室走,像平时一样安静地走着,我的内心却不平静,这些天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是关于那家伙的,这些想法使我很疲劳,甚至影响着我的睡眠,有时我试图不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可做不到时,那家伙的形象以极为恶劣的姿态展现在我脑海中,想的有多深,那姿态就有多么的恶劣。

我想,我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罢了。

那家伙叫罗士登,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管他叫螺丝刀,他喜欢这个称呼,每次去打架,废了谁,他们就说螺丝刀又拆了个螺丝了,罗士登也为此而感到喜不自禁。

曲陌还跟我说,他是个孤儿,自小便没了爹娘,被奶奶扶养大,后来奶奶去世,螺丝刀被叔叔接去抚养。

高中时,螺丝刀便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小混混了,那会他整日整夜的不回家,游荡在街头巷尾、惹事生非,令他叔叔常头痛不已,便把他送到这么个偏远地方来念大专,也使得他叔叔、阿姨落个耳根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曲陌是出于对螺丝刀的那份同情才和他做朋友的,可螺丝刀的种种不良行为令曲陌感到害怕了,她试着远离他,并和他解释,他们俩的关系不是恋爱关系,但她却没想到,螺丝刀已经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自己。

晚自习的时候,我去曲陌的教室找她,她却不在,去了阅览室,在楼道转角处,我和螺丝刀不期而遇,他将我拦住了,他阴沉着脸,嚼着口香糖。

“又来找我老婆?”

我对他的话先是感到吃惊,没料到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随后镇定下来,事情早晚会到这步的,面对他也是不可避免的。

“曲陌并不是你老婆。”

他露出一丝冷笑。“有意思,她不是我老婆,那是谁老婆,难道是你老婆?”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的女友,我想,我们的关系,她应该和你说清楚了吧。”

“清楚什么?她可是什么也没和我说,我只知道,这些日子有个家伙一直缠着我老婆,想从我身边抢走她,那家伙就是你,我还知道,你是个活得不耐烦的家伙。”他凑近我耳朵,细声道。“你敢惹到我头上来了,我发誓,我会用刀子扎进你的身体,你信不信?”

一丝凉意掠过,我看着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当他笑着从我身旁走开后,我才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没胆子,起码也应该回敬他一句,可我像个哑巴一样面对着他,就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

回到寝室,站在阳台上,我吸着云飞递给我的一支烟,心里一直没法平静下来,离来电还有半个小时,大多数人都在楼道上,那里有灯。

“你说,他会不会真拿刀子捅我?”

“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不能退缩,何勇,如果这次你退缩了,我一辈子都会瞧不起你,不止是我,还有曲陌,还有认识你的所有的人,都会鄙视你。”云飞灭掉烟屁股。

“看来我还没得退路了?”我笑着说。

“在我看来,你所指的退路是绝境,是暗淡无光的,而向前的路,则是条真正的道路,它光芒万丈,你说,这两条路应该选哪条?”

“很感谢你,云飞。”我扔掉了手里的烟屁股,搭着他的肩膀。“我已经知道我该走哪条路了。”

突然间,原本漆黑的寝室明亮了起来,整栋楼的学生们一片欢呼,来电了!

十一月份,天气慢慢凉了起来,我和曲陌相拥走在凉风阵阵的道路上,谈论着刚才看过的一部电影,时而因观点的不同而争辩,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认同对方的观点,这是很重要的,我发现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点,比如吃饭时都是先喝汤的、听同一个电台的节目、早上从不叠被子。

这些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见面,一同吃饭,一同回寝室,一同去阅览室,一同漫步在校园里,有时她会对我说,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该是多好啊,可这是不可能的,毕业的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

螺丝刀那边一直没动静,我也很久没见过他,只是听曲陌讲,他来找过她两次,之后便没再来过,我想,也许他已经对曲陌放弃了吧,这件事使我挺高兴的,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危险即将发生在我身上,也许我不应该放松对螺丝刀的警惕。

他并没有打算放弃曲陌,他在酝酿,酝酿怎么对付我们俩。

那天是周末的晚上,很多同学都去了校外,我和曲陌在校园里闲逛着,学校里很清静,月光很柔和,没有风,我们走到学校唯一的湖边时,云飞打电话给我,说螺丝刀刚才来寝室里找了我,看见我不在便出去了,没准是来找我了,云飞问我需不需要他来帮忙。

只有螺丝刀一人,我觉得还应付得来,

可我没想到当螺丝刀一伙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是整整四个人,那是在一个小竹林里,这个竹林很少有人会来,我牵着曲陌来这也是出于避开螺丝刀,但没想到竟然被他们给找着了,当我看见他们浩浩荡荡地朝这来,我就觉得完了。

我和曲陌站了起来,螺丝刀叼着根烟,缓缓地走到我面前。

“这回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们关你什么事。”我故作镇静。

“好,你还敢嘴硬,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说过我会让你吃刀子。”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军刀。

刀子不长,夜里的光线也算不上好,可它依然泛着令人胆寒的光亮,看着眼前的这把刀子,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想不到这把刀子有这种威慑力,我不知道这刀子有没扎入过别人的身体,可我知道,我不想它扎入我的身体,长这么大,还没被刀子扎过,正因如此才使得我惧怕被它扎,随后,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汗水像一群幸灾乐祸的小丑一样,欢快地在我每一处肌肤出现,由额头爬向嘴角,由胸口爬向肚子。

我听见了,他们在笑,他们是在笑我,笑我是个胆小鬼,一见刀子就变怂蛋,刚才还嘴硬的家伙,现如今已被吓得满身是汗,我不敢看他们,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把刀子,好像那刀子将我催眠了一样。曲陌一直在大声斥骂着螺丝刀,警告他不能伤害我,她的声音在似潮水般的笑声中,显得非常的渺小。

螺丝刀以最难听的脏话还击着她,他骂她是个****,眼睛瞎了,放着他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要,非要和这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在一起。曲陌哭了。

螺丝刀接着说:“林曲陌,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选,选我还是选他,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并不是个大方的人。”

“我的答案永远不会变,你在我眼里,你我关系最好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朋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跟何勇在一起,我每天都感到非常的舒适、快乐,他才是我喜欢的人。”她说完,握紧了我的手。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有的只是坚强不屈,而且在鼓励着我,让我不要害怕。

可是她看错人了,我无法像个男人一样勇敢起来,在螺丝刀的刀子面前,我被强大的恐惧感给吞噬掉了,只能无助地看着她。

螺丝刀被曲陌的话激怒了,上来便给了我一脚,将我踢倒在地,接着又给了曲陌一巴掌,曲陌捂着脸看着我哭,那眼神像一把无情的剪子,将我的心给剪碎了,我一片茫然。

“看见了吧,林曲陌,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就像一条可怜虫一样倒在地上,你不会告诉我,你祈望这种人来救你吧,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谈救你了。”螺丝刀转头对我说:“你说你是不是没用,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你还当什么男人,干脆把裆里的那玩意割了,当一名太监不更好。”

他们又大笑了起来。

有比这更坏的一天么?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我的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一点光亮,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他说的一点没错,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个懦弱的男人,懂事以后,我就不敢打架,不敢惹事,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爱恨情仇,在老师的眼中,我虽不是个成绩好的学生,却是个安分听话的学生,父母的眼里,我更是一个永远被呵护的孩子,他们甚至不曾骂过我,更别谈打了,在他们面前,我总是显得比别人家的孩子要懂事,听话,更多的时候,我都按照他们的意愿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或安静地坐在某个角落里发呆。

如今,曲陌就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爬起来,将她给抱起,保护她,可我却没有这勇气,我像一个孬种一样对此显得无能为力。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是云飞,他手里握了一根木棍,他像一束光一样照射了进来,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大叫着让我站起来,接着一棍子照着螺丝刀打了下去,场面立即混乱起来,我看见云飞被那伙人给围住了,他们对他拳打脚踢,口里不停地骂着脏话,云飞在反击着,他的每一击都击中了螺丝刀,但势单力薄,很快他就被那许多乱得难以看清的拳头和脚给打趴下了,他们依旧不打算放过他,螺丝刀没有用刀子捅他,那刀子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螺丝刀的脑袋被云飞的棍子给敲破了,血染红了他的衣领子。

云飞渐渐没了动静,螺丝刀还在踹着他,朝他吐口水,骂云飞是王八蛋,竟敢下黑手阴他。螺丝刀虽然满身是血,但始终将云飞给放倒了,所以显得十分得意,可一会后他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他没有注意到我,其他几个人也没注意到我,的确是这样的,谁会去注意一个胆小怕事被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家伙呢,他们认为我还呆坐在地上,甚至被云飞的下场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裂。

我捡到地上一块砖块后,走到了他们身旁,他们有的人在笑着,螺丝刀还在踢着躺在地上的云飞,我看准了他的后脑勺,咆哮着拍了下去,后来,如我所料,螺丝刀再也撑不住了,重重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他睁着大眼瞧着我,几乎不相信这是我干的,我想笑,可没等笑出来,鼻子便挨了一拳,那拳头打得我酸出眼泪,紧接着拳头和脚如雨点般向我袭来,我想和云飞一样反击,却找不着目标,不知道该打谁,转眼就被他们打趴下了,再也没了力气,全身的疼痛感像藤本植物一样,在我全身蔓延开来。

不知道曲陌怎么样了,不知道云飞怎么样了,月亮躲进了云里,树上有知了,草地上有昆虫,我很困了,不如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上一觉……

阿甘形容生活的那番话又在耳旁响起,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无法知道会尝到什么,外婆摆手道别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是我离开那个偏远平静的村庄去到城镇之际,外婆送我的身影,她就站在熟悉的村头,我是个被外婆带大的孩子,外婆舍不得我,总希望我在她身边。

来到城里后,我认识了韧石,那时我是个来自乡下的野孩子,谁都敢打,尽管韧石块头比我大多了,几架下来,我彻底的臣服于韧石,并和他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在新的环境里,我的朋友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孤单一人,那之后,我便没再和别人打过架,有时候人是很矛盾的,在偏远安静的家乡,我养成了好斗的性格,来到喧嚣繁复的城镇后,我却反而变得安静了。

初中时,我重新找到了陶晓妍,这是个被我和韧石两人暗恋的女孩,在我和韧石的眼里,她就是我们的女神雅典娜,因为她的搬走,我们便与她失去了联系,一直到初中时,我才偶然找到她,也是在初中时,在我的故乡,外婆去世了。

……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阳光从头顶的窗户外照射了进来,我能感受真切存在的感觉,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恶梦,但医院以白色基调为主的病房,和出现在我面前的曲陌的脸,都在告诉着我,那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都是因为身上的伤,脑袋缝了针,裹了纱布,这让我很不舒服,因为没洗头,痒得实在难受,我便用手去挠,曲陌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挠,她说会挠到伤口,我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我的女主人一样。

一周后,我和云飞在几个同学的陪同下出院,看见云飞的笑容,我心中倍感温暖,原来那晚我失去知觉后,曲陌赶紧跑去找学校保安,保安来后,将那几个人全抓了,我和云飞自然也得救了,我直夸曲陌脑子好,临危不惧,真乃女中豪杰。

回到寝室,金福告诉我,螺丝刀一伙全被学校开除了,校方通知了螺丝刀的叔叔,最后他叔叔在派出所里将他领了出去,两人一同回家去了。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期末考试的枪声即将打响,全校学生又陷入了疯狂的K书状态中,这种生活是极其不好受的,本来就天寒地冻外加阴冷潮湿,想见太阳一面,是极其困难的,这样的日子里,谁都不想去摸书、笔,但没办法,没有谁想下个学期还来校补考,因为下个学期就没课了,大伙过完年就可以去找工作,只是在三月份的时候得回校交一份毕业论文罢了。

这个考试已经是我们在校的最后一个考试了,十年寒窗,大小考试得数以千计了,说句老实话,没想到这最后的考试这么快就到来了。

美国和刘颖用蛇皮袋装着所有的书本,抬到楼下废品收购站去卖了,看来大家尚未毕业就懂得如何将知识转变为财富了,这些书都是三年积累下来的,大多是九成新的书,这些满载知识的书将被以论斤称的方式给贱卖掉。

笑得合不拢嘴的是楼下废品收购店的老板,这是他“丰收”的季节。

卖完自己的书后,美国和刘颖又鼓励金福将书给卖了,金福的书可真多,三年下来,一本书也没少,都放在自己的厨子和厢里,他们建议帮金福把书运到楼下去,但金福得分些劳苦费给他们。金福却死活不肯卖,金福说对于学生来说,书就像士兵手里的枪,砸锅卖铁也不能卖书。他们就骂金福真傻X,一晃就不是学生了,还管这么多干吗。金福说,他不缺那卖书的钱。美国跳了起来,大叫道,你不卖书,难不成把它们都运回去吗,你那些书足有上百斤呢。金福不急不缓地说,这个你管不着。

“下学期就没课了,你打算干吗去?”我问在吸烟的云飞。

“组个乐队去。”

“这个有些不现实呢。”

“何勇。”云飞说,“还记得第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你,我对你说的话么?”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厚颜无耻地要了我一桶面去。”我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对你说,我是为音乐而生的,我要做一个浪子,背着吉它闯荡天涯。”

云飞的这话说得太有魄力了,原本想继续劝告他的我,突然觉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往楼下望去,又有两个学生抱了书去卖了,远处的天空,一团团的乌云总也见不到个头,看来,阴冷还得持续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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