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天空下的蜗牛 > 第二章

第二章

韧石去了一中,我去了四中,韧石说他并不想去一中,一中是牛逼的学校,他成绩还不如我呢,论学习成绩我算是渣子了,韧石就是连渣子都不如,竟然去了一中,这都是他爸爸想办法弄他去的,所以我就和他分开了。

韧石住进了学校,成了住宿生,四中离我家还是较近的,骑车一刻钟就能到,所以我成了走读生,这也好,我更喜欢骑车的感觉。

刚开学那会,四中的停车棚还在筹建当中,学生的自行车只能停在一个空旷的场地里,那是泥土地,我永远都忘不了雨天的时候,数以千计的学生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争先恐后地走在泥泞的土地上,那场面用“悲壮”二字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了。除此以外,还有厕所的景观,由于四中地处盆地,积水的排放效果并不理想,这就使得厕所周围粪道里的那些粪便,纷纷浮到水面上来,无所畏忌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大白于天下。

四中也有给人印象好的一面,那就是校门口的那些诱人口水流下三千尺的小吃,各种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都聚集在这个不愁销量的地方,这些小吃摊的主人经常与四中的门岗保安发生纠纷,保安认为商贩们挡住了学校引以自豪的大门,可商贩们又认为他们有权利这么做,因为这毕竟是学校区域的外面。

那时的城管还没进化到今天这风驰电掣般堪比特种部队的地步,自然也就见不到商贩们像避瘟神一样避城管的场面了。

我每天骑车过着学校与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坐在无聊的教室里学习着七八门的课程,其实里面有绝大部分是注定以后要忘记的,但老师不管这么多,一个劲地往你脑子里面灌输,就像不负责任地往袋子里塞东西一样,不管装得下装不下,装得下的同学是好同学,装不下的同学自然是差同学了。

上课时我做得更多的是和同桌聊天,或者偷吃东西,其实绝大多数同学不知道上课偷吃东西的乐趣,你想,周围一伙人只有你一人吃东西,大家都盯着黑板想好好听讲吧,旁边的你又吃得津津有味,想自己也偷吃吧,又害怕老师的鞭子。

就上课偷吃而言,还有比我厉害的,那就是我的同桌,她叫胡佳,吃起东西来躲都不躲,就直接拿在桌面上吃,把书桌当成饭桌用,这种人真牛逼,刚开始被老师训过,但后来愣是硬生生地迫使老师对她改变了限度,再也懒得管她了。

她与前排的陈娟是死党,都是女孩中的另类,穿得不像学生,发型怪异,还打耳洞,两人加起的耳洞不下二十个,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并且以此为荣,经常上课讲起那些不良青年的行为,言词中颇有羡慕之意。

她们常去舞厅,讲起里面的情景便没完没了,我认为,她们也算是多少给我寂寞的上课时间带来了些许乐趣。她们说着包厢里发生的一些事,自然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

“我表哥昨天又带我去那玩了,我们一起看了那种片子,你懂什么片不?”

胡佳说完转过头来问我,胡佳很爱跟我讲话,也许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就像新生儿与母亲的奶水吧,一个必需得给,一个必需得要。

“***吧,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嘛。”

“这次给你说说人妖是怎么搞的,怎么样,想不想听!”她兴奋得两眼发光。

前面的陈娟也趴过来问:“怎么搞,怎么搞的啊?”

胡佳便使了个手势让我们把脑袋凑过去,我们照做了,她便讲起来,讲了一半,胡佳与陈娟便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无比,在嘈杂的课间教室里听起来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

我常在周六周日的时候去一中看望韧石,这小子自从去了一中后,就连双休日也不回来了。我们聚在一起不是打游戏机就是玩桌球,或者溜冰。

“XiangGang都要回归了,你小子却忘了回家的路似的。”我开口便骂道。

“唉,我怕回家就没了那么好的学习氛围了,到时功课准会跟不上,你不知道我们班竞争有多激烈。”他嘻笑着拍着我肩说。

“不是吧,你这种读书连我都不如的家伙居然认真起来了,我看是你祖上积德显灵了吧。”

“没办法,在一中这个环境里,想不好好学习也不行,我想这就是熏陶的力量吧。”

“也对,怪不得人们常说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呢,这也是熏陶的力量,你排班上第几呢?”

“二十多位,你呢?”

韧石在一中都能排到二十多位,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总不能如实对他讲我在四中排五十多位吧。

“中游左右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料。”我敷衍道。

“有晓妍的消息吗?”每次见面,韧石总是要问这句话的,当然,我也照样反问他。

“没有,你这呢?”

“拷,我都问你了,就说明我没她消息嘛!”……

不久,XiangGang成功的回归到了伟大祖国的怀抱中,全国人民都通过电视机观看了那历史性的交接仪式,所以,XiangGang的回归便迅速的成为了那段时间人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回到班上,有的同学说:XiangGang回来了,我为祖感到骄傲,当时我看见五星红旗升起的那一刻,我都流下眼泪了。

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交上了两个铁哥们,一个长得又白又胖,我们叫他棉花,还有一个满脑袋的白发,我们叫他白头翁。

我们三个是因为足球与学习成绩差这两个共同点而铁上的,那时足球在我们生活中就像是一种必需品一样,谁不会,谁他妈就是傻冒,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傻冒,我们都加入了足球的队伍,与某些同学一样,戴着假踢球的面具在没草皮的球场上弄得尘土飞扬。有的家伙一眼就看得出是瞎捣乱,一点体育细胞都没有也混迹在队伍里面,这种人哪队搭上哪队倒霉,带球就是给对方传球,传球就是解围开大脚,解围开大脚就弄个乌龙球出来,还时不时地拉扯别人的衣服,做着小动作,你说他球技烂吧,小动作却做得漂亮,最后别人一声大骂才发现拉扯的是自己人。

班里早有一队人马号称是班队了,迷上足球后我们仨也想加入,可是队长却要我们集资买一些足球装备,光一套球衣就得买正品阿迪达斯或耐克的,而且还不止一套,我们仨都是穷小子,两套校服一年四季交替穿,迫于无奈,只好放弃入班队了。但又不甘心,我又随便拉了三个家伙,好歹凑齐了六人,称不得班队也称得班二队了。

我们六个人周六周日便聚在一起训练,我们认为只要训练有素了,班队也不如我们,四中只有一个足球场,周六周日便挤满了人,看上去不像是供人踢球的球场,倒像是给犯人放风的场地。我们一行六人便骑车去到较远一点的一所小学玩,那小学竟然有个足球场,这是很少见的,这还是棉花带我们去的,一到周末,我们便整日地花时间在这球场上,挥汗如雨。

说句实话,我们六人的技术是够烂的,棉花更适合去练举重,却被我拉来踢球,他体力不行,虽然很有力量,但跑个一百米都要喘一分多钟,白头翁倒是速度快,却怎么看怎么令人不顺眼,其带球、传球、射门姿势极度拙劣难看,另外三人加我一块也是半桶水,抢起球来就一团糟,连爷爷奶奶姓谁名谁都不记得了,毫无章法可言。

但我们却是挺快乐的,踢球嘛,要的就是快乐,技术差就差呗,又不是职业球员。这是我们自我安慰的一番话。

我们在这场子数不清踢了几场球,这场子周六周日的时候就归我们所有,没人来和我们争,一直到那天,那伙高年级的家伙出现在我们面前,其中一个长相英俊染了黄头发的家伙走到我们身边对我们说:“小弟弟,这场子今天给我们用用,我们明天要比赛。”

“那不行,我们先来的,凭什么给你。”离那高年级最近的棉花说。

那高年级沉默了,我以为他们一伙人要打我们,他们有十多个人,都是高年级生,修理我们几个肯定小菜一碟。

可高年级笑了,说:“要不这样,我们比你们大,我们只派三个人,对你们六个人,踢个小场子,谁输了谁走,怎么样?”

我们答应了,刚开始踢,他们就有几个女的组成的拉拉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个劲地给他们加油打气,我看见胡佳和陈娟也在里面,叫得真够带劲,我敢说她们读书有这劲头,她们父母做梦都要笑醒了,我便笑着朝胡佳招了招手,她看了看我,却当没看见一样,继续给那帮高年级生叫喊着。

我想,我们这下天时地利人和都没了,结果以十五比一的耻辱性比分惨败给了对方,那唯一的入球还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乌龙。

我们无奈地骑上自行车准备走人,我看见胡佳与那帮高年级生一起嘲笑着我们,我决定,不再踢球了,也不再理会胡佳了。

回去的路上我说:“大家以后别来这踢球了,我们这个球队今天正式解散,以后周六周日想玩什么就去玩什么吧。”我想起做为队长真的对队员们干了许多过分的事,无条件地剥夺了人家双休日的自由不说,而且还制定出了许许多多的队规来管教别人,比如说训练谁迟到了,谁就要跑几千米,我觉得是时候还大伙自由了。

“那天输得怎么样,过瘾么?”上课的时候,胡佳见了我便拍着我肩笑着说。

“死开!”我甩掉她的手,继续看杂志。

“你有病呐!”她有些生气了,也觉得很委屈。

“有病,你妈的别搭理我这有病的人。”我依然没有看她一眼。

她把手伸到桌子下面,照着我的大腿狠命地捏了下去,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决定不让着她,一肘照她的手重重地打去。

她怒瞪着我,“哗啦”将我的书给扔到桌子下面去了,并说:“你书过界了。”

“你文具盒也过界了。”说完我也将她的文具盒给扔了下去。

“切,技术那么差还学人家去踢球。”她讽刺我。

“总比你好,整天跟一帮流氓混在一起,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那是我表哥,我不帮他还帮你啊!”她大声叫道。

“你表哥怎么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染发的臭流氓么!”

我们就这样一直吵到打铃为止,从那起,我隔了好多天没再理她,她时不时地找话题引诱我和她说话,我都坚守住了,有时她会悄悄塞个棒棒糖给我,我就装做没看见。

大约一个月后,胡佳被她的表哥甩了,这是我从她前排的陈娟嘴里得知的,当时胡佳趴在桌子上哭得死去活来,陈娟反过头来安慰道:“别哭了,我看你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分了就分了呗,她外面的马子可多了,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哪里会把你放在眼里。”

胡佳一直哭到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都快下,才止住了哭,在她的书包里面找起纸巾来,发现纸巾袋里是空的,我想起早上买早点时买了包五角钱的心相印纸巾,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她。

“给。”这是近一个月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这么邋遢的人怎么用纸巾了!”她接过我纸巾,边用边说,她知道我从不用纸巾的,有鼻涕也是用手解决的。

“买早点人家没钱找,就给了我一包纸巾,也就是你幸运吧,以后我就不会用。”

她又笑了起来。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是我过得极为不顺的一年,老师变本加厉的整治着我们这些成绩差的学生,整个生活都因此而变得黑暗了,还有胡佳,自从被她表哥甩了之后,便赖上我了,就连下课回家也跳上我的自行车让我载她,她家与我走的路顺路,这是她的理由。

“你不会是钓凯子钓到我这来了吧?”我载着她游刃有余地超过身边的一辆辆自行车。

“想钓你又怎么了,没人说不可以吧。”她坐着车也不安分,慢慢地站在了我后车架上。

“我说不可以,你这么疯,我可不敢招惹你,你坐下来好吧,摔死了我可不负责的。”

“要死一起死,我抓住了你肩膀呢。”她像是提醒我似的紧紧捏了捏我的肩膀。

她家里是做皮鞋的,她对我说从小到大,她最不愁的就是没皮鞋穿和没鞋油用,还说等有机会,让她爸爸做一双给我穿,打我六折。我说你们家是非法的皮鞋制作商,质量肯定过不了关,没准穿一星期前面就张口说话了。

把她送回家后,她经常拉我上去坐坐,我都拒绝了,因为我受不了在她家门外便能闻到的浓重鞋油味。

我与韧石聚得越来越少了,这小子的成绩居然越来越好,班上排名前五,像他成绩这么好的学生,平时肯定花很多时间看书,还是少打扰为好吧。

上课时,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看小说、看漫画、和胡佳聊天、听alkman上面,我看过三部完整的武侠小说,之后便对武侠小说失去了兴趣,我觉得武侠小说都是千篇一律的,不外乎讲一个少年如何的天资聪明,相貌不凡,又侠肝义胆,兼勇多谋,在他闯荡江湖的这一路上,习得了许多江湖上人人都想要的盖世奇功,又得到了一大帮前辈高人的帮助,就连美女也是争先恐后地喜欢上他,赖死赖活要嫁给他,就像世上男人只剩主角一人似的,最后主角的结果都一样,不是隐退江湖,就是被人除掉。

看的第一部漫画是《灌篮高手》,我想,正是这漫画把我从足球的阵营里叛变到了篮球的阵营里,这是最好的漫画,因为它让人懂得追求理想。后来又接连看了《龙珠》、《侠探寒羽良》、《哆啦A梦》、《老夫子》等一些经典的作品,但许多被老师给没收了。

我记得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戴假发的家伙,上课最爱收缴漫画了,别的书一律不缴,据一位寄宿在他家的同学透露的风声,他其实也是个漫画迷,但又不好意思在亲人、同事面前看漫画,便常等家中无人的时候躺在卧室里看,有一回被这位同学瞄到了,他说老师当时正扔了假发往床上一栽,接着便翻阅漫画,感情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活泼淘气的小伙子。

全班同学都有磁带机,这些磁带机里最高级的也就数胡佳的alkman了,托她的福,我听到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新潮歌曲,小虎队是少不了的,那是胡佳的最爱,她说她每晚都听着他们的歌入睡,任贤齐那会也红得发紫,还有BEYOND,上课的时候,如果像我这样爱讲话的学生却安静起来了,这就说明不是在看漫画就是在听歌。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胡佳与前排的陈娟一同辍学,胡佳对我说,她不想读书了,她要去亲戚开的一个店里工作去,赚钱去,读书对她来讲一点劲都没有。我说的确是这样的,班里的每个同学都看得出这一点。

胡佳一走,棉花调来与我做同桌,这也好,我们都很满意老师的这一做法,因为我们可以狼狈为奸了。

电脑是在那时开始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当我再邀棉花与白头翁去街机厅打拳皇时,他们便骂我已经老土了,这年头还有几个人打街机啊,都去玩电脑游戏了。

那种场所,整齐地摆放着很多台电脑,那还不能称之为“网吧”,因为还没有上网的功能,我们也不知道所谓的“网络”指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些电脑是用来玩游戏的。

跟打街机不同,电脑每人一台,而且是按时计算费用的,仔细算下来,玩电脑可比玩街机贵多了,但里面的游戏新颖、有趣,有RPG游戏《仙剑奇侠传》,暴雪的《星际争霸》,以三国故事为题材的《三国群英传》等。

电脑游戏在不断地推陈出新,我们为了玩游戏甚至通宵达旦也在所不辞。不久,白头翁脱离了我们这个群体,他说初中只剩一年的时间了,他不能再混下去了,他要赶上去,考上高中,所以,对此感到抱歉。我与棉花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对我们说抱歉,我们又不是黑社会,你决定退出又不会灭了你,再说,人各有志,不能强留。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晓妍就和我一个学校,同在四中,初中前两年竟然一次都没碰到过,初三的时候,我凑巧遇见了她。

那天下着雨还夹着冰雹,我们这下冰雹的天气是极少的,老人们讲下冰雹是天上的龙打这过,抖了抖身体,便把龙鳞里的冰雹给抖了下来,人若吃了冰雹夏天就不会生痱子,所以我骑着车看到许多人站在屋檐下面用瓢碗之类的东西装冰雹吃。

冰雹有蚕豆那么大,我穿着雨衣,骑车往学校赶,到了学校雨和冰雹却停了,我便去上厕所,那时快打上课铃了,去上厕所的人没几个,厕所旁边的的道路已经被水给淹没了,水超出了地面足有五公分,一些粪便在水里漂漂荡荡的,我刚想走下去,就听见旁边一个女孩焦急地说:“这可怎么过去啊?”

我抬头望了她一眼,觉得很面善,但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那时我与韧石已经很少再提起晓妍了,渐渐的我们都快把她给忘了。

“我背你过去吧,我穿了雨鞋。”我对她说。

她瞧了瞧我,犹豫不决地说:“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算了。”我说完便要往厕所走。

她又把我叫住,“那就多谢你了。”

她很轻,虽然并不怎么矮小,我觉得背着她就像平时背着书包一样,好在周围没有什么同学,要不肯定被别人另眼相看,这个社会误解别人做好事的人不在少数,我察觉到她也挺不好意思的,趴在我背上不敢吱声,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以及她那发育了的双胸压在我的背上,这令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只盼着早点到厕所,又盼着永远别到厕所。

把她在女厕所门口放下后,她有些不放心,对我说:“你…等下再帮忙把我送回去好么?”

我笑着说,我会的,接着就上厕所去了。

我先出来,等了会儿,她也从厕所里出来,我又不由分说地将她背起,往回走。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想对她说这句话,但又怕她以为我是要泡她而找的借口,所以又将话给吞了回来。

“真讨厌,一到下雨天我们学校的厕所就这样。”她趴在我背上对我说。

“嗯,算得上是学校的特色吧,最主要是那些粪便怪吓人的,谁不小心在这种地方摔一跤就惨了。”

她一听,就有些害怕了,用力抱着我说:“你可得走稳了啊。”

我笑了,说:“放心,如果要摔跤,我也会让你一直呆在我背上的,这样你还是什么都沾不到。”

她听完笑了起来。

到了干净的地方,我便把她放了下来,我们一同往教室走去。

先到我的教室,我便对她说:“我到了,再见。”

她看了一眼我的班级牌,说:“好的,再见,谢谢你。”

“不谢。”说完我就钻进了教室,我本来想问她叫什么,是哪班的,但却没那个胆量。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她,还有两趟背她出入厕所的经过。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课间时,我坐在里面看杂志,外面有人喊我,说是有女的找,我们班的人就是这样的,一定会把男女说得清清楚楚,其实说一句“有人找”就可以了,但那些家伙偏大声讲出来,唯恐全班人都听不见。

棉花便拉住我,取笑我,说马子都找到班上来了。

我推开他往教室外走去,走到外面,看见是昨天的那女孩,便笑着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你是叫何队生吗?”她开口问道。

就这样,我恍然大悟,想起她是陶晓妍。

“你变化很大,我昨天就是觉得你有些眼熟,可是死也认不出你。”我和她漫步在学校的操场跑道上。

“我变化大?那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她直视着我。

“变好看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我难看了?”

我没想到她会给我设套,忙说:“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她见我这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没变什么,所以后来我一下就想起你是谁来了。”她接着说。

“你也真够忘恩负义的,搬走了之后,就再没去看过我们。”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权当是抱歉。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怎么样?”我说。

“谁啊?”她一脸的疑问。

“韧石啊!你忘了韧石啦,他可是时刻都想念着你呢。”

“哦,对,还有韧石,他现在在哪读书?”

“他可牛逼了,去一中了,而且成绩很优秀。”

那天中午,我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往一中去,路上,她坐在我后面,见我骑车太快了,有些担心。

“你骑慢点嘛,把我摔了下去怎么办?”

“那你就搂着我的腰,你不搂着我,很容易被我甩出去的。”我想起了胡佳,她坐我车就聪明多了,第一天就把我的腰搂得紧紧的,晓妍听我这么一说,便慢慢地搂住了我腰。

韧石见到晓妍后,竟然感动得哭了出来,而且还抱了抱晓妍,我想,这小子揩油的本领倒见长,几个月没见,他已经架上了一副金边眼镜。

“你小子还装起渊博来了。”我奚落他。

“没办法,一中的人都这样,我也是混口饭吃。”

韧石做东,带我们去一个小馆子吃饭,多年未见晓妍了,晓妍自然成了我们谈话的焦点。韧石骂我真笨,一直与晓妍在同一所学校,竟然到这会才发现。我说我又没戴眼镜,视力当然不行了。韧石听出了此话的含沙射影,便来打我。

席间一直很欢快,大家回忆了小时候的事情,韧石又埋怨晓妍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们,就像失踪了一样,为了不让晓妍再从我们身边失踪,他记下了她家的电话并要求晓妍把家庭住址告诉我们,晓妍说她家很难口述得清楚,便拿了两张纸,给我们一人画了一张地图。

初三寒假,过完年,我和韧石一同骑车去晓妍家玩,她们家楼下是开音响店的,老板养了一条大狼狗,我和韧石停车的时候对着我们不停地又叫又跳,幸好被它主人给栓住了,不然它都会朝我们扑过来的,后来几次去找晓妍我才知道,这狗主要是针对我而发狂的。

晓妍不在家,开门的是一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男孩,他当时刁着根烟望着我们,一脸不屑地问我们找谁。

“我们找陶晓妍。”韧石说。

“刚出去,你们是她同学?”

“这跟你有关吗,你和晓妍又是什么关系?”韧石有些生气。

“我是她弟弟。”男孩瞪着我们说道。

我们这才知道晓妍有个弟弟。

“知道你姐去哪了吗?”吃惊过后,我问他。

“不知道,也许去下面音响店挑磁带去了,你们去下面找找吧!”她弟弟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和韧石一边往下走,一边纳闷着,晓妍怎么会有个这样子的弟弟啊。

晓妍果然在音响店里,正聚精会神地挑选着磁带,没有注意到我们走了过去。

韧石拍了她的肩,她便看见了我们,显得有些惊奇。

“你们怎么来了!”她笑着说。

“找你玩呗,你不找我们玩,我们只有上门来找你玩了。”我看见她手里的是一盒美国乡村音乐集的磁带,“还喜欢外国歌曲呢?我可是想听也听不明白。”

“我的一个同学要离开学校了,我和她玩得挺好的,不知道送什么给她,正在发愁呢。”晓妍吐了下舌头无奈地说。

“你喜欢什么音乐就送什么嘛,你的礼物当然要代表你的所爱了。”韧石说。

“我喜欢的音乐挺多的,但不顾虑她的爱好的话,似乎有点不好。”

“差不多,音乐这东西没几个人不喜欢的,除非风格有太大的出入,但就风格而否定音乐的人也很少,就像我吧,我喜欢摇滚,可是情歌、R&B照样喜欢,你差不多挑个大众一点的给她就可以了。”

“对。”韧石接话道:“队生说的有道理,你就送一张林志颖或周华健的,我喜欢他们俩。”

“那些她应该都有了,要不。”晓妍拿起一张王菲的专辑说:“我就送这张给她,她肯定会喜欢的。”

“你喜欢王菲的歌吗?”我问她。

“嗯,听她的歌特别舒服,给人一种空灵、飘渺的感觉。”

中午她留我们在她家吃饭,我们又见到了晓妍的父母,他们很热情地招待我们,晓妍的弟弟知道我们是谁后,便嘻笑着扑了过来,对我们亲热无比,他说他叫陶强,经常会听见她姐姐说起我们,所以一直想认识我们两个,并拍着胸脯说:两位大哥,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对我说一声,我陶强别的不敢说,二三十个弟兄还是叫得到的。

初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彻底对读书失去了兴趣,每天在教室里混日子过,看着太阳从窗户外慢慢射了进来,再把教室照到最亮,最后又从教室里灰溜溜地偷走。

我对父母亮了最后的底牌,告诉他们我考不上高中,会到中专去读书,我给他们也是给自己找的最大的一个借口是:我想学一技之长,将来好在社会上立足。

棉花也辍学了,不知道到哪混去了,看来比我厌恶待在课堂的大有人在,白头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只要有决心,钢棍都能磨成针,这小子居然硬给他赶了上去,成绩排在班上的前三十位,看来上个高中是不成什么问题的了。

棉花走了后,我觉得倍感空虚,调来的同桌是个恐龙妹,而且满身的怪味,但她的个性不讨人厌,也不罗嗦,一直很老实,所以我们相处得还行。

商店里卖一种零食,名叫“七匹狼”,是一种类似于爆米花之类的食品,这种食品里面有圆形的水浒人物卡片,可以搜集起来中奖,而且中奖率非常的高,时不时有人吃出奖品,有中到乒乓球拍、羽毛球拍的,还有中到小霸王学习机的。

我经常一口气买个二三十包,坐在教室里拆开袋子找卡片,最后让我很幸运地中到了个篮球,当我拿着卡片去商店领篮球的时候,老板却给了个橡皮制的篮球给我。

“不是皮制的斯伯丁的么?”

“谁跟你说是皮制的了,就是这种球。”老板说。

“你看,这上面说的啊,而且还画了图在上面。”我把包装袋上的图案指给他看。

“这都是假的,就是这种球,我不会骗你的,你看,这上面还画了小霸王学习机呢,但实际奖品就是一个杂牌的普通游戏机,还是没键盘的呢。”

我觉得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我说呢,怪不得中奖率这么高,敢情是在弄虚作假,但又对此没办法,好歹还中到了个篮球,虽然与想象中有差距罢了。

课余的时候,我就打打篮球,后来那个橡胶球慢慢变了形,起了大大的包,在不知不觉的某个时刻,它就爆炸了,当时吓到了几个坐在那聊天的老太太,我正在住宅区下面拍着它玩,当球滚到那伙老太太中间时,就“嘭——”的一声炸掉了,她们的笑声也立马随之停止,我被我爸爸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在学校很少会碰到晓妍,我们之间也很少来往,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教室在哪,那时我身边知心的朋友创历史纪录的少,我感到空前的寂寞,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吗,坐在课堂认真听吧,没那心情,逃课去玩吧,又没有同伴。

有好几次我都鼓足勇气来到晓妍家的楼下,但就是没有胆量上去,我去过晓妍家不止一次,但都是与韧石一同去的,一个人的话,我就没那胆子了。

我记得有一次骑车出来的时候天是晴的,但到了晓妍家楼下的时候,就突然老天变相,而且是凄风惨雨,想狂飙回去是没可能了,但又不敢上去,就只好躲在她家楼下的那个音响店里,我是那天才发现店主养的那条狼狗专门针对我才叫的,一直对我吼个不停,我怀疑是不是上辈子它被我剐着吃了一回,要不怎么就专吼我一人呢。

在狗吼叫的同时,我就发现晓妍撑着伞走了进来,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彻底的完了,如果被她发现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立马手忙脚乱了起来,不知所措,便急急忙忙地往里躲,用放磁带的架子挡住整个人,祈祷着她别发现我,并赶快离开。

好在她很快就离开了,她是来买这个音响店里兼卖的一本杂志的,狗却依然在对我吼叫着,我真恨不得再剐了它一回。

还有一次,我跨在自行车上,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去找她,突然一个人在我身后用力地拍了下我肩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像弹簧似的弹了起来。

“队生,你怎么在这,是找我的么?”

我回过头就看见晓妍冲着我笑。

“呃,不是,我正好去亲戚家一趟,刚好路过这而已。”我当时真的是窘到了极点,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其实一路上我就练习了多遍,见到她就像平时与韧石一同来找她玩一样,轻松地跟她聊一聊,可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就全他妈不知飞哪去了。

我对她说了句再见,便骑着自行车飞奔了起来,我估计那天的车速连摩托车都追得上了。

在初中毕业之前,我只单独去过她家一次,那是在四月份的时候,我记得晓妍的生日就快到了,这是我去她家的唯一可利用的正当理由。

那是个周日,我在她家楼下停放好自行车后,便走进了那家音响店,那狗依然对我反应热烈着,真他妈是条记忆力超群的狗,我估计隔个十来年再见到我,它依然会对我吼叫着,当然它也许没那么长的寿命。

我挑了一张王菲的最新专辑,老板告诉我这是前几天才出的,我想这就好,没准晓妍还没买呢。

我大概花了十分钟,才艰难地走上晓妍家的两层楼道,这十来分钟里,我想好了几十句见面语,又一一被我否定了,我决定了,豁出去了,既然都来了,就他妈得像个男人。

我忐忑不安地敲了敲她家的门,不一会,门便开了,晓妍开的门,她瞧是我,有些不可置信,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休息,我找你玩。”我感到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呃……快请进啊!”她也这才反� �过来,把我让了进去。

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这是我希望的。

“韧石怎么没一块来呢?”她给我倒水喝,问道。

“他啊,他一心只顾着学习呢,是个典型的书呆子。”我笑着说,感觉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那你呢,你就不用看书学习啦?”她把水放到我面前。

“我不同,我已经计划好了,初中毕业去读中专。”我喝了一口水,接着便把手里的那个装有磁带的袋子交给她。“过两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的礼物,算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她高兴地接过袋子,笑着问里面是一些什么东西。

“王菲的最新专辑,我记得你讲过喜欢王菲的吧,还有一些她的贴卡。”

那些贴卡是我花了不少精力才收集到的,这玩意儿令不少学生培养出了收集贴卡的爱好,其中也包括我,我在班上四下打听有谁有王菲的,接着便用自己喜欢的那些BEYOND、郑钧、零点、老狼、齐秦的贴卡与别人交换,有些人摆明了要讹你一下,二张换他一张,其实这些贴卡都是等价的,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是你拉着人家换,并不是人家拉着你换,所以人家多讹你一张,你也没话可说,除非你别换。

晓妍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心得像个小孩,她尖叫着说,那专辑她还没有呢,她又看着一张张我用高昂代价换来的贴卡。

“哇,都是我没有的呢。”说完她便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指着她床边的墙壁给我看。

我看见那墙壁上贴了足有二十多张王菲的贴卡。

“你这些贴卡都是我没有的呢。”她又重复了一遍在外面说的话。

“那当然了,重复了的送给你多没劲。”

“你撒谎,你怎么知道我哪些没有?”

“这你就别管了,谁叫我有这么神呢。”连我都觉得自己真的神了。

“你还懂吉他啊?”我巡视着她的房间,就发现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吉他,把它取了下来。“这个,是叫吉他吧!”

“嗯,英文叫Guitar。”她从她书桌旁拖了个椅子给我,示意我坐下。

“真行啊你,你让我都觉得在你面前有些自卑,从小到大我就懂一样乐器。”

“什么乐器?”

“口哨。”

她哈哈大笑:“你真欠揍,口哨怎么能算乐器呢。”

“给我弹奏一曲怎么样?”我把吉他递向她。

“我还不大会啦!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她拒绝道。

“来嘛,弹一下,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你懂的那点皮毛是什么样,我保证不会笑你就是了。”我不肯放过她。

“不行,我会害羞的。”她还是一个劲地推脱。

在我锲而不舍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答应了。

她弹唱的是《红河谷》,一首较易弹奏的加拿大民歌,虽然还离不开书本,但却弹得八九不离十了,尤其是她轻弹浅唱时的那副表情,让我为之着迷,如痴如醉: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的心里;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要记住红河谷这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

她弹奏完了,我仍傻傻地看着她,全然没有察觉曲子已终。

“你发什么呆呢,唱完了!”她笑着说。

“你表演得太好了,我看得入了迷。”

“你别骗人了,肯定是笑我弹得不好吧,弹得不好就不好,我有自知之明。”她红着脸底下了头。

“没有,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严肃地对她说:“对了,我看这《红河谷》好像挺容易弹似的,你教教我好么。”

晓妍便把吉他与书本都递给我,教我如何按和弦,如何弹奏,可惜我太笨了,老是会把和弦给按错,晓妍便弯着腰,抓着我的手教我,我突然发现她握住了我的手,而且我们的脸也靠得近在咫尺,心脏就剧烈地跳了起来,当她发现我瞧着她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些,她的脸“唰”地就红了,看上去像红透的苹果,又像美丽的赤霞。端详着晓妍通红的脸,我就神魂颠倒、心乱意迷了,不知不觉的就把头慢慢地靠向了她,我发誓我并不是接吻老手,我从未接过吻,只是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这样试着去做,身体已经完全不受理智控制了。

晓妍并没有拒绝,而是微闭了眼睛,等待着我凑上去,她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当我们的鼻尖相互触碰,就要相吻的时候,她家的门却被人敲响了,把我们两个吓了一大跳。

我们像惊弓之鸟一样慌里慌张地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一个收破烂的,他来问有没有破烂卖,我瞪着他,心里直骂这家伙收破烂也真收得太不是时候了。

打发走收破烂的后,我和晓妍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完之后,一股莫名的尴尬感又将我们包围起来,为了消除这尴尬,我们东扯西聊的瞎侃着。

说到后面没了话题,晓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我说:“队生,你数学怎么样?”

“一般般吧!”我莫名的被她拉进了房间。

她把我拉到书桌前让我坐下,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书,翻到某页,指着一个题目对我说:“这道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想通,你能帮我解解么?”

面对着那题目,那一刻,我感觉一下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那题目就像个怪兽一样冲着我张牙舞爪,可我却对它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晓妍还注视着这一切,我不敢想象她知道我不懂怎么解题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又会怎样看待我,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当然,我知道晓妍并不是想故意为难我而让我试着解那题的。

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刚才差点与晓妍接吻是多么危险的事啊,那一刻真是糊涂了,什么都忘记了,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家伙,忘了晓妍有多么的优秀,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牛屎往鲜花旁靠么,我突然有了一种尽快逃离这的念头。

“……我,不知道。”

“哦…这样啊。”晓妍叹了一口气。“那算了,我再想想,或者问问别人吧!”

我突然想到了韧石,“你,可以去问问韧石,他应该知道的。”

“对呀,我怎么忘了韧石,他成绩很棒的啊,他应该懂。”晓妍茅塞顿开道。

我觉得越来越待不下去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她家。

她送我到楼下,我跨上自行车的时候,她的脸完全被夕阳映红了,对我说:“你可要常来找我玩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接着中考来临,我像例行公事走走过场一样,糟蹋了几张试卷。几天后,回学校拿到了毕业证,大伙也是最后一起聚聚,虚情假意地说着常联系、不会忘了对方,实际在为自己的未来思考着,没考上的同学想,该何去何从呢,是明年从头来过,还是去读“家里蹲”,或者打工赚钱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考上了的同学自然没这么多思虑,他们大多数想的是怎样问父母兑换奖品,或这个暑假去哪游玩。

晓妍考入一中,韧石也继续留在一中读高中,这意味着晓妍与韧石最终走入了一个学校。

韧石在暑假的初期便全家搬走了,他们家在市里面买了一套房子,单位住宅区的这套房子卖掉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韧石的电话,他约我去游泳池游泳。我问他就我们两人么。他说还有晓妍。

我骑车到泳池的时候,他们还没到,我便买了两根大甘蔗啃了起来。

韧石骑着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我抬头一看,他正冲着我笑,晓妍也从他的车后架上下来,看着这一切,我觉得有种说不清的难过。

“久等了。”

“不算久,我也不会傻闲着。”我笑着把甘蔗递给他们。

“我本来说不来的,家里还有点事。”晓妍边咬甘蔗边说:“可是韧石偏把我拉上车,他说都快开学了,得好好玩玩,又说你也会来,我就来了。”

“不来干吗?凭什么不来,不来白不来,反正是韧石请客,免费游泳的好事哪能放过。”

韧石捶了我一拳,便拉着我们一同往泳池里去。

换上泳装的晓妍更散发着楚楚动人的迷人气质,此时的她,身体已经基本发育成熟。在我们面前穿着泳装,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时不时地偷瞄几眼她的胸部和臀部,这令我兴奋并着害怕。

我和韧石都是游泳好手,尤其是韧石那小子,我曾怀疑他是两栖动物,他在水下潜水五分钟都找不到人影,晓妍就不同了,旱鸭子一个,穿的泳衣还是今天赶着买的,搂着个泳圈在旁边踢着水花。

玩了会,她便蠢蠢欲动了,试着拿掉游泳圈玩,一离开泳圈,我就看见她“咕噜咕噜”地沉了下去,只丢下一句“救我!”

当时我在岸上,便奋力地扎了下去,当我快游到晓妍那的时候,我发现韧石已经先我一步到了她那了,我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潜了下去,将晓妍托了出来。

上岸后,晓妍被水呛红了鼻子、眼睛,一直咳嗽着。

谢过了韧石她接着对我说:“你怎么不来救我啊,真是的,见死不救。”

“凭什么我救你啊,我游泳远不如韧石,别到时没把你救上来,你倒缠着我不放,让我一块陪你去了,那我多划不来啊!”我嘻笑着说道。

韧石哈哈大笑起来,晓妍则用鲜红的眼睛怒瞪着我。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忙拍了她一巴掌。“生什么气啊,我又不是没跳下去,只不过不如韧石技术好,让他先救了你而已,再说,像你这大美女失足落水,还担心没有人下去救啊。”

说完我便跳入了水中溜之大吉,那个下午玩得很不愉快,自从呛水后,晓妍便故意不搭理我,冷落我,与韧石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们玩成那样,我都不忍心打扰了,一个人孤独地游着,离他们越游越远,不觉却游到了大人们都不敢来玩的深水区,三米深的水,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都到中央了,周围没有一个人,晓妍与韧石看上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且他们玩的很投入,压根就没发现我不见了,这时,我的小腿突然抽起筋来,不由得胆战心惊,我想大叫,让韧石或者其他的人来救我,却觉得那样做会很丢人,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被水给吞噬了,我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往下沉去,两只手臂挣扎着,也不能令我浮出水面去。

我想也许真的完了。

我憋着气一直往下沉去,不知道沉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只有十几秒钟,那时仿佛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我觉得肯定要被人家当新闻了,游泳池里淹死了个正值花季的少年,估计韧石与晓妍会为我滴下几滴泪水,但往后呢,他们会时不时地记起我这么个朋友,很快他们就将继续他们的生活,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会越来越微弱,只是在偶尔的时候,他们或许还会记起,曾经有个叫何队生的朋友,但在很小的时候就给淹死了,是个短命的家伙。

我讨厌成为一些人的焦点,我讨厌我被打捞上来后,一伙人围着我议论纷纷,讨厌父母来到我身边,为我声嘶力竭地哭着,我的事也肯定会成为一些父母教育孩子的事例。

可我最讨厌的是被韧石与晓妍遗忘掉,就像灰尘被风吹走一样,我不希望做灰尘。

当我憋气快到达极限的时候,也许是老天也不想过早将我带走,阎王爷他嫌弃我吧,我抽筋的两条腿又重新好了起来,我抓住这个机会一口气冲上了水面,再游离了令我心有余悸的深水区。

我十分难受地游到韧石与晓妍身旁,我激动地看着他们,可是他们依旧在玩耍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想对他们说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我的兄弟姐妹,可是我觉得,我不该去打扰他们。

出游泳池后,韧石对我说:“队生,你家与晓妍家顺路,干脆你带她回去吧。”

我却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不能送晓妍回去,晓妍听了,气呼呼地跳上韧石的车子,叫韧石送她回家。

相互告别后,他们先走了,我看见他们的身影,由大变小,再消失在拐角处。这令我有一种与他们渐行渐远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没出现过,也令我十分的难过,游泳完了的人们从游泳池涌出,成群结队地离开。

太阳快下山了,我望着韧石与晓妍消失的拐角处发着呆,觉得应该不会在路上碰到他们了,便骑上自行车,火速地将周围的人群甩得远远的。

朋友的离去是不可阻止的,虽然这令我很难过,但人生就是这样,聚散离合终难免,就像《朋友》里唱的一样:

谁能够划船不用桨,

谁能够扬帆没有风向,

谁能够离开好朋友,

没有感伤;

我可以划船不用桨,

我要以扬帆没有风向,

但是朋友啊,

当你离我远去,

我却不能不伤感;

我在郁郁寡欢中结束了三年的初中生活,即将踏上新的求学旅程,庆幸自己依然活着,有能力去延续生命的道路,一切就像BEYOND的那首歌一样:《活着便精彩》。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未完待续)